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徐言礼看着阳台上一盆小小的仙人掌，仙人掌小小的一株在略大的花盆里伸着尖刺，略显滑稽，他道：“你想见到我？”

师端鹤：“不然呢？”

“来一下阳台。”徐言礼上前摆弄那盆仙人掌，仙人掌的尖刺一不小心刺破手指，鲜红的血液立马涌出皮肤。

他饶有兴致打量指尖的血珠：“你那边的仙人掌还是和上一条长廊一样大吗？”

师端鹤：“一样大。”

上一条长廊里，这株仙人掌比徐言礼现在看到的要大上不少，按照仙人掌的生长周期来算，仙人掌至少要一年的时间才能从现在的大小长成师端鹤那边仙人掌的大小。

徐言礼笑了一下：“看来不止是空间不一样，时间节点也不一样，我这里比你那里早了一年。”

师端鹤拔掉仙人掌一根刺：“所以你在一年前。”

“嗯。”徐言礼搓捻指尖的血液，转过身道，“看你身后的镜子。”

在上一条长廊里徐言礼就发现了，这所公寓挂了很多镜子，每一间房间都挂了至少三面镜子，房间越大镜子越多，甚至连阳台都挂了一面镜子。

徐言礼沾着鲜血的指尖轻轻抹过唇瓣，抿了抿唇。

镜子中的他薄唇被血液涂得艳红刺目，衬得白净斯文的脸多了层媚意。

徐言礼慢慢靠近镜子中的自己，闭上双眼轻轻吻在镜子上。

与此同时，师端鹤面前的镜子上渐渐显现出一枚干涸氧化的深褐色血唇印。

师端鹤即刻明白了徐言礼的意思，眼底有什么东西一点点融化，垂下眼帘，痴迷般吻上镜子上的唇印，烦躁的情绪被吻剥夺殆尽。

即便身处不同空间，不同时间，带着徐言礼血液的吻穿梭时空，短暂打破了分割他们的囚笼。

许久后，徐言礼拉开距离，摩挲依旧鲜红的唇印：“现在好受些了吗？”

徐言礼听到师端鹤的声音夹杂着笑意：“好受了。”

徐言礼温声安抚他：“不要生气了，等我们出去后就不会再分开了。”

“嗯。”师端鹤额头抵在镜子上，感受他的气息，“不会再分开了。”

这间公寓的陈设和一年后没有太大区别，电子产品一律打不开，找不到一丁点有用的信息。

这还是第一次有长廊把东西抹得那么干净，师端鹤那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一切的一切和上一条长廊都没有太大分别。

徐言礼道：“出去看看吧。”

他走到门前，拧了半天门把手，惊奇发现门把手是假的，根本按不动，门把手和门的连接处没有一丝缝隙，就好像门把手是从门里长出来那样。

不只是这样，就连房门和墙壁之间也没有一丝缝隙，门像是在墙壁上印刷出来掩人耳目的。

徐言礼根本出不去。

师端鹤也道：“打不开门。”

没别的办法，徐言礼看向阳台。

师端鹤似猜到了他要做什么，道：“不许跳楼。”

“不跳。”徐言礼将卧室的床单和被罩拆下来，又从衣柜里拿出来不少衣服，撕成一条条的布条拴在一起，很快拧成了长长的一股。

他拽了拽，确定拧出来的绳子很结实，拴在床腿上打开窗户，顺着绳子往下爬。

他在的地方是四楼，双臂抓着绳子，借力踩在墙壁上往下爬，爬到二楼时，鼻尖上已经渗出了些汗水。

绳子到头了，他向下看了眼地面，离地面约莫三四米的样子，下面还有花坛，要是这么跳下去，估计也就疼一疼。

徐言礼没吱声，径直松开手往下跳。

没了牵扯到绳子晃荡两下。

徐言礼并没有落到厚厚的花丛中，也没有被树枝划破皮肤，而是在即将接触地面的一瞬间，他又回到了房间里。

结结实实踩在了房间的地面上，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

怎么回事？

徐言礼冲到卧室，那股绳子还牢牢绑在床腿上，他刚刚确实是爬下去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爬下去后又回到了房间里。

徐言礼不信邪般再次爬上窗户，这次没顺着绳子往下爬，而是直接往下跳。

和上一次一样，在即将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他重新回到了公寓。

红线抖动两下，师端鹤的声音冷飕飕传来：“红线的另一端刚才迅速掉到楼下，你又跳楼是吧？”

徐言礼正色道：“先别管那些，我不论出去多少次都会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回到公寓，我们被一直困在了这里。”

徐言礼说着冲到阳台，再次跳了下去，亲眼看着即将到达脚底的地面变成了客厅瓷砖。

手腕连接的红线延伸到阳台，一阵翻身声后，红线另一端回到了徐言礼身边。

师端鹤道：“我这里也是。”

徐言礼想了想，道：“一起跳试一下吧。”

