时间:2021-09-26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Grenada 主角:陆追 秦殊
秦殊要付账的时候,毓文表示一百二十个不同意:
“我叫你出来吃饭的,怎么能让你付钱呢!”
“小文,你快别跟我客气了,我这么久也没约大家一起出来,这顿饭应该我请的。”
秦殊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拿出手机,点开了二维码。
“那谢谢哥请客咯!”张小凡嬉皮笑脸地搂着秦殊的肩。
当秦殊他们一行人走向收银台时,陆追正在听林予慈讲店里一位伙计的新鲜事儿。他不经意间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张看起来有点儿熟悉的脸。
他挑起眉。
昨晚刚见过的人,他还不至于立刻就忘记。
秦殊也不知道自己算怎么回事。
一向性格还算稳重平和的他,每次看到陆追的时候,心里都会莫名地紧张一把。
可能是因为陆追的眼神过于锐利和直白了,如同一把利剑似的,当他看向某一个人的时候,对方的一切想法似乎都无处遁形。
此刻被陆追的视线一锁定,秦殊感觉到自己有些无措了。
看样子陆追肯定是认出来他来了,他只好主动开口打招呼:“陆、陆哥。”
一个简单称呼,被他说得磕磕绊绊。犹豫之下,他还问出一句很明显的废话:
“您也在这儿啊?”
说实话,昨夜在“云顶”的一整个晚上,陆追除了要求要查看他身份证以外,就没跟他说过几句多余的话。
整个卡座上,一直是他旁边那个话多到需要拿斤称拿筐装的卢晟在没完没了地吐露心扉。陆老板和他一对比,简直太安静了。
秦殊脸皮挺薄的,想到这里,他就怕陆追会表现得像不认识他一样,毕竟仅仅昨晚一面之缘,还无甚交流,关系确实生疏。
如果陆追不理他的话,那就有点尴尬了。
他搭讪未遂么这不是?
在秦殊紧绷着的神经下,陆追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眼睛依旧没离开秦殊身上,可能觉察出周围过于安静的气氛,就多说了句:
“和朋友来这儿吃饭?”
一句非常老少咸怡、熟人外人皆可使用的问候语。
“嗯。”秦殊点了点头,手指掐着手机的边缘,他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了。
此时,收银台里本来坐着的那位站起了身。这男子眉目俊朗,不同于陆追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气场,他给人的感觉非常温和,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
男子双手支着柜台,问道:“是老陆的朋友吗?可以给你们打八折。”
他们算是朋友吗?
应该不算吧。
哪有没说过几句话的朋友啊?
还是昨天才刚刚认识的……
没等秦殊脑子里的想法转完一个完整的回合,就看到陆追好似很随意地点了个头。
这一个头点的,秦殊反应过来后简直受宠若惊了。
毓文凑在他身后问:“你在哪里认识的这个人啊?”
秦殊没顾上回答,赶忙先上前两步去结账了。
收银台里的帅哥很友善,递给了他名片,还说下次来店里吃饭的话依旧给他打八折。
秦殊低头看了看名片,上面印着的名字是“林予慈”,是这家火锅店的老板。
好家伙,老板的朋友也是老板!
所以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交友很重要!
最后,林予慈还跟他说:“我有时候不在店里,你下次来吃饭的话,如果看见个美女老板娘,跟她报我名字就行。”
哦哦哦,原来还是夫妻合伙经营!
陆追走出了林予慈的店,给停在路边的车开了锁。
坐进车里后,他没有马上发动汽车,而是先打开了微信,划了两下新消息。
李卫这两天刚好在H市出差,他在群里问陆追今晚上在不在酒吧,想过来找他喝几杯。
他一开头,群里的另外几个就都嚷嚷说晚上没事儿,想一起过来。
还有一个搞民谣的歌手在不停给他发消息,想来他店里固定驻唱。
驻唱歌手言语看起来诚意满满,连环消息发了有一周,但他一直没给肯定回复。
这歌手之前在对面的另一个酒吧工作,卢晟认识那家酒吧的老板,听说这个歌手是因为薪酬问题跟老板闹掰的,事情闹得相当难看,现在正忙着找新地儿呢。
都是一条街面上做生意的,在没别的人情的影响下,陆追不想主动蹚这个浑水。
除这些消息以外,还有一条是来自谭女士的:
“儿子,晚上有时间回家坐坐吗?”
