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02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温康鱼 主角:陈枭 沈翊
王阳民前脚刚走,沈翊就出来了,转身抬脚上楼梯。
见到他时,陈枭的眼里还是有些诧异,但询问的话却止住,因为沈翊的脸色阴沉,显然十分不悦。
对于这种议论,不管是当面还是背后,沈翊早都已经见怪不怪,连更难听的都听过,况且他现在也没心思去追究这些。
回教室上课时,沈翊罕见地没睡觉,反而开始抄笔记,写作业。
江云挺意外的,时不时转头过来问:“你是不是被扎小人了?”
沈翊让他滚,不然就抽他。
但物理课无疑是讲天书,沈翊半个字都没听懂,神色烦躁地单手撑着脸,手里握笔在纸上乱写乱画。
期间,陈枭在余光里望着沈翊的侧脸,却无从开口。
他之前就发现沈翊每次被叫去,回来时基本都是冷着脸。
后面的几节课,沈翊不停地补作业,抄笔记,但作用依旧不大,解题步骤抄下来没有半点作用,知识压根不进脑。
这种状态持续到放学,江云临走的时候,还往沈翊桌上放了几颗牛奶糖,告诉他人生还长,没什么看不开的。
那语气简直比谢芳梅还老成,沈翊扫了眼桌上的糖,头疼得厉害,半个字都不想和他多说。
陈枭本想等沈翊一起去画室,结果却见对方把作业本拿了出来,看样子是要在教室补写。
起身的动作顿住,陈枭不动声色地坐回去,接着也拿出自己的作业。
班里散得很快,就剩下他们俩。
沈翊疲惫地撑着额头,目光落在数学题式上,笔尖久久没动静。
旁边忽然传来低沉的声音,吐字清晰:“求出m的值,利用椭圆、双曲线的性质求离心率……”
“?”沈翊怔了下,不解道:“你叽叽喳喳什么?”
话音才落,陈枭缓缓偏头看过来,说:“没,习惯这样解题。”
沈翊挺想让他闭嘴的,但是又念及陈老师很想让他们好好相处,干脆又自己闭嘴了。
又过了几分钟,看着他鬼画符的草稿本,陈枭无声叹了下,于是挪着椅子坐近:“哪里不懂?”
这话太过直白,也很突然,沈翊有些措不及防。
“什……什么?”
陈枭侧眸瞥他半晌,最终还是有些无奈地问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你为什么一直在躲我?”
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沈翊。
沈翊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怎么就算是躲了呢?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好过?
可现在不好说,陈老师方才都已经让他暂歇画室,专注作业,这说明以前的日子是肯定到头了。要再不赶紧把成绩和作业提上去,去画室的事情,那可更不好说了……
见他脸色不好,陈枭耐着性子,开始放缓语气:“怎么不说话?”
今天补作业补烦了,沈翊绷着脸:“不想说。”
陈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讨厌我。”
话音才落,沈翊怔了几秒:“我什么时候……”
“那为什么不肯让我教你?”陈枭注视他的眼睛,语气不紧不慢:“还是你很介意画室里说的那些?”
两道目光对峙半晌,沈翊有些拗不过他,只能移开视线,轻吁一口气:“跟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问题。”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还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何况沈翊从来就不把那些嘴碎的人放眼里。
“那是什么问题?”
沈翊显然不愿意回答,“你别问行吗?”
他总不能说出自己那些矫情的想法,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能不太行,”陈枭罕见地紧追不舍,又接着说:“我爸已经说过,让我多教教你。”
“什么你爸……”沈翊的话音顿住,陈枭的爸爸不就是陈老师吗……
他们在学校的距离把持那么到位,沈翊差点又忘了这茬。
没等沈翊回过神,手边忽然推过来字体工整的草稿本,接着就听陈枭淡淡道:“知道你不愿意,但起码配合这段时间,好吗?”
倒也没那么不情愿……今天的课全没听懂,沈翊根本没脸找他,倒没想到他又自己找过来了。
“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陈枭抽出他手底下压着的练习册,直接从第一页开始翻,翻到空白的第12页后,才说:“从这里开始补吧,前面错的补完再说。”
沈翊单手撑着脸,手里的笔一下一下划着本子,声音从手心里传出时,有些沉闷:“随便你。”
既然都随便了,陈枭也没什么好顾及的,握着笔开始给他讲解题式。
约莫十分钟后,陈枭问:“听懂了吗?”
沈翊眉宇紧蹙,看着他笔尖边上那道题,低声道:“嗯……听懂了。”
“你确定?”