两人翻过阳台，一齐跳下楼，之后还是一起回到了客厅。

不论尝试多少次都是这样。

徐言礼坐在阳台上，看着下面的地面，神情愈发凝重。

四周安安静静，徐言礼道：“师端鹤，你有没有发现，太安静了。”

“发现了。”师端鹤一根根拔仙人掌的刺，“只有我们两个的声音，连鸟叫风声都没有。”

徐言礼抬头看看天空，天空是暗暗的蓝，快天黑了。

徐言礼道：“这个角度应该是能看到太阳的，可是天快黑了都没看到太阳。”

整个空间都是虚假的，割裂的空间里只有徐言礼一个人，他只能通过红线感知到一年后的师端鹤。

师端鹤拔下仙人掌的刺重新扎到仙人掌上：“你累了吗？”

徐言礼道：“有点。”

师端鹤受反噬的时候，他默默守了一夜，眼皮都没合，本想赶快出去的，没想到成了泡影。

“先睡一觉吧，累了更不容易找线索了。”师端鹤拽了拽红线，“去睡觉吧。”

徐言礼停了几秒，从阳台上跳下来：“好吧。”

师端鹤随着他的脚步声走进卧室，身后的仙人掌上，仙人掌的刺统统被拔下来重新扎在仙人掌上。

徐言礼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师端鹤躺在他身边，却是隔了一整年时间空间，他道：“想抱你。”

徐言礼笑了一声，侧身抱住床上一只布偶熊：“我抱着床上那只小熊，你也抱住它，我们就在拥抱了。”

师端鹤把小熊抱在怀里，脸深深埋进小熊肚子上，声音闷闷的：“抱了。”

徐言礼抱着小熊，脑袋昏昏沉沉，总觉得哪里很奇怪，到底哪里奇怪？

他想了半天，半梦半醒时，嗓音懒洋洋道：“我们两边的空间是镜面翻转的，为什么你卧室以及床的位置和我一模一样，就连阳台和客厅也是一样，不应该相反吗？这个两个空间到底是以哪里为轴线翻转的？”

师端鹤道：“不知道，睡吧。”

这句“睡吧”似有什么魔力一般，两个字落入徐言礼耳畔，困意如洪水猛兽席卷而来，卷走他所有意识。

听到徐言礼轻缓的呼吸声，师端鹤缓缓从小熊肚子上抬起头，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他的目光牢牢落在床对面的镜子上，只见镜子里的床上，赫然躺着徐言礼。

卧室里的每一面镜子上，里面都有徐言礼的身影，师端鹤被五六个熟睡的徐言礼簇拥在卧室里。

他身后的窗户上，爬上了一轮金黄的圆月，圆月下的树上光秃秃一片，树叶被尽数摘掉防止微风吹过带动声响，视野向下，再向下，楼下空地上落满了绞死的鸟尸。

而卧室摆着书桌的那一面墙上，在上一条长廊贴满了夏兰怡照片的墙面，这条长廊照片里的人统统变成了徐言礼。

他在上一条长廊就顶替了柳渊的位置，为了不被徐言礼发现，抹去了房间里有关夏兰怡和柳渊的一切痕迹。这条长廊依旧顶替了柳渊的位置，徐言礼则顶替了夏兰怡的位置，他从刚进来就知道了。

「他和夏兰怡一样，都不听话，不听话的人，关起来就好了。」柳渊的影子在房间里盘绕，桀桀怪笑道，「上一条长廊里你不舍得关他，你看，他又把你当棋子利用了一遍，居然还当着你的面自杀。」

师端鹤冷冷扫了一眼黑影：“你闭嘴。”

柳渊坐在窗台上，阴瑟瑟盯着他：「他害你被我缠上，你还不舍得我说他一句不好吗？」

“啪！”水草席卷而过，冲碎了窗上的玻璃，柳渊早已没了踪影。

师端鹤走到镜子前，吻了吻镜子里熟睡的人。

徐言礼不知道，在师端鹤弑佛时，击碎了束缚怨灵的佛像，那些怨灵和他一起出来了，他摆脱不掉它们了。

它们每时每刻都在师端鹤耳边窃窃私语，告诉他徐言礼抛弃了他，徐言礼不爱他，告诉他徐言礼有多么厉害，师端鹤只配被徐言礼玩弄在股掌之间……

告诉他——你怎么知道徐言礼对你说的话一定是真的，你怎么知道徐言礼的需要一定是真的？

徐言礼最爱说谎了，他能在贾真长廊里伪装成爱妻子的好丈夫，也能在你这里伪装成好的伴侣。

徐言礼对你从始至终都没有过真心！

楼下传来夫妻争吵的声音，师端鹤眸色暗了暗，这样会吵醒徐言礼吧？

师端鹤走出卧室，拧开了大门门把手。

“吱嘎——”

门轻易被打开了，师端鹤走进黑洞洞的楼道，融入黑暗中，慢悠悠顺着楼梯往下走，并没有惊动声控灯。

太吵，杀了就好。

他会和徐言礼永远在一起，不能被任何人打扰。

房间里有很多镜子，每一面镜子都可以看到徐言礼。

师端鹤把徐言礼关在了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