后面还有一句:“忙的话就不用回复了。”
陆追略微回忆了下,想起自己大约有一周没回爸妈家了,于是回复说:“不忙,晚上回来。”
答应了谭女士,他只能在群里说抱歉今晚有事。
一听他不来,群里以卢晟为首的几人,纷纷表示换个时间再喝,没他不行,又问他是不是因为和佳人有约了,搞重色亲友呢。
陆追懒得看他们胡说八道插科打诨,将手机扔在了副驾上,准备发动车子。
临走前,他随意地望了眼窗外,却刚好看到了一幕:
就在他停车位置的不远处,那个刚从林予慈家火锅店里出来的小孩儿,正和一个高个子男孩面对面说话。
那高个子他刚在店里的时候就见过,仅粗略地扫了一眼,只记得这人看着就像个刺儿头。此刻这刺儿头正有些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还伸手摁住了对面那小孩儿的肩膀。
陆追微不可查地皱了眉。
小孩儿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又说了句什么。
老实说,陆追觉得自己一向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
他的酒吧开到今天已经有五年了,见过的形形色色指不胜屈。
怎么说呢,除去了表面上的光鲜潇洒,每个人都有不愿与他人言的私密隐事,或大或小,或简单或复杂,他都懒得费心去琢磨、去掺和。
所以,即便昨天和今天,他都碰到了那个叫秦殊的小孩儿,长得也确实挺合他眼缘的,但这也都是巧合,估计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这样想完后,他面上恢复了平静无波,发动了车,转弯驶向了遥遥灯火的另一端。
陆追的父母都是在科大任教多年的教授,老两口住在离新区二十多公里的老城区。
汽车驶过了高楼林立的现代新区,再穿过很多外地游客都驻足拍照的古老城门,里面就是老城区了。
虽然老城区近些年来发展不错,但大多数的居民房也确实很老旧了。老爸老妈住的那一套,还是二十几年前科大给教职工分配的福利房。
房子的条件在当时算是很不错的,同小区的很多住户都是熟人和同事,买菜遛弯也都很方便,离科大还很近,上班只需要骑十五分钟的电动车。
老两口都在老房子住习惯了,觉得既舒服又方便,周围熟人也多,于是本来打算在新区给他们买房的陆追也就依他们的意愿了。
但居民区的道路实在是坎坷不平,七弯八绕不说,还非常的窄。
每次回家,陆追都强行维持自己为数不多的耐心,忍耐般地在心里数着秒,转弯、转弯、倒车、转弯、再转弯。
差不多能有一百五十秒,他的车才终于停到了小区的门口。
这个小区里的楼与楼之间挨得比较近,楼下空地很少,基本没几个车位是晚上还能空着的,所以他每次都是把车在小区外头先停好了,再走路进去。
他锁好了车,点了根烟往里走,门卫大爷在这里工作了很多年,远远地就认出了他,跟他笑呵呵打招呼。
“小陆回来啦?”
“王叔。”
小广场上,正奔跑着一窝儿小萝卜头,他们一边追逐一边喊叫,爷爷奶奶们在身后跟着跑,就怕他们一不小心摔着了。
陆追踱步到了楼下,抬头看了看八楼亮起的灯光。
他把烟抽完了,才跺了跺脚,走进了单元门。
这个点儿刚好是老年人下楼遛弯儿的时间,陆追刚爬上七楼,迎面就碰上了罗姨。
“小追回来了呀?”罗姨一手拎着个垃圾袋,另一只手正在艰难地锁门,一看到陆追就马上笑开了,“好多天都没看见你了,我听小齐说店里可忙了是嘛!”
