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错人之后我被吃定了

精彩段落

飞白想到洛予森说录音笔里有重要录音,心想自己要是承认弄丢了得在他那儿扣多少印象分啊。

于是他说:“我一时半会儿忘了放哪儿了,师兄你再给我点儿时间……”

洛予森没搭腔,目光随意地落到了他床头的一本书上:“喜欢博尔赫斯?”

飞白看到自己放在枕头边上那本《深沉的玫瑰》,没好意思说是睡觉之前催眠用的。

等等,他好像看到书缝里夹了什么东西。

飞白探身把诗集捞过来,从里面抽出了录音笔。

他有强迫症,看书从来不折页,昨天应该是随手把录音笔拿来当书签了。

这么说洛予森早就看见录音笔在哪儿了,故意等到现在才告诉他。

飞白想到刚才自己强装从容淡定的样子,觉得脸颊有点热。

“谢谢师兄。”他小声说。

洛予森向他摊开手:“不谢。”

手指修长匀停,掌纹干净流畅,这只手两天前帮他握住过咖啡杯,贴过他手背。

飞白在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把录音笔递给他。

洛予森接过来,站起身向门外走:“下次会另外给你准备一支新的。”

送他出去的时候飞白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十点不到,他还有半个可以自由挥霍的上午。

洛予森下楼的时候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狭小的楼道里回荡,他以前没住过这种不装电梯的老式居民楼,今天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会在楼道里晾衣服。

其实他本可以让司机过来取录音笔,但不知怎么就对飞白住的地方产生了些好奇,想着上班之前拐过来看一眼。

楼下的门是一直敞开的,有住户为了进出方便直接用砖块抵住了门,他看到的时候还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心想也不知道小孩儿住这儿安不安全。

说起来当年他在S大念书的时候一位长辈给他在附近的高档小区买过一套房子,毕业以后他就不常来住了,但也没有卖掉或者出租,因为占有欲一向强烈。

想到这里,洛予森心念一动,随即又失笑。

这才认识小孩儿几天。

他到公司的时候又看见洛丞丞在跟郑秘书聊天,正想对他们的不务正业聊天二人组发表点意见,洛丞丞就凑了过来,大惊小怪道:“哥我没看错吧,你今天居然迟到了。”

洛予森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快十点半了,在飞白那儿耽误的。

“那你去跟财务汇报一下,扣我这个月的工资。”他说。

洛丞丞干笑了两声:“这我哪儿敢呢洛总,我还指着您给我发工资呢。”

他打量了一下洛予森,觉出对方有哪里跟平常不太一样来,对,是表情,洛予森的表情难得地柔和,像是刚经历过什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洛丞丞不肯放过这个八卦的机会,他眼珠一转问道:“哥你早上去哪儿了?”

洛予森松了松衬衫的领子:“见非非的新家教。”

“非非的新家教?”洛丞丞来了兴趣,“男的女的,多大啊,长得怎么样?”

男的,不到二十岁,还是个小孩儿,至于长得么……

洛予森无端想起那天在咖啡店里飞白的勾人笑容,他咳了一声,没有回答洛丞丞的无聊问题,径直回了办公室。

“没意思。”洛丞丞撇了撇嘴。

他又抓紧时间跟郑秘书聊了两句,中途接到一个电话,挂断以后有些烦恼地抓了抓头发:“郑姐,这次这个合作方也太难搞了,硬要我把价格降低百分之二十,谈了好几次也谈不下来,这不今天又找我一起吃中午饭,估计是要打持久战。”

他看了看表:“人家约在S大附近一家日料,去晚了估计没地儿停车,我现在就得走了,你帮我跟我哥说一声。”

“就找理由逃班儿吧你。”郑秘书用手指隔空点了点他。

飞白没想到上午这么快就处理完了许戈扬和洛予森的事情,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可乐,一边喝一边琢磨剩下这些时间用来干点儿什么,在碳酸气泡升腾破碎的声音里,他想到自己有一段时间没去看奶奶了。

他奶奶也住本市,是个挺有意思的老太太,具体表现在非常不乐意给别人面子上,比方说他爷爷还在的时候,有一次叫她陪着去参加小学毕业六十周年同学聚会,她当时正戴着老花镜陪飞白一起看动画片,闻言非常不耐烦道:“你就跟他们说我人没了,反正一共也剩不下几个人去。”

他奶奶不仅不给老伴儿面子,连儿子的面子也不给。飞白小时候调皮,在学校里表现不好被叫家长,他爸回来以后就开始唠叨,说自己以前从来没让飞白爷爷被老师请去学校过,奶奶就在旁边冷冷地接了一句:“因为都是我去的,你忘了我提着棍子撵了你三层教学楼的事儿了?”

