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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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攻的属性有点毒舌,但实际上很宠,受的属性有点炸毛,实际上也有点话痨)

“小鹤!小鹤!”

谁在叫他?鹤清弋还没来得及多想,头上就是一阵一阵的剧痛,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

睁开眼睛,鹤清弋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一双黑色的眼睛吓得他下意识翻身坐起。

叫他的一个小孩,估摸年纪不大,应该在三岁左右,穿着黑色的T恤,米白色的工装裤,黑色的头发柔软地垂着,皮肤很白。

长得挺俊的一小孩。

“小鹤,你醒了?”

鹤清弋脑门突突地疼,他伸手一摸,“嘶……”

——更疼了。

像是被别人打了一样。

他看向小孩,“你认识我?”

一口一个“小鹤”,梦里都是这孩子叫他的声音。

鹤清弋坐起身,看了一眼周围,一条老旧的巷子,看起来还是老城区这边。

他怎么在这儿?

他现在不应该放暑假在家里吗?

暑假。

鹤清弋看向一旁站着有些呆愣的小孩,“你是谁家的孩子?”

他妈暑假老喜欢让他帮别人看孩子,说什么先拿别人的孩子练练手,以后有自己的孩子不会手忙脚乱。

他估摸着这孩子也是他妈从别人那儿“骗”来给他练手的。

小鹤醒愣了一会儿,仰着头看着鹤清弋,张了张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过来一会儿后他皱着眉小声道:“小鹤,你是不是把脑袋摔坏了?”

“?”

鹤清弋刚想说什么,小孩就牵着他的手,拉着他前面走。

“我带你去看医生。”

“看啥医生啊看,我脑子没坏。”

鹤清弋挣开小孩的手,看了天色,估摸也快要饭点了,他一把抱起小孩。

“天色不早了,先回家吃饭,吃完饭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他不讨厌小孩,但是也不喜欢。

小孩都挺麻烦的,趁早甩了趁早玩。

鹤清弋抱着小孩走了一路,走到后面的时候他有点不对劲儿。

这孩子看起来也不重,怎么抱起来就这么费劲呢?他胳膊都酸了。

鹤清弋把小孩放在地上,整条胳膊都在抖。

他看了一眼胳膊,甩了甩,“靠,你身上的肉还挺实,跟秤砣一样。”

重的他无法想象。

鹤清弋垂眼看了自己的肚子,是不是最近放假太放纵了他变虚了?

这么点儿孩子,他这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样。

鹤清弋捏了捏自己的肱二头肌……操,他的肱二头肌呢?

他不信邪地撸起自己的袖子,看着白得发光的皮肤,不相信地捏了捏。

小崽子看着他的动作,好奇道:“小鹤,你干什么呢?”

“找一找我威武霸气的肱二头肌。”

鹤清弋头也不抬道。

鹤醒看着鹤清弋的动作,犹豫道:“可是人身上没有鸡啊。”

“不是那个鸡……算了,说了你也不懂,那是男人的尊严,是alpha的尊严。”

鹤清弋捏了半天,总算死心了,他的肱二头肌真的没了。

一个暑假,让他二十年的成就毁于一旦。

鹤清弋还来不及悲愤,就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有点奇怪。

黑色T恤,米白色工装裤。

他看了一眼自己,又看向小孩,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后,他脑子更疼了。

他什么时候有这套衣服?还和这小孩穿得一模一样。

鹤清弋头疼得蹲在原地,看向小崽子。

“你叫啥名?”

小崽子听见他的话脸上的表情崩了,像是听见了什么不能听的话一样。

鹤清弋眼瞅着一汪水雾在小崽子眼里汇聚,很快凝聚着成实质的泪水从眼角流下——这破孩子哭了。

鹤清弋:“……”

“……小鹤又变傻了。”

鹤清弋想安慰他的爪子停在半空,他果断收回想揉崽子的手,蹲在小崽子面前一板一眼道:“谁跟你说我变傻了?”

