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5-21 来源:知乎 分类:古代 作者:九识九 主角:齐渡 子仰
我重生在反派boss的床上,
很显然,他还未醒。
了解事情原委的我蹑手蹑脚地跨过了他——以一种极其奇怪的姿势,类似于此种?
我清理完了房间里有关我的一切,尽量让床上的人醒来看不到一点关于昨晚的蛛丝马迹。
我知道,他醒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关于昨晚,我只是让这些看起来更水到渠成罢了。
我还知道,誓师大会一结束,我便会被他夺取金丹,一掌尽毁灵脉。
我知道的,我全都知道,那一天发生的事仍历历在目。
我不愿再去想。
正待我绕开那面紫彩锦云屏风时,却一个不留神撞到了屏风脚。
“嗤——”我赶紧捂住嘴,希望没把师尊吵醒。
我朝里探了一眼,却惊觉师尊已经醒来。
他不知何时已起身靠在床沿上。
“子仰——”
他发现我了,难不成又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我这是怎么了,那小子估计这时候还没起床呢!”我看着他自顾自地揉了揉散乱的头发。
这是,没看见我?那就好,我提脚之时门口却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另一个我!
只见他径直走到了屏风前,向屏风里的人深深作了一揖,“师尊,徒儿来晨省了。”
“子仰可还是越发勤奋了,只是今日本尊尚且贪了会儿觉,如今还未更衣。你且去庭院里稍等片刻。”师尊心虚地笑了笑。
我如今就站在屏风通道处,可以清晰明了地看见两人的神情举止。
同时,我也发现了,他们看不见我。
从这个齐渡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我便知我不是重生,可我又是以怎样的一种形式存在在这个世界里,我说不清。
我看着“我”朝师尊福礼后离去,内屋的师尊也开始着装洗漱。
我朝屋外看去,那个齐渡却未像师尊吩咐的那般等在院子里,反而径直出了院。秉持着他看不见我的想法,我跟在了他身后。
我有种感觉,他能告诉我发生的一切。
所到一处,入眼皆为峻茂葱郁,是那个未曾历经屠门的衡元。
我跟着他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才骤生疑惑,他似是不急着回一空院般,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看够了?”一道慵懒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
!!!
是在和我说话!
我不出一言,仍抱着侥幸心理,这个世界明显不是之前的时空,我这个“异世人”的存在会带来什么,我不敢想象。
却只见他慢悠悠转过身来,把目光直接移到了我身上。
“前辈可熟悉了这里?”目光中带着些玩味。
我按耐住隐隐怒意,“你早知我的存在?”
“晚辈只是有些问题不解罢了,还望前辈给个交代。”
啧,我还真受不了眼前的“我”这副娇柔做作的模样,于是在他向我假模假样弯腰作揖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师尊知道么?”
“仅我一人看得见,前辈也无须惊慌,待晚辈了解完事情全过程,前辈自可回去。只是却不曾想到,未待我迎接前辈,前辈却直接在师尊房里出现了。”
“有话直说便是。”我明显感受到我的身体是虚无状态,像极了我魂游时的模样。
“的确是在魂游,不过这是引魂。前辈,请回一空院细谈。”他伸出手,示意我继续走。
我瞥了他一眼,提步朝一空院的方向走去。
我与他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倒还显得格外和谐。
“本来还担心前辈不够配合,晚辈还预留了一手,现在看来倒是用不上了。近日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频繁蹿入脑中,本不当回事,可那些支离破碎的梦过于真实,晚辈实在不敢小觑。”
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也许那些与我有关。
接下来半个时辰,他用那些拼凑起来的末枝细节证实了我的猜想。
他梦见的,全是在我身上发生过的。
或许因着他就是我的缘故,又或许我想挽回些什么,我将一切都合盘托出。
语罢,我们都沉默了许久。
他却异常冷静、没有半点惊讶的反应,“既然如此,那多谢前辈了,晚辈这就送前辈回去。”
“等等,你就不想阻止师尊?”我不信,他会对我的那些话毫无反应,毕竟发生在我身上的迟早他也会碰上。
“师尊?他不会那样做的。”对面这人只捋袖笑了笑,丝毫不把我的话放心上。
“他不是他。”他嘴角的笑逐渐晕染开来,我却是一头雾水,什么他不他的?
“你也觉得师尊被夺舍了?”
除了这种说法,师尊前前后后那巨大的转变实在无法解释。
“前辈,放眼衡元地界和外界宗派,您可认为谁有这个能力能夺得了师尊的舍?”
