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灯也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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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尚矜是我师弟,也是我的恩人。”

段遂行垂下脑袋,转身离开了大厅,他踏出门槛,抬头望了一眼高挂黑暮之中的明月。

泫央选的府邸很宽敞,院子里中的桂花开得正盛,传来一阵阵浓郁的香气。

与沈长卿身上那阵若隐若现的不一样。

他看着淡黄的小花被风吹散,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后厨。

半晌,叫来一个小厮,沉吟片刻道,“把后厨那人安顿好。”

小厮应声便去了。

一夜未眠。

第二天段遂行起的很早,天刚蒙蒙亮,泫央也正在自己的屋子里睡得正香。

他出门买了些早点小菜回来,手中还提着一小袋桂花酥。

小摊贩吆喝的起劲,段遂行便也顺手买了,这是他少时最爱吃的糕点。

算来他也许久没吃桂花酥了,昨日闻到院里的桂花香便馋了。

见昨日那小厮在外头扫地,段遂行便叫人过来问话,“昨日那人怎么样了?”

“大人,他还在水牢里睡着。”

“水牢?”段遂行眉头一皱,心里顿时烦闷起来,厉声问,“我何时叫你把他关去过水牢?”

小厮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一时之间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话。

那人奄奄一息的被关进后厨,这段大人昨日说‘安顿’二字时也是黑着脸……

段遂行沉声道:“你要他去水牢,他便去了?”

“我喊他去水牢呆着,他便要我扶着他去……”

听到这话,段遂行的脸色更难看了,“水牢在哪?”

小厮这才慌张的指指南处的一个暗房,“那暗房下面便是了……”

段遂行心中不快,也顾不得责骂,忙往暗房走,他虽想过折磨那人,但他从未想过将他关进水牢。

沈长卿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是怕水。

听人说,大抵是十岁出头,沈长卿在寒冬被人撞进寒冰池,被人捞上来后愣怔了好些时日。

再后来,便是看见小池子都能抱着他的手臂抖个不停。

可他如今沈长卿也活了一百四十年,连魔尊都不怕的人,又怎会怕水。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越往下走,便越有寒气往他脸上扑,他闻见潮味,往牢门里头走,便是各种蛛网密布,脏乱不堪,就连寒水都泛青了。

他远远便看见沈长卿两手被吊在半空中,只剩一个脑袋露出水面,无力的耷拉了下去。

周遭的青水都染上一层朦胧的淡红。

段遂行回头看着慌乱的小厮,全然不知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吓人。

“是那公子要我替他拷上的!”小厮被吓得差点没跪在地上,连忙哆嗦着声音解释。

段遂行再没功夫追究这个,右手一抬,一阵金光散开,圆池之上的锁链被击了个粉碎。

沈长卿瘦削的身子也从水面浮起,掀起一阵涟漪。

段遂行脚尖一点地,便踏着水面将那人揽入怀中。

大片浅红的水珠从沈长卿身上落下,落进池里掀起小片水花,也浸湿一片黑衣。

昨日那巧舌如簧的人,竟安静的像个死人。

沈长卿的脸色铁青一片,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段遂行只觉得心头突突的跳个不停。

他忙将怀里的人搂紧,两人的胸膛贴在一处,炙热又冰凉。

感受到沈长卿微弱的心跳声,段遂行才松了一口气,忙将他抱回自己的卧室,像百年前一般,熟练的替他换上了一身自己的干净衣裳。

沈长卿瘦的可怕,浑身上下没一点肉,整个人缩在段遂行的黑衣服里头,一身冷白肤色像是泛着琉光。

段遂行眉头皱的很紧,他的视线顺着沈长卿的胸口一直往下,心情却越发沉闷。

沈长卿平坦的小腹左处有一道很大的疤口,手腕上有数个深色的小洞,就连胸膛、脖颈动脉处也有几条狰狞的血线……

这人身上的伤口,竟多的数都数不完。

可这些伤疤无法让段遂行感到一丝快感。

他心中是五味杂陈,想来这一百多年来,沈长卿过的,也没那么好。

小厮很快将大夫请了过来,泫央也揉着眼睛在大夫屁股后头跟了进来。

这大夫也姓尚,名声很大,本以为是个山羊胡子的老头,进来的却是一位温润如玉、不过中年的公子。

段遂行忙站起身,将位置让给了尚子秋诊脉。

尚子秋颔首坐下,一手搭在沈长卿的手腕上。

他突然抬眸看着段遂行,问道,“这位……可是清风派那位沈师尊?”

