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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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捡回来的小孩终究长成了大人,个子抽条,身体结实,笑起来更阳光了。

尤安穿着我过大的衬衣在阳台浇花,风跑进衣服撑得鼓囊囊,他比以前更好看了。

五年前他也穿了一件宽大的上衣,小小个子坐在公司天台,他红着眼问我会不会给别人造成困扰。

做什么都先考虑他人的小孩能有什么坏心眼。

我“威胁”他说,你不下来我会很困扰。

他满脸不好意思说对不起,又说已经对不起很多人了,不知道上帝收不收他。说着抹一把泪,冲我瘪嘴苦笑,大有慷慨就义之势。

我说,上帝不收你,我收你。要下雨了,快到叔叔这来。

爱心泛滥用在商人身上欠妥,见色起意我又不愿承认,非要说个理由就是不忍目睹青春年华化为一滩腥红。

不就养小孩吗?能有多难?

尤安失神地仰望天空,雨水砸落之前我把他抱下天台。从顶楼到办公室,小小的身板沉得要命。我想啊,一定装了很多水,受了很多委屈,不然怎么动不动就哭。

他低头靠我肩上说,“哥哥,你不老。”

我知道,我当然不老。那年我才二十七,只是尤安看起来太小,他不愿叫叔,叫哥我也是乐意的。

突然想听他叫哥哥,我走到阳台喊一声尤安。

看,小孩多听话,立刻放下手中的喷壶朝我扑来。双手湿漉漉就往我衣服里伸,仰起脸就喊我周嘉骏,看我脸色不对他又撅撅嘴喊哥哥。

害,小孩长大了不服管,处熟了就什么都做得出来,难搞。

刚捡回家的时候乖巧得不得了,拿着锅铲就说要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脱了裤子就往我被窝里钻。他贴着我说,哥哥我不能白吃白喝,我要做点什么照顾你。

哪有这么个照顾法?

小朋友缺乏教育只能好好教导,不能急,慢慢来。一步步教他怎么自爱,教他怎么爱他人,教他懂礼明仪,教他好好学习。

小孩子做些错事再正常不过,改过来就好,不会真同他计较什么。这么说有点虚伪,但健康长大才是我所希望的。

日子过得真快,一晃他就十八岁了。

尤安没有叛逆期,成绩好,性格好,是我的骄傲。

我这么跟女朋友说的。

谁知开门就看见一只叛逆的小兔子,嘴里叼着不知什么时候偷买的玩具,眼里的兴奋变成得意洋洋。

蛋糕撒了,女朋友没了。尤安红着兔子眼说,“哥哥,你别不要我。”

怎么会不要呢,我是舍不得啊。他一哭全世界便错了,我哪舍得欺负他,自己都舍不得碰,哪轮得到他人染指。

沉默中,小孩吻过我的脸,略带挑衅意味地对我说:“自己捡的小孩,再坏也要宠着。”

是啊,宠着。

所以吻够了才能开始下一步,嘴里念的只能是尤安,他怕疼我停下来他又不开心。小孩不是不懂,就是单纯的使坏,纵使哭成泪人也要看我欲罢不能。

尤安红着脸说,周嘉骏,我爱你。

我说,尤安,我知道。

知道他爱我,就由着他去爱。知道他喜欢做菜,下班就开车载他去农贸市场。

他戳戳我笔挺的西服,说以后不能这么穿,菜农见了要涨价。我刮刮他的鼻头说好。

言出必行,周末俩人脚踩人字拖,身穿白T恤,毫无顾忌、不修边幅、浩浩荡荡光顾菜市场。

果然菜便宜了十块,小朋友仰起脸非常自豪。

从便利店出来,他奖励我一根五羊雪糕,香芋味的。他自己则选了一个新口味,说要试毒。

刚吃两口,小孩眉头一皱,说不好吃,要尝一口我的,然后一口下去半根没了。

我举起拳头作势揍他,小朋友先是假意要躲,尔后脸上笑容肆意,浅浅的梨涡装满整个盛夏。

那一瞬,尤安调皮的模样和其他小孩一样,再普通不过。

我笑着摇摇头,心想就这样吧,和他蹉跎余生也不错。

尤安提着菜篮子说,像你这种不会做菜的单身狗,需要找个会做菜的互补。

我同意,所以他负责做菜,我负责拍照。

小厨师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一周不许重样,每餐至少四菜一汤,我夸他一定花了许多心思吧。

