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焦耳和七百伏

精彩段落

没有任何停顿,纪时几杀进卖家后台,随手报出一串数字,后面紧跟着直白明了的两个字:

截了。

拍卖结束在十分钟前,卖家只接受面交,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干点不道德的事,比如截胡一笔交易,就像祁百浮以往经常对他做的那样。当然,祁百浮的行为要更加卑劣、龌龊、不讲道德,还一度扰乱了市场。

卖家几乎是立即就给出了回复,那边的账号信息全被隐藏,纪时几只能看到一个随机生成的ID,头像是放大的首字母“M”。

M:我是个生意人,要讲诚信。

数据贩子讲诚信是新城区最大的笑话,所有人都是他们的顾客,也都是他们的商品。

纪时几耐着性子和卖家商量:两倍,或者你开个价。

这次那边迟疑了十几秒,必定是动摇了:我不能擅自做主,跟你竞争的兄弟是黑市有名的操盘手,手底下三十多个精锐凶悍的雇佣兵,他们一定会挖地三尺把我找出来,扒掉几层皮挂到市政中心广场前的雕塑上。

纪时几不常混迹黑市,和那个圈子的人不熟,不熟就意味着无足轻重。

10J:名字给我,我去宰了他。

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的话,那就再上点手段。

10J:或者我赶在他们之前扒了你的皮,一分钱都不用花。

M这次沉默了,纪时几无所谓他有没有把话当真,已经开始收拾家伙准备出发了。找一个灰核卖家可不难。

约一分钟,M松了口,报出一个数字来:两千万。

两千万,如果再往上添点,他就可以在哈里斯那里造出来第二个和第三个祁百浮了,或者直接把数据上传到永井的精神网络,这样那个烦人的家伙就失去了实体,要像个网络蛀虫一样依附在他的脑袋里,只要一登录账号,就可以实时对话。

但他不会这样做的。他创造祁百浮的目的是死亡,而不是陪伴。在他死之前,他会给那个机器下达指令,让他在完成任务之后也清空现有数据,更换主控芯片,摆脱掉祁百浮的身份,以后就是自由身。是成为街道上报废的半截仿生人 ,还是独吞他的财产,找个地方混日子,怎么样都行。

纪时几瞄了眼信用卡额度,回复道:给我个交易地点,时间是越快越好。

跟着定位标识,纪时几进入市中心。

“时间折叠”,人们对这个时代的称呼,这里几乎没有法律,世界好似都都靠机器支撑着运转,人们就负责想方设法打发掉无聊的一天,时间概念是最无关紧要的。

那个地方叫时间折叠度,在柏谷路,是个杂货铺,少见的有个活人店长:五六十岁的白种人,身材算得上纤瘦,恐怕只有一米七几,满脸络腮胡,小眼睛像蒙了一层灰。

他将纪时几带到商铺后的小格子平板房内,一共绕了两个货架。因为腿脚不好,这段路走了挺长时间。

他大可以用两根钢管戳进切开的骨头之间,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偏离这个一昧追求“大块头”的时代,或者去做个膝关节置换,修补一下已经超负荷的身体。但他浑身上下竟没有植入任何设备,纪时几将他扫描了一番,一点痕迹都找不到,是个完整且普通的肉体。

平板房内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机器,正中央的机器约一米高,像个导杆气缸,换个说法,就是个放大版的不锈钢户外垃圾桶,连排的那种。黑白红的导线在地上冒出个头,有粗有细。

沙发上坐着个扎满辫子的人,背对着他,露出脖子上半截长腿蜘蛛纹身,带一串英文字母,一身的黑色的朋克装扮,很符合纪时几对街头混混的刻板印象。

朋克小子转过头来,扬起一张打满了钉子的脸。

他对纪时几的出现表示不可思议,张着手问:“那个扬言说要扒了我的混蛋是你?好吧,不过这确实是你的风格。”

纪时几发誓这一定是他最后一次和缘生门的人做交易。

他到对面去坐下,冉景倒出一杯不知掺了多少种糖浆的蓝绿色酒来,转手递过来。

“这杯叫,凡事不要太着急。”

同样的场景又一次出现,纪时几的选择保持一致。

他没有去接:“钱已经给了,东西呢?”

