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别离

精彩段落

阳都,位于三面环海之处,风景佳地理位置优越,因此来往之客犹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正因此处外来人口极多,从而导致了各种灰色产业的兴盛,尤其是赌坊。

城郊的地下赌场下关押着从四面八方被掳来的人,都是介于十六至四十之间的男女,关押人的牢笼很讲究,先是按照男女分开,再是按照年龄装笼,一般每间笼子关押四人,若是资质出众者则可独享一笼。

鹤年悠悠转醒时只看见了六只脚出现在眼前,她身体和头下是还算干净的稻草。其中一名身着绿衣的女子见她醒了,蹲下搀扶她同情道:“他们怎么连叫花子都不放过。”

“……”

还没搞清状况的鹤年,在环顾了四周一圈后得出一个结论,自己这是被!拐!了!

万万没想到,她也有今天!

眼下不是自嘲的时候,她秉承着想获救先自救的理念,又仔细观察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发觉此处无光无风大家都被关在笼子里,外面的看守不下五人,为了弄清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她压低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昨日被抓来的……”还没说完对方便哭哭啼啼地泪如雨下。

鹤年只好将求知的目光看向另一粉衣女子,对方也是面如死灰,颤着声音道:“我被抓来三日了,一不见他们勒索二不见他们发卖,实在不知他们意欲何为。”她不过是上山礼佛,吃了块庙里的点心后就不省人事了,醒来后就身在此处了。也不知还有没有运气能够回家去。

‘哐哐’

她们的笼子被敲得发出刺耳声响,笼子里的哭啼声与对话声戛然而止,几人瞬间面无血色呆若木鸡。其余笼内的人听见敲笼声都立刻低下头去,生怕鞭子会落在自己身上。

只见看守拿着一条短鞭脸上则戴着面具,粗鲁不耐烦道:“老实点,再哭抽死你。能被我们选中是你们的造化,永生即在眼前,何须哭哭啼啼!”

门外有一道低沉女声传来:“几个了?”

“目前共有四十一人,二十三名男子及一十八名女子。”一男声答道。

“嗯,尽运去老地方吧。”

两人的步子渐行渐远,鹤年正全心全意听着,忽而瞧见面前有道微弱绿光,定睛一瞧发现竟只是萤火虫。她抬起手,对方竟顺从地落在她掌心之中。

还真是奇了。

“阿年。”

她莫名听见了时容的声音。左看右看,这哪里有时容的身影。只有一只萤火虫上下扑腾,鹤年仔细打量着这只萤火虫,觉得似是和它见过。

萤火虫突然说话了:“是我。时容。”

饶是她反应再迟钝也反应过来面前这萤火虫是对方的化身了,“外面看守众多,你不必同我交谈,只听我的便是。放心,我会带你出去的。”

鹤年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她看向边上的三位女子,发觉似乎只有自己能听见时容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空握拳将手收回袖中。

时容的声音又响起了,“阿年莫怕,我会护好你的。”

可怜的鹤年活了三十年了,还是第一回听到如此肉麻的语调。

怎么说呢……她明知此处危机重重,宛如置身于一叶扁舟之上,于水中摇晃,分明不安全可却莫名觉得上瘾,想沉沦。

这是时容对她说的。

很快一刻钟过去了,外面没有传来丝毫动静,时容派来的那只萤火虫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掌心没有丝毫动作。

她不免忧心起来,时容再强却也有一个弱点——眼盲。

这里有多危险尚不得而知,她自己任性闯出的祸事,凭什么要时容来涉险。

等不住了。

她道了声抱歉后左手拔下粉衣女子的簪子,趁着守卫背身的功夫想撬开锁。

哪料粉衣女子毫无征兆大喊道:“她想撬锁!她要偷跑!!”

这是鹤年和守卫都没料到的。她极难得地骂了一句脏话。手上则加快了撬锁动作。

‘咔哒’一声,门锁开了,鹤年一脚踹开了门刚想跑出去头发却被人一把扯住了,只听见后方说:“我抓住她了,我抓住她了!!求您放我回家去吧,我替您抓新的人来!”

这实在是歹毒之极,鹤年罕见地升腾起怒意,不顾发丝被牵扯的疼痛,转过身来一脚踹在对方膝上。后者应声松手,滚倒在地上发出尖锐的惨叫。守卫门见好戏落幕,拔出武器一脸坏笑地围了过来,这么嚣张的阶下囚还真是罕见。

她手边并无趁手的武器,只好捡起滚落在墙边的一根木棍对着那几人。木棍在手,她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极的自信傲气,嘴角不自觉挂上一抹意为嘲讽地笑,好似对面这几个不过是蝼蚁。

那几人作威作福惯了,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哪里允许别人如此轻视自己,怒骂一声后都围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鹤年足尖轻点一跃而起迎了上去。只见她手中笨拙的木棍变的凌厉,划破空气直捣黄龙,她身法轻巧灵活地避开了他们的进攻,用棍子敲向他们的手腕及后膝。

