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火难眠

精彩段落

那天夜里的雨一直下到凌晨,雨水敲击窗户的声音滴答滴答到深夜,直到天色变明这场雨才算短暂的结束。

方知在自己房间洗漱完后先在房子里找了一圈傅宴,又去门外看了看自己昨天借出来的摩托车,最后回到厨房里蒸了一笼速食包子。

坐在餐桌上一口一口咬着微辣的牛肉馅,方知双目无神望着前方,他昨天晚上睡得很晚,长期的美国作息让他即使早早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此时等他吃完半笼包子已经快到了中午饭的时间。

方知放下筷子,把碗筷放到厨房里时视线不由得往楼上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动静,他又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缓解了口中的辣味,又站在餐桌前盯着楼上那扇门一会儿。

怎么还没醒呢,方知有些纳闷地想。

总不能真在房间里待一天吧,方知咬着牙踌躇,万一真是昨天出门淋雨生病了怎么办。

要是傅宴真的生病了,被他妈知道了他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一边想方知一边往楼上走,手里还握着盛有三分之二杯水的玻璃杯,毕竟他明知道昨天下午会有雨但坏心思的没告诉傅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傅宴没在路上买件雨衣,但他私以为有自己的故意隐瞒因素在。

生病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他不喜欢看到任何人生病。

方知敲了敲傅宴的房门,几秒后没得到回应,在他曲起的指节碰到房门前,他先听到了一阵刻意被压抑着的咳嗽声,然后便是低哑的回应声,像是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而特意模糊的声线。

“怎么了?”

方知听到刻意被压低的声音时心里便有了判断,他放下已经快贴到门的手,握着玻璃杯的指尖紧紧贴着杯壁,他站在门外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门内沉默了片刻,他又听见傅宴哑声淡淡道:“我没事,躺躺就好。”

方知也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举起手敲了敲门,轻缓地吸了口气道:“你穿衣服了吗,如果没穿你就盖好被子,我数十秒钟了进来。”

他声音沉了一些,丝毫没有昨天凑到傅宴面前那样的轻声细语。

“十、九、八……”

门外数数字的声音一拍接着一拍,傅宴躺在床上冷着脸但皮肤在发烫,他的确在生病,脑袋也有些晕晕的,没什么反抗的念头,他就这么静静躺着,歪着头把视线投到门口,单手垫在脑后等那扇门打开。

没什么表情的方知从门外进来又关上门,把手中的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熟练地打开一盏床头灯。

方知站起身时阴影投在他身上,他听着那人问他:“发烧了?”

傅宴平稳着语调开口:“应……”

霎时顿住,这次没刻意去清一清嗓子,声音哑的可怕,他轻轻咳了咳才继续道:“应该有一点,不严重,像轻微感冒,两天就能好。”

他补充道:“我自己可以,不用麻烦你。”

方知顿了一秒,又恢复了那副常带着笑意的模样,轻声低讽道:“我不喜欢我家里有外人,更不喜欢我家里有病人。”

他调了调傅宴房间里的空调温度,扔下一句“我等会回来”后就走了。

方知下着楼,往一楼角落的储物间里面快步走,开门时他轻声呢喃道:“我只是不喜欢有人生病。”

傅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昨天还在失眠,后半夜咳嗽止不住,根本没睡多久,此时就这么静静躺着,困意便袭来了,也有可能是身体的自我保护。

但方知还没回来,眼皮打着架,在快闭上时方知总算回来了,视线摇摇晃晃地投上去,穿着白衣服的人端着一杯水,另一只手握了一把药片。

傅宴刚想开口,但方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后又走了,傅宴刚要出口的话哽住,他伸出一半的手悬在空中,僵了僵还是打算等方知回来。

这次的时间有些久,方知推开半掩着的门时把一个碗放在床头柜上,下一秒,另一只手上的测温器就靠近了傅宴的额头,看完显示温度后方知似乎是还有些不放心,又将手背贴在傅宴额头试了试温度。

测了体温,确定在发烧。

方知把热好的速食粥和药递给傅宴:“喝。”

直到盯着他把粥喝完后一颗颗吞下药,方知才端着空的玻璃水杯出去。

一套流程行云流水挑不出错,像是之前他也这样照顾过人,傅宴想。

方知走了还带上了门,傅宴刚刚喝了粥和药,睡意淡了些,他依然坐着,直到睡意又涌上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药效起着作用,傅宴躺下沉沉睡去。

失去自我意识的前一秒,一个念头跳出来,方知果然很讨厌在自家房子里生病的人。

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天色昏暗的时候,傅宴用手腕碰碰额头,体感烧已经差不多退了,精气神也好了不少。

但发烧带来的口感和灼热感仍然残留,他坐起来,床头柜上恰好放了一杯水,傅宴拿起轻轻抿了一口,视线往外瞥了一眼,动作便停住。

他本想看看此时天黑了没有,但在判断出来天黑之前,他先意外发现了一个人。

他下床穿上拖鞋,慢步走到阳台处,眉眼温柔的人歪着头靠在秋千椅背上,呼吸平稳,像是睡了过去,手中还松松垮垮地抱着一只大白熊玩偶,大白熊的头撑起了他的头。

窗户没有关紧,似乎是又要下雨,一阵一阵的凉风吹进来,接连掠过傅宴和方知的衣角,傅宴下意识弯下腰,伸出双手想要把人抱进屋里,但还没碰到方知他的动作又顿住了。

抱进去了放到哪?

他床上,方知自己床上,还是客厅的沙发上?

感觉无论是哪都有不妥之处。

于是傅宴只好有些僵硬地又站起来,伸手把窗户关上,动作轻柔,试图规避所有会产生的噪音。

他找了一件自己为数不多带来的从没穿过的一件黑色外套,不太厚,但趋趋刚刚的凉意足够,他把衣服搭在方知膝盖和腰间,定定站在身侧凝眼看了一会儿,走到房间里的独卫开始洗漱。

等他从卫生间走出来时,方知已经醒了,一手拿着他的外套,一手抱着大白熊,站在床尾似乎是在等他出来。

见他出来,方知便问:“好一些了吗?”

明明是关心,但语气却淡淡的。

“退烧了,吃点药明后两天就能好。”傅宴答道,“衣服是全新的没穿过,你扔我床上就行。”

方知点点头,把傅宴的衣服扔在床尾,绕着路到另一边的床头柜上,把自己遗忘许久的玻璃水杯拿回来,转身欲走。

傅宴看着方知的动作,脑袋瞬间短路,他有些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直到方知走到门口才有些迟疑地叫住他问:“这是你的杯子?”

“嗯。”方知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地轻蹙了下眉头,“我上午放这的,一直忘拿走了。”

“……”完蛋了。

想起自己刚起床时抿的那一口水,傅宴咬了咬后槽牙,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眼神飘了两三圈才有些卡壳道:“……要不,你先别喝这杯子里的水了吧。”

方知:“?”

他勉强说完:“我怕把感冒传染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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