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8-27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小木心 主角：姜虔 张似流
姜虔在医院陪了张似流四天，中间发病了两回，每次都可怜兮兮地抱着木头似的张似流哭了很久。
第四天时，张似流症状缓和一点，姜虔委屈到趴他肩膀又哭又笑，哭着哭着又发病，错综复杂的绝望与恐惧紧紧地缠着他。张似流的肩膀到处都是眼泪口水鼻涕，那叫一个恶心。
姜虔哽咽了几声连忙让他换衣服，张似流从衣柜里抽出病号服便脱了外面一层换上新的衣服。
之前便听说张似流捅过心脏，姜虔好奇地凑过去，忽地伸手探进他衣服里，带着哭腔说：“你让我摸摸那个伤疤。”
手冰凉冰凉的，张似流僵着身子，转身毫不保留地撩起衣服，露出满是伤疤的胸膛，经历千刀万剐的躯壳，触目惊心。
姜虔一看更难过了：“混蛋，都不知道爱自己。”
他虽然也自杀过，但哪敢拿刀捅，顶多吞药，跳楼罢了。这种一死就死，拿刀捅多疼啊。
张似流把他搂在怀里：“都过去了。”
“以后我会盯着你，你别想胡作非为，为非作歹。”
“好……”张似流顿时感觉好久到没有真真切切地打量过四周，光亮而清晰，好像有一股顽强的力量在支撑他，可以冲破胆怯与萎靡的禁锢，柔软温暖，让他整个人松弛下来。
他愈发觉得思路明朗，视线清亮，仿佛融进一片安静祥和的湖水，从未觉得周遭的人与事物如此和谐。
若真要形容感觉，那就是重见天日。
张似流用力地感受到姜虔的气息，深深地埋在他脖颈间，贪恋地用温热的嘴唇蹭他脖间细嫩的皮肤，反复地摩挲，轻盈若羽毛般的力度如瘙痒般簌簌地蹭他。
姜虔哑声说：“亲我一口。”
张似流抬头轻轻地吻了他一下，眉目云开雾散般欣喜：“我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姜虔擦了擦眼泪：“这是好事，说不定年后你能出院了，不枉费我跟阿姨这么殷切地期盼。”
“我妈呢？”
“这几天我在，她就回去休息。”
“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我最近应该都不会发病。”
恰逢电子大哥与戳大哥被放出来，姜虔正好得敲打敲打他们，咬牙切齿：“趁我不在，你们欺负他，说不过去啊。”
戳大哥正义凛然地解释：“我是为小张抱不平，这家伙弄到他眼睛。”
“你少来，我跟你说，他学过搏击的，下次你靠近他，我让他揍你们。”说完姜虔拿出被他用换头术修过的图，张似流暴揍一个男人的画面。
戳大哥：“……”
“还有你，你自己怕电子产品，他不怕，不用你担心他。”姜虔指了指电子大哥，“他学物理，在国外都出名了。他能控制所有电子产品的辐射，只要你不靠近他，他不会危害你的，要是你再这样……”
电子大哥顿时害怕地看了一眼张似流，焦灼难安地说：“我……我知道了……你叫他快走。”
姜虔拉着张似流的手，准备要回家时，恰好夏云妈妈正要带夏云回家。夏云年后还要继续回来住院观察治疗，但能走出这所“监狱”哪有一个病人不开心。
“姜虔哥哥，过年我找你玩。”
夏云妈妈：“玩什么玩？就你这样，不能出去玩。”
夏云不悦地吐吐舌头，心有不甘，可又无可奈何地跟姜虔说再见。
姜虔：“回去别捣乱，听你妈妈的话。”
夏云烦躁地上了自家的车：“知道了，烦死人。”
晚上回到家时，吃到姜妈妈的饭菜，姜虔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姜妈妈倒了杯热牛奶给他喝：“先喝牛奶，一会儿再吃药。”
“谢谢妈妈。”姜虔接过牛奶。
“小张怎么样了？”
“很不错，我感觉应该年后能出院。”
“过年你还要去吗？家里邻居咱们都没有好好去感谢。”
社交恐惧的姜虔：“……”
放过我吧，别让我见人。
姜妈妈天天催他去邻居家坐坐，虽然他很感谢邻居的大妈大爷那天救他，可他真的不想见陌生人，不想跟让人打交道。
姜妈妈买了几袋糕点，提着姜虔的脖子，挨家挨户地去感谢。
大妈给他塞各种小零食“逼”他吃下去，热情似火：“出院了，很好啊，帅小伙，以后不能这样了，害你妈妈担心。”