他说这是天赋,老天赏的。我说老天对我真好,把你赏给我。

他笑得合不拢嘴,小鸡啄米似的对准脖子狠狠给我来三口,说那你把碗洗了。

我说,遵命。

晚上我在客厅看文件,他窝在沙发里看漫画。

小孩一无聊就捣乱,一会儿喊我一声,一会儿跑过来摸我一把。肚子饿了又从厨房端来水果,脑袋枕在我腿上一块块往嘴里送。

他就在我眼前来回晃,想着法子不让我专心工作。

我放下文件一把逮住他,好生欺负一番,他又说哥哥不爱我了,不给抱抱也不一起洗澡。

小孩爱撒娇怎么办?抱呗,洗呗,宠着呗。

睡觉前尤安总有说不完的话,彷佛不趁最后几分钟说完,爱就会过期。

看着他从寡言少语变得活泼外向,这些时刻,我总觉得自己给足了他安全感。

关了灯,我吻了吻他的额头,问他想不想找父母。

他身子一僵,在黑夜里眨着眼不说话。良久,他拖着鼻音软软恳求,说他自己去打工挣钱,只是不要把他送走。

心头泛酸,我缓缓揽过他。小孩的委屈憋不住,一头钻我怀里哼哼起来。

我时常想起那个雨天,被遗弃的尤安说不信自己能有家。说真的,他逞强的样子像极了街角不需要家的猫。

刚到家那段日子,做什么都向我报备。他说:

哥哥,我来洗碗。

哥哥,我看了书。

哥哥,我去上厕所。

哥哥,你要喝水吗?

怯生生的,让人心疼。

小孩自己用过的一切物品,一定要恢复原样,我知道他时刻准备再次被遗弃。

那时我就想啊,哪天一觉醒来尤安不见了,环顾四周,我恐怕找不到他来过的痕迹。

后来,尤安穿上了蓝色校服,站在镜子前看了又看,说能上学就像做梦一样。他认为现在享受的一切,将来是要拿自己来抵。

我笑他傻。

某天晚上,他钻到我被窝哭着说坏人偷东西。

怎么可能,小区的安保设施和私密性是鹏城顶级的,楼下24小时驻守的安保人员更是退伍之士。

做噩梦了吧。

我抱着他安慰道,有我在呢,别怕。

伸手给他扯被子,无意触碰后背,那条骇人的长疤告诉我,噩梦不是梦。

我把尤安抱得更紧,嘴里一遍遍说的却是“不是真的。”小孩哭着在怀里沉沉睡去,我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彻夜未眠。

蜈蚣似的疤就这么纠缠在他光洁的后腰,只是轻轻触碰,心便颤抖不止。

难怪他从不在我面前换上衣,难怪他会觉得我对他好是要拿自己来抵,难怪惶恐度日小心翼翼,怕我哪天不开心就不要他了。

尤安经历过什么?我止不住地想。我也会害怕,怕坏人从他身体偷走什么,当时他那么小,想到疤是旧的,心就更凉了。

尤安眼角的泪滑过手臂,我回过神吻着他的眼说,小时候的事忘了就忘了吧,我们谁也不许离开谁。

他红着眼眶吸鼻涕,拍拍我遮盖他伤疤的手,说想在那纹一匹马。

我说好,我陪你。

暑假炎热漫长,尤安做家教挣钱。他兴冲冲跑来公司,说今天发薪水了,请哥哥姐姐吃水果捞。

小家伙挣的钱不多,开心就好。我跟员工说今晚我请客,想去哪吃随便挑。

大家都知道我有一个小朋友,我也从不回避和他的关系。公司的老人看着他长大,刚开始以为是我儿子,现在只能是男朋友了,按这个趋势发展,将来还会步入婚姻殿堂。

还好公司是我家,不然上哪找这么多见证人。

我迷信地认为,尤安是我和公司的幸运星。

遇见他的那天,我心情极糟。公司资金链断裂,数轮融资失败,眼看着无力回天,谁知当晚起死回生。

我那会儿年少,心高气傲与父亲对着干,气急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没遇见尤安,现在可能没有我。

晚上聚餐,小家伙学大人向我敬酒。我捏捏他的腰,说你酒精过敏。

他瘪瘪嘴拿过我手里的橙汁,一饮而尽。

回到家,尤安郑重其事说他长大了。我说,大人可不闹小脾气,不让喝酒就生了一晚气,还没消呢?