“爸爸。”

小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软软糯糯的,鹤清弋没有心思在意小孩的声音,他在意的是小孩的爸爸是谁。

“你爸谁啊?”

鹤清弋满脸黑线道,哪个混账在小孩面前败坏他名声?

鹤醒哭得更伤心了,“你不记得爸爸了……”

鹤清弋:“……”

折腾了半天,名儿和孩子父亲都没问到,小孩反而哭得更伤心了。

鹤清弋看着小孩哭得伤心,余光瞥见了巷子尽头的小超市,一把抱起小孩。

“行了,别哭了,我带你买好吃的去。”

天气炎热,地上都是蒸腾的暑气,鹤清弋走到门口把小孩放下来,自己站在门口的空调处吹空调。

“你进去挑,我站这儿等你。”

鹤清弋带过不少小孩,没有小孩不喜欢逛超市,他刚想把小孩支走自己冷静下来捋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下一秒小崽子就抱住他的裤腿。

“我不要。”

不要?

鹤清弋瞥了他一眼,“我要吃雪糕,你进去给我挑一只雪糕出来。”

小孩看向收银台旁边的冰柜,又看向鹤清弋,“你要吃什么?”

鹤清弋显然也看见冰柜,本来以为小孩都挺好糊弄的,没想到今天碰到一个硬茬。

“随便吧。”

他站在空调旁边,抵着空调吹,脑子总算清明了一些。

他明明记得今个儿穿得的不是这套衣服出门,也没有带小孩出门的印象,刚刚太混乱,脑子没反应得过来,现在想想,到处都是漏洞。

他什么时候走到老城区这边的?他过来干啥?

鹤清弋脑门疼得紧,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怎么过来的。

鹤清弋几乎是下意识兜里摸手机,一摸人更傻了,他着急忙慌地摸完身上所有的兜。

他手机呢?

兜里比脸还干净,没有手机也没有钱。

他连忙看向一旁挑雪糕的小孩,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小崽子高高地举起右手,收银的大妈对着他手上的电话手表扫了一下。

???

这是在付钱?

等到小崽子走到他面前了,鹤清弋还看着他手上的电话手表,他抬起头看向小崽子。

“电话手表卖吗?”

他这种经常掉手机的大宝宝很需要这样有支付功能的电话手表。

小鹤醒一手拿着雪糕,听见鹤清弋的话愣了一下,很快把手表摘下来递给鹤清弋。

“给你。”

鹤清弋可耻地心动了。

可以扫码支付的高科技电话手表,他这个土狗有生之年还没有见过。

鹤清弋刚吐槽完科技的进步日新月异,下一秒就发现城市的进步也日新月异。

他迷路了。

A市成功进化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鹤清弋让小崽子给家长打电话让人接,没想到来的人是屈杰。

他就说刚刚电话里那声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原来是屈杰这酷逼。

屈杰看着坐在江边吃雪糕的一大一小,走到鹤清弋面前,刚要张嘴,鹤清弋嘴张得比他更快。

“这你弟弟啊?还挺有钱的。”

鹤清弋看着他道,“跟我说说你弟电话手表哪儿买的呗,改天我也去整一个。”

屈杰蹙眉,“你认识我了?”

“你傻逼吗?咱俩室友我能把你忘了?”鹤清弋看着他道,“一个暑假而已,我还不至于老年痴呆地把你忘了。”

屈杰看向一旁的孩子,鹤醒一手拿着雪糕,一边对他比了一个“嘘”的姿势,还指了指自己的头。

鹤清弋注意到屈杰的视线,一回头就看见鹤醒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脑袋。他扭头又看了一眼屈杰,眯着眼睛看着小崽子道:“你跟他说我傻呢?”

