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后偏执丞相对我真香了

精彩段落

周言佩走后,棠华坐在榻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周言佩身上的味道压迫性极强,令他手脚都软了,没有一点反抗的办法。

他知道梨容在屏风后面什么都听到了,于是吹熄了灯,和衣躺上床,没一会儿梨容就过来,轻声说:“公子,把衣服换了吧。”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棠华怔怔地看着另一半枕头,似乎这两个月来努力强撑起的一副贤妻模样让他有些累了,像个无措的小孩子似的喃喃自语:“他、他不喜欢太明事理的坤人是吗?可我……”

周言佩虽说不待见他,可也只是忽视而已,从来没有这样对他过,掐着他的脖子骂他是什么东西,这让棠华有些难过。

不止一点点,是很多的难过。

梨容见他伤心,帮他点了个安神助眠的香,便来伺候自己的少爷更衣,看着少爷伶仃的肩骨,心下一阵阵地犯酸,又心疼,虽已做人妇,可他也不过是个刚过十七岁的孩子,又是个坤人,若是棠家没败落,也该是一个被双亲祖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到了年龄择个京城里不那么显赫的家族婚配,丈夫在朝里任着闲差,没那么汹涌深沉的爱意,但也两不相厌,过那种一眼能望到头,举案齐眉的日子。

可嘴上还要安抚棠华:“少爷千万不能自艾自怜,日头还长着,相爷再铁石心肠也总归是血肉之人,总会被打动的。”

棠华趴在枕头上,疲惫地点了点头。

“……可少爷若是倦了、累了,就停下吧。”

他太累了,他听不见了。

窗户下有黑蜘蛛搭了个脆弱又坚韧的网,扛着初春的风雨,棠华就是那个织情网的人,只是他从来都不能扯着丝去捕猎,只能被困在情网的深处。

翌日,棠华做了一夜的噩梦,精神头不太好,又怕老夫人知道他和周言佩昨晚还没圆房,于是天还没亮就起来,点了好几个时辰的雪松香,直到身上都是雪松的味道了,才去给老夫人请安。

梨容一边为棠华侍香,一边说:“夫人,您这样又是何必呢?乾坤之间的羁绊是从骨子里就相互融合的,虽说梨容不懂,但老夫人还能不知道吗?相爷身上没有您的味道,迟早会被发现的啊。”

棠华还做了个雪松香的香袋贴身放着,后颈处也在衣服里贴了一块,说:“我的气味本来就淡,不到雨露期根本闻不到。能瞒一天是一天吧,母亲为我操了太多心了,不能让她再担心。”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得很,老太太真能被这个糊弄过去吗?

好在还真被他给骗过去了,老夫人用早饭时闻到他身上的雪松香,高兴得不得了,连声说:“这就好、这就好……那小子还年轻,实在不懂事。只是华儿怎么今早这么早便起来了?身子受得了吗?”

棠华也不敢骗的太过分了,怕日后不好收场,只说:“不过是暂时的罢了……劳母亲为我们操心。”

用过了早饭,老夫人雷打不动地要去佛堂诵经礼佛,棠华近日无事可做,昨夜没睡好,头晕眼花的,又不想回房间里闷着,便带着梨容沿着小溪走一走,吹吹凉风。

没想到还没走出三亭,就碰到了周言佩身边的随侍小厮东亭,东亭见了棠华也是客客气气地行礼:“见过主母,主母妆安。”

这么打招呼说起来于身份有些不太搭,只是棠华年龄还小,他本家的妹妹也不过是跟棠华一个年龄的,便依着对年轻姑娘和坤人的问候来了。

棠华也不在意,问道:“相爷今早用了什么早饭?胃口可还好?”

东亭弓着腰回道:“回主母的话,相爷一早便去皇宫,与太子殿下用饭了。”

棠华点了点头,说:“天家眷顾,如此看重老爷。东亭,下回若是宫里还叫相爷去用饭,你提前同我说一声,我叫厨房里备些好菜好茶,你们给相爷带着,承天家恩情。”

东亭又应了。

棠华微微一笑:“去忙你的吧,我随便走走。”

东亭告退后,棠华又朝西边走了几步,刚走到半道天竟然下起了雨,雨天潮湿,他也不怎么想逛了,便坐在一树芭蕉后面,望着天色出神。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棠华又笑了笑,问:“梨容,可听过这诗?”