他低下头揪我衣角说,不是的。不能喝酒就不可以说糊涂话,可我有好多胡话想跟你说。

小孩就这样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你,一脸局促地站在你面前,想破脑袋才想到可以借着酒劲跟你说一些藏了好久的话,但你却怪他耍小性子。然后你愧疚,一下子就心软了。

我扯下领带,假装严肃:说来听听,不够糊涂待会儿罚你倒立那啥。

尤安绞着我的手指问:你的初恋是在多少岁,有过多少个女朋友,我是第几个?

他问完不敢抬头,一直摩挲我左手中指的戒指。

我抬起他的下颌说,初恋在十四岁。

他猛地抬眼,低低地“啊”一声。用蚊子细小的音量说,我还没出生,我还是一个受精卵,你你你就谈情说爱了?

小东西嫌我不等他,泪水在眼眶打转。

我无奈一笑,然后诚实地点点头。继续回答,一共谈了四个女朋友。

小孩不高兴了,皱着眉酸溜溜地说,我只有你。

我握了握他的后脖颈,安抚性地轻捏:我现在也只有你,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

尤安听了仍然很气,故意用湿漉漉的睫毛蹭我手背,说心理不平衡。

我揉乱他的头发:谁叫你比我小那么多,那怎么办,怎样才平衡?

小家伙委屈巴巴抿抿唇。

红彤彤的眼,红彤彤的唇,一看这情形,我就知道他又生出些什么坏主意。

尤安诡计得逞,眼里闪着光,嘴角是压不下的笑。明明那么纯真无邪,可他说今晚想当枪。

我扶额按压太阳穴,陷入沉思。良久,问他,真想突我?

尤安郑重其事点点头,满脸的期待。

我深吸一口气,说别闹。解手表的动作有些不利索,沉默片刻,问他想了多久。

他坦白道:一直都想。

行吧。自己捡的小孩,再坏也要宠着,憋坏了谁赔,是吧?

周日十点,尤安沏好茶在书房等秦医生。我跟梁律师在会客厅拟定遗嘱。

心理治疗结束前,我送走了律师。秦医生离开后,尤安把头埋我肩窝细细嗅着,小狗似的。

他翻了个白眼,问是不是梁衍达来过。

我卷起上衣闻了闻,一股厚重的佛珠味,我说我去洗澡。

他跟上来,说他也去。

不喜欢尤安这个样子,目光森森看得我浑身不舒服。有种错觉,自己是他碗里的肉。

尤安发泄似的用力挤压沐浴露,他说吃醋了,梁衍达对你有意思,你知不知道啊。

我低头给他搓背,说知道,一年前的事了。

小孩气哭了:不是一年前。是三年前,三年前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对了。

我气笑了,问他,你怎么知道?

尤安说他就知道。

小朋友嘴里想说一些狠话,比如不准跟梁律师走那么近,只不过支支吾吾终究说不出口。说出来怕我嫌他幼稚,没度量。

知道我跟别人没什么,尤安就是气不过。

我在他这个年纪也如此,人要爱,娇要撒,醋当然也要吃,总之一样都不肯放过。

小东西气鼓鼓地给我搓身子,力道一下比一下重,还好我皮厚,愣是没喊出来。

走到衣帽间的镜子前才发现,自我定位不准确。我终究太嫩了,后背布满红印,条状点状奇形怪状的什么都有。

小鬼肆无忌惮欣赏自己的杰作,扬起下巴朝我坏笑,无比自豪。

我逗他说,下周本来要带你去塞班岛暴晒,你把我搞成这样,一星期肯定褪不下去,不去了不去了。

尤安深刻反省自己,在出门吃午餐之前向我忏悔。

他说,敬爱的周嘉骏先生,我思来想去,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为了弥补过错,我决定让你挠回来解气。

