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8-15 来源：书耽 分类：古代 作者：雨苍希 主角：褚羽南 林路
狂风刮足了整个夜，九灵圣山盖上一层厚实的积雪。
一夜过去，清苦崖旁专供杂役居住的低矮住屋房门被被推开，里面探出一颗青年的脑袋。
黑长发在头顶用粗布简单盘髻，骨相明晰，却不似寻常男子的凌厉。肤似雪净，重睑下羽睫长翘，双瞳噙光含笑。鼻梁直挺，唇边露出一对浅窝。
“阿嚏。”
林路身上衣物单薄粗陋，这下过雪的山涧颇有冷气侵入。
他双掌向上，简单默念了九灵山最低阶的入门心法，稍驱了一点寒气，转身到柴房取了惯用多年的松枝扫帚后转身离开。
略显单薄的身影穿过山涧、石阶、浮桥，展臂开始日复一日的清扫。放眼不远处浮空云海中渐升的一轮红日，林路自言自语道了声“早”。
轰隆隆——
不对劲！
林路惊觉抬头！
山涧突然呜咽低吼，仙鸟开始无序四散飞逃，楼宇跟着开始微晃。
林路捏紧了扫帚严阵以待，直至异动在一盏茶后逐渐散去，天地重归于平静。
咚————
咚————
咚————
……
远处钟鸣低沉传来，足有九响。
“是苍麟殿的大钟！远寂老掌门出关了！”身后有人惊呼，“所有弟子主殿集合。”
弟子们很快向同一方向鱼贯而行。
林路平复呼吸，他一计杂役无权参与山门事务，索性席地而坐等待。
*
时间似乎过去很久，震荡没有重新出现。
林路还坐守在原地，他无法参与集会，可毕竟脑子不傻。
动个扫帚尖儿都想得明白，这座千百年来首屈一指的修行圣地恐是遭了大事儿，可惜天不怜他，连为圣山分忧的机会也不肯给。
想多了亦无大用，林路收拾了繁杂的情绪起身继续干活，扫帚还没归置出二两尘埃，拐角处一前一后钻出两名疾行的弟子。
“喂！臭扫……咳咳……那个，你、你就是林路？”一胖一瘦两个身影冲着自己大步流星。
林路一愣，收了扫帚作揖道：“木真、木剑二位仙长好。”
过去林路被他二人撞见，总免不了一顿趾高气昂冷嘲热讽，倘若身旁无第四人在，中伤之言更为腌臜恶毒。
可今天却异常安静，那二人满面扭曲拧巴，眉不似眉眼不似眼。
“林路，木灵殿找你过去，赶紧的。”
啪嗒——
林路被吓到扫帚脱手落地，权当自己被方才的震荡晃出了幻听。
他一介卑微扫地杂役，自记事起，就不曾能靠近圣山尊者及高阶弟子们的活动区域，更遑论木灵殿——那可是有“圣山万人迷”美称的木灵尊者镇守的主殿。
来不及弄明白是何缘由，林路就被二人不由分说“恭敬护送”至恢弘的木灵殿门外。人一送到，二人逃难一般拔腿离开。
林路孤零零站在殿门外，屋里隐隐约约传来有二人交谈之声。
隔着门，只能隐约听见“除妖”“试炼场”“送死”“看他造化”……是与自己有关，却又像在争执。
很快殿门缓缓开启，步出之人面生得紧，但浑身灵气充盈。
林路猜测这位必然是木灵尊者座下的某位高阶弟子，赶紧躬身作揖：“晚生林路，见过仙长。”
四周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片刻后——
“林路！”那位弟子长叹一气，“尊者欲收你入门随他下山，远寂老掌门破例，后日卯初一刻单独为你重启入门试炼，你可回去好好准备。”
“能否脱去杂役之命，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说完，他缓步离去。
比起之前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这番话言简意赅，林路终于听了明白，也彻底陷入凌乱！
收我入门……
谁？？？？？？
一整天林路都坐立难安。
一路上遇见不少山门弟子，面对他竟都和木真木剑先前的反应如出一辙，扭曲、难以置信、小心翼翼。
也有深信他依旧通不过试炼抱以嗤笑的，人数倒也寥寥。
成为山门弟子争论之题也就罢了，林路竟发觉原应自己完成的清扫之务，被两位同住清苦崖的杂役室友抢着分摊，甚至入夜休息还不忘前呼后拥端茶递水。
整座九灵圣山，连同自己的人生轨迹，似乎都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震荡，走向越发不可推测的去处。
“你们说……”林路裹着破棉被，面对摇曳烛光喃喃自语，“高高在上的万人迷尊者别是脑子给震坏了吧。”
“我认识他，绝无可能！他认识我？更不应该！”
“他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怎么可能。”
“我尝试过两次入门试炼，哪次不被幻境内妖物打个半死……这次只怕伤得更惨……”
“再说整座圣山共有九处灵脉，九位尊者，怎么就给他看上了。”
“可别是我得罪过木灵门下什么人，被告状到他们尊者眼前要摆我一道……”
“别念了祖宗，算我们求你！”通铺一侧两位室友睡眼惺忪，终是忍不住紧捂双耳。
子时刚过残烛燃尽，没了念叨声后室友困极入眠。
满腹疑惑折腾得林路依旧毫无睡意，索性悄悄坐起，临时抱佛脚般背诵那点可怜的入门心法和除妖口诀。
黑夜中，从窗缝里倏然闪进一道金光。
林路恍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赶紧揉了脸再定睛细瞧，却并非幻觉。
光芒中裹着一枚金色柳叶，黑暗里冲着林路或明或暗似在下达命令，引领他跟随做些什么。
林路心觉蹊跷，却下意识选择追随指引。怕吵醒室友，只得轻手轻脚下了地，匆匆穿上衣袍。
房门打开瞬间，金光绽出强大的暖意护住林路，也阻绝了屋外呼啸的烈风吹进来。
林路为金光所指引，几乎横穿了大半个九灵圣山，最终行至一处偏僻的峰峦停下。
峰腰有一片幽谷，映雪的寒松层叠遮挡下，几间庭院小筑零星透出烛火交织。
在九灵圣山扫地多年，竟不知还有如此仙灵韵秀之地。
林路心道。
可这金光带他来这不熟之地作甚？
他兀自站在庭院门前踟蹰不决，身后忽响起一悦耳男音，声入夜色如清风抚湖。
“深更半夜不就寝，站在别人屋前犯傻样，你倒是不怕被撞见……当心瓜田李下，有口莫辩。”
吃这一吓，林路赶紧回头。
来者一身镶金丝质黑袍，掌心朝上以灵力燃起照明灯，微光沐浴其挺拔身躯，五官如刀刻般精致。
那人冲着林路抬唇而笑，眉弓下黑眼自带摄人心魄的英气。
“不认识我了？”
“你是……”林路惊呼，“褚墨？！”
“听闻木灵尊者要收你入门下。怎的，一朝平步青云，就把曾经同床共眠的情谊全然忘光了。”他状若轻佻戏谑，“倒果真如世人所言，越是丽人，越是穿衣无情。”
林路愣了半晌，而后咬牙低吼。
“脸做错了什么，你为何不要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