冉景没把他的敌意放在心上,把酒拿回来自己喝了一口:“老实说,你出现在这里我很意外,不如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对他的脑内数据感兴趣,真要把他送进金海岸?你看起来可不像这种人。”

纪时几警告道:“问得多容易惹上麻烦。”

冉景耸了耸肩,起身去扒拉那个大机器,拿出一根网线插进控制端口,和一台电脑连接起来,鼓捣了一会,用商量的语气对纪时几说:“我需要你接入我的终端,我好把数据直接传给你。”

纪时几承认他确实将祁百浮的忠告记在了心上:不要轻易让人接入你的设备。

意识到他有所顾虑,冉景忙解释说:“这台机器是目前最安全的数据修复器,意思是数据只属于他的真正的主人,我们的账号有限制,没有权限,而你的登入记录会被删得干干净净,完全不可能复原,大可以放心。”

“而且曾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在缘生门里散播了一种电脑病毒,只要检测到谁对你有威胁就会让整个系统瘫痪,再难修复。你知道的,很多人的植入设备都靠科港开发的系统维系,而科港的售后称得上是贼烂。到现在还没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所以没人敢打你的主意。”

这他倒是不知道,但这些年来,确实很少有人会去冒险获取他的脑内数据。

纪时几照做了,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输入程序、启动机器、发出了一声惊叫:“好酷,我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安全系数,谁给你优化的系统,他还接单子吗?”

纪时几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

冉景回头,摆弄着双手,有些兴奋:“你不知道吗?有人升级了你的主系统,是科港的手法,但我敢说就是科港的人来了也闯不进去。或许是趁你不注意改的,你最近有没有让人进入到你的频道里?”

一瞬间,无数氵㸒靡的画面在眼前一一闪过,祁百浮架着他的身亻本将他抵在墙上,清晰的胶合声在大脑里翻江倒海。

纪时几花了几秒时间才把这些东西赶出大脑,回答说:“是有这么一回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冉景思考了一阵,猜测道:“你前段时间应该经常失眠吧?”

纪时几:“算是。”

冉景:“你该好好谢谢他,你的精神网络被天堂鸟攻击过,你可能没察觉到,因为那是颗顽固的种子,吸饱了养分才能在那些代码里生根发芽,然后干扰你的系统,让永井的得意之作逐渐瘫痪。按理说很难清理的,那个人帮你解决了个大难题。”

纪时几问:“如果修复不了会怎样?”

冉景摊手:“数据扒窃?隐私泄露?天堂鸟有两个部分,一个负责攻击系统,一个负责盗取和储存信息,放入一个个储存器当中,我卖给你的就是储存器。而你脑袋里那颗种子似乎还没来得及找到漏洞,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我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话没说完,修复进度条已经铺满,纪时几打开扫描模式,把自己变成一台电脑,接收了弹窗里的文件。

冉景转过头去,准备关掉电脑,但页面却静止不动。

他咦了一声,喃喃道:“出什么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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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时几的视线被他吸引过去,冉景差不多摆弄了有三十多秒,屏幕上突然蹦出来一个不该出现的文件弹窗,标题是字母“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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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景的动作开始有些慌乱,屏幕被锁定,文件自动打开了。

无数张照片满屏幕乱弹,像早期纸牌游戏的胜利结算场面,区别是没有放烟花。

等彻底平息之后,那些照片已经叠成厚厚的一层,冉景看清了照片上的主角,然后后背一僵,浑身冒冷汗。

这种场面对保证过“数据只属于它真正的主人”的冉景来说很刺激,因为他可能会因此丢了小命。

但纪时几已经见识过一次了,在不久之前,比这更加夸张奔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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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屏幕上的自己,又一次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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