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他只想找个接盘侠

精彩段落

清蛟岭上空,胡庸驾驭着飞剑紧跟在年轻化神身后。

他本以为对方不过一届小小剑修,所有人倾巢而出,只需三两下便能拿下。

可直到他发现,大部队跟着剑修一路离清蛟岭越来越远,才惊觉有什么地方在逐渐脱离掌控。

年轻化神见胡庸目光游移不定,不由轻笑两声,驾着小舟飞到他身边,推搡两下,调侃道:“怎么,事到如今才开始慌了?”

胡庸被他这么一推,连忙换上副讨饶表情,讪笑着说:“小的哪能像大哥这般神勇无双,悍不畏死,总归还是惜命的。”

“哈哈哈,瞧你这副怂样,到时候进了秘境,若还是这副孬德行,可别怪哥几个不给面子,抢你机缘。”年轻化神拍了拍胡庸肩膀,仰头大笑,再次调笑起来。

胡庸见状立即躬身,佝偻脊背,拱手求饶道:“别啊,大哥可千万手下留情,给小弟留些汤汤水水也成。”

年轻化神对他这声奉承很是受用,随即仰头摆了摆手,“说笑呢,都是自家兄弟,该照护的,哥几个都不会落下。”

见年轻化神心情好上不少,胡庸抬了抬头,又小声试探一句:“大哥,我们真的要继续追下去吗?”

年轻化神闻声,眉头一拧,面色当即阴沉下来,带着双黢黑眸子朝胡庸瞥去一眼,“事到如今,你不会也想学那老不死的,劝我回去吧。”

单这一眼,胡庸就顿觉脊背一寒,心头涌现股毛骨悚然之感,但仍磕磕绊绊的回道:“小的......哪,哪敢说这种丧气话。”

“可是......大哥,这剑修身上的蹊跷着实太多。”

“小的实在是不敢将身家性命都赌上去,要不我们朝领头服个软,把这事翻篇吧!”

“再追下去,恐有性命之危!”胡庸当即换上副哭丧表情,抬起八字眉,垂下嘴角,慌忙劝阻。

年轻化神没好气地朝他瞥去一眼,脸上写满讥诮,“我看你是跟那糟老头子跟得久了,胆子也变小了。”

“跟个娘么似的,哭哭啼啼,半点出息都没有!”

“我辈修道历练,要的就是敢拼敢赌,若劫难面前,人人都似你这般怯懦退让,怎能与天道争个高下,更何谈证道长生?”年轻化神对胡庸那副哭丧表情不屑一顾,连眼神都不愿再多奉一个,抄起手,扭头就将视线转向前方,冷哼一声。

他轻抬手指,比出个指诀,身形一晃,驾着飞舟便向剑修疾驰而去,只余一声豪迈喊声回荡在天际。

“今天哥就让你瞧瞧,所谓一代大能,该有的气性与风骨!”

胡庸闻声怔怔停在原地,注视着对方不断远去的背影,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直到年轻化神被剑修一剑斩落,他才转而换上副惊恐表情。

死亡就是来得这般毫无征兆。

当年轻化神跃至剑修身前,使出全身力气,本应打出惊天一击时,却见剑修轻轻一抬手,空气中便泛起一丝细微波纹,向着化神直冲而去。

紧接着,年轻化神的身体就像豆腐般,被劈成两半,上下错位,随后向着地面滑落。

见到这幕的众散修齐齐噤声,竟全都呆立原地,眼睁睁看着剑修朝他们靠近。

直到下一个人发出惨叫向地面坠去,这群人才似受到惊吓的羊群般,尖叫着四散而逃。

由于来得路上人人都急功近利,靠得过近,以至于后头不少人为逃命,将身前之人向后拽去。

被拽到身后的人,许多因此失控坠剑,没待剑修屠刀袭来,便先死于同伴之手。

胡庸就这么傻愣愣站着,看着眼前这混乱一幕,大脑被巨大的恐惧所裹挟,一阵空白。

叫喊声、唾骂声、哭闹声连成一片,随着拧成一团的人群,构出道地狱绘景。

胡庸也想像那群人那样叫出来,但是他太害怕了,害怕到舌头打颤,连话都说不出口,害怕到明知道要跑,身体却被锁在原地,迈不开步子,更害怕到手指发软,连剑诀都驭不出。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前面那团人影,像下饺子般不断从天上坠落,一个个跌至那雾霭朦胧的密林峡谷中,不见踪影。

