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6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螺线 主角：梁州 秦玉
将近下午三点，梁州把车子停在了第一医院住院部的停车场。他推开车门，仗着个子高，手搭在越野车的车顶，好整以暇地望着朝这边走来的人。
今天阳光明媚，下午的太阳照得人昏昏欲睡，而往这边走来的那人全身上下却仿佛裹挟着冰雪一般，清凉提神。
梁州莫名想起去年年底第一次见到这位新调来的法医时，似乎也是这样。只是那个时候穿着白大褂的秦玉和下雪的冬日莫名重合在一起，人融于景，具体面目反倒模糊起来。
不像现在，冷淡的人在太阳底下显眼又夺目。而且秦玉今天又戴上了那副金边眼镜。
“嘿，秦医生。”梁州嘴角露出笑意，脸上还带着一副黑色太阳镜，让人看不见他的眼神。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衬衣，搭配黑色西裤，简单又时尚，高大英俊，像是随时随地能走出去上T台的模特。
秦玉走过来，看他一眼，随后抬脚从旁边走过去，“走了。”
梁州关上车门，跟上去。
“谢谢你帮忙，秦医生，”梁州一边走一边说，“你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秦玉脚步一顿，“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哎，夸你也不行？”梁州说。
“那么就是你可能需要重修说话的艺术。”
“不需要吧，我觉得我还挺会说话的。”梁州摘下太阳镜挂在上口袋边，和秦玉一同走进白色的建筑大楼。
秦玉嗤笑一声，重复他的话，“你觉得？”
梁州摊摊手，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秦玉率先伸手推开面前医生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充斥着的消毒水气味实在过分浓厚让梁州有种自己好像在住院准备手术的感觉。
“他们确实来做过腺体检查，常规项目而已。”带着口罩，眉眼温和的男人说，双手搭在办公桌上，坐姿闲适地面对出现在办公室的一黑一白两人。
“腺体检查？”梁州重复他的话，眼神扫到桌上的那张标牌，上面写着腺体检查科主任医师宋凯，旁边还有一张一寸照，照片上露出整张脸的人面容平淡普通。
“腺体健康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方方面面，所以我们一直提倡大家保持体检的好习惯，做到早预防早发现早治疗。”宋凯淡淡地解释道。
“嗯，所以你的这两位患者腺体检查一切正常？有需要注意的问题吗？”
宋凯抬眸看他一眼，回答：“根据检查指标来看，除了一些小毛病，没什么问题。”
“小毛病是什么？”梁州问。
宋凯抬眸看他一眼，“腺体分泌信息素与情绪心理方面的问题。”
“具体是？”
“抱歉警官，这已经涉及到患者隐私，恕我无可奉告。”宋凯还是一脸平淡，坚守医生准则。
梁州一股果然如此的预料之感袭上心头。他想到如果今天旁边跟着来的是孙亮，那么那句“人都死了”肯定已经脱口而出，而且宋凯的应对回答多半是“死者难道就没有隐私吗”。
“那你给他们开过药吗？或者是某类特殊效用的抑制剂？”梁州问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若有若无地落在宋凯的眉眼之间。
“没有。”
宋凯双眼依然平静无波。
“那心理医生呢？”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秦玉突然发问，“你给他们推荐了心理医生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宋凯怔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惊讶。他看向旁边穿着白色衬衣，戴着金边眼镜的俊美青年。
“根据BMJ的研究数据，ABO三性中，百分之五十以上的Alpha和omega人群会因为腺体的存在产生各种各样情绪上的问题。情绪影响信息素的分泌，信息素反过来又放大各种情绪，情绪和信息素之间的正相关关系也是医学研究领域的共识。”秦玉说着，话音一转，“腺体分泌信息素过多，没有病变，那么普遍都会认为是情绪上出现问题。不到吃药的地步，所以去看看心理医生应该是最合适的，不是吗？”