后来飞白念高中的时候跟许戈扬谈恋爱被父母发现了,他爸妈逼他跟许戈扬分手,不然就把他赶出家门并且断绝他的经济来源,飞白就是不低头,摔门而去之后咬着牙在外面走了一晚上,最后还是他奶奶找到了他,第二天就拿着退休金在外面租了房子让飞白搬过去,一直照顾他到高考结束。

期间飞白爸爸还上门闹过,跟她说要是再惯着飞白胡作非为他就不认她这个妈了。

飞白奶奶哼了一声:“敢威胁你妈?我还不认你这个儿子呢!”

从那一刻开始,奶奶在飞白眼里就从一挺有意思的老太太变成了国产老超人、当代女菩萨。

行,那今天上午就去拜他家的老菩萨。

飞白把喝完的可乐罐扔到垃圾桶里,背上书包踢踢踏踏地往楼下跑,出了门之后先去附近的银行取了点儿钱,然后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往奶奶家的方向骑过去。

奶奶住的地方离他现在租的房子不远,骑车二十分钟就能到,他在那儿吃完饭之后回学校上课时间应该正好。

这个点儿路上没什么车,自行车道更是宽敞,飞白加速踩了几下脚蹬子,凉风从脸侧吹过,灌满了他的T恤,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在滑翔的错觉。

他到的时候奶奶正要出门,手里还举着一根沾了面粉的擀面杖,看见他以后惊讶道:“飞飞你怎么来了?”

然后又往他身后看:“小许呢,小许这次没陪你来?”

飞白没想好怎么跟她说和许戈扬分手的事情,他决定先转移一下话题:“您这出门儿怎么还带擀面杖啊?”

“哦,楼下有人抢我们跳广场舞的地盘儿,我估计这两天可能要动手,拿着防身用。”奶奶淡定地说。

飞白咽了口口水,决定还是先不说许戈扬了,他怕自己说完以后奶奶二话不说直奔学校用擀面杖把他前男友擀成照片。

“飞飞开学有一个多周了吧,你一直没来我还以为你上大二了学习忙,也没敢给你打电话,怕影响你。”奶奶用擀面杖敲了敲飞白的肩膀。

“我……我是有点儿忙。”飞白说。

“哎哟,那你那便利店兼职就别干了,还是学习要紧,我跟你说多少回了,生活费我给你,我有退休金,以前还攒了点儿钱,而且你爸他虽然话说得狠,也不是一分钱不给我,你去遭那罪干什么?”奶奶絮絮叨叨地把他拉进了屋。

“便利店我已经不干了,”飞白趁奶奶不注意,顺手把兜里装了钱的信封压在了柜子上的花瓶底下,“带我做项目的教授给我介绍了家教的活儿,能挣好多钱,您不用担心我,没事儿多给自己买点儿吃的穿的,或者出去旅个游什么的。”

他之前在便利店打过夜班的工,失恋之后一直没心情去,人家打电话来他也不接,这件事就没下文了。

奶奶“哦”了一声:“那家的家长怎么样啊?”

家长挺好的,人帅有钱学历高,还给我戴过绿帽子。

飞白笑笑,只说了前半句。

奶奶帮他把肩上的书包摘下来:“快饭点儿了,你想吃什么?”

飞白打算说点儿撒娇的话,比如您做的我都想吃什么的,但他发现奶奶下一秒就拿出手机打开了外卖App。

于是他顿了顿说:“都行,您点的我都想吃。”

然后他奶奶就点了远近闻名的一家螺蛳粉。

外卖送来的时候,飞白闻着那味儿,总觉得这跟他想象中祖孙二人其乐融融共聚一堂的场景不太一样。

奶奶倒没觉得有什么,一边帮他撕一次性餐具的包装袋一边跟他分享自己的生活近况:“我跟你说啊飞飞,最近跳广场舞的时候边上总有个老头在看我,还夸我像小天鹅,你说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听着怪不好意思的……”

飞白可能被螺蛳粉熏得有点头晕,张口就问:“您确定他说的不是小天鹅洗衣机?”