仔细想来确实是没有,不过还是有例外,除了那个如今入魔的我。
“誓师大会的日子前辈应该还记得,前辈若是有意留下来——”他不知从何处捻出一朵海棠来,拿在手中把玩。
“我自是要留下来的!无论如何,我要抓住那伤我师尊的魔物!”
也许在我可以在这个时空得偿所愿。
他仿佛早已看穿一切,这股子聪明洞察力总是令人敬佩的,如果看我时不再带着怜悯与无奈便更好了。
“前辈大可放心留在这,只要没有灵力释放的痕迹,量是天道也拿您没办法。既然晚辈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半月,您随意。晚辈告辞。”
我看着他站起身正襟,不多留我一份眼神便御剑离去。
他像我,却又不是我。
我想粘着师尊。
我想靠近他,但却有些不敢,一切对我而言像极了水中月、镜中花。
接下来这半月过得倒是快,转眼间已是誓师大会前夕,这半月里,我无时不粘在师尊身边,以至于每每被齐渡撞见都有点做贼心虚。
可还不够,师尊于我而言,摸不着触不到。
他的喜怒哀嗔都不属于我,都给了齐渡。
奇怪,我分明也是齐渡!
我在这儿虽晃荡许久,正事还是没忘的。
这半月来,除了时不时的自言自语外,师尊没有任何和魔物接触的迹象,既如此,那誓师大会何以发生那样的事?
我去找齐渡,准备和他商讨明日的后续。
也许,我能永远留在这也说不定,就算只能看着,那也得是一辈子。
一空院没人,以往这个时候他除了解棋还是解棋。那副棋局,还是过生辰时师尊送的的。
可饶是我成魔后,也没解开。
而如今桌上残局已经解开,我也不禁感慨好一个柳暗花明又一村!
果真,我和他终究不一样的。
齐渡,齐渡,我好不甘!
师尊可以和他谈笑晏晏,可以和他把酒吟诗,而我什么也没有。
是啊,在他们二人独处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我是个与他们毫不相干的人了。
那怎么办才好呢?
也许我成为他就好了吧,不对,我本来就是他,他就是我啊。
只要他没了,师尊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这样想着,想找到齐渡的心就更迫切了些。
既然棋以解,那齐渡定是找师尊去了。
对,去找师尊!
然而当我来到空无一人的洞府时,冒上心头的是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们,都不在他们应在的地方。
明日便是誓师大会,那么,定是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突然后悔,为何要在这个紧要关头离开师尊,也不知是什么魔物混进了衡元。
“只要没有灵力释放的痕迹,饶是天道也拿你没办法……”齐渡的话还犹在耳边。
我硬着头皮,释放灵识探寻了他二人的位置,果真在一块!那是……拂岐?原来是打坐去了。
但又转念一想,誓师大会在即,师尊平白无故去什么拂岐?难不成受伤了?这个念头越想越可怕,脑海内百转千回。
待我赶到拂岐时,看到的便是师尊灵息不稳,将走火入魔的模样。
也许就是师尊受伤才给了魔物可趁之机。
我将去拦,一双手便横在了我面前,将我拦住,“怎么,前辈不担心被天道发现?”
齐渡?
“你一直都在这?师尊灵力波动异常,你还有时间在这儿和我——”
“前辈,信他。”他也不多说,收起了那副轻浮的模样,转头看向洞内,眼神中什么情绪隐忍不发。
他这副样子,我真的是,受够了啊!
受够了他这副什么都了然于心的样子。
什么都被他牵着鼻子跑,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任着师尊走火入魔也是!
“你懂得个什么啊!”我拂开他的手,师尊那边情形越来越危急,我也没时间和他打嘴炮,捏了个诀便把屏障破了。
“只要没有灵力释放的痕迹,饶是天道也拿你没办法……”这句话早已抛到脑后了。
“师尊,您灵力波动有些异常。”虽知道他听不见但我还是很生气,拿自己身体当儿戏?
听见我声音,他倒是微微震惊了一下,等等,他听得见我说话?
他双眸凝神,神色不明,仅看着我。
我一步步挪步朝他走去,想离他再近些。
师尊可以看见我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齐渡能做的,我也可以了?
“师尊,徒儿瞧您灵力波动不对劲,这才不得已破了结界,打断师尊打坐,弟子——”知错。
“出去。”
“什么?”这二字仿佛将我整个人坠入冰窖般,又回到了誓师大会那暗沉沉的一天。
“出去。”他威压渐开,一点一点向我袭来,试图让我停下来。
可,师尊啊,我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人随意欺侮的齐渡了。
“师尊,徒儿恕难从命!”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走火入魔,灭尽衡元?
