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脉时殿下总爱盯着我

精彩段落

傅晏清像往常一样去冷宫为一个不受宠的妃子看诊,听说这个妃子当年也是风光的很,不知道什么原因落得如此下场。

太医院里没有人愿意这么晚来这冷清的冷宫里为一个失宠的妃子看病,劳神劳力还拿不得赏,所以这差事只能落在还在学徒的傅晏清头上。

今夜的月亮分外的圆,明晃晃的月光将脚下的路照的亮堂堂的,白日里毫无特色的青石板路也变得神秘起来。

傅晏清背着医药箱依照白天里的记忆寻找去往冷宫的路。

忽然,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细弱微小,像是有人在谈话。傅晏清提着的心落回了一点,看来没有走错地方。

穿过一条鹅卵石铺着的小路,一个破旧的庭院出现在眼前,这就是冷宫,和富丽堂皇的皇宫比起来异常冷清,破败。年久失修的围墙像是干旱的地皮,爬满了可怖的裂纹。

刚才说话声就是从围墙里面传来的,但此时只有风刮过竹林发出的窸窣声,傅晏清喉结上下滚动,没有直接敲门,而是绕到院子背后,把医药箱放到地上,搬了个大石头,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围墙。

在海棠树翠绿的叶子缝隙间,傅晏清看到一个男人揣着袖子站在那,从这个角度可以看清他雕刻般的五官,男人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是四皇子燕寰宇!燕国有八个皇子,而当中最高调得宠的便是这四皇子燕寰宇。

傅晏清顺着燕寰宇的看着的方向望去,瞳孔一瞬间放大,一个侍从拿着匕首,手起刀落,穿着白色亵衣的女子瘫软在地,鲜血将地上冒芽的青草染红。

咚的一声闷响,傅晏清脚下不稳,从石头上滑下去,差点跌倒。

“谁?”

傅晏清弓着身子捏着嗓子学了声猫叫,然后动作迅速的滚进了一旁的灌木丛,不等身后的人出来,就从小道跑走了。

回到住处,傅晏清后背上全是汗,心有余悸,要不是因为看到一条小道,他这会儿应该也像那个妃子一样,成为燕寰宇的刀下亡魂。

“傅大哥回来啦?今个儿怎么这么快?”一个青衣女子提着灯笼站在那,“我刚去厨房煮了姜汤,傅大哥之前不是受风寒了吗?快过来喝一碗热热身子。”

傅晏清用袖子擦了擦汗,不好意思道:“辛苦季姑娘,你早点睡吧,我去洗个澡再去厨房。”

“没事,我帮你把汤热着,等你出来就能直接喝了。”季嫣儿微笑道。

傅晏清道了声谢,就去了洗浴房,脱衣服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医药箱忘记拿了。

虽说是四月份,但夜里的气温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很凉。傅晏清咬牙泡了个冷水澡,出来时就感到头晕眼花,他强撑着走到卧房,倒头大睡。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梦里什么都有,刀光剑影,哭喊声,求救声,厮杀声,娘亲捂住他的嘴巴,把他塞到出城的马车上,红着眼睛叮嘱:“阿清乖,出了这皇城,就不要回来了。”

傅晏清伸手想抓住娘亲的手,但是他的身子像是被重物压着,动弹不得,转眼间,娘亲在的地方化为一团血红的火光。

“不要——”傅晏清从床上坐起来,喘着气,出了一身的汗,他的领口大敞,露出一道可怖的旧疤。

十年前,傅晏清还不叫傅晏清,他有着另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柳韫,是当时立下赫赫战功德高望重的柳将军的次子,柳将军从圣上还是皇子时就一直庇护辅佐着他,备受着圣上重用和偏爱。

然而一个没有根据的罪名,一个口谕,一把大火,让柳家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全府上下九十余人,除了傅晏清,无一幸免。

傅晏清想不明白,父亲辅佐圣上二十余年,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这十年间,他用尽一切办法想得到十年前的真相,最后都以失败告终,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希望:藏书阁里记录的册子。

太医院门外。

一顶华丽的轿子停下,帘子掀开一角,露出一个精致的下半张脸,肤白唇红,叫人难辨雌雄。

“把人都叫出来。”男人的声音清清冷冷,像是寒夜里的露珠,透着丝丝寒意。

“是!”二十几个带刀侍卫闯进太医院,二话不说,把正在开早会的太医们全抓到了院子里。

这些太医大多养尊处优,谁受过这种待遇,纷纷在那嚷着:岂有此理,要上报给皇上。

“挺热闹的啊,本王喊人去看病的时候怎么一个个安静的很?”一个白衣男人从门口走进来,太医院的那些人看到男人像被掐了脖子的公鸭子,瞬间安静下来。

燕寰宇揣着袖子笑眯眯的站在一众太医面前,他长的过于美艳,一双勾人的猫眼眯成缝,笑盈盈的站在那,像是一幅美人画。

不过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欣赏这副画,燕寰宇三个字在他们心中可谓是邪恶的化身,谁一个不小心惹到燕寰宇,连自己怎么被玩死的都不知道。

“不知四皇子此次过来为何事?”太医院里资历较高的刘太医开口问道。

“也没什么事,突然想听听你们学猫叫而已。”燕寰宇眯眼笑,手一挥,身后的侍卫端了椅子和吃的过来,他揣着袖子舒服的坐下去,捏了块糕点吃,“你们排队一个个来,叫完本王就放你们走。”

与此同时,因为生病躲过一劫的傅晏清舒舒服服冲了个澡,换好太医服,准备用过午膳再去太医院。

“傅大哥,还好你今天早上没去太医院,”季嫣儿端着药走进来。

傅晏清咳嗽了一声,道:“怎么了?”