鹤醒立马放下手,睁着大眼睛看着鹤清弋,立马摇了摇头。

鹤清弋捏了一把他的脸,站起身,“不跟你计较,你哥来了,跟你哥回去吧。”

屈杰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看见他被江风鼓起的衣服和被吹乱了的头发。他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刚想开口,下一秒小崽子就抱住了鹤清弋的大腿。

“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

鹤醒仰着头看着鹤清弋,“小鹤,我们一起回去。”

屈杰看不见的地方,鹤清弋笑得有点难看,他努力扯了扯嘴角,“你哥来接你了……”

“我不是他哥。”

屈杰开口道。

鹤清弋回头看他,勉强笑道:“你别跟我说这是你儿子,咱俩才大三,你哪儿来这么大的儿子……”

“鹤三。”屈杰打断他,“我早就毕业了。”

风吹起鹤清弋耳边的碎发,凌乱的发丝遮挡住鹤清弋的眼睛。明明天气很热,鹤清弋却觉得有点冷。

江风吹在他瘦弱的肩膀上,鹤清弋第一次觉得被世界抛弃了。

真正意义上的抛弃。

吸了吸鼻子,鹤清弋道:“我饿了,找个烧烤摊坐着说吧。”

屈杰不爱说话,鹤清弋现在又不想说话,两个人坐在江边的烧烤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鹤醒看了看鹤清弋,又看了眼屈杰,把手里的饮料递给屈杰,“小叔,拧开。”

鹤清弋垂着的眼睛猛地抬起,“小叔?”

他看了眼小崽子,又看向屈杰,“你不是他爸啊?”

屈杰接过鹤醒手里的饮料,拧开了还给小崽子,期间抬眼看了一眼鹤清弋。

“我没这么大的儿子。”

鹤清弋猛地松了一口气,赶紧吃了两串牛肉抚慰自己不小心受伤的心灵。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性取向变了,跟你在一起了。”

屈杰也挺无语的,“你刚刚一脸阴郁就是因为这个?”

“什么叫做‘就因为这个’?”鹤清弋瞪眼看着他,“你哎,你和我,我们两个啊,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值得我抑郁吗?这他妈跟奥特之王和迪迦在一起了有什么区别?”

鹤醒坐在小板凳上,看向鹤清弋,认真道:“奥特之王是什么?”

鹤清弋看了他一眼,伸手拿了一串小馒头递给他,“乖儿子,一边去,安静一会儿,爹地等会儿再跟你解释奥特之王是什么。”

鹤醒“哦”了一声。

屈杰看着两人之间的相处,抬眼看向鹤清弋,“你形容错了。”

“哈?”

“我跟你不可能在一起。”

鹤清弋气笑了,“大哥,我知道把你跟我相提并论侮辱了你,咱俩撞号了我也知道,但是你能不能关心一下我这个一无所知的弱者啊?我现在除了这个白捡的这个儿子,真的对这个无情的世界一无所知。”

“哦,也不是一无所知,起码我还记得你。”

对他而言,来的人是屈杰反而要更有利一些,起码他和屈杰还认识。

屈杰看向他,“你想知道什么?”

“不是,什么叫做我想知道什么,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连自己昨天在哪儿在干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鹤清弋看向他道:“这样吧,你把你知道的跟我说说,我看看我自己能不能串起来。”

余光瞥见一旁啃馒头的小崽子,“当然,这崽子是我儿子这事你就甭说了,凭我这聪明灵光的脑子,我已经猜出来了。”

鹤清弋眼神不自觉地瞥向屈杰,虽然知道没可能,但是他还是挺希望屈杰现在能反驳他的,毕竟突然多了一个三四岁的儿子,指不定还有一个不认识的老婆,是个人都觉得脚趾抠地,头皮发麻。

尴尬又无措。

令人惊喜的是屈杰真的反驳他了。

“不是。”

不是?!

鹤清弋眼睛顿时亮了,这崽子不是他儿子。

屈杰慢慢道:“我们没有撞号。”

“……”

没有就没有,你说啥不是啊,真是的,浪费他的表情。

微微上扬的嘴角又被他无情的压了回去。

鹤清弋木着脸看向他,“啥意思?你是下面那个啊?”

