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转职后的职场日常

精彩段落

靖南是个侍卫。

他一开始不是个侍卫,他是个影卫。

就那种神出鬼没,随时随地跟在主子身边,连主子跟人啪啪啪都要在暗处板着张脸警戒的影卫。

最后这句是王爷听说的,他没有影卫,无从得知是不是办事的时候也要被人围观。

侍卫是王爷向他三哥要来的。有一次王爷去三哥家赴宴,不巧碰见一个辨不清面目的血人,三哥嫌弃他这一身血腥味,一脚将他踢出老远。

血人半天没动,正在王爷疑心他已经死了的时候,血人挣扎着翻过身,跪伏在地上,声音粗哑难听:“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可他再罚就要死了。三哥也明白这点,却并不在乎他这条命。

影卫实在是不怎么值钱的,连小姐们抱在怀里的猫和兔子都比他们金贵许多。

王爷捏着茶盖,忽然说:“三哥,不如把他给我吧。”

三哥看着他,忽然嗤笑一声:“老六,你就是喜欢捡破烂。”

王爷盯着那团往下淌血的“破烂”,没吱声。

暗卫从此被王爷捡了回去,他伤得太重,王爷将他抱到马车上,深红色的血浸湿了垫子。王爷看着他,忽然心痛道:“这身衣裳我还没穿几次呢,是今年的新式样。”

暗卫心下一沉,挣扎要摆出下跪的姿势。他明白这些身在高处的主子们喜怒无定,何况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甚至不需要别人动手,不管他就活不下去。

“属下冲撞贵人,罪该万死!”

“嘘——”王爷忽然伸手抱住他,他身体很暖,暗卫的身体因失血变得冰凉,他觉得自己像是从寒潭里被人捞了上来。“这衣裳很贵的,你得赔我。死人可是没法赔我的。”

暗卫被带回去,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能走动。

后来王爷将他带在身边,影卫连主子办事都杵在床边围观的民间传言对他影响过深,王爷想一想那个画面就觉得不寒而栗,自己绝对会当场萎掉从此雄风不举。

因此他断然拒绝他继续做影卫,而是将他留在身边当个侍卫。说是侍卫,其实还负责试菜、磨墨、拎包裹,身兼数职,后来连暖床都负责了。

暖床这个纯属意外,起因是王爷有一天喝多了,回家的时候摇摇晃晃,一个没注意在门槛上绊了一下,眼见要摔个大马趴。在屋里等着准备伺候着喂醒酒汤的侍卫见了,急忙上前搂住他,王爷免于脸着地,而是撞在侍卫怀里。

他那天估计是真的喝得太多了,酒精入脑,迷迷糊糊盯着侍卫看了看,忽然扑上去就啃。

侍卫浑身一抖,差点又把他扔在地上。

第二天王爷醒来的时候屋里只他一个人,他头昏脑涨,一抬手发现手里头还攥着半截袖子。他断片断得不彻底,断断续续想起自己抱着侍卫又亲又啃,脱他的衣服,在他裸露的肩头狠狠一咬,渗出血来。王爷咂了咂嘴,仿佛还能在齿缝里尝出甜腥的血味。

他想起侍卫不受阳光的雪白大腿,被他压在床上,发出猫一样的哼叫。两手无处着落地轻轻搭在他肩上,想要推拒却不敢用力,连眼尾都被逼得泛红……

王爷想着想着,忽然震惊地发现下边那根玩意起立了。

太禽兽了,他想。并且认命地将手伸了下去。

再次见到侍卫是在吃饭的时候,王爷将他叫过来,让他跟自己一块用餐。

侍卫很为难的样子:“属下已经吃过了……”

他板着脸:“让你坐你就坐,再吃一顿,哪这么多事。”

王爷家坐着吃饭的桌椅是雕花红木的,沉,且硬。王爷偷偷看侍卫,见他神色如常,一点也没有不适的样子。

这一顿饭王爷食不知味,很是有点心乱如麻。

饭后,王爷在院子里踢毽子,全踢到房顶上,指使侍卫上房去拿。侍卫功夫不赖,身轻如燕上去了,然后王爷站在下面,一直盯着他屁股瞧。

他盯得心无旁骛,被旁边心慕王爷的小丫鬟看见了,杏眼里浸出泪水,呜呜哭着跑走了。

“她怎么了?”侍卫拿着毽子,问。

“不知道。”王爷心烦意乱地收回目光。

我到底是做了呢,还是没做呢?

王爷总的来说是个负责的男人,他觉得自己既然对侍卫下了手,就要对人家负责。

因此当晚宣布了侍卫的暖床一职。

当时王爷刚沐浴完,侍卫站在他身后替他擦干头发,闻言手一顿。王爷扭头奇怪地看着他,自己把布巾拽过来擦头。

侍卫杵了半天,从唇缝里艰难挤出话来:“属下……没学过,这个。”

“不会就学,”王爷把头发擦得半干上了床,特意给他留了半张床位,“你不是什么都能干么?”