“你不知道,今天早上,四皇子不知道又发什么疯,带人去了太医院。”季嫣儿放下碗,端到傅晏清面前。

傅晏清早有所料,依旧装作惊讶的样子问:“他去干什么的?”

季嫣儿噗嗤笑出声:“他让太医院里的那些老古板们学猫叫,这件事已经在京城传遍了,太医院到现在都大门紧闭呢!”

傅晏清顿住,迟疑道:“四皇子只让他们学猫叫没有别的了吗?”

季嫣儿摇头,把药碗塞到傅晏清手里:“这我就不知道了,快喝药,不然就冷了。”

喝完药,傅晏清再慢悠悠吃了个午饭,才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赶去太医院,如季嫣儿所说,太医院到现在还大门紧闭。

傅晏清绕到后面,从一个小门进,太医院的人都在前面的堂屋里开会,说是开会其实就是在讨伐燕寰宇。

“这个燕寰宇算什么皇子?一个妖女所生的妖子罢了!我大燕国的百姓绝对不承认他的身份!”

傅晏清像往常一样勾着腰偷偷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他还在学徒,所以院里的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忽然李太医叫住他:“晏清,你今天早上去哪了?”

傅晏清垂着头恭敬的回道:“回禀李大人,属下昨夜受了风寒,今早已叫仆人来告过假了。”

刘太医是傅晏清的师父,开口道:“确实如此,我准了他半天的假。”

李太医点了点头,傅晏清这才松了口气,坐回自己的位置。

讨伐会开完傅晏清早已昏昏欲睡,会议内容千篇一律,无非是说四皇子的胡作非为,以及他那见不得光的身世。

燕国的八个皇子中,四皇子出身最低贱,他的母亲是当年风光一时的丽妃,据说没有人能阻挡住她的魅力,但有多风光摔下来就有多惨,燕宇十五年,丽妃被圣上打入冷宫,死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贴身的仆人。

下午是傅晏清最清闲的时间,他想到昨晚的事情,决定去一个地方。

书阁是燕国的史官居住地,史官只归皇上一个人派遣,主要的工作是负责记录朝中大臣和皇子们的事迹,事无巨细。

书阁的史官一共有九个,但至今只有一个大史官为大家所知,其他八个身份不明,长相不明,隐入朝中各处,随时随地记录朝中重要大臣和皇子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个可以逃得过史官的笔尖,而傅晏清就是其中一个史官,太医只是他的表面身份。

很不凑巧,刚进书阁的大门就碰上了从二楼下来的燕寰宇,他身着白色绣暗纹的长袍,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碧玉的钗子束着,只在额前留有两捋碎发。

傅晏清身上还穿着来不及换下的太医院官服,见状只能低下脑袋,弓着腰站到花瓶旁边,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燕寰宇走下楼梯,没有往傅晏清的方向看,径自走向门口。

傅晏清松了口气,在燕寰宇这样的大人物眼里,他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路人甲,甚至比不上旁边的名贵花瓶存在感。

不过这也正合了傅晏清的意,他不想太过引人注目。

大史官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脸上的皱纹像枯树干的皮,他坐在案前,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拿着酒,整个人醉醺醺的,看到傅晏清来了,笑呵呵道:“带了什么好酒?”

“一瓶竹叶青,一瓶风潭和一瓶五年的桃花酿。”傅晏清弓着腰,双手抱拳行了个礼。

“哟五年的桃花酿!好酒啊!快拿来给我看看。”大史官惊喜道。

傅晏清走上前,双手把酒递到大史官面前,大史官拿过桃花酿打开盖子闻了闻,笑呵呵道:“香!”

傅晏清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条,不动声色的放到册子上,压低声音道:“师父,我遇上麻烦了。”

大史官打开纸条,上面写了两句话:昨夜子时,四皇子杀了冷宫一妃子。

“被发现了?”大史官在纸上写。

傅晏清点头:“医药箱丢墙边了。”

“不要说你是我徒儿。”

傅晏清顿了一下,低低道:“师父。”

大史官在纸上写了四个字:自求多福。

从书阁出来,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不远处,两个带刀侍从拦住傅晏清的去路,原来燕寰宇注意到他了。

“傅太医,四皇子有请。”

傅晏清自知躲不掉,乖乖跟着两人走到轿子前。

“微臣见过四皇子。”傅晏清弓着腰行了个礼。

帘子掀开,露出燕寰宇那张美艳的脸,他手里抱着雕花小火炉,嘴角挂着笑:“不必多礼,本王正巧无聊的紧,傅太医到马车上陪本王聊聊呗?”

傅晏清腰弓的更低了,惶恐道:“微臣不敢。”

“傅晏清,”燕寰宇脸上的笑意未消,语气却是冷冰冰的,“你是在违抗本王的命令吗?”

马车很大,用上好的毛毯铺着,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熏香,傅晏清拘束的跪在毛毯上,脑袋低垂,他的身材高大,在狭窄的马车里显得异常突兀。

“抬头让本王看看。”燕寰宇懒洋洋靠在丝绒垫上。

傅晏清抬起头,眼眸低垂,他的长相偏冷峻,剑眉星目,挺鼻薄唇,不笑的时候特别严肃,但因为他总弓着腰低着头沉默寡言,没有给人太大的压迫感。

燕寰宇顿了几秒,弯唇道:“学声猫叫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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