商场之上谁不知道我的行事风格,以牙还牙对谁都不手软。谁要惹了我,最好在我动怒前他自己动手。

小鬼挺上道,可我要他上道干嘛?我开玩笑说,趴好了不许乱动。

尤安立刻把上衣卷起来,趴在沙发等我“解气”。

逗小孩玩呢,谁知他当真。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他惊恐地回头,瞪大眼睛问我扒他裤子干嘛。

我说还能干嘛,打桩。

请了一星期假,没去成塞班,想着南方的孩子没见过雪,那就带他去南半球滑雪吧。

雪山上,尤安摘下护目镜朝我挥手。他就是三锥山的粉雪,纯天然没有经过任何人工修饰,让人无限向往。

说实话,作为正值壮年的正常男性,早年我玩得有些花,约过的人不少,有女的也有男的。但基本都是同龄人或者出了社会的陌生人,大家总能心照不宣地互相满足,然后互不干扰。

偶尔遇过一两个不识相的,不依不挠想跟我往长了发展。人一粘,就发腻,别人不知道,我确实如此。

尤安其实很粘人,我最近发现的。

可能到了年纪,厌倦换来换去的不确定性,于是在我最想安定的时候,他的粘腻就成了无与伦比的合适。

回来的路上我说,结婚吧,去爱丁堡。

尤安取下耳塞,问去那儿干嘛。

我笑着刚要重复一遍,他突然想到什么,眼里闪着光快速抢答:边缘艺术节!可是要开学了……

我捏捏他的后脖颈,略表遗憾,笑着说:下次吧。

尤安十九,我三十三。

他对我们的年龄差耿耿于怀。如果没人提起,我其实不在意。

这些年习惯了跟他生活,天天看着的人,不觉得变化有多大。直到我在观众席看他篮球比赛才发觉,印象中的小孩长大了,他很受欢迎,四周围满小女生递毛巾送水。

年轻真好。

他抬眼对上我,满脸笑意盈盈,立刻冲我挥舞双手。

人群散得七七八八时,我走上前去帮他提挎包。

一个小女生接过尤安手里的水,警惕地看一眼我,低声问尤安:他是谁?

察觉小朋友的表情有所凝滞,我笑着跟他朋友介绍,“他表哥。”

小女生拿出对长辈的礼仪,热情地向我问好。离开时她提醒尤安今晚聚餐不许迟到,还添了一句,说可以带家属。

尤安爽快地回应。

他转身从我手里拿过挎包,脸上挂着不好意思。他说,今晚要跟朋友吃饭,所以……

我低头划开手机,假装看见一条信息,假装临时有事,假装无奈,只好不得不推掉我们事先约好的会。

我说,结束打给我,到时候去接你。

逆着橘色夕阳,尤安眯起眼睛说好,然后蹦跶跑回宿舍。

小孩子玩性大很正常,我总不能要求他跟奔四的一板一眼吧?

梁律师拟好了文件,电话里问我现在要么。

今晚无事,我看了看表刚过九点,约他老地方见。

第一次遇见梁衍达是在清吧。尤安说得没错,他对我有意思,三年了。

跟梁衍达不同,我是前几年才发现自己对男的也感兴趣。

刚开始无法确定是对尤安还是对普遍男性,搞得我整个人郁闷极了。

看过心理医生后,我很快接受了这一事实,很快从清吧约了看对眼的他,然后又因为尤安的一通电话,没约成。

幸亏没约成,因为第二次遇见梁衍达是在公司,他是新进的法务。

尤安说我花心,可我有很多底线。不碰公司的人,不碰有利益往来的人。以前还有一条坚决不碰熟人,后来让尤安破了线。

除此以外,我自认一直保持得很好。

梁衍达一屁股坐我对面,手一伸把东西放我面前,接着笑话我说小朋友呢。

我没说话,照旧给他点了杯negroni, 借着不太亮的灯光翻看文件。

梁衍达喝了口酒,单手支着下巴望向我。他说,早知道你喜欢嫩的,我就不装成熟了。

我笑了笑说,其实我不知道自己喜欢哪一型的,你这样就挺好啊。

梁衍达嗤笑一声说,你就装吧,谁不知道你家里藏了个宝贝。

我冲他使眼色别这么大声,然后我们又在角落哈哈大笑。

他很快恢复平静,看了眼文件,问我有没有跟尤安说。

我摇摇头,说没。“不急,他年轻,让他多浪几年。”