这话是侍卫亲口说的,当他还是个影卫,被王爷捡回来的时候。侍卫被汤药给硬拉回了一条命,每日担忧于王爷会将他再次扔出去。任务失败的影卫没有存在的价值,他已无处可去了。为了显得他有些用,侍卫说了这样的话。

王爷是个仁慈的主人,甚至不介意下人对他没大没小。侍卫本来大字不识,王爷亲自教他念书,自己写了字帖给他临摹,还肯在饭桌上迁就他的口味……

他这辈子没体会过这样的暖意,一时沉溺其中,此时脊背一凉,仿佛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主子当然可以对下人温柔宠溺,但是下人是万万不能忘记本分、得意忘形的。

侍卫本来无比清楚这一点。

于是他垂下眼,恭谨道:“是。”

王爷的床自然很大很软,睡他们两人绰绰有余,其实侍卫是碰不着王爷的。

但他睡不着。因为床上躺着另一个人,也因为……今夜外面下着雨。

当年王爷捡他回家的时候,很是废了一番功夫才把他养活,毁掉的衣裳加上那段时日耗费的珍贵药材,侍卫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赔不完王爷的钱。

但人力也有不能及处,他断了四根肋骨,持刀的右手被残忍地扭断,五指也折了,全身大大小小的伤痕不尽其数。

如今他使左手刀,身体虽然还年轻,但终究是耗损了。侍卫四岁习武,风雨无阻,勤学苦练加上颇有几分天分,年纪轻轻就在一众影卫里脱颖而出。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法回到那时的巅峰,并且一到阴雨天,他曾经断过又接起的骨头就钻心的疼。

侍卫不怕疼,但还是受它困扰睡不着觉。他闭目养神,忽然窗外一声雷响,床那头的王爷动了动,一个翻身滚到他怀里。

“王爷?”侍卫轻声唤,正疑心他是怕打雷,忽然腰上一紧,王爷搂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摸索到他的右手,轻轻握住了它。

王爷像是还没醒,说话嘟嘟囔囔的,若不是侍卫习武,耳目聪明,估计是听不清的。“别怕,你乖,会对你好。”

那是他的右手,也是他在年少孤苦时,被生生毁去唯一依仗的梦魇。

每天清晨,准时有一杯牛乳从城郊送到靖南床头。这是王爷定下的规矩,因为他觉得侍卫刚来的时候又瘦又矮,王爷听说牛乳可以让小孩长高,这才让他喝,但他自己从来不碰。

不知为何,王爷从小一碰这东西就腹泻,对此物深恶痛绝。侍卫记得自己第一次喝牛乳的时候,王爷坐在他旁边,皱眉掩着鼻,很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这东西发腥,尝起来不好吧?”

侍卫摇摇头,捧着杯子,小声说:“很甜。”

喝完牛乳后,侍卫一般会去练刀,如果王爷兴致上来了,也会跟他对上几下。

本朝连出身书香世家的子弟也会些骑射之术,王爷跟几位兄弟受过正统武艺的教导,也下过点功夫。但靖南习的是杀人术,跟王爷这种偏重强身健体的走的不是一路,更何况跟龙子们比试,刀剑无眼,谁敢真刀真枪使真功夫?要是认真打,王爷在靖南手底下过不了二十招,这还是正大光明比试不使暗招的情况下。

但王爷不知道。他被宫里武教习和大内侍卫们哄得以为自己是个武学奇才。这可苦了侍卫,既要收着力道不让王爷受伤,还要放水放得不动声色,这对从小练习一刀毙命的侍卫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他每次见王爷雀跃的表情就暗自头疼,放水喂招喂得满身大汗,比出一次任务累多了。

王爷神清气爽收剑入鞘:“跟你打比在宫里跟他们舒服多了,不知我要几年才能赢过你。”

侍卫暗自大逆不道地想:那您可能得重新投个胎。

但面上他还是恭恭谨谨走过去,接过王爷的剑。然后就被王爷一把搂住,在唇上亲了一下。

侍卫居然一个没握稳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王爷皱着眉放开他,抹了抹嘴,靖南这才想起自己喝了牛乳没漱口。他讨厌那个味儿。

“你这么震惊做什么?”王爷后仰盯着他看,“你不会以为‘暖床’就是真的只是暖被窝吧?”

“不,属下……”他就是没缓过劲。

毕竟靖南有自知之明,自己最多称得上清秀,因为做过影卫,身上布满伤疤,手上有茧子,习武的肌肉硬邦邦的,哪怕在男人堆里,也是不讨喜的类型。

王爷看起来喜好别致,自己还挺乐呵,一手搂在靖南肩头:“你是我的人了。”

靖南有苦难言。

“属下一身汗臭,容属下沐浴一番。”

王爷放开他,看着靖南往回走,忽然一声断喝:“站住!”

