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5-07-05 来源:长佩 分类:古代 作者:橘色的喵 主角:盛白 祝欢
明月皎夜光,清冷的雪地上倒映着光影和月相融,瑶池依旧灯红酒绿,金银车接踵而至。拱桥下是冻结的河水,依附着枯萎的蒲草。
北风呼啸而过,蒲草被刮得东倒西歪,连同躲在里面的人跟着摇晃。
祝欢拉低斗篷的帽沿,往桥洞下一躲,将裹在怀中的苍耳子抱出来。
“呼——!”憋久了的爷爷冒出头,鼓着小脸喘着粗气,“下次能换个透气点的方式吗?”
祝欢嫌他贫嘴,懒得理会。
爷爷眺望灯火攒动的瑶池:“今晚探的人是陆家的独子?我记得从前他不是和盛白是狐朋狗友吗?怎么后来反目成仇了”
“是因为我......”
“嗯?这又是那段孽缘?”
“......”祝欢嫌弃地将花盆放在地上,“您能不能不要天天尽学这些稀奇古怪的词?”
“奇怪吗?我听话本里都——诶,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爷爷紧张起来,“难道陆邈发现你了?”
“这到没有。”祝欢道,“当年陆邈被盛白忽悠着没有去揭发我和祝老头,但小半年之后祝老头的药房就被烧了,盛白将我带到了一处庄子暂时避避风光,而陆邈得知这件事之后就认为盛白背叛了他,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就这样被断了。陆邈也想过能不能再从药房里找到我还存在的证据,但那里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那盛白现在还要将你暴露出来,这不是在害你吗?”
祝欢沉默片刻:“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没有太多时间了。躲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爷爷又说:“你确定盛白没发现吧?”
“放心吧。”祝欢道,“那个药效够他好好睡上一晚了——”
“谁要睡一晚啊?”
祝欢一激灵,麻意从脊梁骨一下窜了上来,僵硬的脖子就像上了发条一样,一转一停。紧接着,一只手落在他肩上,将他转过来。
盛白凌厉的五官在暮色下显得十分明丽,流畅上扬的眼尾似笑非笑,隐着不露锋芒的压迫。
流云卷月,一暗一明过后,祝欢被他整个人逼在墙上,起伏的胸膛带动衣料摩擦碰撞。每一处皮肤触碰的感受都被高度紧绷的神情无限放大。霎时,烟花在瑶池上方绽放,照亮了盛白的侧脸。
“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我没有。”
“说谎。”他紧握着祝欢的手腕,将手往旁拉开,垂头看见他长袖遮住的苍耳子“还带根草出门?”
祝欢:“......”
“不说?那就回府,我们慢慢聊。”说着,盛白拉着他往回走,任由人对自己又拉又拽。忽然他黑洞般的眼底映入一小簇圆光。
——有人!
两个巡视的侍卫掌着灯,从桥上往下照。
“!”祝欢被人护着头,整个人被罩在斗篷中,向下倒去。
“没有东西啊,你是不是听错了?”一个侍卫左右摇晃灯,在一片漆黑的芦苇丛中寻找声音的来源。
另一个侍卫道:“可能是野狗吧。”
囫囵巡视一圈后,两个侍卫悻悻离去。而他们站的墙洞下,正高高撑起一件斗篷。盛白将自己作成一个人形枕头,一只手揽着祝欢的细腰,另一手将人摁在自己胸口。有力的手掌让祝欢动弹不得,只能曲着身子,侧着头贴在那颗越跳越快的心脏上。直至头顶的脚步声远去后,头顶的力量才慢慢松懈,他稍微抬起头,从下向上对上从未离开自己的眼。
“你——”
“你放开他!啊呀呀呀——”
黑暗里,两人都不知从何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叫声。盛白先是一怔,坐起身的同时将祝欢拉在身后。黑斗篷落下的一瞬间,一道绿莹莹的身影就这样显现在盛白眼前。他感到身后的人一僵,握着的手不断冒出冷汗。
绿莹莹的苍耳子爷爷也没有感觉不对,闭着眼胡乱挥着两条短小的胳膊,嘴中叨叨着:“你放开芍药娃娃!老夫与你拼了!!拼...了......嗯?”
冷风毫无节奏地扑面而来,六目相对,一个比一个精彩。
“这是......什么情况?”三人的脑中同时冒出一句话。
祝欢平生恐怕没将惺忪的睡眼挣得如此大,他看着爷爷,爷爷看着他。祝欢苍白的脸已经完全黑了,而爷爷的脸还是绿的。他看不见盛白现在的脸色,只觉得沉默的几秒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
芦苇被风吹得四处摇晃,好像是为了证明时间没有被定格。盛白很想像话本中的武侠游客从腰间抽出一把剑,将这不明物体杀出几米之外,但可惜他是个书呆子,只能将人死死护在身后。他徐徐转过头,无声的脸上写满了惊天动地。
“你们认识?”
祝欢:“他是我半路捡回来的。”
爷爷:“是这个娃娃求着我跟他回来的。”
盛白“??”
祝欢的表情简直比湖面的冻冰还僵硬,抽动着嘴角,甚至发不出火。
“这个时候您的面子值几个铜板?”祝欢用只有他和爷爷能听见的声音传话。
此时的盛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排除在外,只感觉自己在盘丝洞中,缠缠绕绕蒙住他的眼睛。持续了好一会,他还紧紧握着祝欢的手,问:“所以这算是......”