还不等梨容回应,前方的鹅卵石路上传来了脚步声,听那动静不疾不徐,竟不像个家仆小厮。

棠华正在思量时,那人便走近了,一阵风吹过,夹着雨水湿濡的味道,明明周府的花园里不曾种植茉莉,一股浓郁的茉莉香扑鼻而来。

一片月白色的裙摆从芭蕉树后现了出来,那人披散着长发,双手交叠在额前挡雨,也朝这方小亭子过来,见到亭中已经坐着一个人,登时愣住了。

两人就这么隔雨相对,空气中只剩淅沥的雨声和龙涎香茉莉香的味道交缠在一起。

不久又散去。

来人一看棠华周身的装扮和气度,极快地辨认出眼前之人应该就是相府主母,连忙欠身行礼:“奴婢冲撞主母了,主母妆安。”

才发现再走几步就是凤栖楼了,而在西院出现的人,如此自称的人,还能是谁呢?

棠华微微点头,见他还在亭子外面站着淋雨,便招了招手:“进来避避吧,这雨可不小。”

如篁卑恭地站在亭外的台阶上,得了棠华允准才敢进来,只棠华站在阶下垂着头。

棠华说:“坐啊,站着做什么。坐我身边来,与你一同入府已有月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人呢,过来,让我看看。”

如篁这才拢着衣袍与棠华并肩坐着,他散着一头乌黑的青丝,衬得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更加得人可怜,露在衣袖外的腕骨瘦的一手能抓住两只。他眼尾细长,却不上扬,内眼睑下长着一颗泪痣,唇色有些浅,看起来没什么气色,好像常年病着似的。即使棠华让他抬头,他也只敢垂着眼眸,不敢与棠华直视。

说实话,在这之前棠华想象过许多如篁的样子,或许是话本里写的,魅惑男子的妖娆模样,见了他也凭着老爷的宠爱趾高气昂,气焰凌人,又或者是个娇俏可爱的孩子,会天真无邪地拉着他的衣角,却天真而残忍。

却没想如篁是这样的人,棠华不禁想,周言佩宠人是怎么宠的,怎么看着比他这个不得宠的还惨兮兮呢?

棠华说:“你长得真好看。”

谁知他这一句顺口的夸奖,却让如篁吓得一哆嗦,连忙说:“奴婢不敢,主母才是貌若天人。”

棠华笑了笑:“你别紧张,我又不为难你,来。”转头又朝梨容说:“带着甜食小包了么?拿出来,我们吃一点。”

梨容的小包里装着今日小厨房做的白玉霜方糕,白白小小的一块,看着晶莹剔透煞是可爱,入口香甜软糯,最适合这种雨天里吃个小零嘴。

绣着锦鲤的小布包在两人间打开,甜甜的香气闻着就让人喜欢,如篁巴巴地看着方糕,看起来是馋了,又不敢拿。

“吃嘛。”棠华拈了一块放进嘴里,说:“梨容自己做的,可好吃了,就是出来没带茶具,抽空了你上我那儿的海棠园,再配上毛尖儿好吃的很。”

如篁这才战战兢兢地拿了方糕放在嘴里,说:“多谢主母,多谢梨容姑娘。”

棠华见他吃了,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如篁,笑着问:“好吃吗?”

如篁点了点头。

棠华又问:“你跟相爷是怎么认识的呀?”

如篁又如临大敌似的,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和闻瑜……我曾是林将军府上的琴伎,但将军常年行军在外,不喜音律,闻瑜便朝将军买了我来,为我脱了贱籍……我便跟着他了。”

闻瑜是周言佩的表字,棠华不曾这么称呼过他,但听到这两个字时,心头还是会微微一震。

“哦……”原来如此,“你还会弹琴呀?”棠华又给了他一块方糕。

如篁点点头:“会的。”

“那下次带着你的琴来找我,我请你吃茶!”

雨珠落在宽大的芭蕉叶上,汇成一条小小的溪流,顺着叶脉流到叶尖,再轻柔地坠下。

雨没一会儿又停了,天光乍破,丝缕阳光从乌云露出的一个小口里倾然而下。棠华须得回去安排午膳,便辞过了如篁,顺着来时的路在走回去。

这高门大院。

回去的路上,梨容有些不明白地说:“主母,您对那偏房倒宽容。”

棠华笑着说:“那该如何?你看他见了我那副兔子见了老虎的模样,这让我怎么难为他?”

梨容哼了一声:“好在他懂规矩,知道这后院里该是主母当家的,没有仗着相爷的宠爱胡作非为。”

她这样一提,棠华又有些疑惑,喃喃道:“宠爱……言郎真的宠他吗?”

