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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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和哥儿你个小兔崽子,快给我滚出来做饭!要是把根宝饿到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赵老太凶神恶煞地一脚把柴房的门踢开,里面空无一人。

“娘,这都快晌午了,赶紧喊和哥儿出来做饭呀!”柳氏穿着一身细绢衣服,晃荡着杨柳细腰走过来。

“催什么催!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没看见那个倒霉鬼不在家吗?”赵老太鼻子眼里不出好气,她一开始就看不上柳氏,什么活儿都不会干,成天就知道在家里扭腰,要不是看在她爹是镇上教书先生的份上,她才不会让这个小妖精进门。

“那个小兔崽子不在,今天的饭你来做!”

“我不做!”柳氏心里早就憋着火呢,她长这么大可没被人这么骂过,现在竟然还让自己去做饭,简直白日做梦!

“你是我们老赵家的媳妇!你不做谁做?”

“爱谁做谁做,反正我不做!”柳氏甩了一计眼色,转身就回了屋子,只听“砰”地一声门就被狠狠关上了。

赵老太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当初怎么就让根宝娶了你这个小蹄子!”

“娘!”赵根宝从窗户边探出头来,“你到底还想不想让我当大官啊!”

他当初费了多大力气还把柳氏娶到手?还不是为了等考科举的时候老丈人能够帮上忙?他这老娘倒好,什么忙都忙不上,还一个劲儿在这儿扯后腿!

赵老太一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脸上立马开了花,“好好好,娘不说了,不说了啊!娘这就去给你做饭!”

赵根宝厌恶地看了赵老太一眼,把头收了回去,然后把窗户紧紧关上了。

“娘给你蒸鸡蛋啊!”见窗户关上了,赵老太这才收回视线。

“一个两个都是讨债的!”赵老太骂着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柳氏这个小贱蹄子,为了根宝我就放过你这一次!……都怪清和那个小兔崽子,竟然挑着做饭的时辰跑出去偷懒,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

男人满身是血,漆黑的眸子里寒光乍现,反手一剑深深刺入背后正要偷袭自己的黑衣刺客,刺客应声倒地。

呵,跟了十天才下手,还真是好耐力。

这时丛林深处飞来一支利箭,男人飞身跃起轻松避退,却不料身后又传来一股剑气。

男人面露冷笑,以剑抵住对方的袭击,“就凭你们也想对付我?”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话毕,男人突然感觉身上不太对劲儿,清明的眸子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你们……你们给我下药了?”

“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来白白送死的吗?”

男人的余光瞥向不远处的断崖,“那人心思缜密,应该是交代要看到我尸体吧?只是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说罢男人凭着最后几分清明,纵身跃下断崖……

……

天边的云层越积越厚,竟然隐隐约约还有打雷的趋势,一个瘦弱的小哥儿背着篓子看着不远处断崖边上的灵芝,眉头微皱。

他就是赵老太口中的“小兔崽子”,赵老太的亲孙子,赵根翔和冯年的儿子,赵清和。

赵老太有两个儿子,把小儿子赵根宝当成宝来养,把大儿子赵根翔当成牲口使唤,这在山溪村里都是出了名的。前年为了给赵根宝凑彩礼钱,赵根翔被赵老太逼着大冬天去山上打猎,结果被狼咬死了。赵根翔死后,冯年就一病不起,再加上赵老太不肯出钱给他看病,人很快就病死了,之后清和就落在了赵老太的手里,日子十分不好过,打骂不说,家里的活计也都推给了他,原先被父亲爹爹养得白白胖胖的小哥儿,没过多久就瘦成了皮包骨头。

更重要的是,赵根翔冯年相继去世后,清和的脾气秉性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之前软弱可爱,现在孤僻冷漠。面对赵老太的责难,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其实清和不是不想反抗,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他要攒钱离开赵家。现在反抗了又怎能怎么样?自己没钱没势,更没有地方可去,逞一时之快,最后还不是得落在赵老太手里受罪?

可是只要把眼前这株灵芝弄到手,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只要他有了钱就可以离开这里,找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他再也不会让赵老太欺负自己了!

“轰隆!”

雷声越来越大,清和不为所动,把身后的背篓摘了下来,双手利落地攀上断崖。

黄豆大小的雨点霹雳巴拉地落了下来,断崖上的石头一经雨水的冲击逐渐变得湿滑。清和小心翼翼地抓住石缝的杂草,一小步一小步地往上爬。

一步,两步,三步……

清和缩着身子,左手紧紧拉住杂草,试探着用右手去够灵芝。

还有一个手指的距离,马上就要够到了!

清和又把脚往前挪了挪,这下他的一大半身子都悬在半空中了。

“哈!终于拿到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手里的杂草就连根被拔了起来,连人带灵芝一起掉了下去……

清和是被大雨浇醒的。

山里的雨总是下得又猛又急,这才一会儿,清和全身上下就都湿透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周围静得只能听到雨的声音。

清和不禁嗤笑,自己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也绝对不会有人找过来。

检查了一下,发现除了胳膊上的擦伤,身上并没有大碍,清和这才松了口气,毕竟依着赵老太的个性,自己就算摔断了胳膊腿,她也不会花钱给自己请大夫的。

清和双手撑地准备起身,突然手一滑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仔细感觉,竟然还有点儿温热。

清和瞬间惊慌失措,马上从地上跳起来跑出去好几米远。

他从地上捡起个棍子冲着空气来回挥舞,过了好一会儿,发现周围除了自己并没有别的东西,他这才稍微镇定下来。

可刚才手下的触感绝对不会出错!

软软的,还有些温热,清和肯定,那是个活物件!

清和有些害怕,可更多的却是激动。这山里的活物件都是宝贝,刚才自己一通折腾,对方都没动静,想必就算是个活物,也是个有出气没进气的活物了。

自己何不趁机把它藏好,然后寻个机会拉到镇上去卖?

清和吞了吞口水,拿着手里的棒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刚才自己坐的地方。

地上满是落叶,加上夜色昏沉,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清和掏出怀里的打火石,点了半天,趁着微弱的光,他这才看清了地上的东西……

赵家。

屋里干净得要命,除了一张破败得不成样子的老木桌子别无他物。

赵老太一家四口刚好坐满,桌子上摆着一锅玉米糊糊,一筐菜窝窝,还有一碟少得可怜的腌菜。赵根宝面前却是一碗白米粥和一个白面馒头。

柳氏满脸的嫌弃,可也不能说什么,谁让她的男人,赵根宝是这个家唯一的希望呢?

