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弯月如钩，皎洁月色驱逐星光，方铭赫定在别墅门前，仔细辨别左侧墙壁镶嵌的门号牌，确定是8栋103，回首对门口向里张望的宋词点首示意。

院外铁门是电子感应锁，需要门禁卡解锁才成，宋词尝试推了两下，目测围墙的大概高度，他垫脚活动筋骨，“翻墙，进去。”

方铭赫夜视能力弱，现在夜色正浓，月光淡淡，没有光源助力，即使与宋词只隔不到一米的距离，也只能大概看个轮廓。

他靠感觉找出大概位置，揉宋词发顶，“感觉怎么样，别太勉强。”

宋词有在来的在路上小睡，头痛的感觉消退很快，心率也平稳下来，只是胸腔闷闷的，不怎么畅快。

“没事。”宋词学他安慰自己时的动作，捉住方铭赫的手腕，轻轻摩挲，“不担心。”

小僵尸弹跳力好，腿部小臂看似瘦弱，实则肌肉群发达，很有力量，轻轻松松翻去对面。方铭赫受视野影响，翻越时险些踩空，宋词看他身影摇晃，但很快稳定下来，他跳定下来时，拍打身上灰尘，并未发现自己已露端倪。

宋词抓过他手，引领方铭赫往前，“我去找，入口，你不动，等我。”

“一起吧。”方铭赫回握，根据上次来时的记忆，搜索别墅的布景方位，这里破坏严重，姜暖在父亲死后便没再回来过，也没机会修缮，正好能借被砸烂的窗子翻进去，“我们跳窗，在房子后面，大概厨房的位置，那里窗户碎的比较彻底。”

“你先不动。”宋词直接下达命令，态度强硬，他找到方铭赫所说的位置，先把周围掉落的碎裂玻璃清理干净，跳进屋后接方铭赫进来。方铭赫终于察觉小僵尸的异样，笑着捏了捏宋词手心，“怎么突然这样乖。”

宋词没理，把人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严肃说道，“坐这里，等我，不动。”

“不好吧。”方铭赫挑眉，“这里太黑，我夜视不好，你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

宋词苦恼地想，“没有，搜查令，偷偷进来，不能开灯，会被发现。”

“我不走远。”他拍拍他方铭赫头顶，“听话。”

宋词起先以方铭赫为中心向外搜寻，地板上还有碎裂的瓷器残渣，翻倒的椅柜横在地上，断裂的木板交错，到处都是散落的不明纸张。

“姜暖卧室应该在楼上。”方铭赫听宋词翻寻时的声响判断他的方位，“这里大概率不会有和她相关的东西在，我们还是先去上面看比较好。”

宋词盘坐在斜倒着的电视柜前，抽屉里只有几本时尚杂志，他粗略翻阅一遍，随手丢去地上，伴随一声叹息道，“也好…”

这里每间房的使用面积都大到令人发指，因此对搜寻进度造成高难度的阻碍，方铭赫安静等待宋词接应，“话说回来，这案子要真与姜暖存有什么关联，刑侦在勘察现场时，应该也会有所发现吧。”

“不会。”宋词很肯定，案子最初，姜暖避开所有相关疑点，转移所有注意力到赵梓轩身上。假设姜暖参与自己父亲的死亡，行凶为恶鬼，她作为背后推手，现场即便会有指向她的罪证，只能是通灵相关等不起眼的小物件，因为刑侦与灵侦办案侧重点的不同，注定会有相关线索的遗漏。

方铭赫无聊，举高手掌仰头去看，眼神因不能视物而变的失焦空洞，掌心忽然触到一点温热，他下意识瑟缩攥紧了拳，捉到根纤细滑嫩的指，笑着道，“等你好久。”

宋词细听方铭赫的抱怨，心叹这个男人的神奇，即便身处泥泞，依是泰然自若，仿佛世间任何困难都不足以让他苦恼烦忧。

“刚刚。”宋词勾挠他掌心，“有发现。”

方铭赫扯唇露笑，拽人站到自己两腿之间，双臂揽上宋词精瘦的腰身，仰起下巴磕在他胸膛，虽然看不见，心情仍旧愉悦，“什么好东西？”

宋词放他手里一张纸条，“我刚丢的，杂志里，掉出的。”

方铭赫摸索一阵，质感像是超市结账时给的购物小票，“超市购物的结账单？”

宋词试探性地在他眼前用手挥了挥，方铭赫在等宋词的回话，并无任何反应，他成为暗夜里的盲者，彻底看不见了。

“是购书，结账小票。”宋词声音发闷，身为地府曾经的任职官员，夜视能力低下，光是这一条，就不可能会留用提拔，那么他的病症就是后天造成，所以他会自请退职，其实是因为身体原因吗。