被宠着长大的孩子是什么样的,棠华见过,曾经他妹妹就是那样的一个小姑娘,明媚又活泼。再不济,也会像周言佩那样,强大又自信,怎么会是如篁那样的人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太愿意深想,只拿着个账本坐在窗下发呆,听檐下挂着的夜莺婉转的啼鸣,时不时在账本上画几笔。

没一会儿,棠华听见笼里的夜莺鸟扑棱了一声翅膀,梨容欢天喜地地回来了,手里拿着行脚商稍来的书信,朝棠华喊道:“岑先生回来了!岑先生回来了!”

棠华一听,猛地站起身,欢喜得手里的账簿都掉了,连忙拿过书信,拆开一看,并不是师父的字迹,却写道:

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四月十六,归。

自家道中落后,棠华和妹妹失散,只好在忠仆的庇护下北上偃都,投奔父亲生前的一位友人拜师,托庇在师父门下。数年后辗转得到妹妹的消息,得知棠芸也经师父的一番托人寻找照料,已被收养在云南的一处茶园里。他同血脉相连的妹妹相隔千山万水,之前那位拼死将他带出来的忠仆也已感染时疫去世,除了师父,他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

年前师父说,要回云南办点事,顺便帮棠华亲眼看看棠芸如今过得怎样,这一去竟是数月未归,也没能参加棠华的成亲礼。而新妇省亲一事也因为师父不在偃都而一直拖着,如今终于能和师父团聚了!

信上写,岑衍四月十六就能回来,算算日子,今天已经四月十六了,棠华连忙招呼梨容,说:“快、快备车!到东条巷去,师父一定已经回来了!”

梨容也高兴,“哎!奴婢这就去办!”

棠华在原地转圈,又兴奋又紧张,对着镜子照了照,衣容没什么不妥的,于是赶紧去了趟老夫人的房里,向夫人辞行。老夫人照常的好说话,便让棠华回去,多与亲人团聚一段时间再回来也不迟。

临行前,老夫人还握着棠华的手,说:“华儿就好好在娘家住几日,等过了五月,我叫言儿亲自去接你回来。”

日头将棠华的小脸晒得红红的,他撑着手挡阳光,笑眯眯地嗯了一声,随后让梨容扶上马车了。

马车驶过繁华的朱雀大街,顺着坊墙便停在东条巷的巷口处,这时太阳已经西斜,棠华赏了车夫几个银钱,站在红墙黛瓦下,看了一会儿余晖照着的小院子,便牵起衣摆,欢喜地朝里面跑去。

“师父!师父!华儿回来了!”

只见那扇枞木红门微微拉开个缝,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站在门后,一身藏蓝色衣袍,面容冷峻,唇角却微微带笑,看着朝他跑过来的棠华,轻声道:“都当人家娘子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棠华的脚步在师父面前堪堪停住,仰着头说:“华儿在师父膝下,永远都是个小孩子的!”

岑衍伸手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说:“瘦了,周家就如此待你吗?”

棠华拉着岑衍的手踏进门槛,哼哼道:“相府里事好多,都要徒儿亲力亲为,必然瘦了!”

原来岑衍寄信的时间都是算好了的,早就在种满山茶花的院子里搭了个小茶棚,为棠华煮好了茶,就等着他来。

梨容进了院子后便到厨房里忙碌,师徒二人分别几月,有满肚子的话要说,更何况岑衍是去看棠芸的,棠华更急着要问了。

只听岑衍刚坐下就说:“你先不忙问,我先问你。周家那小子,你想了那么多年,如今嫁过去了,他待你如何?”

棠华愣了愣,笑着说:“言郎待我,定是好的……”

岑衍盯着他看,棠华一看到师父用这种眼神看人,总能让他想起儿时在南方,晚上出门撒尿,却被一条蛇挂在树枝上盯着的感觉,还不出三息,棠华就怂了,只好说:“他政务忙,我们不太说的上话,也没什么相处的机会。”说完又想证明什么似的,连忙说:“但、但老太太待我是极好的,将我视如己出呢!”

估计岑衍刚回偃都,并不知道周言佩干的好事,否则此刻就不是问他,而是立刻提着苗刀杀入周府,先将那偏房血溅当场,再指着周言佩讨个说法了。

为了防止岑衍之后从别人嘴里听出来再气出个好歹,棠华只好先交代:“……好吧,他不喜欢我,我进门的第一天,就纳了偏房。是个坤人,男的,身上有茉莉的味道,但是很怕我,都不敢跟我说话。”

岑衍冷哼一声:“早说周言佩不是个好东西,那可是个秦楼楚馆的常客,只你不知被他下了什么迷/魂/药,如此死心塌地要嫁过去,受这活罪。”

棠华又抱着岑衍的胳膊撒娇,用脑袋顶在他的咯吱窝处,他小时候想要什么就这么缠着师父,软着声音说:“哎呀,那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当以身相许!”