这反问的语气有些挑火,沈翊抬眼瞥他:“我怎么不确定?”
陈枭把草稿本拿走:“那你再解一次。”
“……”
话音一落,沈翊怔怔地看着他,满脸的不知所措。
妈的,说拿走就拿走,说让解就要解?不给点时间反应的吗?
可话都放出来了,沈翊没得选,只能硬着头,捡起笔在自己本子上列式。
但也只列出个题式,写个解字后,他就像是石化一样,动都不带动。
凝视良久,陈枭决定放过他,“我再讲一次吧。”
有了被他算计的前车之鉴,沈翊后面听得十分入神,生怕陈枭又会搞什么突然袭击,让他莫名其妙就开始解什么题。
就这么补了半小时的作业,沈翊虽然听得头疼,但作用显著,略微简单点的题目基本上都能自己解出来。
12页补到24页,一路可谓西天取经般艰辛痛苦,沈翊内心还在等着陈枭什么时候再搞个突袭,说不定自己还能解出来,至少没刚刚那么丢脸。
但都没有,把24页最后的大题讲完,陈枭合上笔盖,平静道:“剩下的明天说。”
讲了那么久的话,陈枭的嗓音显然有些沙哑,沈翊愣了下,询问的话顿在嘴边辗转一番后,还是沉默着没说出来。
*
翌日,中午课间。
江云在前面和人聊得水深火热,接着又转过身说:“哎沈翊,下周末有空吗?”
沈翊还在抱着画板练速写,闻言才停笔,抬眼看他:“干嘛?”
江云嘿嘿一笑:“我生日啊,叫你一起去。”
话音才落,沈翊不免有些意外,毕竟他从没参加过什么同学生日,连朋友都没有。
但江云处事大方,觉得既然都是前后桌了,顺便一起叫上也当热闹。
“哎,去不去啊?”江云见他还在犹豫,又说:“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我生日哎……”
沈翊确实不太想去:“我去有什么用……”他又不能活跃气氛,去了也是干坐着。
“我又不是要你去表演小李飞刀,干嘛不去啊?”江云看了看他手臂下压着的作业本,惊愕道:“不会还要补作业吧?”
沈翊下意识想辩驳两句,江云却语速更快,还跟说教似的:“我说你啊,能不能别每天不是画室,就是补作业的?跟班长一个样……”
“谁跟他一样了!”沈翊有些急了,“就他能画画,写作业?”
好歹都是美术生呢,不是挺正常的事吗?怎么从江云的嘴里说出来就这么……怪。
“那人家班长都去我生日呢,你不去……”江云有些委屈,直接道:“你不去的话,我还挺伤心。”
虽然知道他对谁都是这么说的,沈翊还是有些动摇:“我……我再说吧,还不清楚。”
“周末有啥不清楚的呀,大后天就是月考,考完咱们就吃顿好的呀!”江云越想越高兴,亢奋得很:“我现在好想吃烧烤啊,妈的烤鸡腿……闻到味儿了……”
最后还是没能劝服沈翊彻底点头,江云心情难得低落。
下午临近日落时,随着清脆的放学铃声响起,天边的万丈金光从走廊上渐渐蔓延到玻璃窗边,透进空寂无声的教室,又落在那张神色淡漠的侧脸上。
如往常一样,沈翊依旧留下来补作业,陈枭也没走。
“你不去画室,陈老师不说你?”沈翊还是没忍住问,虽然清楚陈老师对此不会有什么意见。
但明显影响陈枭去画室了。
“他知道,”陈枭语气淡然,“让我多注意休息,别的没说什么。”
意料之内的回答,沈翊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讲题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沈翊正按照他给的方法解题,结果却听他问:“怎么没收?”
“嗯?”沈翊还在纠结题目的步骤,头也没抬。
“40块钱,怎么不收?”陈枭学他那样撑着脸,手心里的声音一样沉闷,“是不是还在生气?”
“……”突然提起这事,沈翊倒是记起来了,陈枭那天还真转了40过来,只不过他无语得不肯收。
“我短你那40是吧?”沈翊斜睨他一眼。
“不是,”陈枭想了想,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回我?”
确实陆陆续续发了很多信息,但沈翊更无语了,“你发那些乱七八糟的,我怎么回啊?”
乱起八糟吗?陈枭陷入沉思,良久才开口:“那我应该和你聊什么?”
平日里除了问沈翊吃没吃饭、降温添衣、下雨带伞、诸如此类的日常话题,那还能聊什么?
沈翊无奈道:“你非得来骚扰我?”