可北岭村时，方铭赫分明还能辨物，难道会随时间推移加重眼睛的病化，这个猜想叫宋词感到从未有过的沉重，他重拾心情，取过那张纸说，“是，招魂引阴，之类的，民间读物。”

方铭赫轻笑一声，“看来我们找对了方向，只是还不够，单凭这张清单，还说不明不了什么问题。”

“你等我，不乱动。”

宋词不等说完，转身就跑，方铭赫怀里一空，他看不见，只能干坐原处追喊宋词的大名，奈何对方跑的头也不回，空荡的别墅里，只有自己呼喊时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二楼宋词翻箱倒柜，终于在一间粉色房间的床板夹层里发现几张裁剪好的红色纸人，门后角落里还有一截快要燃烬的白色蜡烛。

看纸人颜色蜕化程度，应该存放很久。宋词注意到一旁未受破损的床头柜，反复挣扎犹豫后，用指抹过，擦下层厚重灰尘，房间空置，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

他捻掉指尖沾染的灰，起身去到姜暖父亲的房间，重点翻查容易遗漏的死角空隙。宋词用衣袖擦拭脸上急出的汗，房间并无异常，就洁净程度比姜暖房间干净，至少没有很厚重的脏污。

方铭赫在楼下估算着时间，宋词大概上去近有一个时辰，他有些坐不住的想要起来。

一阵疾跑的拖沓声由远及近，宋词微喘，动作快到让人不及反应，他单手架起方铭赫，另一只手捧住蜡烛和纸人，“你自己，扶住我，我们先，出去。”

方铭赫察觉他心情不错，勾起唇角，弯腰贴他耳边询问，“找到什么了？”

“好东西。”宋词晃动手里拿握的物品，后知后觉他此刻处于失明状态，然后道，“证物。”

·

车里，宋词按开顶部的照明灯，方铭赫眨眼，眼前景象逐渐清明，宋词在他眼前挥手，圆圆杏眼充斥好奇的星光，像在研究新奇物件儿的好奇猫猫。

方铭赫按下他捣蛋的手，“乱捅咕什么呢，欺负我看不见？”

“要有光，能看见。”宋词好奇心爆棚，“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不清楚，最初只是视物不清，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不过幸好，白日里，眼睛还是能恢复正常的视物状态。 ”

他说的云淡风轻，好似即便真的瞎掉，也只是个不值一顾的小事。

“说说看，发现了什么？”方铭赫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红色纸人和一截白色蜡烛，“感觉像是不得了的东西。”

宋词微仰下颚，要是能有尾巴，仿佛能竖到天上，他把东西拿给方铭赫，说：“给你看。”

方铭赫捻着略微发潮的红色纸人，仅一眼便可猜出大概，“四方木桌铺垫卦布，先点白烛引路，再放碗熟白米，中央插放一根竹筷，燃掉事先备好的纸人，上面要写所召之魂的生辰八字，由神婆为亡魂沟通的载体，这就是民间经久流传的招魂术，简单也最普遍。”

“这个上面，没有字。”宋词看向纸人说，“会不会，没来及，写。”

“可能性不大。”方铭赫把纸人摊在手心，呈在光亮里，“此法亦正亦邪，起初人们用的都是黄纸来裁剪人像，红纸正反其道，抛去生辰八字，所引是为邪物，这和在大街上叫卖，招纳人群围聚是同样的道理。

“姜暖撒谎，她看不见。”宋词拿回纸人，“不可，与鬼通。”

“沟通的媒介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借用人体，还可投牌问灵，邪灵一类，基础能力就是控物。她可以直接道出诉求，行与不行都以牌的正反来做回答。”

“危险，要告诉，星然。”宋词拿出手机，“把证物，发他。”

“给我吧。”方铭赫取过手机，“求拜阴物，要以自身为供，给到它想要的，它会满足你任何愿望。杀戮，贪欲，好的坏的，只要你敢想，它都可给你，同时也会放大交易者恶性的一面，交易一但定下，无论她付给恶鬼的是什么，身上一定烙有契约的印记。”

“印记代表占有，是归属，也是他们之间链接的纽带，现在我们的证据足够灵侦下发抓捕，先让臧星然把人带回灵侦检查，如真有印记，基本可以确定她和恶鬼之间的联系。再申请刑侦支援，重搜姜暖姑姑的公寓，重点排查是否存有别的疑似通灵所用器具或痕迹，我们得先确定招魂地点，以此为突破，现场还原看能否重召这只恶鬼现身。只要解决了它，就相当切断所有问题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