段遂行一愣,道,“是。”

“前些日子在下已替他诊过脉了。”尚子秋无奈的笑笑,站起身来对着段遂行微微作揖,“实在是无能为力。”

尚子秋话一出,段遂行浑身都开始发凉,问,“怎么会……”

一边说着,段遂行忙上前扣住沈长卿的手腕,这么一探,才发现沈长卿脉象古怪的不得了。

段遂行虽不懂医,却也明白常人的脉象不该如此。

再往深处探去,竟发现沈长卿的丹田之处空空如也,灵根也散的一干二净……

这是……

段遂行惊愕不已,一时之间不敢相信那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沈长卿,竟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废人。

他将掌中灵力法力一齐传入沈长卿身体里,可几番试探,却都被挡了出来。

尚子秋看见段遂行的眉头越皱越紧,道,“这修道人的灵脉,也唯有修道人摸得出来,若在下猜的没错,沈公子应当是灵脉尽毁了。”

段遂行沉默不语,他知道尚子秋说的对。

“前些日子尚某便诊出沈公子身中奇毒,心脉损坏,他体内剧毒繁多,伤病也拖了许久,肺腑皆烂,寒气入骨,如今能活着,怕也是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段遂行的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了。

他愣怔了好一会,才轻轻“嗯”了一声。

“那他还能活多久?”

灵脉尽毁,身中奇毒,心脉损坏,肺腑皆烂、寒气入骨……

段遂行从未想过再见沈长卿竟会是如今这幅局面。

尚子秋沉默了一会,望了一眼窗外的桂树。

“许是看不见那满园春色了。“

尚子秋的意思,无非就是沈长卿活不过这个冬季了。

泫央看着段遂行满目的惊愕,又瞧了瞧沈长卿皓白手腕上的那一条愈发暗沉的金线。

他叹了一口气,照这样下去,能安稳入冬都难。

整个室内的气氛都变得低沉,没人再开口,也没人发出一点声响,就连空气中都氤氲着低迷的味道。

段遂行隔了好一会,才挪开目光去看沈长卿,心中另是一番滋味。

沈长卿睡的并不安稳,在梦中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突然缩了缩身体,嘟囔了一声,“疼。”

这么一声‘疼’,听的段遂行的眼皮都跳了起来,他弯腰替沈长卿擦擦汗,伸手拢了拢被子。

随后他站直看着尚子秋,板着脸道,“他说他疼。”

段遂行向来也是个不懂表达的人,若是换做常人,定是读不出他的意思。

就如昨夜那小厮将他黑着脸的‘安顿’一词理解歪了。

可尚子秋却能听明白,他摇摇头,“这般疼痛,沈公子已受了百年之久,寻常药物对他来说早已无用了。”

“百年。”段遂行轻声重复了一遍。

“嗯,百年。”尚子秋顿了顿,“或许更久。”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也是沈长卿的一出好戏。

他还以为沈长卿这般祸害能留千年,甚至日后找准了机会飞升,便能留万年。

修道之人的寿命比寻常的人长了许多,按理说照沈长卿先前那般道行,少说也能活上八百年。

可谁知却如此短命。

这两日,仿佛他预料的所有事,都与他背道而驰。

沈长卿活不过这个冬季了。

这般奄奄一息的模样,该叫他如何报仇雪恨。

“可有法子调理?”

