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肖想当王妃

精彩段落

周溪浅学了两日,没觉得学得多通透,倒是小画画了不少,小猫小狗愈发滚圆,自己都爱拿出来翻一翻看一看。

这两日凌晋不知道忙什么,连同梁大哥也不见踪影,答应自己的果子无处兑现,周溪浅有点不高兴,学习愈发磕磕绊绊起来。

这一日,他一大清早按照凌晋的命令挪到书房,没看两本,把文书往旁边一推,趴在了案上。

王寻就是在这个时候再一次造访昭王府。他一路摸到书房,见周溪浅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把他晃了起来,“表哥呢?”

周溪浅揉了揉眼,“不知道。”

“那你在这干什么?”

“读文书。”

“那……我带你出去玩?”王寻顿了顿,不确定道:“他让你出去吧?”

周溪浅板下脸,凌晋读文书的命令历历在目,可张开口,已经成了:“我为什么不能?”

王寻不疑有他,“那就好,醉仙居来了一百坛西域来的葡萄酒,鲜红色的,去晚了抢不上的。”

“鲜红色的酒?”周溪浅把文书在旁边摞好,“走。”

醉仙居离昭王府隔了五条大街,距离甚远。周溪浅不能坐车,又不会骑马,王寻没办法,只好跟他一并下步走。夏日闷热,天也有些阴,王寻走得汗流浃背,愁苦道:“别一会儿下雨了。”

周溪浅皱着眉催促,“快点走。”

两人一直来到醉仙居,都十分口干舌燥,王寻拉起他的手往内院走去。

醉仙居分内外两院,外院嘈杂,乃平民百姓下馆之所;内院清幽,竹绕花寰,乃专供达官贵族饮宴的清雅之地。

王寻带着他径直往深处走去,那里有一座建在水上的厅堂,需穿桥而过,厅堂四面环竹,亭榭俱全,俨然一处与世隔绝的雅致天地,也是王寻惯常来的去处。

只是这次一过小桥,便被醉仙居的小厮拦了下来,小厮哈腰道:“王大公子请留步,里面有贵客在。”

王寻有些不高兴,指着厅堂旁边的水榭,“那水榭呢?”

小厮陪笑,“也有人。”

“那哪里没有人?”

小厮面露难色,“王大公子,今日有西域来的葡萄酒,好地方都有人了。你要是不嫌弃,小的给您打扫个地方临时歇歇脚,您等一等?”

一听一时喝不到葡萄酒,别说王寻,周溪浅也有些失望,正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王十二!你今日怎么也来了?”

两人转头看去,水榭里站起一人,叫竹林掩映着,周溪浅看不分明。

王寻却笑了,“李三,你也来了?”

“你若不介意,带着你的小友来此处可好?”

王寻拉着周溪浅来到水榭。甫一站定,十数双眼睛齐刷刷落到两人身上,周溪浅身体陡然僵硬起来。

王寻感到两人相交的手陡然一紧,还不及相问,便听一人懒洋洋道:“王小公子怎么把我家弟弟叫来了?”

周记的长子周逸被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上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溪浅。

周逸的俊美是建京闻名的,此刻神情倨傲,颇有些盛气凌人。王寻感觉到周逸的不善,正犹豫着问问周溪浅要不要离开,周溪浅却先一步落了座。

周逸轻笑一声,“溪浅,怎么不与众人见礼,这般没有礼数?”

周溪浅给自己倒了一盏葡萄酒,将鲜红的酒液捧到脸前,抿了一口,才道:“我又不是你家人。”

周逸陡然收笑,“你——!”

周溪浅放下酒盏,看向他,“你忘了?你父亲把我逐出家门了。”

周逸豁然起身,看了看左右,“你不要胡说!明明是你忤逆长辈,擅自离家,父亲拦都拦不住,何来逐你之说?”

周溪浅离家一事是周家丑闻,周府和昭王府自然不会宣扬,故在座众人都不曾耳闻。碍于周府颜面,大家都不好抬头瞩目,但谁人不爱听别家丑事?一群贵族少年放慢饮食,不动声色地侧耳倾听起来。

周溪浅语不惊人死不休,“都已经将我除族,我自己走出去,还是被你们撵出去,有什么区别?”

“你!”周逸涨红了脸,“你怎么可以颠倒黑白?”

周溪浅饮尽杯中酒,抬起圆眼冷冷看着他。

坐在周逸身旁的人站起身来,按住周逸的肩膀,“他就是你说的那个被你家收留的堂弟?”

那人身形高大,抚住周逸的肩膀,让周逸仿佛有了依靠,周逸泛红的美目看了他一眼,冷哼道:“可不就是他!”

“你们既好心收留,又怎会再行驱逐?”

“我们周家岂会做那种事!若不想要他,当初不收留便可,何必多此一举?”周逸伸出莹白长指指向周溪浅,“是他!他忤逆长辈,没有辞别就偷离家门,而今还颠倒黑白,辱没家门!”

那高大男子笑了笑,“我说呢,你们家又不缺口饭食,何必撵人?”

周溪浅看着二人一唱一和,慢慢咬紧牙齿。

王寻看周溪浅紧咬的下颌突起了两个小点,抬起了半边屁股。他觉得自己应该带周溪浅先行离开。

此时,厅堂紧闭的大门突然从内推开,凌晋站在门内,冷冷看向水榭众人。

“周溪浅,过来。”凌晋开了口。

周逸见到凌晋,连忙将肩膀上的手甩掉,喊了声:“殿下!”

凌晋却只看着周溪浅,“听不见吗?”