他上下打量了屈杰,两条胳膊上明显的肌肉线条透露着力量感,一双又粗又长的眉毛唬人得很,面相挺凶,个子挺高。

他迟疑道:“你这找上面的应该还挺难的吧。”

屈杰眼角多了几条黑线,“我是alpha。”

“我也是啊,alpha怎么了,alpha不能当下面的?”

“你不是。”

“我不是?”

鹤清弋指着自己道,像是被屈杰气笑了,他道:“我是不是alpha我自己能不知道?”

屈杰看着鹤清弋,“你忘记了很多东西。”

鹤清弋都急死了,他道:“你说话能不能说完,不这样一句一句地往外蹦装酷行不?算我求你了,看在我们同寝四年的份上,你能不能一次性说个明白,让我死个彻底行不行?”

“我们没有同寝四年。”

“好好好,我们没有同寝四年,你倒是说点别的,比如我为什么不是alpha,为什么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孩儿他妈是谁。”

鹤清弋满是希冀的眼睛看着屈杰。

屈杰对上他闪闪发亮的眼睛,沉默。

鹤清弋看着屈杰的眼神,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是屈二,咱俩好歹算一个寝室的兄弟,兄弟问你几句话你还得计较回答得需要说几句话是吧?”

鹤清弋真的要急死了,“你说话有份额还是说话收钱啊?不是,你倒是吱个声啊,现在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你大三的时候二次分化了。”

屈杰简短地说了一句。

二次分化。

脑子一道闪电闪过,鹤清弋愣在原地,他看了一眼坐在小板凳上乖乖喝牛奶的小崽子,缓缓扭过头看向屈杰,嘴唇有些哆嗦。

“我分化成Omega了?”

鹤清弋脑子顿时炸开了一阵烟花,一些片段在他脑子里闪过。

“……你应该去医院再做一次分化检测……”

“……他二次分化了,不能住A寝……”

“……OO恋怎么了,OO恋碍着你了?”

鹤清弋顿时回神,OO恋,他想起来了,他要和谁谈OO恋来着?

屈杰看着他的样子,尽量简洁道:“你从楼梯上摔下来,摔坏了脑子,傻了四年。”

四年。

鹤清弋看向旁边的崽子,这崽子怎么看也三四岁了,是他没傻之前惹下的情债?

关键是他没傻之前的记忆也想不起来啊。

他脑子里的片段都断断续续的,根本就串不起来。

“那什么,我刚刚听这崽子叫你小叔,孩儿他爸是你哥啊?”

鹤清弋挠了挠脸,觉得有点尴尬。

屈杰看着鹤清弋,表情有点奇怪,“你真不记得了?”

“我要是记得还问你干什么?”

鹤清弋觉得有点烦,哪儿哪儿都烦。

屈杰蹙眉,“我们寝室有哪些人?”

“不是,这我怎么可能忘记,你,我,老周,还有封成期。”鹤清弋或许是想证明自己真的还记得,他补充道:“我还记得你和封成期搞地下恋情呢,躲躲藏藏,小偷小摸的,整得我不知道一样。”

不知道,鹤清弋总觉得“封成期”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怪怪的,一种莫名的怪异感。

屈杰额头上了挂了几条黑线,“他是我表哥。”

“不是,谁关心……等会儿,他是你表哥?你俩近亲谈恋爱啊?”

鹤清弋恍惚道,“这算不伦吧?”

屈杰冷笑道:“你脑子是摆设吗?封成期是我表哥,鹤醒叫我小叔。”

“鹤醒?”

“昂。”坐在小凳子上的鹤醒仰头看向鹤清弋,“小鹤,你叫我?”

这小崽子叫鹤醒?