“根宝,把这个吃了!”赵老太满脸笑意,塞给赵根宝一个鸡蛋。

一旁的赵老爹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唉……也不知道和哥儿这孩子跑哪去了……”

“爱跑哪去跑哪去!”赵老太翻了个大白眼,她一直瞧不上清和,之前被那个赵年养的唯唯诺诺的,看着就惹人讨厌,现在就更别提了,就是个小白眼狼!

“你就是吃饱了撑的,管那个小兔崽子干什么!不回来更好,还给我省粮食呢!一个个的都是讨债鬼!”

“爹,娘,咱们得商量件事儿。”柳氏稀溜溜喝了口粥,脸上嫌弃得满是褶皱。

“什么事啊?”赵老太夹了口腌菜咸了咸嘴。

“夫君马上就要去参加乡试了,这路费……”柳氏欲言又止。

赵老太闻言叹了口气,这小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这一读书就成了无底洞,不过想到以后他金榜题名,自己就成了老太君,现在什么苦都得往下咽。

“要多少啊?”

“五两银子。”

“五两?”赵老太手一晃,差点把碗给摔了,“怎么这么贵?”

柳氏轻蔑地看了一眼赵老太,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老太太。

“夫君这次去的远,待的时间长,除了例行的吃喝用度,还得打点些人,要不等夫君考试的时候被人家穿小鞋怎么办?”

赵老太自然明白儿媳妇的顾虑,这钱是该花,可现在全家老少都要老头子一个人种田,自己要从哪给他弄这些钱啊!

“要不先跟你娘家借点?”

“不行!”柳氏当即拒绝,“上个月跟我娘家借的钱还没还呢?你让我还有什么脸再去借钱?”

“是你的脸重要还是根宝重要?”赵老太像只盛气凌人的老母鸡。

赵老头点上一只旱烟,“老二,要不下次再考吧。”

赵根宝闻言眼都瞪圆了。

不待赵根宝说话,赵老太对着赵老爹一顿猛锤,“你这老头子是吃了狗屎吧?你竟然想毁了根宝的前程!”

“是啊爹,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赵根宝一脸委屈,自己可是这个家唯一的希望,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呢?

赵老爹正要反驳,突然门吱呦一声响了,清和回来了。

“你这个小兔崽子还有脸回来!”赵老太看见清和进门立马从椅子上窜了出来,指着清和就是一顿臭骂。

“你这个小赔钱货,不在家里帮忙还敢出去野,你以为家里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瞧你这副贱样,跟我装什么可怜!跟冯年那个贱货一个样!”

赵老太骂完这句突然对上清和那双狠厉的眼睛,心里不由得瑟缩一下。

一旁观战的柳氏细细打量了清和半天,这才赶紧过来打圆场,“娘,您别跟和哥儿置气,他还是个孩子呢!”

赵老太顺坡下驴,狠狠白了清和一眼,“别指望我给你找衣服,你今天晚上就给我湿着睡!

“和哥儿,你今天去哪儿了?你瞧这天都黑了你还没回来,怪让人着急的……”柳氏刚说两句手还没碰上清和的胳膊,对方就进了屋,还把门重重关上了。

“这个孽障!”

赵老太气得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作势就要抄起笤帚去砸门。倒是柳氏快了几步赶紧把老太太拉住。

“娘,和哥儿今年也有十八了吧?”柳氏一脸笑意,哪是刚刚被人贴了冷屁股的模样。

赵老太摸不清柳氏的用意,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放在平常,她竟然也会关心那小兔崽子。

“也到了该相人家的年纪了。”柳氏笑得花枝乱颤,“要是相上了个好人家……”

赵老太立马会意,“你说的对,我明天就去找媒婆,一定给和哥儿找个好人家,不让他受委屈!”

这样一来,既把这个小赔钱货嫁了出去,还能捞上一笔,给老二赚个路费……

清和的头晕乎乎的,根本听不清屋外的人在说些什么。他撑着最后的力气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放在一边,这才狠心把自己丢在床上。

要是自己永远五岁多好啊……清和的脸蛋红噗噗的,眼角滑过一股热流,他想父亲,想爹爹了……

清和是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的。

突然门吱呦一声开了,预想中的谩骂没有,反而一个凉凉的手心贴了上来。

“清和,你发热了!”冬哥儿有些慌张,连忙把人扶起来,“你要不要喝水?我去喊你阿奶!”

清和赶紧拉住冬哥儿冬哥儿,虚弱地对他摇摇头,“别去,去了也没用。”

冬哥儿愣了一下,想想也对,赵老太那个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冬哥儿,帮我倒杯水可以吗?”清和只觉得嗓子干得难受,嘴唇早就裂开了。

“你慢点喝。”冬哥儿一脸帮清和拍着背,脸上满是担心的神色。

一杯水下了肚,清和终于稍微恢复了些清醒。

“外面吵什么呢?”

“你那个二婶没做饭,你阿奶正骂她呢!”冬哥儿一边说一边比划,“我刚才看见你二婶扭腰了,她可比咱们村的桃花还厉害!”

桃花是村里有名的漂亮姑娘,平日里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村里扭腰闲晃荡。

清和扑哧一声就笑了,一张苍白的脸这才带了些生气。

“清和,你等会儿,我回家给你拿鸡蛋!”

不容清和说话,冬哥儿转身就跑了出去,清和看着他的背影,眼睛有些发热。

冬哥儿的爹爹沈清是村子里唯一和冯年交好的人,冯年去后,沈清没少照顾清和,家里有了什么好东西,都让冬哥儿给他拿过来。他不是不清楚清和在赵家的处境,只是他一个外人,实在不方便说什么,只好暗地里照顾这孩子。

冬哥儿不一会儿就捧着两个鸡蛋回来了,“你赶紧吃,吃完再睡一觉,我先回家帮爹爹做事,晚点儿再来看你!”

冬哥儿嘱咐了好一顿,这才起身离开。

清和也不推辞,乖乖拨开一个鸡蛋吃了,又把剩下的那个鸡蛋揣在怀里,然后起身出门。

他得去看看那个人。

院子里的赵老太见清和出来了,又是一顿,“你这个小兔崽子就会偷懒!告诉你,今天不干活没有饭吃!”

“不给就不给,还有,我要是小兔崽子,你是什么?”清和利落地反击,气得赵老太头顶冒青烟。

“小兔崽子你有种就别回来!”赵老太扶着墙谩骂。

“娘,你小点声,我看不了书了!”赵根宝皱着眉头探出头来。

赵老太赶紧陪笑,“娘不说了,不说了,都怪清和这个小兔崽子……”

已经快到晌午了,不过山里凉快些,一阵小风吹过,清和整个人也显得稍微精神些。

谁能想到自己昨天竟然会捡到一个大活人?清和一思及此,心里有了些顾虑,那人昨天就昏迷不醒,况且还淋了那么半天的雨,他现在会不会已经……

清和赶紧摇摇头,不管怎么样,自己先去看看再说吧。

山洞里,清和这才看清了男人的模样,虽说脸上满是泥污,但依稀可以看到凌厉的五官线条。

毕竟对方是个汉子,清和也不敢轻举妄动,昨天把他拖过来已经是无奈之举了。

清和用手里的木管戳了两下,见对方依旧没有醒来的趋势,干脆就上手了。

男人的额头热得烫手,嘴唇也干得裂开了口子。

清和无奈地摇摇头,“捡到你还真是倒霉,等你醒了可一定要好好报答我!”

