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5 来源:长佩 分类:ABO 作者:宋芥 主角:祁舟清 靳砚
祁舟清不记得那个荒诞的清晨是怎么结束的。
他可能哭了。
也可能没有。
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那些话,还是发了疯的臆想。
靳砚说话的时候很认真,眼里全是坦荡,他少有这样正经,不含恶意的和祁舟清说这么多话。
不似作伪。
可祁舟清清楚,靳砚不会像他说得那样,彻彻底底的放下了过去。
他太清楚靳砚的傲气,那向来是比天还高的东西。
相识至今,八年了,他从来没见过靳砚低头的模样。
哪怕当初靳家逢生变故,他也没求过任何人。
而当年的自己,却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趁虚而入,以拙劣的手段强迫他留在了自已身边。
那年,靳砚二十三岁,顺风顺水了一辈子的小少爷,在不羁放纵的年纪接连失去了双亲和恋人。
可他根本没有时间伤心。
公司被堂叔一家搅得一团糟乱,即将要宣布破产。
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是那个谁都看不上眼的纨绔大少爷,靠着将全部身家押上,才换回一个转好局面。
可靳家的公司是多么肥的一块肉,所有人都虎视眈眈,他做得那些与之相比,不过杯水车薪。
那段时间,靳砚每天忙的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而自己……
在明知道靳砚深爱着祁林南,明知道他一无所有的无助,明知自己被他厌倦到多看一眼都嫌恶心的程度。
却还是站了出来,以一幅救世主的口吻,惺惺作态地说:“靳砚,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你娶我,我帮你留住公司。”
其实当时,祁舟清出现在靳砚公司时,靳砚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看过他。
直到他一番话落,他才嘲弄地打量起眼前这个自不量力,又可笑至极的人:“就凭你?”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他问得很无情,却也是事实。
祁舟清是谁,一个私生子而已,手里一丝实权都没有,哪里来的脸在这里说大话?
祁舟清在来到这里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面对着靳砚毫不掩饰的恶意,他还是觉得心口闷堵得厉害。
可他清楚这一次来的目的,忽略那些异样,他淡声开口,摆出这次交易的筹码:“尚悦集团40%的股份在我手里。”
闻声,靳砚毫无波澜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猛地抬头,神色阴沉的盯着祁舟清,眼里凶光乍现,沉声说:“你说什么?”
祁舟清并没有因他凶恶的语气乱神,他故作镇定地继续说:“和我结婚,我会把这些股份都给你。”
“……”
靳砚并没有立刻答应,甚至沉默了很长时间。
祁舟清莫名有些忐忑,他补充道:“你如果不答应的话,我一分都不会给你。”
这句算得上是威胁,但因为祁舟清没什么底气的语气,实在很难起威胁的效果。
靳砚审视的目光如有实质,他眯着眼,淡淡道:“理由。”
“什么理由?”
“上赶着来送的理由啊。”靳砚懒洋洋的语气,“为什么要嫁给我?或者说,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祁舟清的心被他眼里的不信任和防备扎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靳砚厌烦他,从祁林南死后,他对着他就再没了以往的“善意”。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太喜欢他了,太想要得到他了。
他那时候还太年轻,只知道将人留在身边,不惜一切代价。
为什么要将靳家尚悦集团变卖的股份花重价买下,再一分不要的拱手让人呢?
傻吗?
祁舟清苦涩地想,或许就是因为傻吧。
他声音低哑地说:“你不用知道。”
靳砚却轻嗤一声,不以为意地说:“不是说要做交易,为什么我连知情权都没有?祁少,你故意跟我拿乔啊。”
他特意咬重了“祁少”这两个字,故意给祁舟清难堪。
满京城谁不知道祁舟清出身低贱,曾经肆无忌惮欺辱过他的人数不清,即使他名上担了个“祁二少”,也没有人看得起他。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子,在祁家大少——祁林南死后,一举翻身,成了祁家唯一的继承人,风光无限。
靳砚危险地眯着眼,看着身材瘦削,面色苍白的祁舟清。
是啊,当年任人拿捏的野种长大了,也不讨喜了。
虽然向来算不上讨喜,可像现在这样,端着少爷架子和他作威作福……
还真是碍眼极了。
“我没有跟你拿乔……”那时候的祁舟清还太青涩,面对靳砚的咄咄逼人,他有些无错地垂头,乌黑茂密的眼睫扑闪着打颤。
靳砚见他这副模样,心里舒缓了些,他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一幅自以为,又可笑的胸有成竹的样子。
特别是祁舟清。
他就应该是这样,颔首低眉、怯懦卑微的模样。
好戏看够了,靳砚没了欣赏下去的耐心,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帮助,也不会娶你,祁少请回吧。”
他开始赶祁舟清走。
祁舟清不解地问:“为什么?”