“没事,你继续玩。”

鹤清弋扭头看向屈杰,心情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这崽子跟他姓,说明了他才是夫家。

夫家。

鹤清弋顿时对屈杰的哥哥更感兴趣了,毕竟那是他媳妇。

本来还担心他会是下面的,现在可以放心地肆无忌惮地问屈杰了。

“你哥叫啥名儿?长啥样?好看不?”

屈杰:“……”

鹤清弋估摸了一下小崽子的年纪,估计对方和他是上大学的时候认识的,想了想道:“你哥是我们学校的?是音乐学院那个学大提琴的,还是美术学院那个长得超级好看的?”

屈杰木着脸看着他。

鹤清弋蹙眉:“都不是?那是我们班上那个笑起来有酒窝的Omega?”

屈杰冷笑,“他叫封成期。”

“我知道他是你表哥,我问的是你另一个哥……”

鹤清弋卡壳了,他抬起头看向屈杰,“他是你哥?”

屈杰冷着脸看他。

鹤清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没有其他哥哥?”

屈杰冷笑一声,没回答他的话。

“哐当!”

鹤清弋从小板凳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鹤!”

鹤醒连忙从小板凳上起来,伸手去扶他。

鹤清弋坐在地上,抬起头看向屈杰,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没骗我?”

屈杰冷酷道:“你可以给他打电话。”

“我没手机。”

鹤清弋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他道:“小崽子打电话找人来接我俩,为什么来的是你?”

打心底里,他还是不相信这孩子另一个父亲是封成期。

他宁愿屈杰在骗他,也不想相信这孩子另一个爸爸是封成期。

屈杰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指在页面上划拉了几下,拨通了封成期的电话。

“你自己跟他说。”

屈杰把手机放在小木桌上,鹤清弋看着因为手机铃声微微震动的手机,他觉得震动的不是手机,而是他。

电话很快拨通了,那头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屈杰?”

听见声音的一瞬间,鹤清弋喉头有些发紧。

他想起来了。

他二次分化那天晚上,他和封成期在酒店的房间里。

滚烫,暧昧,亲吻,还有**。

鹤清弋捏紧了拳头,脸上滚烫的热意在江风翻涌,连带着周围的风都是热的。

“爸爸!”

屈杰在等鹤清弋说话,鹤清弋紧抿着唇不肯开口,最后开口说话是鹤醒。

鹤醒的声音有些惊喜,“爸爸回家了吗?”

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很快温柔道:“回家了。”

鹤醒立马仰着头看向鹤清弋,“小鹤,我们回家吧,爸爸在家里等我们。”

鹤清弋喉结上下滑动,嗓子像是被什么黏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鹤清弋。”

鹤清弋抬眼看向摆在桌子上的手机,有点好奇封成期会给他说什么。

“我给你买了新的乐高。”

???

给我买的?

鹤清弋看向一旁的小崽子,差点脱口而出道:“我他妈不玩乐高。”

屈杰看了他一眼,道:“他的病好了,应该不想玩乐高。”

屈二,我去你大爷的!鹤清弋瞪眼看向屈二,张口无声道:你盐吃多了闲得慌?

屈杰对他的动作视若无睹,“替你问过了,脑子好了,记忆差了不少。”

这次对方停顿的时间明显更长,半晌后封成期道:“你们在哪儿?”

屈杰说了一个地名,封成期道:“我现在过来,等我半小时。”

等封成期电话挂断了鹤清弋才忍不住道:“不是,你什么毛病?刚刚我求你你都懒得吱一声,一遇上封成期你话就多了?”

屈杰把手机揣回兜里,冷酷道:“现在话这么多,刚刚在电话里你怎么不说?”