说完便去河边打了些清水来,又拿出自己的帕子给男人敷额头。

“这帕子可是我爹爹留给我的,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呢!”清和看着男人额头上那块绣着兰花的帕子微微出神。

他依稀记得小时候小小的自己总爱趴在爹爹腿边看他绣花,爹爹总是摸着他的小脑瓜开着玩笑,“等我们家清和长大了,一定要找个会疼人的汉子。”

清和在心里暗暗对爹爹说了声对不起,这辈子自己怕是不会嫁人了。赵老太怎么可能会给自己找个好人家呢?将来只怕会为了几两碎银子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卖”出去。

清和冷笑一声,只怕自己不会让赵老太如意了。原以为还要攒一阵钱,谁想会碰上品相这么好的灵芝,只要把灵芝卖了得了钱,他马上就会离开这里。

至于……清和摸摸自己眉间的红痣,既然都决定不嫁人了,这个玩意儿留着也不方便,只等到时候把火钳子烧热了……

“水……水……”

地上的男人突然有了动静,清和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见男人没有什么别的举动,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把水喂给他。

赵家。

柳氏领着一个油光满面的富态妇人进了赵家的小院。

“娘,赶紧倒茶呀!我把镇上的孙嬷嬷请来了!”

这个小烂蹄子,竟然敢吩咐我做事!

赵老太虽然满心不快,可毕竟有外人在,还是忍了下来。

“这位就是赵老太太吧?”这个孙嬷嬷长得肥头大耳,耳边还别着一朵大红花,看见赵老太赶紧上前热乎道,“不用麻烦了,老姐姐,您可真是好福气啊,有个秀才儿子,以后就等着坐老夫人吧!”

赵老太听了这话脸上都快长出花来了,“借您吉言!借您吉言!”

“我都听您媳妇说了,您放心,我肯定帮您孙子找个好人家!”孙嬷嬷喝了口水,一点都不客气地抓起一块芙容斋的虾酥,把一旁的赵老太看得又馋又心疼。

“一切还得仰仗嬷嬷。”柳氏在一旁笑道,“我这侄儿命太苦,还望嬷嬷给找个衣食无忧的人家,其他的都不算事儿。”

孙嬷嬷也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这是只图钱,不管人了?她干了大半辈子媒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只是可惜了这小哥儿,唉……

“若是这样,我这儿倒是有两个人选。邻村有个张屠夫,年纪不大,刚十八,跟你们家小哥儿倒是般配,家底也殷实。小哥儿嫁过去不会受苦。”

孙嬷嬷见这婆媳两人眉头紧锁,似是十分不满意,暗自骂了句真是缺了大德,这才接着往下说,“另一个是镇上的刘秀才,你家小哥儿嫁过去就是正经的秀才夫人,只是这秀才今年都五十六了,底下还有个二十三的儿子,这次正是这儿子张罗着给老爹续娶。”

“这个,就这个!”赵老太眉飞色舞。

倒是柳氏还知道矜持些,拿起帕子假装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嬷嬷您也别见笑。婆婆这也是为了小哥儿好,我家大伯和嫂子一早就去了,小哥儿自小就被苦惯了,如今还是嫁个家境好的好,况且姑爷年纪大,肯定知道疼人,小家小哥儿肯定受不了委屈。”

孙嬷嬷听了心里忍不住狠狠呸了一声!好一个年纪大的知道疼人!

山洞。

清和正跟面前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清和站起来,男人也站起来。清和转身离开,男人也作势要跟上去。

“不许跟着我!”

清和突然转身,一脸怒气,把男人吓得差点坐地上。

“我……我……”男人一边说话还把手指塞到了嘴巴里,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一副委屈的模样,“爹……爹爹别不要我……”

清和简直要气爆了!这个男人一醒过来就对着他喊爹爹!他一个十六岁的黄花大闺男看上去有这么老吗?

算了,不跟傻子计较!

清和努力说服自己要心平气和,对方只是个摔坏脑子的混蛋而已,“不准跟着我!”

男人赶紧点头,“我一定乖乖的在这里等爹爹!”

“不要喊我爹爹!”清和一张清秀的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爹爹不气,我……我不喊就是了……”男人委屈得不行,一边说还一边撇嘴。

这套动作要是放在个孩子身上那是可爱,可如今放在一个大男人身上,真是……

见对方真的不再跟着自己,清和顺着山路一出溜就跑了下去,可刚到山脚,就碰到了急急火火的冬哥儿。

“你……你跑哪儿去了啊!”冬哥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见清和赶紧把他拉住。

“怎么了?你先喘口气再说。”

“哪还有功夫喘气?清和,你赶紧回家看看吧,你阿奶找了媒婆给你说亲呢!”

清和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赵家。

沈清正对着赵老太和柳氏两人破口大骂。

“这两个没心肝的!你们怎么舍得!”

沈清家就在赵家隔壁,他不过是出来倒水,却听到赵老太说要把清和嫁给镇上老秀才做续弦的事。听都听见了,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我说李放家的,你管天管地,怎么还管起我们赵家的家事了?”柳氏一副当家人的气派,“再说这和哥儿嫁到镇上去有什么不好?以后就是秀才夫人了,说出去多有气派!”

“有的狗屁气派,你愿意嫁自己去嫁,做什么祸害我的和哥儿!”沈清说着眼睛都红了,这清和是他看着长大的,就算不论跟冯年的交情,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这么作践。

“什么你的和哥儿?和哥儿姓什么?姓赵,他是我赵家的子孙!我让他嫁给谁,他就得嫁给谁!”

“你当初是怎么答应冯年的!”沈清看着赵老太,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赵老太的瞬间脸白,不过还是强撑着,“什么报应不报应的!冯年嫁进我们赵家,就是我们赵家的人,他死了,东西就是我们赵家的,况且当初他进门的时候可是一点嫁妆都没出!”

“嫁妆没出?你倒是说说你们家出了多少彩礼!”

“我们老大肯娶他已经是上天对他的恩德了,竟然还想要彩礼,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赵老太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跟个大公鸡似的脸蛋通红。

“我呸!你们赵家就是一窝吸血虫,把自己的大儿子,阿年吸死了不说,现在又来吸和哥儿的血!”

