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人篱下

精彩段落

郝德莉晚上没走,她坚信关思懿就留在安和镇。

几天前的晚上,关思懿和她的母亲大吵一架,愤而离家,谁也没追得上她。

关思懿这个人,要是不想被人找到,那就不会有人找得到。

郝德莉还是因为从小和关思懿一起长大的情分,关思懿才肯接她的电话。

只是语气也不好,气头上告诫郝德莉也不要去找她,她谁也不想见。

郝德莉原本顺着关思懿车子的GPS一路追过来,可是一个雨夜把她困住,第二天GPS信号就消失了。

最后出现的地点就在安和镇附近。

何况这个小镇对关思懿来讲十分重要。

郝德莉找到了镇上唯一一家旅馆。

她进去的时候有点犹疑,因为小小的牌匾上写着旅馆,但门上挂着打印的“洗浴”二字,让她分不清。

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女人迎出来,问道:“洗澡哇?”

郝德莉站在门口,不免嫌弃这里的环境。

这里看起来就是个民用房,左边的两道门挂着帘子,一个写着“男”,一个写着“女”,门口湿乎乎的。

“住宿。”

“住宿?”女人十分吃惊,喊她妈妈出来。

阿姨收了三十块钱,把郝德莉带上右边的楼梯。

楼上的过道既拥挤又阴暗,一股发霉的味道。

郝德莉掩着鼻子被带到里边的一个房间。

“我们这儿不常有人住宿。不过你放心,都是很干净的。”阿姨人很客气,“我们住楼梯那边,有需要找我就行。”

“好吧……”

郝德莉不久前其实已经开出安和镇一段路了,可心里总是闷闷的难受,她有强烈的预感,她刚才和关思懿离得非常非常近。

所以毅然决然地调头,决定埋伏在这里观察一晚。

郝德莉摘掉金丝眼镜,踢掉高跟鞋,纵容自己没有形象地松弛下来。

要不是以为会见到思懿,她才不会费尽心思打扮成思懿会喜欢的样子,还喷了她喜欢的香水。

思懿那么挑剔的人,每次被她做错事气到,都说要送她去养猪。

郝德莉回忆着便笑了。

她是关家宅子管家的女儿,小时候就陪着关思懿,稍大一点关思懿去国外读书,她就跟着关妈妈做事了。

虽然思懿是小姐脾气,郝德莉面对她也总是紧张,很害怕她的负面评价,可心里是绝对向着思懿的。

再说逼思懿嫁给那种徒有其表的男人,的确是关董做错了。

可郝德莉知道,思懿是不会为这种小事生气的,她一向是强硬原则,说一不二,看不上的男人绝不会接触,这事从思懿不同意开始,就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真正让思懿失望的是,关董擅自把她寄予厚望付出心血的度假区项目停掉了。

郝德莉躺不住了,猛地坐起来,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思懿。

不论思懿做出何种选择,她郝德莉都会追随到底。

这么想着,郝德莉翻出今天获得的唯一名片。

这个人叫陈采青,她是修车的,如果思懿的GPS没有信号是因为车坏了,那很有可能会找到陈采青。

陈采青是镇子里最有可能见过关思懿的人!

可她今天听到自己对车的描述,说没有见过。

一种可能是她没撒谎。一种可能是她在思懿的授意下,故意出现要消除郝德莉的疑惑,让郝德莉赶紧离开这里。

郝德莉立马有了思路,当即穿好衣鞋出门去。

她回忆陈采青和她说的话,没想到真找到了那个店。

这会儿晚上九点多钟,菜店已经合着门了,旁边的车库还敞着。

这个地方太空旷,郝德莉只好鬼鬼祟祟地躲在转弯的农村信用社那里。

她小心观察着这两个地方,实在太简朴了,一瞬间她有点动摇,思懿真的会在这里?

郝德莉正想着,陈采青从菜店走出来,把隔壁车库的卷闸门降下来,检查好门窗后回去,把菜店的门也关严实了。

郝德莉等了一会儿,确定不会被发现,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此时,屋里。

单人床加上一张双人床垫,几乎把横向的空间占满了,陈采青的衣架不得不移出去。

陈采青也有意打理自己的房间,她想改造成两人可住的空间。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那一天,但心里有个幸福的期冀也是好的。

这个想法早早在她心里闪过,所以在某一天的闲暇时间,她抽空把墙粉刷了。

只是这房子确实太旧,刷过也漂亮不了几天。

陈采青枕着双臂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关思懿又开门出来,站在门口眯眼睛盯着她看。

她不明白,关思懿怎么一副捉奸的样子,非要问她今天见过谁。

“你不会……被买通了吧?”

关思懿稍一思考又觉得不可能,要真是家里人雇佣了陈采青,才不会允许她买来这种便宜东西糊弄她。

她决定试探一下。

“喂,姓陈的,那戒指卖了多少钱?”

陈采青还真忘了这事,起身把戒指拿出来还给关思懿。

“戒指,一般都挺有意义的吧。”陈采青委婉地劝说,“别在气头上坏事,真要卖了,想找都找不回来。”

关思懿有点愣住。

“昨天太黑了,我也没看清从哪根手指拿下来的。”陈采青说,“不过不管对你有没有意义,我都不会卖掉的。”

关思懿语塞了一下,嘴硬地问:“……怎么,你还瞧不上那点小钱啊?”

