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7 来源：知乎 分类：现代 作者：顾梦溪 主角：言醒 季言
18 岁的纪寻满眼爱意，笑着对我说：「学长，我想和你在一起。」
28 岁的他却在网上说他已经玩够了男人，询问如何体面分手不会被报复。
我才发现原来当初与他并肩同行的那条路如今只剩我一人，他早已走远。
我如他所愿地分手了。
可后来的他又在我与他死对头官宣后猩红着眼，求我不要离开他。
朋友将一篇投稿情感博主的微博转发给我看时，我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纪寻。
原因无他，只是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他说话的语气、打字的习惯我都无比熟悉。
当眼睛扫过【上够了男人】【觉得恶心】这些字样时，我的心止不住泛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
虽然早有预料，但始终不及亲眼所见带来的后劲大。
九年的相恋，我并不是没有感受到他对这段感情的日渐敷衍，却还是心存希望，在破碎中缝补，想以此延长这段感情的花期。
可花会谢，感情也会过期。
感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少了哪一方都会走不下去。
我想，如今我和纪寻应该是走到头了。
我合上了眼，任由从心脏深处传来撕裂的剧痛席卷全身，待它彻底缓过去后才睁开了眼，打开了微信，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一字一字输入：如你所愿，我们分手吧。
将消息发出去后他并没有回复，不知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装作没看见。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再也不是亲密无间的恋人，我们再也不是我们。
记忆中那个 18 岁意气风发的少年随风而去，离我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我第一次见纪寻是在母校的企业宣讲会上。
我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企业在台上宣讲。其间他向我举手提问。
那时的他刚成年没多久，带着少年的青涩，眸子里满是蓬勃的野心，即使衣着简单朴素，却也让人难以忽视。
结束后陆续有学生上来问我问题，我一一解答。
过了很久，大厅内人都走光了，他还坐在第一排的位置。
我准备离开时被他叫住，他的声音清朗，带着还未褪去的少年气。
「学长，我叫纪寻，我能加你个联系方式吗？」
我点头应允。
我对他印象很深刻，因为他的眸子里总是藏着勃勃的野心。
在他身上我能感受到一股如野草般强劲的生命力。
我很欣赏他，所以在他询问我职业相关问题时总是乐意解答。
为表感谢，他在校总是约着我出来玩，长此以往，我们的关系倒越发好起来了。
如往常一样，在我们玩完后，我送他回学校。
校门口依偎着几对难舍难分的情侣，旁边传来卖花的摊主的吆喝声。
彼时的 520 情人节刚兴起不久，倒是受到了不少小情侣的喜欢。
「到了。」
我轻声开口，望向副驾上闭着眼的青年。
青年的脸半陷在阴影中，侧脸轮廓清晰优越，听到我的声音后睁开了眼，眸中神色晦明不清，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谢学长。」
我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然后合上了眼。
开车太久让我不免有些疲惫，所以停下来休息一下。
等我休息够准备离开时，车门却被敲响。
我抬眸，只见刚刚回去的人又折了回来。
纪寻拉开了门，往我的怀里一塞，栀子花的清香瞬间弥漫整个车间。
「纪寻你这是……」
我一时之间估摸不准他什么意思，想开口询问时却无意望进了他的眼中。
纪寻的眼睛很好看，眸子黑如曜石，却在车灯光的映照下让人莫名感觉亮如星辰。
他已经上了车，身子离我很近，让我不由得多了几分不自在。
然而当事人却没有感觉到冒犯，反而越来越近，眉眼间皆染上了笑意。
忽然，他轻笑出声，眸子里映着我的模样。我听见他说：「学长，我喜欢你。」
青年声线清晰，带着一股势如破竹的勇气，眉眼含笑，眸中炙热的神情让人难以忽视。
只一瞬我愣在了原地，一贯冷静的心在此时乱了起来。
他再次开口。
「所以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我回神，强忍下心中翻涌的巨浪，开口回道：「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男生。」
他倒也没有气馁，站在车外，眉眼张扬，声音坚定，冲我大喊：「学长，我不会放弃的。」
我没有理会，开车离开。后视窗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方向，直至看不见……
在接下来的时光里纪寻确实做到了他所说的不放弃。无论后来我怎么拒绝他都不气馁，始终眉眼带笑，一遍又一遍说：「言学长，我是真喜欢你，要不就考虑一下我吧。」
我知道同性这条路并不好走，更何况我还比他大七岁。
理性在疯狂拉扯，让我清醒一点，却还是不自觉陷入了名为纪寻的泥潭，一步一步沉沦。
在我过去二十五年里我从未设想过自己会遇到一个男生向我表达这种心意，也从未预想过我会爱上这个男生。