不想早早的告诉尤安这些,说得好听是给他安全感,说得不好听是给他戴枷锁。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哪个不想摆脱束缚自由飞翔?

梁衍达挑了挑眉说,你就不怕……

话说一半顿住了,他神色复杂,压低声音叫我往右看。

莫名其妙。我侧过头,吧台前是两个小年轻,一个面容精致的少年,左手亲密地搭在另一个白T少年肩上。

这个动作真没什么,发生在哪都很正常,发生在gay吧更加可以理解。

只不过白T少年是尤安,这里是gay吧。

“对不起。”

我记得异常清楚,这是尤安回到家说的第一句话。

小孩把人带回了家,面容精致的少年醉得不省人事,伏在尤安背上像极了总要缠点什么的八爪鱼。

尤安把人安置在自己房间,我看了眼手机,两点了。

他轻手轻脚推开房门,爬上床便从背后环住我的腰,下巴抵着肩膀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黑暗中,我醒着。

离开酒吧后打不通他的手机,后面辗转返回但没找到人,回到家便一直等他到现在。

说不生气是假的。

只不过,无尽的等待,气愤早被担心替代。他安全到家那一刻,满腔忧心退却了,愤懑便一股脑涌了上来。

我拍开尤安的手,转过身面对他,问道:玩得开心吗?

尤安善于察言观色,如果他看得见,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他凑到我身前说手机摔坏了,怕我不信,把手机放我掌心,支离破碎的屏幕硌得心慌。

我闭目调整情绪,一时忘了给他回应。

小孩知道我低气压,急得赶忙解释,他说手机坏了没带够现金开不了房,只能打车回家。

只能,回家?我在心里自嘲养了只白眼狼。

我缓缓睁眼,怒气裹挟着一丝玩味:没钱开房就把人往家里带,有钱是不是就不回家了?长大了是么?

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尽管压低了声,情绪还是宣泄在了言语中。

尤安愣了愣,慌乱地往我怀里钻,说不是的。

伸手推开他,我需要冷静。

这些年脾气从来没好过,温柔是装的,绅士是装的,大度也是装的。只要是装的,就有原形毕露的时候。

哪个男人没点占有欲,我能忍到现在我都佩服我自己。

尤安这个傻逼还问,哥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我压着怒火什么都不想说,往里一退,刻意跟他拉开距离以防忍不住真把他给怎样了。

尤安很怪。

他说:哥不好奇我为什么带人去你的酒吧吗,我看见你跟梁衍达了,你还装不认识我。为什么啊,生气了,还是,吃醋?

原本以为他要说些服软的话,毕竟这招对我行之有效。谁知他一通质问,似乎做错事的是我不是他。

巨大的反差,我当时丝毫没反应过来怎么了。不想跟他闹,我伸手去拉被子要到客厅睡。

人还没站起来,肩膀突然吃痛,我被重重地按倒在床。即使床垫柔软,依然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眼睛渐渐适应黑暗,我看清了尤安,一双发红的眼,彷佛一头愠怒的野兽。

我发力挣扎,无奈双手被他举到头顶死死缚住。我使出浑身力气挣脱,居然一丁点儿都动不了。

我能感觉到他眼中的欲望,我撇过头,在无望中顿悟尤安真的长大了。

想起那些纵容他撒娇的日子,我完全忽视了他长得比我高这一事实,也完全没料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他压制。如今不得不承认,我已不是他的对手。

尤安俯身而下,温润的唇有意无意触碰我的脖子。

他说:带人去酒吧是想看你吃醋,不是让我吃醋。

哥,我不要望梅止渴,我要梅,多酸都要。只要能吃到嘴里,只许我一个人要。

尤安年纪比我小,我疼他是应该的。他是我捡回来的,我宠他,也是应该的。

尤安,我并没有非爱不可的人。谈了三年的女友,我可以因你一句不喜欢就换掉,往后你就不怕我再遇见谁,也这么换掉你?