鹤清弋哑言了,他跟封成期实在没有什么话好说,在他的记忆里,封成期还躲着他呢。

他一屁股坐回小板凳上,气得他又撸了两串烧烤。

鹤醒趴在他膝盖上,“小鹤,我困了。”

鹤清弋一顿,抬起眼皮看向他,又看了一眼自己还没怎么动的烧烤,认命地放下烤串。

“来,我抱你。”

屈杰看了他一眼,看见他把鹤醒抱在怀里,很快又移开视线。

小孩睡得很快,在鹤清弋怀里睡得很香。

屈杰坐在一旁陪他等封成期,这片老城区挺乱的,鹤清弋一个Omega带着孩子坐在这儿不安全。

半晌后,鹤清弋看向屈杰,低声道:“我和你哥怎么回事?”

“不知道。”

屈杰开了一瓶啤酒,拿在手里,也不喝,就这么看着江边。

鹤清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能看见黑黝黝的一片。江边没灯,水面都是黑漆漆的。

“我跟他领证了?”

屈杰“嗯”了一声。

鹤清弋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个干净,虽然知道孩子要上户口,他和封成期大概率领证了,但是人生总要抱着一丝幻想才有希望。

鹤清弋没手机玩,抱着小崽子也不可能吃烧烤,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屈杰道:

“这小崽子几岁了?”

“三岁多。”

鹤清弋算了算,这小崽子三岁多,他傻了四年,算起来这孩子是他一傻就去人工培育的?

现在科技发达,人们普遍比较思想开放,培育个小崽子也很正常,但是封成期干嘛要跟他一起培育一个小崽子出来?

按照封成期那副看不上他的样子,不应该很嫌弃他疏远他才对吗?

弄个孩子出来,这明显说不通啊。

鹤清弋看向屈杰道:“这孩子怎么回事?”

屈杰瞥了他一眼,随后道:“不知道。”

“老周呢?我傻了他是不是很难过?”

“出国了。”

出国了。

鹤清弋想起来了,他摔下楼梯前周聿和李杨都在为出国做准备。

他看着黑成一团的江面道:“屈二,你多跟我说点话,现在我脑子的记忆就像牙膏一样,你说一件事,就能想起一点儿。”

屈杰手指摩挲了一下啤酒瓶的边缘,冷酷道:“天生不爱说话。”

“……”

鹤清弋扭头看向他,刚想说天生的可以改,下一秒就看见了远处朝这里走过来的人。

黑色的衬衫和高腰西装裤,可能是因为热,衬衫没打领结,隐约能看见那人的锁骨,一双高定的皮鞋和接地气的烧烤摊格格不入。尽管那人戴着口罩,但是鹤清弋有一种感觉,这是封成期。

比他想象的更像成功人士。

鹤清弋傻傻地看着封成期走到他面前,嗓子里那股紧绷又干涩的感觉又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封成期看了一眼他怀里闭着眼睛的小崽子,伸手道:“把孩子给我吧。”

鹤清弋木讷地把孩子递给他,封成期接过小崽子的时候,小崽子睁开了眼睛。

鹤清弋都感觉被吵醒的小崽子要闹了,结果他看了一眼封成期,像是呓语道:“爸爸。”

“嗯。”封成期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小崽子的眼睛又闭上了。

鹤清弋:“……”

他家孩子是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乖的超出想象。

封成期刚把孩子抱在怀里,旁边的屈杰站起身,“我先走了。”

鹤清弋看向他,有一种扭头跟着屈杰走的冲动。

靠,他和封成期单独在一起?他和封成期?

这和把琴师和牛放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相顾无言。

封成期的头发很长,遮挡住了一部分眼尾,他看了鹤清弋一眼,“走吧。”

“哦。”

鹤清弋老老实实跟在封成期后面,到了停车的地方,封成期拉开车门,弯腰把小崽子放在后座。

安置好孩子后他回头看向鹤清弋,鹤清弋对上他的视线时有一瞬间手足无措的感觉。

“先上车,你的事回去了再说。”

鹤清弋站在原地没动,不是他对封成期的话有什么意见,是他的DNA对封成期有意见。

“我拒绝。”

在他记忆里,这狗东西昨个儿还躲着他走,今天就想他跟他回去?

凭啥呀?