此时,哑穴却被点住,我企图用力冲开,无果。
那只好来硬的了。不急多想,我便朝师尊打去,想着大不了直接把他打晕带回洞府便是!
这个齐渡不管,我管!
不过是取代个人,何难?
尚且我还本就是他。
可当掌力快落到师尊身上时,我却愣住了。
师尊仿佛早已料到我要做什么似的,面色平稳,波澜不惊,甚至,还有点期许已久计谋得逞的得意?
一时多想,没收住力,竟将他打出一口血来。坏了,我怎么忘了他师尊方才还差点走火入魔。
只听得一声“孽徒”,我便再无意识了,只想着怎么还倒被打晕了。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醒来我便发现不对劲。
我修为,没了……
“前辈,我说了信他。”他那替我惋惜的模样仿佛还说着后半句——为何就是不信呢。
我撑着身子,环顾一圈,彼时,是在一空院,至于什么时辰,尚不得知。
“师尊呢?”师尊他总归是心软的,这一掌也没使多少力。
“你晕了后,他的目的便达成了,吐了一口血后便也晕过去了,我已送他回午棠殿了。”
“什么目的?”我不禁讶异,感觉某种真相呼之欲出。
“无非就是借自己受伤的由头取消誓师大会罢了,前辈,我说过,他不是他。”
这句话我倒是听懂了,早在这半个月的相处下来我就应该发现的。
我师尊不会陪我坐在山头看星星,说着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
也不会因为我修为受挫,跋涉千里,只为取得草药为我制丹;
也不会在看向我的时候,常神色愧疚;
……
齐渡的师尊很好,我的确很羡慕,可清醒清醒后,才发现也止于羡慕这层。
我的那个师尊,终究不是他。
“天道发现我了吧。”
“嗯,当你破结界那刻起。”
“我想撑着多看他一会儿。”
“很难,我以为你在拂岐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
的确感受到了,我踏入拂岐时,铺天盖地的喧嚣便朝我扑来,那群灵妖发现了我的存在,他们不会容忍外来者闯入的。
如今修为尽散,真正像极了数年前我刚被魔物夺去金丹的样子。
“那我撑不了多久了吧。”
“不出三个时辰,”他忽地顿了顿,“前辈,是我对不住你。”
他这话一出,我便知道,我无药可救了。
我是不怪他的,若不是他,我也不会有在温柔乡里逃避自己的机会。
是夜,我强撑着身子,悄悄去看了师尊,他受了点内伤,不过是原先计划好的,终究有分寸。
我也可以放宽心了,应对万长老游刃有余的他应当是无大事。
我在门外守到半夜才离开,没有让魔物有可趁之机,把齐渡的师尊也欺负了去。
只要天亮,那些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便不会发生在齐渡和他师尊的身上。
不过也许换个说法更为合适,直到我魂体消散的最后一刻,我也是守着他的。
我欣然。
即便,他,不是他。
齐渡和师尊就是要好好的才行。
当时,我鬼迷心窍,趁着师尊闭关,灵气俱弱之际,对他施了禁术,行了不轨之事。
师尊醒来,关于那晚的记忆全无,我只能归结为是灵识有所损的缘故。
可我傻,叫师尊看出了端倪,还恬不知耻地袒露心意。
傻,以为当时未显怒火、若无其事的师尊就此接受了我,还高兴得整宿没睡。
结果,第二天誓师大会上,师尊不知何时勾结得魔族大军压境,满门尽灭。
我不会忘记师尊当时看向我的眼神——贪婪充满着欲望。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不似以往温和近人,那日的他,一身红袍,妖冶迷人,那双赤瞳仿佛在引诱着我陷入。
傻。
傻到以为师尊对我是不一样的,直到掌风袭来,金丹被夺。
跳崖后,我在崖底苦苦修炼,他在天魔教呼风唤雨。
我确信他是被夺舍了,否则一个人怎会一觉醒来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
我去找他,他似乎不如我想象中那么震惊,倒是从容得很。
我让他把师尊还给我,
他说,我就是你的师尊。
无稽之谈,我师尊那么温润如玉的男子怎会离经叛道?
可任凭我如何刁难,他都对答如流,仿佛之前就找好措辞一般。
再后来我把他挫骨扬灰了,他不是我师尊。
我要去找他。
找,齐渡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