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韩眠痛苦地埋着头，要催眠自己才能让这场施暴显得没那么悲哀。苏具扬的手还在抚摸他，本是死物的手套在他的动作下都活了过来，冰冷的皮质正在燃烧，变得炙热滚烫，贴在他身体上肆意地烧。烧得韩眠颤栗不止，却又无处可躲。

“啊！”他痛得大喊出来，这次苏具扬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已经沾了血腥味的牙齿咬第二口，第三口，留下一处又一处凌虐的痕迹。他享受着韩眠的恐惧和尖叫，更浓的腥甜味涌到齿间，他在肆意品尝，他变成了茹毛饮血的野人。

苏具扬不是要跟他搞事，而是要啃噬他、撕咬他、吞灭他，明明是换了一种方式在折磨，却还要说这是在满足韩眠的愿望。

韩眠上身的衣服已经不见了，光洁的后背紧贴着苏具扬的前胸，他一低头就能看到黑色的皮手套正覆在胸口，沿着身体上的线条不停游走。韩眠确定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皮革在皮肤上滑动的感觉了，就像一条竖起了所有鳞片的蛇，艰涩却又滑腻，游过的地方就留下一道黏湿的痕迹，让他作呕，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所有的力气都被游蛇给吞吃殆尽，他的挣扎在苏具扬看来就是一场取乐的笑话。韩眠闭着眼埋下头，他不想面对自己这副悲惨的境况。此刻的男人真的正压在他身上，他的唇舌还碰到了他的皮肤……这竟然就是他渴求的吗，他幻想过的跟苏具扬相爱的画面？

比破灭的想象还要痛苦的，是必须以一种面目全非的方式去面对曾经的幻想。韩眠的哭声溢出来，他想苏具扬应该就等着听他的哭声，这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脸下的枕头已经哭湿，韩眠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触碰到枕上的湿意，他像个小孩似地抽噎，他放弃了抵抗，别做多余的事，他只能等着苏具扬把他彻底撕裂。

却在同一时间安静下来，一条手臂撑在他的脑侧，苏具扬支起身体，不再压在他的背上。

“哭成这样干什么？”他的嗓音已经恢复正常，变成了他对着韩眠时才有的清冷的、惯有的嘲弄，“之前一副对我要死要活的样子，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随便他说什么，韩眠怕得发抖，他不敢回应。

那股热度重又靠近，这次是贴在了他的耳朵上。韩眠浑身一凛，苏具扬说话的嘴唇碰上了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拂着耳垂，又重新染红他的脸。

“总说我演戏，但其实你的演技更好。”

“我对别人演，你是只对我一个人演，演得对我死去活来，真把自己当受害人了。”

字字刺着他的耳朵，扎着他的心，韩眠想说“不是”，又堪堪忍住。他要辩驳什么呢，苏具扬其实也说对了一半。他已经过了对苏具扬痴迷无度的时光了，他最爱也最绝望的时候还想帮他顶罪，而现在，在他似乎实现了内心的渴望之后，跟苏具扬同居，被他触碰，却只剩下逃避和恐惧。

“我没有演。”他的眼前模糊了，恍惚间会忘记自己在哪里，在背后终于归于平静之后，他终于只能说出这一句。他没有演，他也演不出来，他甚至才惊觉兜兜转转这么久，他竟然从来都没有表达过一句自己的心意。他有多喜欢苏具扬，是他一见钟情的，喜欢到无法言喻的人。哪怕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有着不可跨越的阶级，却还是忍不住要跟在他身后，就如饮鸩止渴，太渴望太仰望，只为了多看他一眼，多几秒相处的时间。

只是他的这份喜欢，从一开始在苏具扬眼里就是个笑话，后来又被扭曲成了羞耻。事到如今，他再也说不出他曾经到底有多真心，而苏具扬践踏的又是怎样的一份心。

“我很后悔，早点放弃，能让自己放弃就好了。”

韩眠的声音越来越低，被悔恨和绝望编织起来笼罩，他埋下头，放松了全身，以一种坦然的姿态等待着：“你现在动手，我不可能再给你更多乐趣了。”

“你当可怜我，杀了我好不好。”

“你不是最讨厌我这种可怜虫吗。”

再怎么自暴自弃也无所谓了，韩眠只想尽快从这个死局里解脱，他表现出苏具扬最厌恶的样子，更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或许真的能在今晚结束。

他闭上眼，把眼泪忍住了，颈侧苏具扬的气息在靠近，他的呼吸竟也失了序，灼热了韩眠颈上的皮肤。那么逼近了，就快要融到他身体里的时候，只这两下，却又忽然离开了，随即床垫晃动着，背后一连串的脚步声，他就这样走了出去。

韩眠还趴在床上，到苏具扬离开，到他的脚步声消失，还是回不过神。直到他试探着动了动，脖子上一阵刺痛，这才终于如梦初醒。

痛得他伸手去捂脖子，也只能从床上坐起来，韩眠转头去看房门的方向，他愣愣看了半晌，又猛地跳下床冲进洗手间，开了灯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照出一个狼狈可怜的男人，赤裸着上身，头发乱糟糟成一团，他哭红的眼睛，哭得一塌糊涂的脸，还有能闻到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韩眠再转动身体去看背面，他两边的肩膀，他的脖子上都布着一道道的齿痕，每一口都咬得又重又深，已经干涸成了暗红色的血痕。

他是什么贪得无厌的吸血鬼，今天不吸干了他，要养着这一个血库，一天天磋磨，直到把他变成一具骷髅吗？

韩眠又发起了抖，他慢腾腾地滑下去，只觉得浑身冰凉，汩汩血丝从伤口里渗出来，把他的生命力也流走了。他一天比一天更不认识苏具扬，不知道他还想做什么，不知道他又会变成什么样。还有明天，还有后天，韩眠无法想象他到底还能忍受多久。在一幢他逃不出去的房子，他有勇气吗，他敢自我了结吗？

一切又归于平静，韩眠动也不动地坐在地上，不管之后的点点滴滴，他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的身体成了苏具扬的新游戏，一到晚上，那双皮质的手套就会贴住他，从前胸到后背，抚过他的每一寸皮肤。韩眠只能发着抖，他变不成木偶，他连闭上眼睛都是奢侈。苏具扬的呼吸会在他耳边，体温会熨热他，第二天一定会比前一天更亲密。韩眠有几次对上他的眼神，贴上他的胸口，那里面似乎也起了波动。但随后他又会控制住，照例再丢下韩眠离开。

对着冷冰冰的空气，韩眠终于明白了那句“我可以试试别的”，苏具扬是在拿他做实验吗？用身体的交缠来抵抗对杀戮的渴望？用来试验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