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11 来源:知乎 分类:现代 作者:吧唧吧叽叭叽扒鸡 主角:刘玄秋 林星山
我的小男友通过寻亲节目找到了身为亿万富翁的亲生父母。
凭借出众的容貌和父母的投资。
他一夜之间成为炙手可热的新星。
可是我这个陪他走了十年的爱人,现在却成了他的污点。
他怕他的父母知道他喜欢男人,再把他踢出家门。
我无所谓,因为我要死了。
「我嫁给你。」
我抵着北京老胡同里脏污的墙,吐了一大口烟圈,波澜不惊地看着他。
眼前的少年一愣,捧着我粘着烟灰的手。
郑重其事地把电动车钥匙的铁圈挂在了我的指头上。
「刘哥,我的聘礼,往后我们去哪你来定。」
我也笑了。
「去哪都行,总之,不留北京了。」
北漂十年了,我们还是混成了这副死样子。
那时我想着,还是离开吧。
往后我们俩到一个压力没那么大的地方,好好安一个家。
可没两天,他被寻亲的亿万富翁找回了家。
他的家人为了补偿他,给他一连投资了好几个大 IP 男主剧。
我们俩努力了十年的明星梦,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实现了。
只剩我躲在黑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再也没拨通他的电话。
电视上是他最新一部偶像剧的开机采访,他笑看着他的女主角。
我把那辆破旧的电动车卖了,换成路费。
「罢了罢了,林子,哥先走了。」
我和林星山是大学同学,北电同一级,也是室友。
北电的学生大多数都挺有钱,也没什么人住宿舍。
只剩下我俩,彼此颔首打了个招呼。
他缩着脖子告诉我他叫林兴山,我颇为自来熟地问他:
「你这副白面小生的样子,怎么叫林兴山?要我说不如叫星山。衬你。」
他腼腆笑了下,又转过身去铺被子。
其实我长得也算俊秀,但一跟他比还是显得有些粗犷。
可惜那时候的行情好我这口,我捋了一把硬实的胡茬,没把他往心里去。
他这人胆子小,自己铺完床又转过来犹犹豫豫地问我:
「那个,哥,用不用我给你也铺上?」
我一把搂上他脖子。
「林子!你害怕我?」
他尴尬地摆着手,我又顺手捋了捋他黑亮的头发。
「哥不是欺负人那种人,我叫刘玄秋,你叫我刘哥吧。」
他欲哭无泪地看着我。
「刘哥,我是看你半天也没把被套套上去,寻思帮你一把。」
我有些尴尬地摸着剃得青白的板寸。
「是哈……是不太会。」
那时候还没有什么上床下桌,都是铁架子床。
就我们俩,也就自然地住在了下铺。
林星山手是挺巧的,手一伸一抖,被单就套好了。
那被子服服帖帖地被叠成了豆腐块,放在我床头。
和林星山一样,干净,整洁。
我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觉特别多。
整整一天一夜我才醒过来。
才发现原来连厚重的棉服都没脱,裹着睡了一宿。
怪不得一点不解乏。
我把房租交了之后,银行卡里就剩了小几千。
几千块钱能去哪呢?
