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仙尊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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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宁问雪,人族修真界的领袖,和月剑宗的宗主,十年前破海一战中,曾一剑令荒海倒流,救千万人性命,是无数人敬仰钦佩的琼林仙尊。

然后在二十六岁这一年,外出踏青途中,被魔族新上任的魔尊,时年十九岁的燕渺擒获。

以中原和月剑宗为首,天下皆惊,暗流涌动。

而此时此刻,风暴中心的一人一魔,正共处一室。

这是魔宫中最奢华繁复的一间,历代魔尊居住之所。

传闻中的修真界第一、高贵冷艳不食人间烟火的和月山掌门宁问雪以主人的姿态占据了主位。

金丝木摇椅宽大舒适,奇珍异兽的羽毛织就的毛毯流光溢彩,摇一摇蛟角酒杯,杯底积聚着的一层红色液体随之晃动。

——好一派纸醉金迷。

他仰头饮尽荆棘果酒,一派颐指气使:“再来一杯。”

半晌无人应答。

除他之外,房间里只剩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身玄黑鎏金袍,黑眸里藏着一点红光,周身缭绕着与魔宫如出一辙的纯然魔气。

旁人一看便知,这便是魔界最新上任的魔尊,前任老魔尊的第四子燕渺。

“魔尊殿下?”宁问雪敲敲酒杯,重复了一遍——他还敢催促。

本该身为阶下囚的人却在指使敌对头子倒酒,这实在是个荒谬的场景。实际上,他出现在这里而非地牢,便已经足够荒谬。

燕渺恐怕也是这么想的,一张俊脸绷得死死的。

啪的一下,酒杯被扔到地上。

迎上宁问雪略有诧异的目光,燕渺冷冷道:“宁问雪。”

“你……”他胸膛剧烈起伏两下,眸子深处的红光愈发夺目,显然是气狠了,“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囚犯!”

“记得啊。”宁问雪无辜地裹紧了毯子,“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燕渺攥着的拳咯吱咯吱响。悬挂在墙上的魔刀金月感受到主人的愤怒,也随之震颤,刀刃缭绕的魔气变为五彩斑斓的黑,在灿金的底色上透出铮铮杀气。

然而,宁问雪一句话便消弭了战火。

他伸手去拿果盘里红艳艳的荆棘果,笑眯眯道:“小殿下,你也不想自己经脉有损的消息传出去吧。”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别管后面有多少附加条件,燕渺一定立刻抓起来塞进嘴里,然后马不停蹄地把这祸害扔回青云剑宗。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属下向他告知了宁问雪来到雨花山踏青的消息。

雨花山位于魔界雪原附近。昔日破海一战,雨花山上落血如雨,满山红花都是昔日大战留下的血肉滋养。

燕渺来到了雨花山,正见到孤身一人的宁问雪。白衣立于漫山遍野的红花之中,煞是夺目。

——显眼得像是故意找事。

燕渺要找宁问雪,实在是有正事。

他身为老魔尊之子,母亲却是一名人类女子,自幼四处流浪,十一岁才回到魔界。大约是血统原因,天生经脉有异。

经脉问题如同一颗隐雷,爆发时痛不欲生,修为也进入瓶颈,随着他功力提升,爆发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而宁问雪——人妖魔三界都私下流传,和月剑宗宗主宁问雪是天生仙脉神体,其心头血能治百病,经脉问题自然也不在话下。

眼前是名声震古烁今的和月宗宗主,即使自己天赋卓绝年纪轻轻坐上魔尊之位,燕渺也不敢懈怠。自然,他秉性爱好和平,自然也不想做出掳掠宗主挑起天下大乱之恶劣行径。

因此,他原本的计划是:在花海中洒下魔界五长老精心研制的迷魂香,迷晕宁问雪,然后取血回宫,如此一来,神不知鬼不觉,既不用硬刚宁问雪的琼林剑,也不会挑起修真界纷争。

——他甚至还为这计划准备了一只绝版彩光琉璃瓶。

总而言之,就是优雅,十分优雅。

计划天衣无缝,简单粗暴到让修真界的绝世天才们都自惭形秽。

天衣无缝的计划破灭于宁问雪友人的到来——修真界最擅毒药暗器的谢惊鸿。

谢惊鸿青衣银冠踏云而来,望着满山红花,羽扇轻摇,蹙眉问道:“这药倒是稀罕,从何处来?”