然后他就看见奶奶抄起了擀面杖。

一直到骑车回学校的时候,飞白的胳膊肘都还在隐隐作痛,快到西校门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腾出手揉了揉,结果这时候轮子底下不知道压上了什么东西,硌得他的车头直接往旁边偏过去,擦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豪车,他的胳膊肘也重重地杵在了车门上,疼得他的眼泪一瞬间不受控制地飙了出来。

豪车的车窗缓缓下降,他看见了一张年轻男人的脸。

洛丞丞跟合作方吃完饭出来,刚坐上车低头玩了会儿手机,就听见车门“通”地响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撞了上来。

他吓了一跳,把车窗降下来,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孩半个身子倒在了他的车门上,身下骑着一辆蓝色的共享单车。

他放下手机正要开门,刚使了一点劲儿男孩子就手忙脚乱地去捂胳膊肘:“您您您轻点儿——”

眼角还挂着点亮晶晶的泪痕。

洛丞丞明白了,今儿遇上碰瓷儿的了。

“哎我说,你们这行竞争还挺激烈啊,年轻小伙子都加入了?”他一条胳膊搭在车窗上,气定神闲地问道。

“啊?”男孩子像是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哪行?”

洛丞丞笑了笑,拿起手机划了几下:“说吧,要多少钱?哥哥没空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

飞白觉得自己撞上这豪车的车主脑回路挺奇怪的,自己还没来得及道歉,对方就先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接下来居然问他要多少钱。

简直跟诈骗似的。

所以现在诈骗都讲究愿者上钩了吗?

他晃了晃自己的胳膊肘,感觉骨头没断之后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把车头扶正,然后一本正经地对车主说:“先生,撞了你的车对不起,要不我们叫交警来吧,您放心,我肯定会赔钱的。”

听到这话以后洛丞丞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男孩子一番之后觉得可能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刚要说不用你赔了,男孩子就从包里拿出一本便利贴,往上写了些什么东西之后塞给了他:“不好意思先生,我上课要迟到了,等交警判定完责任之后您给我打电话行吗?”

洛丞丞接过来,听到不远处S大的校园里响起了悠远的上课铃声。

原来是S大的学生,那也算他堂哥的师弟了。

“行,你快去吧。”他摆了摆手,本来打算把那张便利贴揉一揉丢掉,想了想说不定以后有用,还是打开手机把号码输了进去。

便利贴上那一串数字后面还有两个字,应该是男孩子的名字。

“飞白,”他念叨了一遍,“还挺好听。”

而且人长得也不错。

飞白慌里慌张地往校园里跑,他要上的这节教育研究方法是专业必修,上课的教授出了名的严格,每节课必点名,缺勤两次以上就会扣掉所有出勤分,他失恋那周已经旷过一次课,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缺席,要不然他刚才就留下陪车主等交警来了。

说起来那辆车看起来就很贵,也不知道擦这一下得赔多少钱。

五分钟以后,飞白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助教已经开始点名了,他一边仔细听着有没有点到自己,一边猫着腰三步并作两步往最后一排走。

走到一半他感觉有人拽了自己一把,转头一看,是乔立。

乔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给你占的。”

“谢了。”飞白迅速地摘下书包坐了下去。

“飞白你怎么搞的,这课还敢迟到?你不知道,你刚才进教室的时候老师看了你好几眼,我生怕他问一声你叫什么名儿给你记个缺勤。”乔立嘟囔道。

这时候助教点到了飞白,他赶紧清脆地喊了一声“到”,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刚才在门口撞了辆车。”

乔立“靠”了一声:“撞车?你撞人还是人撞你啊?”

“我骑的共享单车,要是人撞我我这会儿还能来上课吗?早躺医院里了。”飞白说。

“那你撞了什么车啊?”乔立接着问道。

飞白叹口气,说了个车的牌子。

乔立瞪大了眼睛:“我操你牛啊,你当时怎么不扭一下车头撞个便宜点儿的?”

飞白没好气道:“就我当时那状况要是还能违反地心引力扭一下车头,牛顿他老人家都得从棺材里蹦出来给我发个挑战不可能的奖章。”

乔立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没事儿,总比撞面包车了强。”

“为什么?面包车不是便宜吗?”飞白随口问。

乔立说:“主要是你不知道面包车上能下来多少人揍你。”

飞白不想理他,从书包里把课本和电脑拿出来摆在桌面上开始听课,听着听着就有点走神,他在便利店的兼职黄了,上一个月的工资没有拿到,许戈扬搬走之后房租也要他一个人承担,他现在手头没有多余的钱,不知道要怎么赔偿人家车主。

只有问问洛予森能不能预支他薪水了。

飞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课间的时候拿出手机给洛予森发了消息。

“师兄,能预支我一个月薪水吗?”