“我替沈公子开些续命的药,其余的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段遂行神情有些恍惚,他点点头,从柜里拿出许多银两银票都摊开在桌子上,“续命的药材,麻烦尚公子了。”

“段大人真是财大气粗。”看见桌上金灿灿的一片,尚子秋捏住一块金子,“这些便足够了,剩下的到时退给你。”

说完,便领着小厮拿药材去了。

泫央将手中最后一块桂花酥塞进嘴里,吧唧着嘴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也不知梦到了什么,沈长卿紧闭着的眼尾都发红的厉害,段遂行许久才回过神来,去打了一盆热水,替沈长卿拭汗。

沈长卿的长发都被汗渍浸湿了,段遂行看见他眉头皱的厉害,便伸手抚了抚。

闭着眼睛的沈长卿很是乖顺,浑身上下全然没了先前的戾气与算计。

沈长卿缓缓将脸贴在段遂行的大手上,迷迷糊糊的唤了声,“遂行……”

闻声段遂行的手一僵,心头也狠狠一跳。

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任段遂行如何在长久记忆中寻,也寻不到一声沈长卿唤的遂行。

沈长卿这人心高于顶,不愿与人深交,更是不会唤他一声‘遂行’。

这些年来,他最是爱唤他‘孽徒’。

带着暗讽意味的‘孽徒’。

段遂行在凡间那二十年,除爹娘外,便只有重阳真人爱唤他遂行。

还有在昏黄朝霞之下,一袭青衣染血,长发高束,毫无灵力却不管不顾挡在他跟前,替他拦下一切灾祸的尚矜。

那日是尚矜第一次唤他遂行,也是唯一一次。

而那日魔族血洗清风派,那位自诩清风派第一人的大师兄却不知躲去了哪里。

任凭重阳真人战至油尽灯枯,躯体炸裂而亡。

段遂行走神的厉害,被门外一声巨响拉回思绪。

“姓段的,尚子秋把药材放大厅了!”泫央在门口喊了一声,见里面没动静,便接着叫唤,“尚子秋叫你现在煮药给沈……”

门突然从里头被拉开,段遂行冷着脸站在门边,“叫人整理一间柴房出来。”

泫央挑眉,阴阳怪气道,“先是后厨,再是水牢,这回又要将你气若游丝的沈师尊丢进柴房了?”

段遂行知自己先前动了恻隐之心,这会的态度十分冷硬,“在柴房里铺张床,待他醒了再给他安排一份下人的活计……”

“装什么硬汉,也不知刚才是谁柜子一开,就把我借你的那二百点功德换来的金子全拿出来给沈长卿治病……”

泫央知段遂行是嘴硬,便叫人给沈长卿安排了一间上好的客房,段遂行那件屋子出来往左边走两步便到了。

嘴上说着要将沈长卿当下人对待,一面又怕他死了,搬了个小板凳在床边守了一宿。

这副口是心非的嘴脸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昨夜沈长卿吃了一副尚子秋开的药,第二日呼吸却是平稳了许多,体温也有些回暖。

待到窗外日头高升,沈长卿才从睡梦中转醒。

他先是眯着眼睛看看四周,待到看见段遂行那双冷的能淬出寒冰的眸子,愣怔了一会,才微微一笑,哑声道,“就知道徒儿舍不得我死。”

段遂行听出他话中有话,却不吃他这一套,张嘴问道,“我师弟……”

“这屋外的风吹得为师有些冷。”沈长卿笑着打断段遂行的话。

“……”段遂行憋着气走到床边,‘啪‘的一下将窗户关上。

这一声震的沈长卿浑身一激灵,他笑道,“徒儿火气那么大,昨夜没有好生歇息吧。”

说完他掀开被子,拍拍自己身边空出的一小片位置,“上来陪为师睡会。”

“你别得寸进尺。”

沈长卿突然假惺惺的惊呼一声,眉目却弯的好看,“徒儿放心便是了,若你再尿床,为师也不会告诉别人。”

“……”

段遂行奇怪自己怎么不在前些日子便一掌取了沈长卿的性命,还将他带回府中。

少时每待雷雨天,沈长卿便要钻进他的被窝里,将他浑身缠个紧实。

那时的段遂行涉世未深,第二日见沈长卿盯着他裆部看个不停,他一看湿了一小片,便以为自己是尿炕了……

他不信沈长卿如今还不知‘尿床’的含义。

此番提起,怕也只是为了调戏他取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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