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栖之麒麟恨

精彩段落

竹篱刚入山的第一晚,一整晚没合眼。

他身旁的床位是自己的师兄,听师父说,这位三师兄星楼,虽已入山五年了,年纪却很小。

竹篱本以为,比自己早入山五年,再小也无非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罢了。

毕竟芳华山新收的弟子,皆为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

直到这位三师兄推门进来。

竟是一个还没自己肩膀高的小孩子,样貌十分俊美,粉雕玉砌一般,精致得像个小小仙童,说话时还带着孩童稚嫩软糯的话音。

“你就是新来的师弟?”

竹篱压下心底的惊讶,微微颔首作礼,“师弟竹篱,今日起住在此处,若平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还请师兄多加包涵……”

“噗哧”一声轻笑,小小少年翻身上了床。

“不必如此正经,何况师弟看上去比我年长许多,日后需要求得包涵的人,是我才对吧。”

那晚,竹篱刚在床上躺好,便感觉被窝里有人钻了进来,他极其迅速地捉住了对方正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

“你……师兄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床上睡。”

星楼对上他的视线,转而脸上扮出小孩子固有的楚楚可怜相,委屈道,“师弟,往常都是我一个人睡,好冷。”

竹篱皱了好一会儿的眉,看着少年单纯可爱的面容,一双水润狭长的凤眼似乎马上就要掉下泪来,实在不忍心赶他出去,只好收回手,任由他抱着。

这小少年的手刚被放开,就又开始不安分起来,隔着一层薄纱便往竹篱的身下探。

竹篱这个年纪已经开始发育了,哪里经得起对方这样乱摸乱揉,连忙扫开他的手,半羞半嗔道,“师兄!休要乱摸。”

少年故作不解,一脸天真无邪,“师弟,为什么你的变映了,是要小解吗?”

竹篱没什么表情,一张脸却已经红成了烧茄子。

正不知该怎么解释,那小家伙的手又朝上半身摸了过去。

而后,竹篱便一脚将他年幼的师兄踹下了床。

星楼起身,那捏过樱桃的两根手指打着转,仿佛还在回味触感。又靠近竹篱耳边,低声道,“师弟跟我一个小孩子发什么脾气,即使我真的想做什么,也要等我长大了才行,不是吗?”1

说完就迈着步子踱出门去了。

这么一折腾,竹篱完全没了睡意,牙齿磨得切切直响。

顿觉以后的日子,大概不好过了。

谁知道,等这少年长大,仿佛早就忘记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情,也再没有半夜钻过他的被窝。

竹篱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失落。

等等,为什么要失落,难道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期待着吗?

竹篱摇了摇头,抛开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冷声道。

“星楼,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个夜晚,你对我说那些话,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记在心里,始终难以释怀。直到刚刚那一刻,我忽然就清醒了。别说只是随口一言,就是更重要的事,也只是我一人记得而已。说到底,重要的并不是说话的人,而只是那句话本身而已,不是吗?”

星楼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拦住,“不用急着辩解,先好好回忆一下之后发生的事吧。”

那之后,两人相安无事的共住了五年,仿佛都忘记了第一天见面的夜晚发生过的事情。不同的是,一个是不想回忆,另一个却是真的忘了。

不知从哪天起,星楼开始整晚外出,竹篱心生疑惑,便在某一天偷偷跟随他出门。竟发现自己的同屋师兄这么晚出门,竟是躲在僻静处独自手冲。竹篱又羞又怕,转身抬腿就想跑,却被一把羽扇拦住了去路。

竹篱回头看着脸色不善的星楼,愣了许久没敢说话。

只不过短短五年,三师兄就已经长得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样貌生得更加俊美,灵力也是人中翘楚,就连使用的法器,也是芳华山数一数二的名器——凤鸣扇。如此完美之人,也不怪有不少女弟子对他芳心暗许,不光是本门,也包括各大世家门派。

“跑什么?”那人大步上前,拉住了竹篱的胳膊,将人朝自己怀中扯过来。

竹篱没站稳,身子向前倾去,一张脸狠狠撞在星楼的胸膛上,撞的他鼻梁生疼,眼泪都呛了出来。

揉着鼻子缓了许久才道,“我没跑……”

显然星楼是不相信的,他捏着竹篱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一双凤眼微微眯起,开口时声音冷厉而深沉,“是要去跟师父告状?”