当初他俩滚在一起,要论个好歹来,绝对是封成期的错,这狗东西骗他喝酒,带他开房,和他厮混在一起,完了事后又一副避嫌的样子,完全就是渣男中的翘楚,吃过了不想负责。

这狗东西以前就把他耍得团团转,现在还想拿捏他,没门。

要是他没想起也就算了,现在想起来了就不能这么算了。

封成期垂眼看着他,“你还能记起多少?”

“七七八八吧。”鹤清弋道:“你吃了不认账那副的嘴脸我记一辈子。”

“那就是差不多都想起来了。”

封成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朗若清风明月的脸,“那件事是我处理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鹤清弋愣在原地,愣了一瞬后很快反应过来。

“我要你的道歉干什么?要来又不能当饭吃。”

封成期笑了一下,很浅,但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

“你想要什么?我竭尽所能地弥补你。”

“弥补?你以为你是女娲吗什么都能补。”

说实话,他根本不需要封成期的弥补,他想要的已经得不到了。

鹤清弋站在封成期对面,“你当时为什么那样儿?”

“什么样儿?”

“吐。”

鹤清弋其实还记得他当时是想过找封成期好好谈一谈的,可能受周聿和李杨甜甜蜜蜜的恋爱的影响,也可能单纯想要谈一场恋爱,反正他和封成期那事发生后他是想过跟封成期好好聊一聊的。

结果这狗东西躲着他,哪哪儿都逮不到人。好不容易在厕所堵着这家伙人了,这家伙被他碰一下就吐了。

天地良心,他就是不小心亲了一下这家伙的嘴而已,又没干什么大尺度的事。比起他分化那天晚上,亲一下都是小场面,根本不值一提。

结果这家伙直接吐了。

封成期关上车门,确保车里面的小崽子什么也听不见后,他道:“因为你变成Omega了。”

鹤清弋有些懵,“Omega又怎么了?”

“我不喜欢Omega。”

封成期觉得凭他和鹤清弋现在的关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在生理上,我没办法接受Omega的触碰。”

盛夏未晚,风中都是扑面而来的暑气,偶尔携带一丝凉意。风吹过鹤清弋被汗水润湿的额头,露出一双精致的眼睛。

封成期也觉得自己说话挺过分的,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他躲着鹤清弋,就是为了逃避责任。

“这是一种病?心理障碍?”

封成期看向他。

鹤清弋道:“不是,你有毛病啊,看我干什么呢?我问你话呢。”

小鹤看着封成期瞥他的眼神,心里顿时像吞了一只苍蝇。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有话你直说,别他妈跟个哑巴一样不说话。”

封成期注意到鹤清弋润湿的额发,伸手拉开车门,“上车说,车里有空调。”

“上车说就上车说,事先声明,我只是想要蹭空调,不是想和你坐在同一个车里。”

封成期顿了一下,侧眼看他,突然觉得自己刚刚有点傻,面前这个还是四年前那个无法无天的鹤清弋,不是需要精心呵护的Omega。

他关上车门,“你打车回去吧。”

准备上车的鹤清弋不可置信地看他,他指着自己震惊道:“你让我打车回去?”

“不是不想和我一个车厢又想要蹭空调吗,打车也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鹤清弋冷笑,“行,打车就打车,老子记住你了。”

他朝封成期摊开手,“给钱,身上没钱怎么打车?”

“你手机呢?”

封成期看着他道。

“不知道,我醒的时候身上就没手机。”

“出门的时候没有带现金。”

“没有现金?”鹤清弋看着他,笑得露出两排小白牙,“没事,你把手机给我,支付密码跟我说一声也行,我回去就还你。”

封成期看着他笑得灿烂的样子,“你很高兴?”