尚悦的股份于靳砚而言应该很重要才对,为什么他不要?
靳砚故意说:“你也不用知道。”
祁舟清有些急了,他两步迈到了靳砚办公桌前,气息混乱地说:“靳砚,你现在很需要这些股份,为什么不要?”
几近质问。
明明只要娶他,就可以重获40%的股份,公司就可以一挽狂澜,为什么拒绝?
只是因为……不想娶他吗?
“你又知道了?”靳砚笑了,但眼底却一片冰寒,他抬头,对上祁舟清的目光,明明是仰视,却压迫意味十足,“我要听理由啊,祁少,我不做糊涂交易。”
祁舟清愣住了。
理由吗?
迫不及待想见你,发了疯的想拥有你,想留在你身边,不惜一切手段。
即使知道你会更加厌恶我,也还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你身边,摆出筹码近乎逼迫的,让你答应这出自私的交易。
——是什么理由呢?
你不会想听我的实话的。
“还是说,祁少就是喜欢刺激的,一定要嫁给自己亲哥哥的男朋友呢?”
靳砚的语气轻佻又恶劣,嘴里的话淬了毒一样,狠狠扎进祁舟清心脏里。
他茫然过后,后知后觉的从里面品出了难堪的意味。
唇瓣被咬得出了血,腥甜的铁锈味蔓延,最后,他只是困难地嘶哑着声音说:“他已经死了。”
祁林南已经死了。
他留在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不再属于他。
称呼、股份、公司、家人……
都被一个名叫“祁舟清”的野种取代。
“对啊,他死了。”靳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祁舟清咽下嘴里的腥锈,平静且认真的陈述一个事实:“你不是他的男朋友了。”
“呵,你还真是……”靳砚想笑他自不量力,嘲他自以为是,却不知为什么,在说过一半过后闭了嘴。
“……”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祁舟清觉得自己快要被那凌厉而冰冷的目光盯穿了,可他忍住了低头躲闪的动作,神态平静地和他对视。
最后,他听见靳砚说出了那句他梦寐以求的话——
“我同意你的合作。”
他傲气凌人的桃花眼高扬,眉梢带着嚣张和倨傲,一幅主宰者的模样。
“我会娶你,但我也有条件。”
祁舟清忍下激动,竭力隐忍地说:“你提。”
“第一,婚后,你退出祁氏,待在家里。我不管你怎么处理,但你要和祁氏划开关系,懂?”
靳砚公事公办的语气听起来很陌生,但祁舟清还是点头答应了。
祁舟清有些自嘲的想,祁氏吗?
他本来也就不会再待在那里了。
“可以,还有吗?”
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的答应,靳砚也有些愣,但紧接着不冷不淡地道:“第二,虽然你我都知道这是契约婚姻,但对外面子功夫还是要维持,必要的场合我会带你去,你不要露出马脚。”
祁舟清有些意外。
他以为,靳砚为了股份答应和他结婚,婚后只会对他不闻不问,毫不在乎,他也做好了空占“靳太太”名头的准备。
他觉得这样就很好。
可现在……
祁舟清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起来。
似乎察觉了他的愉悦,靳砚缓缓向他泼出一桶冷水:
“别给自己加戏了,我只是为了爷爷。我爷爷年纪大了,禁不起刺激,我们过家家闹着玩可以,但不能闹到他那里,懂吗?”
像是一只在马戏团卖力表演的猴子,自以为直起腰板就可以和观众席上的人类拥有同等的身份,殊不知每当它站起身,人们都在笑话它的滑稽。
他做的一切,不过是被人一眼看穿的可笑行径。
祁舟清咬了咬早就不再流血的唇瓣,苍白着一张脸说:“知道了。”
他说:“我会的。”
靳砚很满意他的知趣,他将放在祁舟清脸上的目光移开,转到了手中一打的财务报表上,无可无不可地说:“行,我就这些要求。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我尽量办到。”
“……”祁舟清思琢了很久,没出声,靳砚奇怪的抬头,正好看到他耳根后一片薄红,随后听见他小声说,“以后每个发l情l期,你都陪我,行不行?”
靳砚奇怪的看着他,神情忽然变得微妙,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移开眼:“还有呢?”
“没有了。”
——“成交。”
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冰冷的交易。
这一属性,是祁舟清亲自定下的。
后来,靳砚所有的恶意与中伤,本来也都在他意料之中。
靳砚说得对,本来就是他上赶着送的,他一直都知道。
虽然痛意一直都在,也越来越重,可他固执的没想过放手。
痛吧,就这样一直痛下去吧。
可现在,靳砚的这些话,无论真伪,都让他无法不动容。
重新开始吗?
祁舟清神色空洞地想——
他还……有这个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