几声闷响过后,木棍竟分毫未损,反倒是在最前面的二人应声倒地。

好在她出笼之前放了萤火虫,不然恐怕要被她捏死了。

又是几声闷响,看守的几人悉数倒地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她将目光落在木棍上再往回收只自己手上,极困惑,这剑诀,是她从未学过的。

她过于专注,并未发现在一旁看了许久的时容以至于她突然察觉边上多了一个人吓得整个人抖了一下。

方才的打斗她都尽收眼底,她用的是辞帝剑诀。时容这下是想气也气不起来了,只轻声嘟囔了一句:“你果然还是不肯听话。”

鹤年沉浸于陌生的剑招,未听清。

鹤守节一路走一路捡,勤勤恳恳地将时容打晕的那些贼人悉数装进了存忆簪中,所以慢了几步。瞧见鹤年后无恙后才松了口气,又准备将剩下几个一并装进去。

哪料其中一个不知是身体好脑子好,一看局势成这样了,轮到他们被三个高手围住了,他眼睛转了几轱辘,很狗腿道:“女侠们,我愿意将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你们!别杀我!!”

你瞧瞧,做人还是得惜命才成。时容一挑眉一脸听听你说的有没有价值,没价值就杀了你的表情。

那人自然不敢怠慢,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跪着道:“阳都只是个中转处,我们每个月都需要抓到五十人,男女不论但有年龄要求。您瞧,这是我们的令牌出入都需查验的。”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同上次时容在青径居捡到的一模一样,“但这些人被送往何处我不太清楚……”他边说边观察对面三位的表情,一看不对劲忙改口说:“但是,但是我知道像我们这样的据点不下百个!!”

若每个据点每月均抓五十人,那每月便抓走五百人之多,这么多年怎会丝毫风声都没有。这数字委实太惊人了。

“我来得迟,听老人说,以前每个月是只需要抓十人的,近三年才慢慢增多的。多数时我们只抓落单或是无亲无故的人所以……”

“你们这门派人数有多少,为何突然增多?”鹤年问。

“别处我不知道,阳都约莫有四十余人。二十人人去物色肥猪十人看守,余下的则在山上种草药。我们这些人悉数都由左护法管着,不过左护法事忙,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堂主管着我们。入教时他们说了,只要我们做的够出色,我们将得永生及数不完的财富。”

“种什么草药,在何处?”

时容心中登时联想到了二百年前的草药,那时凡种植之处均被她们捣毁了,即便后来她们被捕,别的门派也依旧会重视此事,怎会又复现了。

还是说,无间教二百年来其实从未绝迹,只是躲在暗处伺机而发。

“听说是在北边的盘青山上,那草药对水质和土壤要求都很高,至于草药是做什么的,我不太清楚。”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瞧着很是可怜,“我也是一时糊涂啊女侠们,您放我一条生路吧,我可以带你们去找药圃的!”

鹤守节自觉地拎起那人的后领子,道:“劳驾,引我们去一趟吧。”

方才众人情绪都有些紧绷,眼下安静下来鹤年才想起问时容方才说了什么,后者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摇头道:“先救人。”

她们取来钥匙将被虏的男男女女们悉数放了出去,面对那群人的道谢她们也只是说了句无需挂怀。

那粉衣女子的所作所为时容自然也是看见了,见她也想出来,时容没留情一脚将她踹了回去顺手下了钥。

她可不是什么菩萨,以德报怨的事不是她该做的。没有当场抽得她断手断腿已然是她大发慈悲。

鹤年并未阻拦,只是将她的簪子丢还给她。那人以为鹤年好说话,厉声讨饶道:“女侠,我、我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我不是故意的。还请你们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大家都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我会死的!!”

时容唇角勾起一抹揶揄地笑,讥讽道:“不如你问问,可有人愿意留下陪你?”

粉衣女子环顾四周,哪有人肯留下,巴不得都赶紧离开这晦气的地方。尤其是这粉衣女子,蛇蝎心肠,方才险些害死对方如今却有如此脸皮求饶,实在是一朵奇葩。

鹤守节好心地给指了个离开的口子,得救的人们争先恐后地离开了这里看也不看她一眼。

那粉衣女子见状破口大骂,污言秽语铺天盖地朝她们涌过来。这下就连鹤年也听不下去了,用棍子将簪子勾了出来,手背蹭了蹭额头的细汗,一脸鼓励道:“姑娘你的嘴如此硬,想来是可以骂断这把锁的,我们几个就不耽误你发挥了。你玩得尽兴哈。”

三人相视一笑,领着带路的人走了出去。将才还是倾盆大雨,眼下倒是停歇了,只是依旧乌云密布颇有风雨欲卷土重来之势。

阳都也是显家管辖的地界,自然免不得要同显允说一声。鹤守节原是想传一道密语给显允,一时走神掐了个传音诀,不料还真被她给联系上了。这下时容也加入了传音对话中,原来显允就是在这附近处理恶灵。只是恶灵尚未被捕,显允还需一些时间才能与她们汇合。

未免夜长梦多她们决定先行一步上山一探究竟,届时来个里应外合什么的也未尝不可。

时容隐隐觉得,上了山她就能窥见昔年旧事的端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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