这时,胡庸脑海里才顿时想起,长者曾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胜者为王,而是‘剩者’为王。”

“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能笑道最后。”

“我是躲在同伴尸体下装死才活下来的......”

“整整七天七夜......”

......

胡庸最后向后一仰,随着那些向下坠落的同道一起,混入密林之中,消失不见。

此刻,唯有置之死地,方得后生。

胡庸躺在众散修残破的躯体中间,强忍着血腥味,慢慢闭上双眼。

......

破碎的尸体堆积如山,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引来秃鹫在山岭上空阵阵盘旋。

一身蓝紫道袍的清俊道长,持剑拄在身前,只身立于尸山血海间,脸上即便沾染血迹,也仍旧挂着副慈悲面容。

白涟画匆忙赶到这里时,见到的正是这幅景象。

望着自尸山上向下渗出到跟前的血迹,白涟画微微发怔,心底不由愕然。

原来,这就是道初的实力......

但这是一个云游散修该有的力量吗?

白涟画望向李道成孤傲寂寥的背影,眸光忽明忽暗,思绪似浪潮般翻涌起伏,最终藏于眼底,汇成一句简短询问:“道初,你究竟是谁?”

听到白涟画叫他,李道成眉梢一扬,当即挂上道欣喜面容,就连僵硬呆板的笑,也真实许多,“你来了。”

“怎么样,那边的情况如何......”李道成转过身,抬腿便向白涟画走去,扬起的嘴角,与那副亲昵动作,无一不在说明当事人心底所藏爱意。

而被他所爱之人,却在他靠近时,猛然后退一步,带着戒备目光,死死注视着他。

李道成脚步一顿,眼尾带起的一丝笑意也迅速僵在脸上,神情中满是茫然与委屈。

他并不知道白涟画身上发生什么,只想像往常那般同他亲近,此刻却无从下手。

白涟画凝视着李道成那副无辜面庞,眼中仅剩冷意,再次大声呵斥起来:“你到底是谁!道初!”

“一个云游散修哪来这般实力,一口气就能端掉化神修士带领的完整势力。”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白道友,你不必害怕的,小道就是道初啊,一个没名没姓的散修......”李道成收起剑,面露惶恐,快步上前,试图向白涟画解释。

可没想到,他越是靠近对方,对方便随着他的动作退得越远。

白涟画死死抱着景宝,弓起身,平日里半阖着的眼眸,如今睁得极大极圆,犹如惊弓之鸟般,厉喝出声:“你撒谎!”

李道成被他这副动作瞪得猛然一缩,拿不出半分对阵散修时的强大气魄,宛如一只仓鼠,只敢躲在暗处,悄悄打量对方。

“白道友,我是谁其实并不重要......”李道成看向白涟画那副戒备神情,高举双手,试图展露出无害的一面,赢得对方信任。

他小心向前迈出一步,默默观察白涟画反应,见白涟画神情稍缓,才又继续向前,慢慢开口:“我自知身份这块上,我给不了你承诺,但......”