“胡说八道什么呢,赶紧给我出去!”

柳氏并着赵老太两人一齐把沈清给推出了门。

这一幕刚好被匆匆赶来的清和看见。

“和哥儿……”沈清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孩子说。

“沈叔,我都知道了,您不用担心,我自己能处理好。”

沈清看着清和通红的眼睛,竟浑身上下升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恐惧。

沈清脑子的这跟筋儿突然就折了,他不会,不会犯病了吧?

冬哥儿喘着粗气跑过来就看见自家爹爹站在赵家门口发愣。

“爹爹……清……清和呢?”

沈清终于回过味儿来,一脸焦急,“冬哥儿,赶紧去田里喊你父亲去!”

赵老太和柳氏这边还算计着可以得多少聘礼,清和就回来了。

“哟,和哥儿回来了啊!”因着得到了好处,柳氏现在看清和是越看越欢喜。

清和两个正眼都没瞧两人,直接朝着厨房走去。

“哼!现在知道饿了?我告诉你,啥都没有!”赵老太高声骂到。

柳氏连忙阻止,“娘,你这几天对和哥儿好点儿,毕竟他以后是要嫁到镇上的,也能帮到根宝不是?”

赵老太一听,的确是这个理儿,努努嘴也不再说什么了。

突然厨房传来“哐当”一声,赵老太以为厨房的碗碎了,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小兔崽子,竟然把碗……”

赵老太后半句话还没骂出来,就见清和举着把菜刀,两眼通红地朝着她走来。

柳氏再怎么说也是个妇道人家,一看见刀身子就软了,“和……和哥儿,你拿刀干什么?”

一旁的赵老太吓得直接坐地上了,嘴巴里嘀嘀咕咕唠叨着,“犯病了,犯病了……”

清和越走越近,柳氏也顾不上赵老太了,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赵根宝!你侄子杀人啦!”

在房里温书的赵根宝也被气得够呛,一大早上吵吵闹闹的,让他怎么看书!刚消停一会儿,这就又闹腾起来了,不得了了,这还喊上自己名字了!

赵根宝打开窗户刚想呵斥自个儿媳妇一声,就看见清和拿着把刀冲着赵老太走去,吓得他一个哐当,把窗子紧紧合上了,又起身把门给插上了。

“赵根宝,你是死了吗?赶紧出来看看呀!”柳氏吓得都快哭了,她一个被养在镇上的娇小姐,哪里见过这等架势?

“你……你赶紧去田里喊咱爹去!赶紧去!”

柳氏心里不禁骂道这个死窝囊废!最后还得乖乖听话出门喊人去了。

赵老太看着清和手里的那把菜刀吓得直哆嗦,她昨天才刚磨的菜刀呀!

“和……和哥儿,有话……有话好好说。”赵老太惊恐的瞪圆了眼睛,心里不断咒骂自己的丈夫,这个死老头子不知道跑哪去了!

清和干脆拿着刀蹲了下来,一手拉住赵老太的衣服,另一只手把刀贴到了赵老太的脖子上。

“听说,你给我找了门亲事?”

“没有没有!哪儿有的事啊?又是哪个王八羔子跟你说闲话了?”赵老太赶紧否认,她现在吓得要命,脖子处抵着的菜刀可不是骗人的!

清和盯着赵老太看了半天,嘴角突然露出一丝微笑,他把刀拿到嘴角舔了舔,然后又抵上了赵老太的脖子,“放心,一点儿都不疼。”

赵老太直接两眼一闭,昏了过去,身上流出一股黄色液体,骚的不行。

清和满脸厌恶,举起手来就要下刀。

“和哥儿!住手!

沈清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吓得够呛。赵老太是死有余辜,可和哥儿不能搭进去啊!

清和回头见是沈清,脸上的狠厉消失了一大半。

“清和,把刀放下!”沈清爱恋地看着这个孩子,他绝不能让这个孩子把自己的一辈子赔给赵家。

“清和,想想你爹爹,他肯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清和脸上浮现出几分动容,眼前还浮现出了那人的影子。

“和哥儿,看爹爹新给你做的虎头帽。”冯年脸上温润笑地笑着。

“爹爹……”清和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个虚幻的影子。

“扑通”一声清和晕了过去。

赵家外屋。

赵老爹坐在门框上抽着旱烟,皱着眉头一句话也不说。

赵老太才刚醒过来就开始哭天喊地,说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还说一定要找里正给自己主持公道。

柳氏这一遭也被吓得够呛,眼下一句话也不说,坐在一旁。

就更别提赵根宝了,压根就没从房间出来过。

这时门口传来点儿动静,赵老太一眼就看见了李放。

“你来的正好,赶紧把你媳妇儿领回去,少管别人家闲事!”赵老太看不上冯年,自然也看不上跟他交好的沈清,就更别说沈清的男人李放了。

“我媳妇儿自然我来管,还轮不到别人来说三道四!”李放个子大,一双眼睛有铜铃那么大,这么一瞪,赵老太就吓得往回一缩,半句话也不敢讲了。

却没想到李放竟然把里正给请来了。

“我当初是怎么说你们的!不是让你们好好待和哥儿吗?怎么又出了这档子事儿!”里正气愤地说到,他本不想管赵家这摊烂摊子,可和哥儿这孩子又却是让人心疼。

赵老太不愧是常年“唱大戏”的,见里正来了,干脆一屁股坐地上,干嚎起来,“苍天可鉴啊!我老婆子做的哪儿点不是为了这小兔崽子好?整天好吃好喝供着,最后还要拿刀来砍我!这就是头白眼狼!”赵老太说着就坐在地上了,“里正啊,你可得给老婆子我做主啊!”

里正在村里这么些年,这赵老太的“不客气”他早就领教过了,现下怎么可能还会信她的鬼话?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里正把目光投向柳氏。

“是……是婆婆给和哥儿说了门亲事。”柳氏结结巴巴说道。

“对,是我给他说了门亲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况且还是嫁到镇上去当秀才夫人,怎么不好?”

“好个屁!”沈清在屋里守着清和,听着外边说话,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那秀才都可以当清和的爷爷了!你要是觉得条件好,自己改嫁过去刚好跟那老头子相配,竟然还想祸害我们小哥儿!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天啊!冤枉啊!”赵老太踢踢门口的丈夫,“老头子,有人这么说我,你倒是管不管?”

赵老爹猛地从门框上站起来,李放还以为他要动手打人,连忙把自己媳妇儿护在身后,谁想这老头起身拿了锄头就走。

“这挨千刀的!我怎么就嫁了这么个窝囊废!”赵老太又转身对上里正,一把鼻涕一把泪,“里正,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我呸!你还好意思让别人给你做主!你怎么这么大的脸呢!和哥儿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坏事儿,这辈子要摊上你这么个阿奶!”