陈枭有些无辜:“没想骚扰你……”
这话题过于荒谬,沈翊没什么兴趣和他掰扯,接着一言不发地解题。
见对方不予理会,陈枭也只能从桌里拿出卷子开始刷题。
昨天的补习很有效果,起码沈翊不至于看题都看不懂,解题方面也快了很多。
补完作业后,照旧是一起收拾课本准备离开,只是临走前,沈翊顺手往他桌上扔了盒胖大海。
“啪”地一声脆响,蓝色盒子的咽喉糖映入眼中,陈枭扭头看向他。
“看什么看……”沈翊被他盯得不自在,下意识伸手想把胖大海拿回来,“不吃就还我。”
“吃。”陈枭先他伸手,把那盒咽喉糖顺走塞进外套口袋,旋即说:“谢谢。”
没有回答,沈翊抄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
回到家时,沈翊打算在屋里练画的想法作废,因为朱婉清罕见地提前下班,这会就在客厅打电话。
但最近都在补习,在学校除了练十几分钟的速写,其他时候连炭笔都没时间摸。
左思右想,沈翊干脆收拾了点画材塞进画包里,等到朱婉清进卧室的时候,他就直接趁机溜出门去了。
夏夜晚风徐徐,春煦公园里的木棉树开了大片红花,并排的暖色路灯下,两侧的红花被接连吹落,渐渐铺满宽阔悠长的路径。
路灯旁摆着长木椅,沈翊单手抱着画板、右手握着彩铅,暖光落在他身上,也为纸上如生的木棉树覆上模糊的光晕。
在学校没时间,在家没机会,沈翊只能出来公园写生,毕竟月考快来了,要让她知道自己还在画画,免不了又一顿数落。
持续几天不练习,沈翊免不得有些焦虑,他在画画方面丝毫不敢松懈,也从不抱有侥幸心理。
修改完细微末节的地方,沈翊把东西收进包里,正要起身时却听见轻微的“咔擦”一声,眼前还闪过微弱白光,转瞬即逝。
他一怔,抬眼环视后,却发现对面的人正缓缓放下手机。
离得有些远,周围路灯昏黄,实在有些看不清,沈翊干脆背起画包过去。
待走近后,沈翊错愕地瞪大眼,语气意外道:“你怎么在这啊?”
陈枭淡淡道:“散步。”
见他穿着黑色短T和灰长裤,看样子确实挺像散步的,沈翊没作他想,又问:“大晚上散步?”
他倒是很坦然:“嗯,有些瓶颈。”
沈翊这会是真信了,因为他自己也经常来这里散步,大多原因也是频繁画画,导致灵感匮乏,再强行画只会影响手感。
散散步,确实能缓和很多。
“一个人吗?”陈枭扫了眼他肩上的画包,问:“准备回去了?”
沈翊嗤笑一声:“那我半个人?”
这话听着也就是打趣的,但陈枭却沉默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凉风吹过来,两人额间的碎发都被撩起,周围的绿植传来“沙沙”声响,空旷的路径上映着两道相近的身影。
半晌没回声,沈翊有些不解地打量他几秒,又开玩笑地说:“怎么,不是吓到了吧?”
本以为这么拙劣的玩笑话,傻子都吓不到,结果陈枭还真点点头:“嗯,想起江云放的那部《阴阳眼》了。”
“?”沈翊欲言又止,半晌才硬挤出一句话:“不是,你……你非得往那想干嘛?”
玩笑还开不起了?这有什么好联想的?
没接这话,陈枭的视线再度落在他身上,话题一转:“你吃饭了吗?”
手机上要问,现在面对面也要问?沈翊无奈地叹了叹:“没吃,我要回家了。”
“那能陪我去吃个饭吗?”
沈翊皱着眉:“凭什么?你自己去啊。”
真是给脸了,怎么不说让他伺候着喂饭?
陈枭抿了抿唇:“我迷路了。”
晚上在家时,他看见沈翊朋友圈里发的木棉花挺好看,所以就想按导航找过来,却没料到公园这么大,路径弯绕曲折。
除了门口有个路线公告栏,他再没找到任何指路的标识。
主要没想到,还真能遇上。
哟,年级第一不但是个玻璃心,还是小路痴呢?
但沈翊还是不怎么信,狐疑地盯他:“骗鬼吧?”
“没有,只是方向感不好。”陈枭垂下长睫,深陷昏暗的眼睛有些晦暗不明,“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就自己找找吧……”
语毕,只见沈翊毫不留情地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陈枭在原地站了几秒,正要拿手机出来查导航的时候,前面倏然传来声音——
“还不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