“至少请相信我,我是这世上唯一不会伤害你的人,”李道成一点点靠近白涟画,走到他身前,缓缓将手搭上他肩膀,垂眸凝视着对方,“小白,我为你而来。”

高大的身影将面前之人紧紧盖住,只余些许天光透过人影,静静洒落在对方身上。

耳畔熟悉的称谓令白涟画神情一怔,眼角顿时沁出些许泪花,似水钻般镶嵌在漆黑鸦羽上,晶莹而破碎。

下一秒,一记重拳击中李道成小腹,促使他侧身捂起肚子,发出一声痛呼。

白涟画俯视着李道成那副狼狈模样,微微勾起唇角,笑容中透着些许讥诮,“谁准你这么叫我了?在外面,记得叫我白道友。”

见白涟画重新接纳自己,李道成脸上虽挂着狰狞表情,但仍努力挤出一点笑意,却让本就狼狈的样子,愈发滑稽起来。

看着对方这幅滑稽样貌,白涟画原本支棱起的冷淡态度,瞬间松懈下来,竟“噗呲”一声笑出声。

林间满是清脆鸟鸣,伴随着二人欢快的笑声,只见碧空如洗,澄澈如初。

白涟画思来想去,最终觉得,就像道初所言那般。

若只当朋友,那身份为何其实并不重要,他们两个终究只是有着短暂交集的过路人。

既然是过路人,知道得太多也没什么好处。

他只需明白,道初当下不会对他做些什么,便已足够。

至于以后,以后的事,那也只能以后再说。

就算真遇到危险,他也可以一走了之。

毕竟论起逃命,白涟画还没见过比自己更厉害的。

想清这一切,白涟画又换回那副恣意心态,仰着头,伸起个懒腰,朝李道成叫道:“道初,记得准备一下,接下来一个月,我们直接步行去清源秘境。”

“清源秘境?”李道成微微一愣,像是想起什么,忽然抬头,大声惊呼,“小道之前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我就说嘛,白道友走的路线怎么这么眼熟,”他摸了摸后脑,笑容腼腆,“如果你要进那里的话,小道倒是可以给你当向导。”

“小道在那混得挺熟的,随时都能指路,不过白道友真的要去那里吗?”李道成眉宇微蹙,表情中透着一丝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座秘境里大部分东西都被小道搜刮过一遍,除去一些还没长成的灵植,好像也没剩多少好东西了。”

白涟画闻声猛地朝他瞪去一眼,“那你不早说!”

李道成急忙撇开头,小声辩解:“你那时也没跟我说啊。”

最终,白涟画只得无奈叹出口气道:“还是去一趟吧,聊胜于无。”

“不过话说回来,看不出你小子居然这么有钱啊,平日里怎么扣扣搜搜的?”白涟画撩起耳畔发丝,狠狠朝李道成剜去一眼,“连住个客栈都要来蹭我的房间!”

对此,李道成只是别过脸,干笑两声:“因为小道是剑修嘛......你知道的,剑修成名以前大多都不富裕......”

“真的?”白涟画望向李道成的眼睛。

“真......真的。”李道成眼珠疯狂乱晃,汗流浃背。

“哼,嘴里没一句真话。”白涟画冷哼一声。

“嘿嘿嘿......”李道成只得讨好地笑了笑。

向前走过一小段路,白涟画似是想起什么,脚步一顿,突然扭头交代一句:“我还有点事要回去一趟,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整理的,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吧。”

说完,他便踩着御剑,从李道成眼前离开,没两下便失去踪影。

......

山崖间,成堆的零碎尸体前。

白涟画手持御剑,不断翻开那些腥臭躯体,见到完整的,便持剑往丹田和心脏补去一剑。

很快,这些尸体就被翻找一空,仅剩一具完整尸首摆在白涟画眼前。

他眼神冰冷而又麻木,持剑的手也十分平稳,抬剑便是冲着那尸体挥去。

利刃入体的闷声顿时响起,紧接着,一声惨叫声响彻天际。

白涟画勾起纤薄的嘴唇,朝“尸体”望去一眼,“果然,还是会有漏网之鱼啊。”

“那糟老头教的道理还真是有用......”

“我说过,不会再有下次。”

......

胡庸眼中,只见白衣美人笑容绝美,手持一柄银白剑刃,在日光照耀下,晃得他眼睛生疼。

他不由想起长者疯癫时说过的话。

“那根本不是什么美人,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相关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