沈清气得身子都有些发抖,李放见状赶紧给他抚背顺气,生怕给他气出个好歹来。

“你算哪根葱竟然敢管我老婆子的闲事!”

“行了!都给我住嘴!”里正及时出声。

“你也是,再怎么也不能给和哥儿说这么门亲事啊!”里正叹了口气,不指望大富大贵,可也不能这么糟践孩子不是?

“有什么不好?那秀才有钱的很,不就是大几岁吗?”赵老太一脸不服气。

“什么大几岁?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那点鬼心思!赵根宝马上就要赶考了,你那有钱给他当路费?你不就是为了聘礼吗?”沈清一句话就戳破了赵老太的心思。

赵老太撇撇嘴,丝毫不觉得窘迫,反而觉得理所当然,“我把和哥儿养怎么大要点聘礼怎么了?再说现在和哥儿帮帮他叔叔,等根宝以后当了大老爷,一定忘不了他!”

“我呸!你还真是这天底下最不要脸的人!”

“行了行了!李放,赶紧拉着你媳妇!”里正叹了口气,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还是别人家的家务事。

“和哥儿这门亲事就罢了吧。”

赵老太一听哪儿肯答应?这可是废了不少功夫才求来的亲事,那胖媒婆可是吃了好几块虾酥呢!最重要的是婚事黄了,根宝的路费咋整?

“里正,我们赵家的家事你可管不着吧?”赵老太小眼睛一转立马不哭也不闹了,反倒摆出一副要关门处理家事的态度。

“你!好!你们赵家的烂事以后别来找我!”里正也是好心,结果被这老婆子一呛,瞬间就恼了。

“里正爷爷,请您再多待一会儿。”

里屋传来脚步声,不过一会,就见清和从屋里出来,人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只是眼睛还有些发红。

沈清见了连忙过去,“和哥儿,你感觉怎那样?身子可还难受?”

清和对沈清笑笑,示意让他放心,继而对里正说道,“我想请您替我做个主。”

赵老太心里一慌,不等她说话,只听清和说道,“请您替我做主拿回爹爹的东西。”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赵老太就连忙否认。

沈清冷笑一声,“当初年哥儿去的时候可是把自己从娘家带来的东西全都交给了你!”

“给了我就是我的!你们休想把它抢走!”赵老太一副恶狗护食的模样。

“年哥儿是给了你不假,可作为交换条件却是让你好好抚养和哥儿,日后给他找个好人家。”沈清咬牙切齿道。

“我怎么没养他?他吃的,喝的,穿的,住的哪样不是我赵家的东西?再说我不是给他说了门亲事?对方还是个秀才老爷,怎么不好?”赵老太舔着张脸,说着说着还觉得自己委屈了。

“无妨。”清和叹了口气,“本来我顾念着一家人,没有必要走上这一步……唉,沈叔,把当日爹爹留下的信件交给我吧,我明日就去衙门。”

赵老太一听“衙门”两个字,人就有些发慌,“什……什么信件?你就是闹到青天大老爷跟前也没用!”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阿奶!”清和的眼睛含着笑,却从眼底涌动着一股危险,“爹爹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所以留下的信件。是吧,沈叔?”

沈清微微一愣,马上会意,“对!对!年哥儿特意把信交给我保管,怕的就是有这么一天。”

“你……你胡说八道!”赵老太心里也摸不准了,冯年临死前自己就在跟前,哪里有什么书信?肯定是这小兔崽子在框自己!

“你想闹就去闹,看看大老爷有没有空搭理你!”

赵老太说完这句话洋洋得意,却不料赵根宝的房门突然开了。

“娘!你这是要毁了我是仕途吗?”

赵根宝一脸埋怨地看着赵老太,这种事情怎么能闹到衙门里去呢?以后自己还怎么见人?还怎么有脸去参加乡试?

柳氏也缓过劲儿来了,她把自己这辈子都赌在赵根宝身上了,眼看他就要出人头地了,绝不能让别人把自己的好日子给毁了!

“娘,和哥儿要东西,你给他就是了!万不可因小失大,影响了夫君的前途!”

柳氏赶紧笑脸迎人,“和哥儿,你别生气啊,东西这就给你取来。”

说完,柳氏赶紧询问婆婆东西放哪了。

“哪还有什么东西?若是非要拿,你就把自个儿的嫁妆给他罢了!”

柳氏一听这话就要恼,是你自己拿了人家的东西,怎么好端端要到我头上来了?

“娘子,赶紧拿去啊!”赵根宝赶紧催促。

柳氏这下真的恼了,“凭什么要动我的嫁妆!”

“当初冯年的那点东西不都全给你家当作了聘礼!现在你不拿谁拿?”赵老太深感后悔,当初就不该给儿子娶这个媳妇儿,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不说,还把冯年那点好东西都搭了上去,现在可好,事关根宝的前途,她还不想把东西拿出来!

柳氏自然不甘心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可事关赵根宝的前途,她不得不松口,“你们等着,我去……”

话还没说完,柳氏突然看到赵老太脖子上的血印,脸上立马出了笑模样,“里正,婆婆是该归还和哥儿东西的,可和哥儿谋杀亲阿奶这件事怎么算?”

柳氏这一提,赵老太马上又来了劲儿,“这小兔崽子刚才是想杀了我呀!里正,你看我脖子上的刀印子!”

赵老太一边说一边把脖子晾给里正看,装模做样道,“明天我就去找知县大老爷给我做主,非把这个小娘皮打得稀巴烂!”

“行了!”里正呵斥了一句,继而跟赵老太说道,“赵家的,你也别揪着和哥儿不放!和哥儿跟你动手还不是因为你做的太过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和哥儿的毛病!就算闹到衙门去,你也得不到好处!这样吧,你啊,别找和哥儿麻烦,我让和哥儿也不要东西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赵老太还能说什么?

见对方同意,里正又扭头对清和说道,“和哥儿,这件事儿就算了吧。”

清和自然不满意这个结果,刚要出声反驳,就被一旁的沈清掐了一把胳膊,无奈只好先点头答应。

里正见事情了了,就要离开。李放两口子也不好多待,只是沈清说到底担心清和受委屈,又怕他一会儿又犯病,把人喊了出来又仔细说道了半天。

“沈叔,你放心,刚才是我气急了。”

清和顶着一张蜡黄的小脸,脸上消瘦得很,就是赵老婆子那张脸看上去都比清和的脸圆润些。

“好孩子,你且在忍些日子,今天你阿奶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你年纪虽说不大,可若是说亲也够了,我这就回去托人给你找个好人家,好从赵家的狼窝里出来!”方才沈清就在心里暗暗盘算,想着让自家兄弟在娘家村里找户靠谱人家,只盼着别让和哥儿受委屈的好。

清和一听这话,连忙推拒,“沈叔,千万别!”