这是反话。

作为过来人,我不认为他这个年纪的小男生可以从一而终。纵使有那个心,也未见经得住诱惑。比如昨天。

小孩低着头喝豆浆,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进去。

这时,昨晚那个面容精致的宿醉男孩刚醒,他不太精致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望向尤安,示意他自己处理。

尤安走到我身旁,将手搭在我肩上说:这是我男友。

男孩看了看我,很识相地离开。

我叹了口气,看来小孩没听进去。算了,时间会教他一切。

果然,时间教了尤安一些出人意料的东西。

站在公司的落地窗前可以看见一楼的露天咖啡座,有人约会谈天,有人达成合作。

就是这么巧,我看见尤安握住梁衍达的手,握了足足六秒。

尤安的叛逆期,未免来得太迟了吧。小孩恶作剧不算稀奇,只不过梁律师对我说谎,那么事情就不简单了。

他夜不归宿的那晚,我做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阳光穿过彩色玻璃,斑驳的光影落在教堂过道,牧师说,有请双方新人交换戒指。尤安把对戒戴到我左手无名指。

一睁眼,尤安正歪着脑袋盯着我看。他说我睡觉傻笑,是不是梦见他成家立业了。

我说屁。我梦见我跟你结婚了。

当然,后面那句话我没说。太假了,怎可当真?

我们谁都不信教,不可能在教堂举行婚礼。最重要的是,时间不对,早一点,晚一点都行,但现在不行。

现在小朋友浪得头都掉了。晚一点吧,可未来的事谁能确定?

很矛盾。我既压抑着自己想给他更多选择,又害怕他最后选的不是我。

这些日子我经常安慰自己。周嘉骏你本来就是一个人,真到失去时,稍微意思意思难过一下就好了。可一想到将来可能失去尤安,我又真的好难过。

害,人一旦满足了生理需求,便自寻烦恼地转而追求虚的感情。亲情有血缘维系,友情靠利益维护,至于爱情,难道要依靠情到浓时忽转薄的多巴胺?

我不做没把握的事,却依然对小孩说,跟我回家吧,回我父母家。

说这话时尤安正窝在沙发看书,厚度可观的课本从手中脱落正中脑门。

和父亲对立的那几年,他一点不念亲情逼我逼得很紧。多亏我那适时叛逆的双胞胎弟弟从中作梗,我才能趁他无暇顾及真正“独立”。

这些年老顽固终于不顽固,他通过我们的共同好友知道了尤安,拗不过我,干脆就接受了。

家宴没有想象中紧张,尤安跟我同龄的弟弟们有共同话题,父母说有四个儿子羡煞旁人。

尤安攥着红包笑嘻嘻,他说:我这算见过父母了。

上了年纪要有自知之明,跟年轻人比体能就是自取其辱。

出差前一晚,尤安缠着我非要来一发,所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

纵情欲海,小鬼的眼神有些迷离。我撩起他柔软的发调笑道:是不是怕我不回来,提前把以后的都做了?

尤安答非所问,说他从头到尾只爱我一个人。

床上的话当玩笑听听就好,小孩眼神那么真挚,害得我一下子说了实话。我说,我也爱你,恨不得爱到地老天荒。

尤安扣住我后脑勺又是一个吻。再起反应身体吃不消,我轻轻推开他说,你要体谅体谅中年人。

他说:周嘉骏,你正值壮年。

小家伙脸上一本正经,手可一点都不正经。

我笑着啄了啄他的肩说,我是出差,又不是到国外定居,一个月很快过的。

尤安手指陷入我指缝,收紧又松开。他说,你要想我。

我说:我会想你。想你炖的芥末味玉米排骨汤,想你把沐浴泡沫甩我脸上,想你晚上扯走我的被子。

他瘪嘴哼道:你就不能想点好的么?