一条新消息出现在洛予森的手机屏幕上,他瞥了一眼,是小孩儿发过来的。

“怎么?”他回复道。

飞白:“我在学校门口撞了一辆车。”

飞白:“车挺贵的,要赔偿的话我钱可能不太够。”

撞车?洛予森皱眉,问道:“你怎么样?”

飞白:“哦,你问我啊,我没事儿。”

洛予森看了那句“我没事儿”几秒,然后说:“银行卡号发给我。”

他给飞白转完钱之后郑秘书敲门提醒他去开会,他应了一声,拿着手机往会议室走。

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基本都到齐了,唯独研发部的座位还空着。

洛予森等了几分钟还不见洛丞丞的人影,他看向一旁的郑秘书,郑秘书会意,走到会议室外面拨了一个电话,几分钟之后回来对洛予森低声说了几句话。

“车被人撞了?”洛予森重复了一遍。

郑秘书点头:“对,说是在S大附近被一个学生骑自行车撞了,他已经叫人帮他去处理了,马上就赶回来。”

洛予森对洛丞丞的所谓“马上”已经免疫了,他这个堂弟满嘴跑的火车比火车总站还多,相信他说的话还不如相信周公解梦。

“不用等他了,我们先开始,”洛予森打开电脑,“给他记一次旷工。”

他猜得没错,直到会开完了洛丞丞才姗姗来迟,一看见他就满脸堆笑地喊“哥”。

“我真不是故意不来开会的哥,你听我解释……”洛丞丞开始添油加醋地描述自己的车祸经历。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讲到一半的时候他哥就该打断他了,没想到今天洛予森居然很耐心地听了下去。

他编着编着就词穷了,眼看就要暴露自己把车送修之后又去附近一个喜欢改车的朋友那里玩了一会儿的事实,便话锋一转道:“哎哥,我这回算明白为什么有的男人专门喜欢找小男孩儿玩了,跟你说啊,今天撞我车那孩子长得那叫一个清纯,看得我都想试试……哥你这是干什么?”

他话音没落,肘弯里就被洛予森塞了厚厚一叠文件,坠得他胳膊都往下沉了一沉。

“各个部门交上来的会议资料,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看完并写好从产品设计角度出发的意见建议,明天上班的时候带给我。”洛予森面无表情地说。

洛丞丞低头看了看怀里加起来能订成一本书的A4纸,可怜兮兮地说:“哥我这难道不算工伤吗?工伤还得干活吗?”

“工伤?”洛予森漫不经心地端详了他一番,“伤在哪?”

“伤在……伤在这儿了,主要是留下了精神阴影。”洛丞丞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洛予森点头:“如果真伤了的话,按道理来说可以不用干活。”

“真的吗?那我可以休假了?”洛丞丞惊喜道。

洛予森抬手用指关节叩了叩他的肩膀:“但我这个人不讲道理。”

飞白很快就收到了洛予森打来的钱,他这下放了心,开始等待车主给他打电话,结果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车主一直没联系他,他有些着急,心想是不是自己那天不小心把电话号码写错了。

“不是我说,飞白你这也太有良心了,人家不找你不是好事儿吗,你要是嫌自己手头钱太多了哥们儿帮你花。”乔立听了他的担心以后说。

飞白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可能人家有钱人不差这点儿,觉得联系他是浪费时间。

不过洛予森的钱他也不好还回去,既然拿了甲方爸爸的钱就认真替人家搬砖好了,飞白下课以后跑到图书馆去借了几本儿童心理学和沟通障碍方面的文献,晚上回家废寝忘食地一直啃到半夜,比当年高三的时候还认真。

开夜车的后果就是他第二天早上睡过头,毫无悬念地迟到了早八的那节公选课。

现在刚开学没多久,公选课上人来得挺齐,他站在教室后门观察了半天,好不容易从人缝里看见一个空座位。

飞白拎着书包走过去,俯身对坐在那一排最外侧染了一头蓝毛的同学小声说道:“你好,请问让我进去一下吗?”

蓝毛闻言扭过头扫了他一眼,看清他的脸之后目光突然一变,冷冷地说:“不能。”

飞白傻了,这人怎么回事儿?

还没等他说什么,蓝毛就把原本放在脚边的书包提了起来,重重地堆在了身旁的空座位上。

飞白这下真的目瞪口呆了,他杵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直到引起了老师的注意:“那边那个同学,在我的课堂上迟到了就悄悄坐下,不用罚站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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