以他的功力,竟也只能勉强察觉,若是再多待一时半刻,恐怕也要睡过去。

宁问雪从容不迫地拂袖:“魔界稀罕物多,大约是个山野精怪在寻猎物。”

谢惊鸿点头:“既如此,你我便不打扰人家好事了。”

春风拂过山野,宁问雪扫一眼瑟瑟花丛,微笑道:“说的也是。”

随后广袖一甩,便要随友人一道离开。

眼见计划落空,燕渺不得已从花丛中现身,缚神索甩得比言语更快:“且慢!”

宁问雪当真停下步伐,从善如流地望向出声之人,言辞温和,像是没看到燕渺周身一瞬间爆发的魔气:“这位小友,有何事?”

谢惊鸿却警觉,长袖一甩,暗器如雨袭来。

这当口,计划中文邹邹的取血跑路是不可能了。被迫成为恶毒反派的燕渺一不做二不休,缚神索灵蛇般将宁问雪捆了个结实,旋即甩出金月刀,裹挟着宁问雪飞往雪山魔宫。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直到燕渺把活生生的宁问雪扔进地牢时,还有些不真实的恍惚感。

——这可是一剑倒海半步成仙的宁问雪啊!连他当乞丐混混时都听说过的“修真界的希望”啊!就这么被自己抓了?虽然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天才,但也不至于进步这么快吧?

至于宁问雪是如何从地牢出来鸠占鹊巢的,更是一把辛酸泪。

神思回还。

宁问雪抛完必杀技,已经重新瘫回了躺椅,正催他倒酒:“这荆棘果酒不错,不愧是魔界雪山特产,烦请再来一杯。”

燕渺咬牙:“……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宁问雪懒洋洋地敷衍:“是是是,你才是我的主人,我是你的囚犯。”

喝喝喝,怎么不喝死你。宁问雪的主人磨牙吮血想要杀人如麻,但最后还是冷着一张面孔,从他的仆从手里接过蛟角杯,动作堪称粗鲁地倒满了酒。

宁问雪愉悦展颜,伸出手去:“多……”

“谢”字没出口,燕渺手一扬,鲜红透亮的液体泼了宁问雪满脸。

——他大爷的,再怎么说自己也是魔尊,这里是自己的地盘,泼他一脸酒,他还敢泼回来不成?

宁问雪眨了下眼,浓黑长睫抖落几滴液体。

他也不讲究,也不用法术,泰然自若地抬手擦脸,雪白的衣袖红花片片:“小殿下,别这么暴躁……”

劝诫尚未出口,门上悬挂着充当门铃的龙角狗头兽蓦然吐出蛇一般的长舌,口鼻中喷出道道白雾。

有人来了。

宁问雪调转枪头:“话说小殿下,你真的不考虑把这只狗头换下来吗?实在有碍观瞻。”

燕渺低声厉喝:“闭嘴!”

缚神索有灵般自角落立起,蛇一样游动到宁问雪身边,把他的双手牢牢捆了个结实。

这自然不是燕渺的手笔——天知道他已经使唤不动这条很有个性的缚神索了。

开门前,燕渺古怪地望了宁问雪一眼——这辈子没见过这样配合的人,还是说仙尊都是这么神神叨叨脾气古怪的家伙?

下属秦九刃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双手被缚,全无自由。

长发湿漉漉地散在肩头,将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孔遮挡大半,透过凌乱的发丝可以看见长睫沾湿,凤目低垂,素衣染血如雪地红梅,透出几分憔悴可怜。

瞧见有人进来,他受惊般后躲了一下,长睫如淋雨的蝶翼般瑟缩低垂。

燕渺冷着一张面孔,瞅瞅比吞云兽肚皮还能装的宁问雪,又瞅瞅不请自来的下属,最终选择把气发到无辜之人身上:“……看什么看!”

“啊……殿下!”近卫慌忙移开视线,“属下只是来通报一声,明日巳时,七位长老请您往刑堂去。”

看看宁问雪,他好像想起什么,连忙补充道:“带上这位宁……宗主。长老们有话问他。”

燕渺不耐烦地挥手,近卫诺诺着退下去,临关门前,又忍不住瞥了一眼湿漉漉脏兮兮的宁宗主。

——连鼎鼎大名的宁问雪都能叫他折磨成这副模样,向着才十九岁的小殿下俯首称臣!真给魔族长脸!不愧是老魔尊看中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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