沈清抿嘴一笑,以为这孩子是脸皮薄,害羞了,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心里却想着得抓紧把事情办成,不然这赵老婆子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妖蛾子呢!

清和把沈清两口子送出门外,刚要回屋,空中就又飘起了蒙蒙细雨。

“他应该不会还等在那吧?”清和看着不远处被薄雾笼罩的山喃喃自语。

清和到底还是没忍住又去了山上,结果果然看见那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雨里,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

“爹爹!你终于回来啦!”男人看见清和回来,一双灰蒙蒙的眼睛瞬间放光,然后飞速向他跑过来。

“爹爹,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男人颇为自觉地拉着清和的衣角,撒娇道。

清和一瞬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除了沈清一家人,他还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是被人需要的。这种感觉,让他有些贪恋。

“爹爹,爹爹!”男人见清和不搭理自己,脸上有些不高兴,还撅起了嘴巴。

清和这才回过神儿来,雨下得不大,可男人却从头到脚都湿透了,显然他在这里等了自己好久。一思及此,清和心里竟隐隐升出几分愧疚来。

“靠我近些。”

清和刚准备把手里的油纸伞往他那些挪挪,就感觉有个湿热的身子贴上了自己,几乎是下意识的,清和抬腿就是一脚。

只听“哐”地一声,男人摔了个大屁蹲,还刚好跌进了个水洼里。

不等清和道歉,男人就“哇哇”地哭了起来。

“哇哇……爹爹坏……”

看着眼前哭闹不停的男人,清和有些后悔,自己就该狠心点儿,大晚上的上什么山!

此时的赵家,柳氏正在跟赵根宝发难。

“和哥儿今天杀人的时候,你为什么把门锁上?”一想起这事,柳氏就上火,哪个女人不是把自己的丈夫当作天神,可自己家的这个倒好,只管把门锁了管好自己,根本不管你的死活。

“娘子,你误会我了。”赵根宝连忙安抚,“我把门锁上也是为了你好,你想这个家里,和哥儿最恨谁?除了娘不就是我吗?我要是把门开了,让你进来,等会和哥儿冲进来,万一伤了你可怎么办啊?”

说着赵根宝还假意抹了几滴眼泪,“我没想到娘子你竟然是这样想我的,为夫真是心寒啊!”

“夫君,我不是这个意思!”柳氏最后的几分怀疑也被赵根宝的这几滴眼泪给冲没了,“我就是被吓到了!夫君,你相信我!”

赵根宝自然懂得见好就收,见柳氏这般好骗,连忙顺坡而下,“我知道的娘子,我不怪你。”

两人你侬我侬半天,柳氏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夫君,我今天听娘和里正的意思是和哥儿有病?”

赵根宝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发白,好似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夫君?”

“啊!”赵根宝被吓了一跳,缓过劲儿来这才开口说道,“唉,你不知道,冯年死的那天不太平,到了晚上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我刚找了块草席打算把人裹上,和哥儿就回来了……”

赵根宝记得特别清楚,他嫌死人晦气不想动手,可娘说找人还得花钱,他只得咬牙自己干。谁想他刚把草席铺好,门就响了……

“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了,满脸的血哗哗往下流……”

柳氏被吓得一颤,往赵根宝的怀里猛得一扎。

赵根宝拍拍柳氏的背,“别怕,后边没啥……这和哥儿一见冯年的尸体就疯了,在屋里大吵大闹,最后还是我给他来了一棍子这才消停了!”

“夫君,你真好。”柳氏一脸崇拜,让赵根宝颇为得意。其实哪是他给了和哥儿一棍子,分明是和哥儿脚下一滑,把脑袋磕地上磕晕过去了。

“夫君,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没事儿了啊,他醒了跟正常人一样。”

说起这事,赵根宝心里又有些窝火,当初也不知道是哪个碎嘴的说了出去,里正知道后非让请个大夫给那个小兔崽子看病,最后又看出什么了?白费他一贯钱!

“本来都把这档子事儿给忘了,谁能想到他今天又突然发疯了!”赵根宝一脸嫌弃,“我这大哥一家就会给我拖后腿……”

柳氏听得心里一颤,这下和哥儿患疯病是坐实了,平时倒还好说,可若是有一天他突然发疯了要把我杀了可怎么好?不行,必须赶紧把他弄走,越快越好!

山洞。

这雨越下越大,洞外的天都给下黑了。

男人愣头愣脑地坐在地上烤火,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里衣,眼睛一个劲儿往洞外的方向看去。

清和打着油纸伞,手里拎着一只野山鸡。下这么大的雨,他本来就是去撞运气,没想到倒真的让他捉到只山鸡。

“爹爹!”男人一看见清和,立马从地上站起来,结果一不小心就踢到了火堆。

清和见状赶紧上前把男人拉到一边,脚下的功夫也不停,三两下把溅出来的火星子给踩灭了。

“爹爹……”男人知道自己又犯了错,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看着他这副模样,清和刚要发作的火又给压了下去,“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是你爹!”

男人显然不认同清和的话,嘟着嘴巴,不停地用眼角撇着清和。

清和叹了口气,把男人往自己跟前拉了拉,“你看,你比我都高,我怎么当你爹?”

男人一听这话,突然愣了,他看看清和,又看看自己,又用手来回比较两人的身高。

我高,爹爹矮?

爹爹不是爹爹!

男人突然往地上一坐,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哗哗往下流,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行了,有什么好哭的!”清和白了一眼大傻子,“我父亲和爹爹都没了,我还没哭呢!”

本来只是对自己的一句嘲讽,却没想到成功让对方止住了哭声。

猝不及防,男人突然把清和揽进怀里,用自己的双臂紧紧把他禁锢在自己胸前。

清和吓得身子一震,从小到大,除了父亲,他根本没跟任何一个汉子这样亲近过。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后,清和迅速用力想挣脱男人的臂膀,可汉子终归是汉子,无论清和怎么用力都没用。

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了!