刚满十八岁的少年热烈张扬，如同骄阳般轻易就将我伪装的硬壳融化。
在他追我大半年后我的理智终于被内心肆意生长的爱意打败，诚然甘拜下风，所以我们在一起了。
在我答应他的那一刻他眸中满是惊喜与不可置信，一米八多的人愣在了原地，语无伦次，良久才反应过来。
他在我的唇边蓦地落下一吻，满眼爱意，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
他说：「学长，我终于追到你了。」
我轻笑，任由他揽着我，一遍一遍听着他在我耳边诉说爱意。
我们在无人的角落拥吻，牵手，互相表达着自己对这份感情的欢喜。
那时的我真的以为我们会走很久很久，却不想时间能冲淡一切，真心也不可估量。
年少时那么浓烈的情感如今只剩一地狼藉。
真是世事难料啊……
互联网传播迅速，他投稿的那一篇稿子在各大平台爆火。一时间愤怒的网友都涌进了微博在底下留言，无一例外都是谩骂。
距离我给他发分手的消息已经过去一天了，他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我苦笑，在那个博主的私信里投稿，缓缓打字，打下了他最想看到的：我保证我永远不会报复你……
将投稿内容发过去后我起身，来到了落地窗边，俯瞰这座熟悉的城市的景色，良久才拨通了电话。
「国外分公司的项目我去。」
话音刚落，那头立马发出了笑声，满意道：「还是你去我放心。」
国外的项目去的话要负责一年，我原本很看好这个项目，但得知要去这么久时犹豫了。
因为那时的我已经发现了我和纪寻的感情不如当初，想着多花些时间陪伴也许能修复，可惜……
我垂眸，情不自禁勾起一抹苦笑，如今也不需要。
屏幕上的通话还没有挂断，声音再次传来：「这次你还要多带个人。」
「谁？」
「季言。」
季言，我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抿了抿唇，然后开口。
「他会同意吗，我觉得……他似乎对我有些反感。」
印象中的男人总是十分冷淡，不热衷于与人客套。
听纪寻曾经说起季言以前是他的室友，他们总不对付。
公司年会上我不小心碰到了他，道歉时他却盯着那一块被我触碰过的肌肤看了很久，眉头紧皱，是抗拒的神色。
我以为是我看错了，毕竟我们之间也没什么交集。
可在后来的相处中却证实了我并没有看错。
这位能力出众、年纪轻轻就到了和我同一位置的天之骄子反感我。
他会在见到我时转身离开，在一些非必要见到的会议时也会尽量避免与我碰面，甚至……甚至只要是我出席的团建他都不会参加。
这样的一个人他真的会心甘情愿和我合作吗？
我提出了我的顾虑。
对面的人却丝毫不担心，依旧笑着回答：「他肯定同意，这一次就是他自己申请的。」
既然是自愿的那就行，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挂断电话后办公室就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话音刚落，身穿黑色西装的季言就快步走了进来。
男人身形颀长，面容俊美，周身气质十分冷淡，如夏日里的一抹寒冰。
我以为他来是找我商量国外项目的事，便开口：「去国外的时间还早，我还没有整理相关资……」
话未说完就被他开口打断。
「我来找你不是想说这个的。」
那是想说什么？
我内心诧异，一时之间有些估摸不透，却无意间望进了他的眸。他的眸中仿佛有巨浪在翻涌，不似表面的冷淡。
「你现在单身。」
陈述的语气，无比肯定。
我整理文件的手一顿，然后嗯了一声。
既然都如纪寻所愿提了分手，如今我也是单身了。
只是他怎么知道，又为什么会提起这个？
还不等我抓住一闪而过的想法，男人蓦然开口，嗓音低沉嘶哑，夹杂着一股莫名的苦涩。
「我想追你，能给个机会吗？」
啪。
手中的文件忽然掉落，我抬头错愕地看着他。
他在说什么？
他想追我？
季言沉沉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黑漆的眸子里倒映出我的模样。
「抱歉，我不能接受。」
一时间突如其来的消息令我过于震惊，我只能强装镇定。
季言动了动嘴唇，声音依旧沙哑苦涩：「没关系。」
他转身离开，在我僵住的背放松的后一秒又停在了门前。
季言回了头，眉眼染上了温柔，似怀念又带着几分坚定。
我听见他一字一顿道：「言醒，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他走后我的脑子还一片混乱。
说不诧异是假的，一个曾经你以为很讨厌你的人忽然对你说要追你，换谁都会诧异。
只是不等我细想，桌子旁响起的手机铃声就打断了我的思绪。
接通了通话键后，好友路辰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
我刚一询问，他就怒气冲冲骂道：「言醒，你快看我转发的微博，玛德纪寻他这个没良心的。」
我点进去一看，依旧是那个博主发出来的投稿内容。
只不过这一次是一段聊天记录。
博主的另一端那人的回复只有短短两句话。
【已经分手了，没想到这么容易。
【谢谢博主，我终于不用逼自己上男人恶心自己了。】
我的手一直维持着那一个姿势不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两句话，直到有些酸涩。
路辰的声音还在继续。
「言醒，你就这么放过他？
「他说你什么了，恶心？你特么哪点对不起他？
「他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帮他解决，他想出国你二话不说就送他去。他二十八岁的时候嫌弃你是个男人说你恶心，你二十八岁的时候呢？在为他撑起一片天！