大爷则给他上心灵鸡汤，伦理道德等大道理，叫他好好活着，将来还要结婚生孩子。
太恐惧了。
虽然您们都是好人好心，可是我真的不舒服，不想社交。
他表面笑眯眯，心里各种难受与焦躁无处可言，欲哭无泪。
终于熬过了大妈大爷的社交，他无力地躺在家中的沙发，手机发出“叮”的一声。
张似流：［想你！］
姜虔看到信息时，笑了一声，突如其来的思念真奇妙。
［想我就发一条信息？］
张似流：［想你！想你！想你！］
姜虔：［樟木头。］
姜妈妈嫌弃地看着他满脸春光灿烂的笑意，打断他：“陪我去超市买年货，别都让人买光了。”
姜虔应了一声，跟张似流说明情况，可张似流说要挂语音聊天。
连上蓝牙耳机，姜虔跟姜妈妈去超市购物，张似流在电话另一边静静地听姜虔跟姜妈妈讲话，感觉十分神奇。
要是能出院，姜虔也可以跟他逛超市吧。
姜虔会不会缠着他要买零食啊？
应该会……
果不其然，姜妈妈厉声喝道：“你拿那么多薯片干吗？医生说不能吃。”
“我买给你跟姐姐姐夫吃。”
“少来，你什么心思我会不懂？”
“亲爱的麻麻，等等我要买一箱冰淇淋回去吃。”
“我要买巧克力。”
“饼干……”
“鸡蛋卷……”
“姜虔，你适可而止！”
“百度上说可以吃冰淇淋。”
“行吧，买买买。”
所有生机的话语都在耳边萦绕，张似流嘴角微微上扬，拆开小袋巧克力放嘴里，心情更加愉悦欣喜。
过年期间，姜妈妈带着姜虔去舅舅家拜年，强逼他好好跟人相处，不许逃跑。
越是这样相处，姜虔越感觉恐惧，一只迷失在钢筋混凝土里的小鸟，飞不出高楼大厦，还被嘈杂的人声吵得丢了魂，时时刻刻不舒服。
遇到某某亲戚，假装不认识，假装没看到人，他真的不想社交，只想坐满五分钟，喝一杯茶，立马逃跑。
亲戚总是热情八卦别人的事，争先恐后地给他介绍对象，谈谈事业，谈谈国家大事，他只要陪笑就好。
走了一圈亲戚，几乎花光他所有精力，回到家，身心疲惫不堪如同跑完一场马拉松。第一次感谢抛弃他们的父亲，至少他不用去父亲这边的亲戚拜访。
姜妈妈看他这样沮丧，担忧不已：“要不明天我去你姨家拜年，你去找小张？”
“真的？”
“真的，看你无精打采，跟我逼着你似的。”
“土娟儿，难得你善解人意。”话音刚落，一卷纸巾狠狠地砸他怀里。
姜妈妈瞪他：“没大没小。”
姚女士与张似流两人将就在医院吃年夜饭。
张似流不犯病时，口味很好敷衍，随便吃点都行，所以姚女士跟他随便吃点，很快自己跑出去吃了顿大餐。
这还是姜虔从朋友圈里看到，实在是骚操作。
想着张似流吃得不好，姜虔排队打包了一份煮好的火锅，端着大盆番茄肥牛火锅，飞快地打车赶往医院。
医院的护工组织没回家过年的患者们一块画画，写毛笔，张似流正执笔挥洒写字，模样好不端重。
他绕了一圈，看纸上的字遒劲有力，是“姜虔”二字，忍俊不禁地称赞一声：“张先生好厉害哦。”
张似流抬眸觑他，笑了一声：“过奖，男朋友的名字比较好写。”
姜虔走到旁边没被使用的桌子边，张似流才缓缓走来，拆开袋子：“很香，什么东西？一锅乱煮。”
他给张似流递了一个塑料碗：“医院不给电，不然还能让你吃上热腾腾的火锅。番茄味的，我点了好多肉跟丸子，以前吃火锅我就看你很喜欢吃肉。”
姜虔尝了一口牛肉，感觉还不错。
张似流对口腹之欲向来不是很贪，经常将就吃点东西。以前在英国过春节，冷冷清清，唐人街热闹点，可他不爱这种团结气息的节日，像是让处于黑暗中的他反复沉淀在很多美好的回忆里。
比如姜虔在鞭炮连天的除夕夜里跑到他家门口，冒着冷风，一脸傻气地给他送守岁糖。
比如他与姜虔在小区点炮仗被保安驱赶，匆匆逃跑的窘况。
……
姜虔夹了一大坨肉往嘴里狂塞，心满意足地朝张似流粲然的微笑。眼前忽然传来一个红包，他怔然地抬头看张似流。
“给你的，新春快乐。”
姜虔愣了好几秒，仿佛回到高一的那个寒冷的除夕夜，张似流当时也这么给他一个红包，里面用书签写了寄语与压岁钱。
“新的岁岁年年，依旧与我碎碎念念。”
他新奇地拆开，一如从前那样难为情地笑道：“我没有给你准备。”
张似流也像当时那样回答：“明年再给我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