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
当时研究去处的时候,想的是再往北走太冷,林星山身子骨弱受不了。
毕竟他连北京的冬天都挨不过去,一茬又一茬地受寒感冒。
江南那片梅雨季节太长,林星山没准要起疹子,还是不去了。
再南一点又太热,林星山紫外线过敏,去不了。
有这么个矫情人在,合适我们安家的地方就太少了。
现在倒是没有了这些顾虑,我把房子打扫了一遍,靠在门框上与这个住了六年的小屋告别。
我把林星山和我的合照全带走了。
不是因为我多舍不得,是林星山现在太红了,我怕下一任租客认出来。
再拿我当把柄去黑他,那我可真造孽了。
要说别的故事里,都是豪门太太上门甩我张支票,让我离开她儿子。
我可倒好,他妈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
亿万富豪啊。
这可是我和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命运。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了破旧的小楼。
「刘哥!林子这两天可火了,没说也给你整几个男配演演?」
楼上的曲进嗑着瓜子,靠在外接空调箱上问我。
我仰起头笑笑,朝他喊:
「我不干这行了!」
拖了箱子走了几步,我又抬起头。
「小曲啊。」
我半晌才说出话:「瓜子热量太高了,你还得演戏呢,少吃点吧。」
没人知道我与林星山的关系。
前几年我被选中上一部抗日剧里演了个男三,曲进演的一个小鬼子。
那时候林星山没戏拍,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把他叫来了也演鬼子。
他长得白净,我就一把把往死了给他抹黑灰。
曲进自来熟,揣着一把瓜子坐过来。
「刘哥,这是你弟弟?」
我看着林星山清澈还带着揶揄的眼睛。
又掏了一大把黑灰抹上去。
「嗯,我干弟弟。」
林星山乐不可支,一口一个喊我:
「哥!哥!刘哥!我干哥、亲哥!」
那时候我也以为好日子要来了,和林星山窝在地下室里,信誓旦旦地许诺:
「林子,有哥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块骨头啃。」
「你丫的刘玄秋!肉给我包饺子,骨头给我炖汤喝,要不我才不跟你。」
我闷笑着抱紧他。
可惜后来剪辑、排片,错过了抗日神剧的年代。
资本撤资跑了,我那部片子还没来得及上映就埋了。
我找了个大巴往火车站去。
一路上我看着手里的手机,停留在我和林星山最后的聊天记录上。
「刘哥,菜市场今天猪大骨打折,回去给你煲汤喝。」
「刚有个寻亲节目给我打电话,说我是什么走失儿童,哥,你给我报的名当表演嘉宾啊?」
「急急急,你给我的是啥人设啊?!还在给我打电话,我是该潸然泪下还是破口大骂啊?」
「刘哥!刘哥!」
我当时在拍戏,扛把大刀跟着男主演来来回回地串场,天黑了才看见消息。
是我报的名。
但我却不知道怎么回他消息了。
微博上他和亲生父母喜极而泣的视频比我微信框弹出来还早。
亿万富翁,我的林子终于是翻身了。
他是个孤儿,本来装了十年的无所谓。
两个月前喝醉了酒,窝在我怀里嚎啕大哭。
他说他想有个爹妈,再怎么样是残疾啊、穷啊,还是咋样都行。
他说他都能接受,能去伺候。
我被他哭得心疼,趁他睡着把他的信息填进了寻亲节目里的报名表上面。
啧,效率还挺高的。
唉,我想了半天,还是把字删删打打。
「林子,我先走了。去哪没想好,你好好当你的明星……」
不对。
我删了重写。
「林子,你身板弱,快入秋了多穿点,吃啥过敏你也注意点,那芒果再好吃也不能吃……」
我又给删了。
最后大巴晃晃悠悠地到了站,我这条消息都没发出去。
「走了,勿念。」
我用下车的那五秒下定了决心,把手机揣回兜里的时候还撞到了个人。
「不好意思哈……」
「刘玄秋?!」
我不大认得她,她却热情地拉过我的肩膀,非要跟我一起吃顿饭。
「刘哥,我是赵梦。」
到了饺子馆里,她才摘了帽子和口罩。
可我还是觉得有点陌生,直到她叹口气,朝我摆了个僵硬的鬼脸。
我才醍醐灌顶般喊出她的名字:
「赵梦!」
「你这是……」
她无所谓地笑笑:「整容了。」
我低头闷了半杯白酒。
赵梦也是我大学同学,和我一起演过几回会演。
那时候的她虽然不算大美女,但好歹看着讨喜,个高腿长,人群里也是打眼的存在。
如今妆倒是化得好了,灵气却没了。
北京,演艺圈。
就是这么个吃人的地方。
「哎呀刘哥,好久不见了,别说那不开心的事了。我看新闻林子认亲回家了,亿万富翁啊,你这也属于是投资成功了。」
我尴尬地用酒杯掩住嘴巴,早知道多说两句整容的事让她不痛快了。
幸好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忙打开岔开话题。
赵梦小口小口地咬着饺子,兴许是动了骨头,咀嚼都费劲了。
「怎么了,刘哥?」
我蘸了点醋。
「没事,癌症。」
赵梦被我唬得「啊」了一声,又震惊不已地看向我。
「真的假的?!」
真的。
短信是医院发来的复诊结果,上个月体检就查出了胃癌晚期,这回是彻底确定了。
「假的,你看我像吗?」
我又闷了一杯酒。
她噗嗤笑出来,又往我心上扎刀子:
「林星山现在有钱了,让他给你找专家,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霸总为了娇妻召集国内外所有医生会诊。」
我被她逗得想笑。
「刘哥,你跟我说实话。你和林子,是不是谈恋爱呢?」
赵梦啊,当时我们班那一小群腐女之首。
她猜对了十年,我们也否认了十年。
这回也不例外。
「没有,就是兄弟。」
她幽幽叹口气:
「这么多年了,你们还不承认。我也不着急,大不了几十年之后再问你,别告诉我那时候你俩还是不谈恋爱不结婚,守着兄弟过好几十年。」
我不回答,她又说:「社会变了,这都不是事儿。」
「前些年出了部实打实的耽美剧,不也火到了海内外?那俩新人一下子炙手可热!要我说啊,你和林子去拍,一定比他俩更强。」
是火。
可下场呢?