「这个凤凰男，老子不弄死他老子就不姓路！」
我动了动嘴唇想要发出声音却发现发不出，喉咙深处尽是苦涩。
过了很久我才听到自己嘶哑干涩的声音。
「算了。」
手机那旁的人倒比我还激动。
「算了？什么算了，言醒你真就这么放过他？你就这么爱他，他那么羞辱你都无动于衷吗？」
我抬眸看向了窗外黑沉沉的天空，貌似要下大雨了，沉默片刻我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觉得……觉得恨人太累了。」
爱人累，恨人也很累，所以我只想放过我自己。
电话那头沉默，过了一会我才听到他拧巴的声音：「算了，你高兴就行。」
听着挂断电话的嘟嘟声我不由得轻笑，我知道路辰是为我好，也知道他在为我打抱不平。
只是……只是感情的事还是由自己处理才能彻底解决。
手指无力地翻动着这些年来我和纪寻一起拍过的照片。
刚睡醒的他，正在刷牙的他，吃饭时帮我夹菜的他，还有过生日时送他手表而感动得泪流满面的他……最后颤抖着将这些照片删除。
当手指点到【是】这个字时内心蓦地空了一大片，那股从心脏深处传来的尖锐的疼痛几乎让我站不稳。
我只能依靠在办公桌旁，看着那一张张充满回忆的照片被删除，连同我们之间所有的感情一起消失。
言醒，就这一次，就允许自己疼那么一次。
脑海中的回忆如同电影般翻飞……
我记得第一次和他接吻时他颤抖的身体，记得第一次陪他过生日时他带着哭腔的声音，记得他说过的他会好好爱我一辈子……
原来人的一辈子是那么短啊……
忽然想起刚被路辰知晓我和纪寻的关系时他就提醒我，说纪寻这个人心思太重，让我提防些，不要被他利用了。
那时的我并不是不知道纪寻的一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我知道一开始他的爱可能掺杂了其他成分，也知道他每次的撒娇示弱都另有目的，只是我过于自信了。
我以为九年的时间足以教会他什么是爱，直到现在才明白，爱容不得一丝掺假。
在他得到他想要的位置后，我们的关系也越发冷淡，隔阂也越来越多。
从之前的无话不谈到如今的沉默不语，都预示着爱在不断消失。
我不由苦笑。
父母为我取名时专门用了一个「醒」字，寓意就是让我一生知清醒，只可惜后来的我却在遇到纪寻后放任自己清醒地沉沦。
因为爱他，所以哪怕被他利用也心甘情愿。
窗外的夜幕悄然而至，我努力勾起嘴角的弧度，破碎的声音随风吹散到黑夜中。
「算了，以后不会了。」
就这么不清醒一次。
九年，就当是送他了。
晚风拂过，吹散了所有的躁意，连同九年的爱意一同吹散……
其实说不难过是假的，但与此同时我又十分庆幸，庆幸自己核心还算强大，这些还能接受。
那日告诫过自己后我每日都会泡在办公室里不让自己闲下来，将一切交给时间。
距离交接国外的项目也一日一日接近，临走时公司特地为我和季言组织了团建，说是告别仪式。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车堵得厉害。所以我让其他人先开始了。
推开门时我看见人都围成了一圈，目光都落在了人群中间。
我正想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时，耳旁却传来了熟悉的音乐前奏，男声也随即响起。
我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
人群中我看见了许久未见的人，他正握住身旁女孩的手，满眼深情地看着女孩唱情歌。
女孩因为感动捂住了自己的脸，众人皆是一脸起哄的模样。
只有我勾起自嘲的笑容。
这首歌……这首歌是当初我和他在一起后他经常给我唱的。
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独独偏爱这一首歌，那时的他笑容真挚。
「因为这有句歌词我很喜欢——我会一直爱你爱你，爱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学长，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我很爱你。」
他说他想像歌词那样爱我爱到天荒地老，爱到海枯石烂。
他说这首歌他只唱给我一个人听，可九年后的他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为另一个女孩唱起这首歌。
他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他已经厌弃了我，甚至是恶心。
我不由苦笑。
其实在那日劝诫自己之后我已经看开很多了，只是习惯暂时没有完全改掉，心口处依旧隐隐作痛。
曲毕，纪寻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我的身上，淡淡地，犹如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他移开了目光，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蓦地低头，吻住了女孩。
周围人声鼎沸，皆是欢呼打趣声。
恍惚间我只感觉胸口有些沉闷，让我不由得想逃离这个地方。
我一步步往后退，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却与一人相碰。
因为事发突然，男人温热潮湿的唇瓣毫无预兆地擦过了我的额头处，让我心猛地跳了两下。
低沉的声音蓦地响起：「去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