周溪浅犹豫了片刻,咬牙向着凌晋走了过去。

凌晋看着周溪浅来到自己身边,抬眸瞥了一眼水榭众人,转身踏进门内。

王寻看着重新闭合的大门,忽而觉得走些失落。

周溪浅跟着凌晋走进门内,却丝毫不觉放松,因为屋内气氛十分肃穆。两个官员衣着的人恭敬地坐在下首,梁蔚及几个周溪浅不认识的侍卫笔直候在一旁,案上无酒无菜,瓜果都堆在角落的闲几上,一看就是在谈公事。

凌晋一指角落的闲几,“上那边坐着,”便重新落座。

周溪浅瞄了一眼远处的梁蔚,见梁蔚低垂着目,看也不看他,只得来到角落边,见桌上瓜果俱全,还有王寻说的那西域酒,心里的郁愤消了一半,忍不住伸手揪了一颗葡萄。

凌晋看也不看他,对下首的官员道:“继续。”

那名官员道:“五年前确系下官核查的徐州人口,下官记得因当时徐州刚刚归降,陛下让下官小心防范,故核查人手皆是下官的人,核查的最终结果也没有让徐州一人知道,而是秘密送进了京城。”

凌晋看向另一名官员,“赵大人?”

“下官倒没接到陛下的口谕。这几年归降我朝的州郡多了,徐州又一向安稳,故今年核查时下官并未多加留意,不过巡查人口乃属下之责,故未假借他人,徐州应当不知道我们核查的结果。”

凌晋道:“你们先前有无交流过调查结果?”

姓赵的官员道:“京中人事调动频繁,若非今日殿下叫我二人前来,下官都不知五年前是钱大人查的,又如何交流?”

那姓钱的官员亦道:“五年间文书如海,就算赵大人想与我交流,我也早记不住了。”

凌晋看向二人,“也就是说,除非把五年前的文书找出来,否则就算赵大人说出今年的徐州人口,钱大人也比较不出徐州人口的增减情况?”

钱大人拱手苦笑,“殿下,属下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五年前的事儿,属下实在记不住了。”

凌晋闭上目,冷冷道:“所以就算徐州人口有异,两位亲自核查徐州人口的大人,亦不能察觉。”

赵大人心中一惊,猛然站了起来,“徐州人口有异?”

“少了一万。”

“一万人?”赵大人惊道:“十之去一,必有异常!他们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属下去查时,徐州太守并未做任何阻拦!”

凌晋冷冷一笑,“连亲自核查的京官都毫无察觉,他们又如何不敢?”

赵大人额头坠下一滴冷汗,“谢殿下告知!属下这就去禀告陛下!”

凌晋将长指在桌上一扣,冷声道:“赵大人若想将功补过,不如多想一步。”

赵大人怔了怔,向凌晋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请殿下赐教。”

“他们为何能确信,我们不会察觉。”

钱赵二人心中一惊,他们对视一眼,皆觉背后生寒。

如此明目张胆,必有熟悉核查人口运作的京中内应,此人或是彼此,或是比他二人官阶更高的长官。

一道清冽的葡萄爆裂声在静可闻针的厅堂响起,周溪浅感觉到凌晋不含温度的目光,茫然地放下手中的一串葡萄。

凌晋重新看向两人,“此事涉及你二人身家性命,必不是你二人所为,文书我已找到,你二人面呈陛下,将功补过。”

二人连忙起身行礼,赵大人神情尤为感念,“若徐州有异,下官首责!谢殿下提点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有了这本文书,你二人非但无罪,而且有功,去吧。”

二人连忙后退,急匆匆向殿外走去,出门前,赵大人突然抬头看了周溪浅一眼。

一道惊雷打响,震得地面嗡鸣,凌晋捏了捏眉心,面露疲色。

梁蔚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两夜没睡了,回去吧。”

凌晋看向周溪浅,“这么喜欢,包起来带走。”

周溪浅讪讪放下酒盏,起身站了起来。

他跟着凌晋走到门外,紧接着,又一声惊雷自天边打响。

周溪浅往凌晋身边缩了缩,跟着凌晋向着院外走去。

刚到廊芜,大雨倾盆而下,雨脚急急打在地面,四处飞溅。

一辆轩阔马车停在院外雨中,在滂沱的雨脚中,显出一隅安宁。

侍卫将伞撑到凌晋面前,凌晋一步踏上马车,见周溪浅仍站在廊下,皱眉道:“怎么了?”

周溪浅面色发白,“我……”

雨声太大,凌晋听不分明,冷声道:“上车。”

周溪浅咬了咬牙,一脚踏出檐下。

这时,梁蔚凑到凌晋跟前,在耳边说了两句。凌晋诧异地看了周溪浅一眼,突然转身下了车。

周溪浅无所适从地看着凌晋重新来到自己身边,正要发问,就见侍卫从车内捧下了两套蓑衣。

凌晋任侍卫为他穿上蓑衣,见梁蔚抖开另一件要给周溪浅穿,冷冷道:“你要扎死我么?”

梁蔚一愣,默默地将蓑衣重新放回侍卫手中。

凌晋翻身上马,转身看向梁蔚。梁蔚突然将周溪浅拦腰一托,凌晋把腿一揽,将周溪浅抱到了马上。

周溪浅惊叫出声,惊恐地向梁蔚望去,凌晋将他的头往怀中一按,用蓑衣将周溪浅包裹起来。

周溪浅在一片黑暗中惊魂未定,紧接着,一声马嘶刺破雨帘,骏马高高扬蹄,周溪浅侧坐不稳,连忙抱住了凌晋。

马蹄踏起飞溅的水花,凌晋感觉自己像怀揣了一只小动物,他打马扬鞭,向着昭王府破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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