“方希说值好几万呢,这可不是小钱。”陈采青叮嘱道,“你好好收着。”

“……”本想试探别人,结果自己小人之心了。

关思懿听不懂陈采青的逻辑,也没兴趣思考,不过陈采青算是通过考验了。

她不贪财。

而且似乎尝试劝慰自己。

还关心自己的脚。

“好点没?”

“……”关思懿瞪圆眼睛,反而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你今天消毒上药了没?脚那个样子还出去散步?”陈采青说着站起来,可刚站到一半,就被关思懿呵住。

“谁让你站起来的?!”

屋里陈采青撅着屁股站到一半,屋外郝德莉也吓了一跳。

“真的是思懿!”

关思懿和陈采青四目相瞪,不知自己为何脸这么红,恼羞成怒地转身回屋去了。

努力倒腾脚步的样子还挺滑稽,惹得陈采青云里雾里,又不禁失笑。

这小关,比陈饱饱还难琢磨。

陈采青又躺回沙发,继续胡思乱想。

关思懿啪地把灯关了,猫进被子里。

陈采青如此坦诚君子,倒显得她小人了。

她成长的环境里见多了唯利是图的人。

陈采青明知道那戒指值不少钱,她修个车才挣多少?关思懿想到自己要钱买本的时候,陈采青口袋里掏出来的全是一块五块十块的零钱。

而她连她的全名都不知道,竟愿意做到如此地步,还不图回报。

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吗?

投资还讲究个回报率呢,回报率低的项目她看都不看,直接扔进碎纸机。

关思懿心烦意乱,用那只好脚蹬开被子。

这时陈采青又来敲门。

“干嘛?”关思懿语气不好地问。

陈采青推门进来,露个脑袋。

“我突然想到,你今天一整天是不是都用脚后跟走路的?”

关思懿一言不发地瞪着她。

“你脚疼不疼?我给你灌个热水袋?”

“……”

陈采青对她越好,关思懿越羞愧。

可她羞愧归羞愧,嘴上还是不饶人。

“出去!”

陈采青疑惑地撑着门。

“小关,有个事我困惑很久了。”

她面色认真道:“你是不是有病?”

“……”

关思懿狠狠砸枕头过去。

陈采青笑着接住,又扔还给她,说:“早点睡吧啊。”

“哼!”

关思懿用力倒下,在床垫上弹了弹。

屋外偷听的郝德莉下巴都要合不上了。

陈采青叫思懿什么?

小关?!

谁敢这么叫她!

这两位到底是什么关系?!

思懿怎么会认识偏僻小镇里一个修车的女青年?

这件事太诡异了!

郝德莉这时候可顾不上别的,把耳朵紧紧贴在窗户上,想听到更多的对话。

屋内,关思懿还在郁郁寡欢。

过路车的灯光晃过窗户。

墙上显出一道人影!

关思懿一激灵坐起来,靠着墙壁缩在被子里,死死盯着窗户。

又一辆车开过去,这一次她看清了。

窗外有人!

关思懿死死捂住嘴巴,用力锤墙。

陈采青刚有点睡意,又爬起来看她。

“怎么了又?”

关思懿惊恐地捂着嘴,颤颤巍巍地指着窗户。

“不会把我叫过来就让我关窗户吧?”

陈采青无语是无语,还是走到窗边一把掀起窗帘。

“窗户关着的呀。”

关思懿双手捂脸,尖叫就在嘴边,可从指缝中却没看见外边有人,又硬生生咽回去。

“看见什么了?”陈采青发觉关思懿不对劲,于是正经起来,扒拉扒拉窗帘,左看看右看看,“没有虫子。看见虫子啦?”

“刚才,刚才好像有人……”关思懿弱弱道。

陈采青立即戒备,关掉屋里的灯,从窗帘边往外看。

夜晚寂静,街道空荡。

“没人。”陈采青用正常的音量说话,“可能是你看错了,或者是路过的人。”

“我没有!”关思懿急于让陈采青相信自己,“我看得清清楚楚,还看见了两回!”

陈采青从抽屉里找到手电筒,在黑暗里对关思懿说:

“你呆着,我出去看看。”

“你别去!”

关思懿没叫住陈采青,懊悔道:“有危险怎么办啊。”

她忐忑地等着,一分一秒都很煎熬。窗户上闪过几道手电筒的光柱,陈采青的影子走过去,又走回来。

关思懿半跪在床垫上,听着外边的动静。

她听到关门的声音,立马问:“是你吗姓陈的?”

没有答话,但脚步声走近。

关思懿又怕又急,不由得站了起来,仍然用被子挡住自己。

“姓陈的!”她又不敢喊得太大声。

“啪嗒”,屋里的灯开了。

陈采青站在门口没进来,说:“没人,睡吧,要是害怕就开着灯,我在外面呢。”

“不行!”

关思懿急道:“你进来陪我睡!”

“我?”陈采青错愕不已。

关思懿指着旁边的铁架子床。

“你就睡这儿。”

“……”

三分钟后,屋里灯关了,陈采青躺在单人床上。

关思懿蜷着身子,面朝陈采青睡觉,非常有安全感。

窗帘不大遮光,顶端漏进来许多月光,明亮皎洁地照在关思懿脸上。

陈采青看着关思懿,她身体起伏,睡得香甜。

“小关,你全名到底叫什么?”

过了几秒钟关思懿才动动姿势,口齿含糊道:“关思懿。”

“思念的思?”一般都会取这个字,陈采青又问,“yì是哪个yì?”

关思懿虽意识不清,但讲话铿锵有声。

“懿旨的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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