靖南一个踉跄。

王爷抱臂审视他:“你准备去哪?”

靖南正要答话,忽然心下一惊。他其实不是去沐浴,像王爷这种富贵讲究人才会一天两三次泡在热水里舒舒服服,他以前都是从井里提一桶冷水冲一冲完事的,军中也是如此,其实大家都这样。

但这道理跟王爷讲不通,有时候靖南觉得王爷看他像是在看一个身娇体弱的大家小姐,勒令他不许用冷水冲洗,靖南答应了,但习惯使然,一般都是打井水的。

只是以前王爷跟他不住一处,起得又晚,他被那一个吻扰乱心神,也忘了要掩饰。

“本事不小,这么快就学会阳奉阴违了。”

靖南理亏,低头认罚。却听见王爷道:“我不高兴,要罚你伺候我沐浴。”

如今靖南已经不会天真地认为伺候他沐浴就是真的沐浴的意思了。

王爷当初出宫立府的时候,在后院挖了个温泉池子,可谓是全府最奢侈的建筑。

此时他赤裸着靠在池壁上,舒服地喟叹一声,懒洋洋对着靖南一招手。

靖南站在池边,穿着身中衣,踌躇着往前磨蹭。王爷也不催他,半阖着眼,忽然出手如电,准确地一把摁住靖南的脚踝,将他拉了下来。

池里砸出巨大的水花,靖南从水里浮上来,浑身都湿透了。王爷偏头看着他笑:“让你下来你不动,偏要我亲自请才行。”

他说着要脱他的衣服,被靖南死死摁住,他用力那么猛,甚至手背浮出青筋,手指在水下格外发白。

王爷忽然就松手了,抚着他紧绷的手背,沉到水里亲了亲他的手指。

靖南一惊,感觉像是被一条鱼轻轻啄了一口。

“没事的,靖南,没事的。”王爷一下一下捋过他的脊背,侍卫剑拔弩张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回过神来自己也有些难堪。

“属下不是,我……”

“嘘——”王爷对他笑,“不想说可以不说。”

靖南放松下来,王爷忽然拽住他的手腕:“帮帮我,好不好?”

水波荡漾,池面雾气蒸腾,饶是这样,靖南也能看见对方埋在水下的修长躯体,和那一丛飘动的浅色毛发。王爷随了他的母亲,发色浅,偏向金色,全身的毛发都是如此。

他脸上迅速染上一层红,从脖颈一直蔓延到双颊,像是一朵含苞的荷花。靖南困窘得恨不得立马落荒而逃,但他刚刚才被王爷放了一马,无奈之下硬着头皮伸手下去,闭着眼毫无章法摸了两下。

王爷一开始还暗自喜悦于靖南的青涩笨拙,这种愉悦却并没能持续多久。

“嘶……!”

靖南惊慌失措收回手:“对不住!属下不会做这个。”

王爷不信他,男人哪有不会撸的?他以前是个影卫又不是个和尚。他深觉如今人心不古,自家侍卫不仅不喜欢他,还一门心思要将他废掉。

见了王爷的神色,靖南头垂得更低了,苍白辩解道:“是真的不会……属下、属下没做过……”

王爷神情古怪:“你没做过?啊,那也没事,好男儿志在千里,哪怕不留下子嗣,留个大事业也是好的。”

靖南不像小荷花了。他气白了一张脸,嚷道:“我、我好得很!只是没做过而已!偶尔……放着不管它就自己下去了。”

王爷瞠目结舌,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不知道靖南的确是这样的,他小时训练艰苦,撑不住死人是很正常的事,活命尚且不易,哪里有空想这闲事。后来做了影卫,不出任务不排班时倒是有些闲工夫,但他一门心思习武,自渎消耗精气,便也没往这方面想。

王爷于是牵着他的手,在水下抓住了他的命根。靖南惊慌失措地一颤,可惜命门让人拽住,颤也颤得有限。他不自觉滚动喉结,紧张地盯着王爷的手,王爷忽然感到四周杀气四溢,像是如果侍卫的小弟弟出了什么问题,他就要立马给它陪葬一样。

王爷不害怕也不生气,他背后汗毛应激竖起,却只感到更加兴奋。他舔了舔唇,边干边讲解,牵着他的手,就像是一开始教他写字那样。

王爷字写得好看,活儿也干得漂亮,靖南昏了头脑,感觉头晕目眩,池水变成惊涛骇浪要将他灭顶。

他被海浪抛在半空,却迟迟不能落地。靖南抓住了王爷的手,茫然睁开眼,眼圈泛红,眼中一片淋淋水光,几乎有点无辜的纯真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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