清和冲着男人的胳膊就是一口,把男人咬得哇哇直叫,可他就是不松手。

“乖乖……乖乖……”男人轻轻抚着清和的头发,“我也没爹爹,你也没爹爹,乖……乖……”

清和这才明白,傻子这是在安慰自己。

“乖乖……我也没爹爹,你也没爹爹……”

来来回回就是这一句话,可却让清和渐渐没了反抗的力道,他有些控制不住地眼角发热……

“别哭……别哭……”清和眼角泛出的泪水让男人有些手足无措。

“我才没哭,你个傻子!”清和摸了摸眼角,把头扭过去。

“我不叫傻子,爹爹叫我明明。”男人有些委屈,对清和没叫对自己的名字十分不高兴。

“明明就明明吧,我叫清和。”

这场雨直接下到了第二天凌晨,清和一睁眼都快晌午了,他急急忙忙起来就要下山,再晚了可赶不上去镇上的牛车了。

“清和……”男人见清和要走,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清和深感欣慰,毕竟他不跟自己喊爹爹了。

“行了,你乖乖待在这里,我去趟镇上,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得了应承的男人这才安分下来,果然乖乖坐下来,“早点回来。”

清和不知为何对方亮晶晶的眸子又让他想起昨天被男人搂在怀里的事情,脸上不禁一阵发烫。

清和带着灵芝匆匆下山回了赵家,在自己屋里的墙上抽出半块砖头,掏出个小布袋拿出五个铜板,又把剩下的钱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临走前检查了半天看不出什么破绽这才出门。

“这小兔崽子不知道干活又跑了!”赵老太一出门就看见清和离开的背影,如今她也就敢在背后骂骂,生怕他发病找上自己。

“和哥儿,去镇上啊?”赶车的周大爷今年六十来岁,老伴坟头上的草都不知道拔了多少茬了,唯一的儿子前年修大堤时也给淹死了。更让人寒心的是,前脚儿子的死讯传来,后脚他那儿媳妇就收拾东西走了人,如今家里只剩他这个老头子还有个小孙孙,草哥儿。

清和气喘吁吁地点点头,正准备上车刚好跟周大爷身后的小孩儿看了个对眼儿。

小孩儿见自己偷看的行为被抓了包,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连忙把躲回到爷爷的身后去。虽然跟清和的年纪差不了几岁,可草哥儿性子软,又爱害羞,平时不是跟在周大爷身后,就是自己一个人躲在家里不出来。

“草哥儿,你坐车上去,爷把东西装上就上车。”周大爷在自家院儿里种了些菜,家里一老一小也吃不了,就隔三岔五捎到镇上去卖。

小孩儿不说话,依旧跟着跑来跑去。周大爷知道这个小孙子脾气倔,也就由着他去了。

周大爷装菜的功夫,里正媳妇赵阿嬷带着自己两个儿媳也上了车。

“这不是和哥儿吗?”

赵阿嬷满脸喜相,这也难怪,家里的小女儿马上就要出嫁了,姑爷也是顶好的,她这心里是舒坦极了。

“赵嬷嬷。”清和喊了一声,又以“婶子”称呼她的两个儿媳。

赵嬷嬷看着清和,只觉得这小哥颇为命苦,“和哥儿你放心,你阿奶给你定的那门亲事做不得数,今天早上我还瞧着镇上的媒婆去你家了,准是说退亲的事。”

清和笑着点点头,如此甚好。

周大爷赶了一辈子的车,技术自然不用多说。仗着镇上离村子也不远,没过一会儿就到了。

清和、赵嬷嬷还有两个婶子一起在城门口下了车。

“和哥儿,我跟你婶子们先去采买东西,你要是买完东西就回这儿等着,老周头买完菜咱们一起跟他的车回村。”

清和点头答应,转身就轻车熟路地去了荣安堂。

“小哥儿来了啊?”荣安堂的伙计都认得清和了,“这回带了什么东西?”

“还请先把掌柜的请来。”

“好,你先等一下,我这就去请!”

说起这荣安堂的掌柜,那也是个传奇人物。当了一辈子宫廷御医,告老还乡后就在镇上开了家荣安堂。就是县里的知县大老爷,都不见得有面子见他一回。倒是清和,每每到了镇上,总能跟他说上话。

不一会儿,掌柜的就出来了。

“小哥儿可是带了什么宝贝过来?”

荣安堂内堂。

清和把身上的小包袱解了下来,拿出里面的灵芝,“这东西,您这儿可收?”

钱掌柜看了一辈子药材,还没见过品相这么好的灵芝,“小哥儿是从哪里弄来的?”

清和有些吞吞吐吐,“我……哪来的不重要,我只问您收不收。”

钱掌柜的脸色立马变了,语气也有些严厉,“和哥儿,你进深山了?!”

“我……”清和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说过千万别进深山吗?我说了多少次没钱可以来找我!”钱掌柜拍了下桌子,气得胡子都要飞起来了。

“钱爷爷……”清和自知理亏,语气软也了下来。

“你这哥儿,怎能这般胡闹?要是真出了事儿,你让我怎么和恩公交代?”

钱掌柜当年还没当上御医的时候,有一次进山采药,不小心碰上狼群,正是清和的父亲赵根翔救了他。

此番返乡钱掌柜本想好好报答赵恩祥,却不想恩公已经去世,只留下个小哥儿。

“我这不是没事儿嘛!”

钱掌柜狠狠瞪了清和一眼,清和这才不说话了。

“什么叫没事儿?要是真出了事儿怎么办?”

“我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人家小哥都认错了,钱掌柜也不好再生气,只得又嘱咐了好几次。

“我知道啦,以后肯定不敢一个人进深山了……那这灵芝?”

“收了!”钱掌柜吹胡子瞪眼,这小哥儿就会拿捏自己,自己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浪费这么好的灵芝啊。

钱掌柜吩咐伙计取了一百两银子过来交给清和。

“这……这太多了吧?”清和一开始想着能卖个五两就算是好了,可现在竟然给了一百两,“钱爷爷,这钱我不能要,我不能站您便宜。”

“你这小哥儿,给你你就收着。我还会让自己赔本不成?放心,这灵芝值!老头我还犯不着骗你!”

钱掌柜反复跟清和保证了半天,他才把银子收下。

临出门前,钱掌柜没忍住还是说了句,“和哥儿,替自己早做打算,赵家不是久留之地。”

“您放心。”清和眨眨眼睛,稍显小哥儿的调皮。

他心里一早就打算好了,把灵芝卖了钱,便收拾行囊离开这里。他之前也想过从赵家分出来,可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哥儿得受多少白眼?况且赵家那家人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的。与其这么麻烦,还不如自己偷偷摸摸离开,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

“葫芦!冰糖葫芦!”