盛白在自己稀薄的认知中寻找一个合适的词,看着眼前发光的小人,总该不会是人,也不会是真的苍耳子草。
“你听我说。”趁着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祝欢抢先道,“不管是什么东西,反正是个好东西。”
盛白无助道:“你确定?”
祝欢一不做二不休:“今日陆邈听见神殿要来查药的神情不对劲,你想想玉儿姐为什么要放你走?”
“你是认为瑶池中有见不得人的东西?”盛白道。
祝欢:“有没有亲眼去看一看就知道了。瑶池说到底只是一个酒窑子,潭州不是没有过,但为何独独瑶池能引来百官百户为它一掷千金?一定有什么过人的地方。”
“所以你打算用这只...这个...这位......”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放心吧,他很好用的。”祝欢牵制住盛白,朝着爷爷试了一个眼色。肉圆的笑脸瞬间收起惊慌的神情,一个不留神,就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在盛白面前,朝着瑶池的方向飘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瑶池内,丝毫没有受到白天的影响,依旧灯红酒绿。
“李大人来啦。”玉儿姐撑着一把红艳的油纸伞亲自站在门前迎接李舜举的银车。
些许是这几日过得实在不顺,李舜举的脸上结着一块块乌青的云,随时就要落下雨。见了玉儿姐他依旧拧着眉,一口长气一口短气,接连不断地往外吐。玉儿姐跟在他身后,接下脱下的外氅,交到顺子手上,又听见李舜举抱怨的声音。
“你说我是不是犯太岁了?这几日跟栽泥坑里一样,各种脏事都来了。好不容易从姓盛的身边钓来一只鱼,没想到那厮胆小如鼠,叫我在那青面兽面前吃了个哑巴亏;又说好不容易把银车修好,瑶池又差点出事。你说盛白到底捐了哪门子的神仙?把神殿那个老头骗得团团转。今日啊——还老觉得肩上沉得慌。”
说着,他按着后颈扭动脖子,咔嚓两声,险些把浮在肩头的爷爷吓一跳。
“别乱动。”爷爷报复性地用无形的手打了下肥厚的肩。
一旁的玉儿姐没有回答,只是莞尔一笑:“陆公子已经等您许久了。”
李舜举眯着鼠眼上下打量了玉儿姐,不安分地手在玉儿姐的玉臂上拍了拍。
“带路吧。”
曲折八弯后,几人在院中的水池停下,抬头看去,圆合的天井中闪着星光,扑朔着与七彩的水晶相互映衬。
忽然较低四方的石砖一沉。
机械门缓缓被拉开,流转的波光泛着银色的光从头顶照下。每一条鱼摇动尾巴振起的余波都让投射的阴影婀娜的摇晃。
爷爷瞪大了眼睛,这间密室居然在池子底下!
而密室的正中间站着的正是陆邈。爷爷打量着眼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金孔雀,忍不住露出八颗大牙。
陆邈没察觉到异常,依旧赏玩着手中的木盒。拇指上扳指与木盒碰撞发出声响,像是奇异的催眠曲,将李舜举所有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嘿嘿,陆公子,不知今日您带了多少东西呀?”原先心高气傲的李舜举瞬间低了身子,搓着两根苍蝇手,胁肩谄媚问道。
陆邈手中的木盒嘎嘣一声。
东西?什么东西?爷爷浮在房梁上偷窥着一切。
“不急。把该算完的帐算完再谈。”
李舜举:“这……”
“殿下吩咐这么一件小事你都办不好,还敢来提要求?李大人,潭州专养您这样的豹子胆啊。”
爷爷:“殿下?这是哪位王?”
“公子冤枉啊!”李舜举委屈抹了吧眼泪,“为了收下盛白,下官还折了一辆银车,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哼。”陆邈冷哼一声,“他如今都已经把手伸到了瑶池,你还敢说尽心尽力?”
“这不能怪我啊——要怪就怪神殿那长老看见了银子就走不开道,一千两就把自己给卖了。”
“长虚的事情东家自然会找他算账,但这一千两到底是捐在谁身上?盛意清一掷千金,神殿却不挂自己的排位,他挂的贵人到底是谁?”
李舜举道:“这下官不知道。”
“不知道?”陆邈不耐烦地一脚踹在李舜举小腿上,叫他嗷呜一声。
“不知道你就不会去查吗?难道殿下站在这你也要同他说不知道?”
“不敢不敢!”
见着李舜举狼狈踉跄的模样爷爷不禁发笑,却又想到他们方才说的话,为着自己藏了这么多年的芍药就要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升起一阵愤意。
要是刚刚能把盛白那小子吓死就好了,省的他天天撺掇祝欢干些危险的事情。爷爷心中想。
接着又听见梁下人道:“等你把事情办好后,好东西可不止这一点。”
说着,陆邈将木盒一扔,调教狗一般,叫李舜举双眼放出兴奋的光去接住它。
“多谢公子……”
李舜举小心将木盒捧在手中,刚想打开,又听见陆邈说:“殿下还说了,做事干净些,别总留下尾巴……”
“什么人?!”
陆邈始终警惕的眼突然睁大,一声喝止讲李舜举吓得双手一颤。
梁上的爷爷探着头,好不容易要看清木盒里的东西,就这样被啪地一声打断。
还没等他缓过神发生了什么,一道银光袭来。
是一把银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