宋凯没有意识到他话里的陷阱，点点头，道：“是。但我没有推荐医生。我也只是说‘建议去看看心理医生’。”
梁州看着他，没有问这个人为什么之前没有提到过这一点儿，只是说，“刘乐和王甜甜的性格很外向。”
宋凯听到这话，皱眉不赞同地道：“不管什么性格，情绪问题就是情绪问题。而且他们俩虽然看上去都很开朗外向，但情绪上积压的焦虑和躁郁其实还挺明显，已经影响到了信息素的分泌和腺体健康。但这个时候又没什么病变，我们当然还是希望患者能够先尽量从情绪源头着手。当然，这个时候普通的抑制剂对他们来说效果就够了。”
这个时候宋凯虽然话语之间对于一些问题依然语焉不详，但明显没有了一开始的敷衍和固执。更重要的是他话里话外除了一开始和秦玉的对话，之后明显在有意避开“心理医生”。
梁州手指摩挲着办公桌坚硬的一角，聆听面前这位腺体检查科医生详细专业严谨地分析刘乐和王甜甜两位被害人之前看病时的部分信息。这两人都是一个月前来做的腺体检查，毛病主要在于信息素分泌泄出过多且过于频繁，但这个问题很小，所以宋凯并不认为有必要开药，而是专业建议从源头解决。
说是专业，梁州倒是不敢苟同，按照秦玉之前的那番话，他觉得这一套似乎都是流程罢了。
既然是流程，那么建议就真的只是建议？
“你楼下三层就是你们医院的心理诊疗室，为什么不让他们直接去那里挂号看病？”梁州直接了当地问道。
“我们只是提建议，患者有选择的权利。现在优秀的心理医生当然不止存在于医院里。”
“可是一般的心理医生应该不能随便开药吧。”
“他们还不到需要开药的地步。”宋凯垂眸看着桌面上的病例。
梁州轻笑一声，“宋医生，你不做手术，只负责腺体检查这一块，工资怎么样？”
宋凯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愤慨，“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好奇你的收入来源而已。情绪病很广泛，随便给病人介绍一个心理医生，恐怕能拿到的中间费就不少吧。而如果这是一条产业链的话——”梁州意味深长地说道。
“什么产业链？警察也不能随口造谣诽谤吧。”宋凯口罩下的呼吸似乎重了一些。
“我现在不管这个，只想知道一点儿，”梁州靠近一些，眼神微眯，身上散发出不可忽视的威势，“你给他们推荐的心理医生是谁？”
宋凯眼神躲闪，“这里不是你们的审讯室。”
这幅作态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梁州靠上椅背，冷笑道：“那请你听好了，我们正在追查一个杀人凶手，现在我认为你和那个杀人凶手之间有所关联，所以——”
“不，不，我不是，我没有。我说，我都说。”产业链后面牵扯不止个人，所以他可以狡猾地推脱，但是如果事关的是自己的利益安全，那么他势必就没法理智思考了。
秦玉瞥了一眼虚张声势的梁州，心下觉得有些莫名地好笑。
“秦医生，我以为你代课犯罪心理学还勉强算是跟本职工作有点儿关联。没想到你竟然还能准确说出受信息素与情绪影响的百分比人数，做法医都要搞那么全面了吗？”梁州走出医院大楼。
“数据是瞎编的。至于其他，我不是说了吗？那是医学研究领域的共识。”秦玉淡淡地回答，朝着自己停车的位置走去。
梁州跟在他身旁，笑了，“哎，秦医生你还真是——”
“机灵古怪呀。”
秦玉眉头一跳，咬牙道：“你应该重修的是高中语文。”
梁州耸耸肩，“那倒不至于吧。我好歹也是高考语文120多的好学生呢。”
“120多的好学生呢？”秦玉重述，阴阳怪气的暗讽。
“啧，你怎么还不信呢？”梁州觉得有些好笑。这人讥讽的方式竟然是重复别人的话，有点崩人设呀。不过还真有意思。
两人走到秦玉停着车的位置，趁秦玉拉开车门的时候，梁州直接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干嘛？”秦玉问。
“载我一程了，秦医生，我请你吃饭。”
“不用。我们不顺路。”
“顺路，顺路。”梁州自顾自拉过安全带系上，“麻烦你跑一趟，我真得好好谢谢你。”他说完，侧头警觉地朝右边窗户外看了一眼，那边草地上有坐在轮椅上的病人，也有穿着病服跑来跑去的小孩子。还有一个熟悉的人影踌躇了一下，然后朝这边走来。
“你的车？”秦玉问。
梁州收回视线，“一会儿让人来开走就行。走了，秦医生你怎么那么磨蹭呢？”
秦玉一听这话就没好气，心里腹诽梁州做派轻浮。手上动作却有些较劲的利索，直接启动车子，干脆利落地朝着前方驶去。这个时间点，住院部停车场这边人少车少，他们很快驶离医院，开上大道，把白色的建筑区远远甩在后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