陆追上前几步,帮罗姨锁好了门。
这栋楼的一应设施都很老旧,门锁也是,楼上自己家的锁,早在前年就被陆追给换了。
“罗姨,你家这个锁回头换了吧。”陆追没忍住,说道。
“好嘞,”罗姨笑眯眯应着,“等小齐回来了我让他换。”
阿齐是罗姨的儿子,是被罗姨一个人给拉扯大的。
他们并不是本地人,这个房子当初也是一个亲戚给她母子俩借住的,这亲戚在外地工作,因此娘俩儿一住就是许多年。
阿齐从小就喜欢跟在陆追屁股后头跑,从小学跟到高中,后来因为大学没考上,就开始四处找工作了。他做过洗车工,送过外卖,还去公司大厦当过门卫,但没有一份工作做得长久。
后来阿齐听说陆追开了个很大的酒吧,就吵着闹着要去店里打工,陆追当时本想让他先试试看,没想到阿齐竟也安安稳稳干了好几年。
罗姨总是笑呵呵的,也不觉得自己儿子在酒吧打工有什么不好,反而说阿齐跟着陆追她放心多了,只有陆追能收得住他。
罗姨下楼以后,陆追就掏出手机给阿齐发了条消息,让他这两天有时间回家一趟。
“好的哥。”阿齐秒回,也没问为什么。
陆追进门的时候,老爸正蹲在门口地上捣鼓着什么,陆追被他吓了一大跳。
“爸?”他叹了口气,“你蹲这儿干嘛呢。”
陆教授叹了口气,双手抬起,举了举手上的东西。
陆追这才看清他手里拿着一双女士皮鞋,手套上满是黑色鞋油。
得,老爸每晚的例行工作。他忘记了。
“小追回来了?”谭女士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声音,于是侧着头看了过来,“晚饭吃了吗?没吃厨房还有点面条。”
陆追换下鞋,脱了外衣挂在了门边的挂钩上:“吃过了,我跟老林一起吃的。”
“什么老林,你们才多大,”谭女士责怪道,“小慈都被你叫老了。”
陆追说:“虚岁三十了都。”
他去卫生间洗了手,用毛巾擦干走出来后,看到老爸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招手示意他过去:“你过来儿子,我跟你说个事儿。”
一看老爸这表情,陆追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他叹了口气,坐到了老爸旁边。
“上回教师节的时候,院里搞了个联欢会,你方叔的女儿也过来了。”老爸一脸期待,“她现在在科大当辅导员,叫方琴琴,你还记得不?”
陆追看着老爸充满期待的表情,发自内心地感到无语:“我上哪儿去记得一个不认识的人啊。”
“怎么不认识!”老爸义愤填膺,“我跟你方叔,那可是研究生就认识的好哥们儿,同一年进的科大,又同一年结的婚,就连你俩,都是前后一个月挨着出生的,小时候都一起玩儿一起长大的,你们怎么能不认识……”
“爸、爸!”
陆追觉得自己要是不打住这个话头,老爸能直接说到明天早上去,“我今儿挺累,您就让我歇会儿吧。”
老爸凝视了他几秒后,长叹一声:“每次说起这个你就累,快三十了啊,我的宝贝儿子,你什么时候能让老爸不操心这事儿啊。”
他一边“哎呦”“哎呦”地感叹着,一边站起了身,继续去门口擦鞋了。
“别理你爸,上回李院长给他发了几张自己孙子的满月照,专门气他呢。”谭女士慢条斯理道,“他们院这几个年纪大的,马上要退休了,脑子里就只想着抱孙子了。”
“老谭你这话说的,”老爸离得挺远,耳朵倒挺尖,“你难道就没有想着抱孙子?”
“你叫我什么?”谭女士眉头一皱。
“谭,谭老师。”老爸连忙改口,双手举了起来,“我们美丽优雅的谭老师谭女士。”
谭女士颇不高兴地说:“别说话了,擦你的鞋!”
徐追笑了笑。老妈这人特臭美,不喜欢别人“老谭”“老谭”地叫她,说是听了就浑身不适,感觉自己已经是个白发驼背老太太。
“晚上你就别回去了,你房间我都给你收拾好了。”谭女士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明天中午在家里吃吧,你爸说他要煲乌鸡汤。”
明天是周末,他白天也没什么事,于是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