这五年里两人大大小小也吵过几架,但星楼从未用过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也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过话。

他的那张脸上向来挂着笑,看上去玩世不恭。即便是吵架,多数时候也都是他主动陪笑言和。

竹篱显然被他现在的样子吓到了,但自己并非是胆小畏缩之人,闭眼暗自攥紧了双拳,压下心底那股因眼前人强大的压迫感而带来的恐惧,随后抬眸直视对方双眼,淡然道,“是又如何,此事于修习不利,我不能放任师兄毁了自己的修行。”

星楼一张俊脸怒意渐深,他猛然拽起竹篱的一只胳膊朝前走去。竹篱大喊着让他放人,对方却始终一言不发。竹篱几番挣扎无果,只能在他牵扯下,被迫跌跌撞撞地跟上。

竹篱记得,去年的斗法大会,星楼轻轻松松便战胜大师兄,拿到了第一。

而自己,却连东峰的清风师姐都打不过。此时此刻,被他拉着不知道要去哪里,便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办法。

所幸,两人最后停下的位置,是莫风的房门前。

直等莫风一打开门,竹篱便被星楼一把推进了房间内,踉跄了几下才站住。莫风不由诧异道,

“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星楼草草行了礼,便对竹篱冷声道,“六师弟,你不是有话对师父说吗?”

竹篱看了眼眸中寒意渐深的星楼,又看了眼不明就里的师父,站在原地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讲出个所以然来。

他不知道星楼这是要干什么,他其实并没想过真的告状,他说那番话的后两句,是发自真心,想规劝三师兄正当修习而已。

星楼见他左右为难,倒也不再刁难他,只垂下眼来沉声道,“师父,弟子今日修炼之时,不小心被六师弟撞见,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烦请您跟他解释一下。”

莫风瞬间了然,叹了口气,“篱儿,星儿幼时生了场大病,因此修习方式与我们不同,不论你今日看见了什么,都不必惊讶,因为,那是他唯一的修炼之法……”

竹篱闻言吃了一惊,大睁着双眼朝星楼看去,见对方眼神黯淡,才明白这种与正常人不同的体质,乃是他心中一大痛事,而自己今晚的所作所为不亚于是在他心上狠狠地插了一刀。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竹篱忍不住开口致歉,“对不起,三师兄,我……”

“不知者不罪。”星楼漠然打断他。

竹篱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认真道,“冬天了,夜里天寒地冻的,总在外边也不是办法,既然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不如,以后你还是留在房间里吧。”

星楼一怔,低头看他一脸诚恳,暗觉好笑,面上却波澜不惊,“房间里?说得轻巧,师弟脸皮这般薄,我若真的每晚都在房里做这种事,你能忍受得了?”

竹篱腾一下红了脸,却装作不在意,淡淡道,“师兄既然是为了修习,我没什么需要忍的……”

星楼终于没忍住,嘴角轻轻上扬,凑到他耳边道,“那好啊,也不知在我修炼之时,师弟,会不会有反应呢。”

竹篱哪想到如此时刻这家伙还能说出这样的下流话,不由一阵羞恼,正欲发火时,那人已大踏步走远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星楼并未真的在房中做那种事,照例整晚外出,天亮才回。竹篱当然也不敢再多管闲事。

这天,竹篱在路上捡了只受伤的小松鼠。

莫风授课向来严厉,课上绝对不会允许带无关紧要的东西,但竹篱见那松鼠耷拉着小小的脑袋实在可怜得紧,不忍心放任不管,最终还是将其藏在衣袖中带进了守一观。

上课时,小松鼠突然叫了两声。莫风大怒,拍着桌子质问是什么声音。

竹篱感觉小松鼠从自己的衣袖中钻了出去,想低头去捡,但见莫风直朝自己走来,一时害怕便没敢动。

坐在他身后的星楼原本正在闭目养神,被莫风拍桌子的声音吵醒,一睁眼,正看到竹篱被吓得浑身发抖的背影,不由有些好笑。

此时莫风已走到竹篱身侧,一方戒尺连连拍在他桌上,声音威严响亮。

竹篱吓得闭上了眼睛。

“怎么能将松鼠带到课堂上,这是对修习极其不认真的态度!还不把手伸出来!”

竹篱忐忑地伸出手,他听到戒尺打在手上啪啪作响的声音,但奇怪的是,自己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听声音来自自己身后,连忙睁开眼转头看去,方见那小松鼠正在星楼的桌上老老实实吃着核桃。

星楼两只手都被打红了,本来还疼得呲着牙皱着眉,看到竹篱看他,又装作不疼不痒的样子,甚至还朝他挑了挑眉。

竹篱正要同师父解释,被星楼一脚踹在背上,莫风本来已经放下戒尺了,见到这一幕,又抓起星楼的手在掌心狠狠补了两下。

待莫风走远,竹篱便低声质问他为何要踹自己,不让自己同师父解释清楚。

星楼懒洋洋回道,“我的傻师弟,你此时解释,我不是白白受罚了?”

虽是半眯着眼,却不影响他盯着竹篱看。

心道,这师弟确实是傻,都吓得浑身发抖了,还想着责躬引咎,承认错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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