剧还没播完就被封禁了,两个演员明令禁止再也不许同台。
我还挺看好他俩的,看着他们,我总能想起来我和林星山。
我咕嘟咕嘟又喝了两杯白酒,胃真疼。
酒足饭饱,我擦干净嘴。
「赵梦啊,以后可别跟林星山说这话,他不爱听别人造我俩的谣。」
「好吧好吧。」
赵梦吃得慢,我示意她慢慢吃。
转身去前台结了账。
我买了张去浙江的火车票,硬座二十个小时。
离发车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坐在火车站前的广场里,眺望远方高楼。
国际大厦的广告牌上还是林星山的认亲视频。
这视频拍得真好,唇红齿白,泪眼蒙眬。
不怪这惊鸿一瞥就夺得了三百万粉丝。
我又想起赵梦的话。
亿万富翁,说不定真是上天给我的一条活路。
可惜了。
刚刚喝的半瓶白酒越来越痛,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身旁有个好心大姐过来问我,我笑着摇摇头。
想要道谢却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北京城啊北京城,我到底是没能离开。
我这属于紧急情况,直接急诊绿灯插队开始治疗。
意识虽然昏沉,但我还是死死抓住了手机。
不能给林星山打电话。
绝对不能。
医生严肃地和我讲明了情况。
一个月,我只剩下了一个月。
身上最后的钱也付了医疗费,我粗略算算,身上也就剩下个几百块钱。
我命可真苦。
隔壁病床的大姐看电视,还是林星山。
她的女儿给她削苹果,抬眼跟她妈接茬:
「这人命可好,爸妈是亿万富翁,听说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没看这几天电视上演的全是他吗?估计往后几年都得看他了。」
我强撑着开口:
「这可不是命好,再大的富贵命,他也少过了将近三十年的少爷日子。这些年他过得不比任何人好,有这一遭,是他苦尽甘来。」
那姑娘白我一眼。
「您这都胃癌晚期了,您过过几天好日子啊?还用得着给他操心?」
我一愣,自嘲地笑笑。
这姑娘说的,好像也对。
手机上我把流量开开关关,和林星山的聊天界面也没变。
还是我说的那句:「走了,勿念。」
还有一个月,我到底是看不见他第一部男主剧上映了。
真遗憾啊。
我没钱负担病床的费用,裹紧棉袄独自出了院。
我以前从来不生病的,来医院无非就是来照顾林星山。
这么一想,少爷体质早就有所显现。
真不怪他矫情,是我照顾得不到位。
想到这我咳嗽着笑起来,在医院后头找了个二十一宿的床位住。
这块总是死人,敢住的全是苦命人。
第二天一大早。
我还没睡醒就听见一帮人围在窗户旁边叽叽喳喳。
后面有个大爷向我实时播报:
「呦,这地界来了辆玛莎拉蒂。」
我颇为好笑地挤过去看了一眼。
呦,真真儿的玛莎拉蒂。
更巧的是,车里的人我也认识。
隔着车玻璃,他还戴着墨镜帽子,但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朝我挥手,我裹着松垮的军大衣,他也认出了我。
有生之年,我到底是坐了一回豪车。
「呦,少爷。又突然想起来,什么是苟富贵,勿相忘了?」
我用手掩住口鼻,车里的熏香让我更想咳嗽。
「你生病了?」
「入秋了,有点感冒。」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沉默半晌,「你的医保绑的是我的手机号。」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