“一般吧,主要是想着不和你一起我就高兴,高兴地快要飞起来了,当然,要是你等会儿告诉我咱俩不住在同一个地方我就更高兴了。”

鹤清弋想到封成期的话,眼睛多了几丝光亮,“话说你有厌o症,咱俩应该不是住同一个房间吧。”

封成期看了他一眼,反手拉开车门,“上车。”

“不上,你让我打车我就打车,让我上车我就上车,凭啥呀?老子今天就不上车,把你的手机给我,老子今天不回去了。”

一想到回去跟着封成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就觉得难受。

手足无措的难受和尴尬。

封成期早该知道四年前的鹤清弋是什么样子,蹬鼻子上脸,想一出是一出。

给鹤清弋讲道理或许有用,但是封成期觉得有更好的办法。

他关上后座的车门,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

鹤清弋看着封成期关上驾驶座车门的一瞬间傻眼了。

靠,这狗东西,手机还没有给他呢。

一分钟后,鹤清弋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后座,封成期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

鹤清弋是话痨,一分钟不说话就难受的那一种。

他靠在后排车椅上,“你有厌O症干嘛还跟我结婚?”

车厢里静了一会儿,鹤清弋都以为封成期不回答了,结果封成期开口了。

“因为你傻了,嫁不出去。”

鹤清弋踹了一脚驾驶座的靠背,“你才傻了嫁不出去。”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多少也能猜出来一点儿,他摔下楼梯变成傻子,又是一个已经被标记过的Omega,他爸妈肯定急得冒烟了,又急又气,肯定会去找到底是谁标记了他,以他妈死皮赖脸的手段,能把封成期揪出来负责他是一点也不意外。

鹤清弋突然觉得这事封成期也挺倒霉的,本来以为跟自己上·床的是个alpha,结果床单滚到一半对方变性了,变成了最讨厌的Omega,嗯……光是想想就知道这货的心理阴影面积能有多大,难怪事后总躲着他走。

鹤清弋脑袋凑到封成期侧边,“咱俩领证是不是我妈逼你的?”

封成期开着车,分心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鹤清弋懂了,就是他妈逼的。

“那啥,我现在醒了,咱俩随时可以去领离婚证,这么多年让你一个恐O的人跟我住一起也挺委屈你的。”

他舔了舔嘴唇,“以前那事追究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咱俩就当那事情没发生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独木桥,咱俩趁早去把离婚证领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太麻烦了,我没时间。”

封成期头也没回,平视着车前道。

“不是,哪儿麻烦了?你领结婚证你不嫌麻烦,现在领个离婚证你嫌麻烦了?”

“你知道领离婚证是什么流程吗?”

封成期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让鹤清弋逐渐变得不自信起来。

“不就是两个人到场就行吗?”

封成期瞥了一眼后视镜,看见鹤清弋不自信的脸色,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鹤清弋没看见他的笑,他烦躁道:“领个离婚证还需要流程?”

封成期没正面回答他,只道:“最近没时间,后面有空再提。”

“后面是什么时候?”

“等公司不忙的时候。”

公司?

鹤清弋心里留意了一下,这狗东西进公司当高管了还是当老板了?

大三的时候这狗东西在替他家里出差,毕业了在自家公司混一个体面的工作好像也不是难事。

靠,他关心他工作干什么。

他现在应该关心的是他什么时候能恢复单身。

“公司什么时候不忙?”

鹤清弋可能也觉得自己有点咄咄逼人了,他补充道:“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说的那个‘后面’是不是客套话。”

“不知道。”

“不知道你抓紧啊,抓紧把手头的工作做完,赶紧把离婚提上日程。”

封成期瞥了他一眼,“你很想离婚?”

鹤清弋舔了一下嘴唇,稍微带点矜持道:“超级无敌非常想,在我的心里,我永远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单身好单身妙,单身的好处你想不到。”

本来想矜持的,但是急切的心情他压不住。

封成期压着嘴角道:“你的确‘享’不到。”

他特地咬重了“享”这个字。

鹤清弋没听出来他换了一个字,只觉得这句话从封成期嘴里说出来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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