想点好的。尤安不吃香菜不吃葱,豆浆喜欢喝纯的,洗澡水恒温三十七……小孩的生活偏好跟我几乎相同,处得舒服就是最大的好处。

尤安取下我的戒指戴到自己无名指,问我可以给他吗。

毫无征求同意的意思,我习惯地说行。这戒指缺了个口,看起来很廉价,改天买一对贵的。

自打小朋友跟我熟了,他便见什么要什么,要穿我的衣服,要睡我的床,人都给他了,一枚戒指算得了什么。

如果哪天他说要我的命,考虑考虑,应该也会给吧。

回来就向尤安求婚吧,不等了。

他送我到机场。那天的天气格外好,尤安逆着晨光,温和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我们一如往常,拥抱、吻别。

可不知怎么了,上腹突然一热,感觉被打了一拳。我缓缓低头,尤安手握刀柄,刀刃陷入我体内,浑身的力气顿时被抽走。

我望向尤安,可是逆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越是如此,脑子冒出越多想法,心里又乱又空。想问他为什么,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周围渐渐虚化,弥留之际,眼里只剩尤安的剪影。

我死了。媒体是这么报道的:领胜集团董事长遭遇袭击,经抢救无效去世。

我不甘心,到死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杀我。

尤安对着镜头说,听不见音乐的人,以为跳舞的疯了。不懂爱的人,以为我疯了。

尤安真的疯了。所以,他被无罪释放。梁律师捞的。

我不是公众人物,葬礼从简,没有曝光。梁衍达传来照片,是尤安理想的场景,没有白色的菊花,也没有艳俗的花圈。唯一的缺憾是尤安没去亲自看看。

半年后,领胜被收购,听说操控者是尤安。虽然我原本就打算给他,只不过主动赠送跟硬抢,心情是不一样的。

今日爱丁堡晴,阳光穿过花窗玻璃,斑驳的光影落在走道。我坐在圣吉尔斯大教堂祷告。

我花了大概七年的时间,差点丢了性命去论证错爱。如今有家不能回,回了没身份,这大概就是尤安的复仇吧。

这么想就说得通了,小孩处心积虑接近梁衍达,表面上给我营造不和的假象。生病了非秦医生不可,拿童年阴影当借口。

为丢失的肾脏,他捅了我。为坍塌的家族企业,他摧毁我的事业。为羞耻的恋情,他让我们天各一方。

走出教堂时天灰蒙蒙,刚下过雨,地面湿滑,跟遇见尤安的那个雨天很像。

有些失神,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滚楼梯了,让人从背后一把揽住。触碰到伤口,痊愈了倒不疼。

我回过神看见救我的那只手,无名指戴着一枚戒指,这戒指缺了个口,看起来很廉价……

尤安往后一仰,舒服地靠着椅子,他双手交叠在腹部,食指无意识地点着手背打节拍。

尤安在等秦医生答复。

秦教准推了推眼镜,问道:确定要这么做吗?或许还有更好的办法。

尤安浅浅一笑,如果有更好的办法,他绝对不会选择伤害周嘉骏。第八次了,他清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领胜集团将暴露危机,作为公司法人,周嘉骏锒铛入狱。出狱的那天,他结束了自己。

尤安叹了口气:秦医生,我们回到这个世界不就为了弥补遗憾吗?我比较贪心,我不要他死,我也得活着,我要和他在一起,只有这样才不算遗憾。

此前的七次都失败了,这次是最接近理想状态的,尤安只希望不要突生变故。如果这次还不成功,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坚持了。

可是啊,每次回到十三岁,每次在天台遇见周嘉骏,尤安都会毅然决然陪他走下去。

离开时,尤安向秦教准道谢,莫名其妙提一嘴:销毁日记,电子版也不要留,小宋知道就完了。

秦医生愣了愣,说好。

天气预报说,今日爱丁堡晴。

乌云却把圣吉尔斯教堂遮盖得严严实实。刚下过雨,地面湿滑,跟遇见周嘉骏的那个雨天很像。

尤安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异国人海中,有个背影跟周嘉骏很像。他走上前,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扶那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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