岑衍朝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榆木脑袋的徒弟?”

棠华只呵呵傻笑,赶紧岔开话题:“师父快同我说说云南如何了?芸芸还好么?”

岑衍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他,棠华惊道:“芸芸会写字了?”

岑衍说:“不会,她说,我写的。”

棠华点点头:“哦……”

他连忙拆开信,纸上尚带着岷江的潮气,隐隐还带着茶香。笔迹是岑衍惯有的凌厉笔锋,言辞间确实小女儿家的婉约,看着颇有些出戏。

这封信叫他读了很长时间,岑衍便一直在旁边为他煮茶。从兄长亲启,读到芸上,棠华的眼泪便控制不住地爬了满脸,能让他知道棠芸一切都好,还好好地活着,就是此生最大的幸运了。

岑衍帮他揩去眼泪,说:“她说明年茶园里要向官家贡茶,到时候她就跟着商队来看你,别哭了,乖。”

夜幕拉开,稀稀落落的星子坠在天际,挂着摇摇欲坠的云朵。更深露重,有些冷了,棠华又把脑袋埋进岑衍的怀里,抱着他的腰,枕在他的腿上,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师父,华儿想你了。”

岑衍闻言哼了一声,“是为师逼你嫁出去的不曾?”

棠华红着眼睛和鼻头还嬉皮笑脸,问道:“师父此行去云南要办的事情,可办好了?”

岑衍摇了摇头,说:“不曾,还是没什么消息。”

棠华摸了摸下巴,说:“沧浪珠真的在云南吗……若那女子手里还拿着珠子,身边又有个皇子,怎会还待在云南,不曾上京来呢?”

这件事是棠华与岑衍两个人的秘密,这世上得知此事的人大概不超过十个人。据说十七年前,皇上身边的一位苗族女子在族人的帮助下从皇城里逃了出来,而那女子已怀胎三月,是皇上的龙种。离开时,那女子带着腹中的小皇子和皇家的沧浪珠一同逃了出来,官家派出去的羽林军追到军息岭下,正好遇到土匪抢劫,那苗族女子不慎坠下山谷,被涛涛河水卷走,连影都不曾再见了。

然而那一小队羽林军在与山匪的较量中竟然全军覆没,无一生还,这事便当封存,全当那女子已经死了。

只是近两年,江湖中隐隐有些传言,沧浪珠再世了。

那么是不是说明,那苗族女子并没有死,又或者,她腹中的孩儿也降生了。

棠华又说:“为什么都认为那女人和小皇子还活着?就没有可能是江水把珠子冲到岸上,被什么人捡了去?”

岑衍说:“确有这样的可能,只是如今朝内面临着未来国祚将交于哪位皇子的争论。东宫那位虽然是官家力排众议立上位的,但他毕竟是个坤人,官家子嗣凋零,膝下共育三子,两位乾人一位坤人,德文太子身死后,只剩靖王与吴王两位皇子。吴王又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只好暂立靖王为太子。如果那苗族女子真的生下了皇子,无论是男是女,坤人或平人还好,万一是乾人,你觉得如今东宫的位子还能坐稳吗?”

棠华知道岑衍从前与德文太子沈晔璟交好,是皇家处江湖之远的一位帮手,从小跟着岑衍多少能知道些朝廷中的派系更迭,如今嫁给当朝丞相周言佩,更是与这些朝堂之事脱不开干系了。

棠华点了点头,这些道理他都懂,于是问道:“所以太子还不知道这事,对么?”

岑衍嗯了一声,茶水冲过几遍后味道已经淡了,月上柳梢头,时间也不早了,他边收拾边跟棠华说:“如今这事官家也只差我去办,一早就将信息封了,就怕世家和太子知道,无故生出许多风波来。”

所以周言佩肯定也不知道,他与皇家的关系那么密切,又与太子是至交好友,明显就是太子那派的人,若是让他知道,无论有没有那位“流落在外的皇子”,都会被他一口咬住。

岑衍似乎看出来棠华在想什么,于是说道:“所以我劝你千万不要让周言佩知道,我们这些人是为社稷办事的,而不是为了某一派,某一人,明白吗?”

棠华撇了撇嘴:“徒儿怎么能分不清其中利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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