清和突然想起山上的那个汉子,自己答应给他带冰糖葫芦回去的。

若是他愿意,就带着他一起走吧……反正都是没爹的人。

反正都打算离开了,清和也不想再添置东西了,就买了些糕点吃食。等他回去的时候,周大爷正坐在车上,一旁的草哥儿捧着个菜窝窝吃得正香,嘴角还挂上了不少菜叶子。

“和哥儿,回来了?”周大爷本来想帮清和装货,却见他只拎着个纸包回来了。

“这天慢慢就热了,买多了怕放坏了。”清和还是稍微解释了下,毕竟他不想提前让人察觉他要离开的想法。

周大爷点点头没再说话,清和就地打开了个纸包,拿出两块点心递给草哥儿。

小孩儿的眼睛虽然直勾勾地看着点心,可手却一直不动。

“和哥儿,这可使不得啊!”周大爷常年赶车,自然知道这点心价格昂贵。和哥儿这孩子的日子已经够难过了,况且赵老太哪里是大方的?若是今天收下点心,和哥儿怕是回去不好交代啊。

“周大爷,你就让草哥儿收下吧,我没事儿在山里挖些草药拿到城里来卖,不要紧的。”

“这就更不能收了,你辛辛苦苦换来的钱,怎么能……”

“怎么不能?”清和干脆把两块点心塞到草哥儿手里,“草哥儿已经摸过了,我不要了,你要是不收下就丢了吧。”

周大爷叹了口气,“草哥儿,谢谢你清和哥哥。”

草哥儿小心翼翼捧着手里的点心,又看了看清和,半天才红着脸小声说了一声,“谢谢清和哥哥。”

清和禁不住揉了揉小孩儿肉乎乎的小脸颊,虽然跟自己没差几岁,可这小孩儿怎么就这么又软又可爱呢。

三人说话之际,赵嬷嬷和她的两个儿媳也回来了,不知怎么,脸上挂满了怒气。

“赵嬷嬷,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气得直冒火,坐在车延上直喘粗气。

赵家大儿媳一边给婆婆顺气一边说道,“我们去布店想买上几块好料子给小妹当陪嫁,这料子挑好了正准备付钱呢,结果被人给截胡了!”

赵嬷嬷一听火气更盛,“他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老秀才而已,还是续弦!真把自个儿当根葱当头蒜了!”

“娘,您消消气,喝口水。”二儿媳见婆婆脸色发白,赶紧把水壶拿来。

“也是那家人过分,仗着秀才身份,硬生生把我们选好的布给买走了。”二儿媳也是一脸愤愤不平,“活该他一辈子都是个秀才!”

清和支楞着耳朵听了半天,一串话下来,他心里突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周大爷,您先赶车回去吧,我还有点儿事!”

清和从车上一跃而下,还没等人看清就钻进了人流中。

“这孩子是怎么了?”

“娘,那赵家老太前些日子不就是说把清和许给镇上的老秀才做续弦吗?”

“我呸!早上看见那媒婆往赵家去,我还还以为这老东西学好了!”赵嬷嬷气得拍了下车延,“唉,到头来就是苦了和哥儿这孩子。”

果然不出清和所料,他托荣安堂的伙计出去帮他打听,不一会儿就有了回信。

“那老秀才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纳了好几房小妾了,还有一个是从青楼买来的。年前他那正妻去世了,他就想把二房扶正,可他儿子不答应啊,那二房跟他一向不和,若是把她扶了正,以后绝没有他的好日子过。这少爷于是就张罗着给自己找个小后娘。听说那小后娘是村里人,说是没见过世面,听话好办事儿。”

清和眼中划过一丝寒光,“今天早上那媒婆去没去那秀才家里?”

“去了去了!听说是那小后娘家里等不及了,想赶紧把人嫁过来,这不才急急忙忙差人置办东西,就等着三日后过门了!”

三天?想得倒挺美,这回我就让你们美个够!

“真是辛苦你了。”清和说着从口袋掏出五个铜板,伙计连忙推拒。

“您是我们老板的恩人,这钱我可不能收!”

“别忙,我还有件事劳烦你去帮我办,这钱有用得上的时候。”

清和这回是真的身体舒畅了,本想着去城门看看有没有顺路的车,实在没有他就走回去。结果隔着老远他就看见周大爷的牛车了。

“周大爷,您怎么还在这儿啊?”

“你这孩子,怎么喊也喊不住!”周大爷看见清和回来这颗心也放肚子里了,“回来就好,赶紧上车吧,咱们回家去!”

清和赶紧上车,刚坐好准备给赵嬷嬷三人道个不是,毕竟是因为等自己才耽误到现在。结果自己这话还没说出口,赵嬷嬷就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道,“和哥儿,你不用担心,等我回去就跟你里正爷爷说这事儿,肯定不会让你嫁给那个老秀才的!”

对方的情真意切让清和眼眶有些湿润,他缓了一会儿,确定自己不会哭出来,这才开口道,“赵嬷嬷,您不用担心,我已经处理好了,您明天就等着看好戏吧!”

“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傻话?”赵嬷嬷以为清和这是愁糊涂了,倒是她家大儿媳是个明白人,“娘,和哥儿既然这样说,您就等着瞧吧。这么多年,赵老太虽说待和哥儿不好,可和哥儿也没吃过大亏啊。”

等到了村上,天已经黑透了。清和本想直接上山,奈何肚子“咕噜”响了。

因着清和“持刀行凶”的事儿,赵老太对他总有些惧色。

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既然这样,不妨吃饱了再走,还可以给山上那家伙带几个菜窝窝。

此时赵家一众正在吃饭,赵老太今天高兴,还特意舀了白面蒸的馒头,桌上那盘小青菜更是拿荤油炒的。

要是放在以前,柳氏哪会看上这等菜色?可从她嫁进赵家以来,便是一顿猪油都吃不上,更别提这白面大馒头了

“娘,家里这是有什么好事了?”赵根宝虽然每天都有鸡蛋吃,可这哪有荤油香啊,看着油亮的青菜,赵根宝咽了咽口水。

“好事儿!大好事儿!”赵老太喜笑颜开,还是老二媳妇儿精明,要不是她,自己恐怕真的要把镇上老秀才的婚事给退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赵根宝虽然嘴馋,但也不是傻子。

平日里连菜窝窝里多放了些野菜都要说上半天的赵老太,今天怎么会平白无故吃上白面,还用荤油炒菜?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还不得多亏了你媳妇儿!”赵老太特意掰了半个馒头递给柳氏。

柳氏皮笑肉不笑地接下来,才给半个,够谁吃的!

“和哥儿那桩亲事啊,成定了!”一想到不光可以打发掉那小兔崽子还可以白得一份聘礼,赵老太脸上都快开花了。

“娘,里正那天不是说不作数了吗?”赵根宝一想起那天的事,心里就隐隐打鼓。

“里正又不是咱赵家人,还管得着咱赵家的事儿?我说嫁就嫁定了!况且那和哥儿是有疯病的,不把他嫁出去以后祸害了自家人怎么办?再说我这还不是为了给你赚路费?”

娘说的确实在理,可……

赵根宝又想起清和拿刀砍人的情景,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要……要是和哥儿又闹怎么办?”

“夫君你放心,我已经让媒婆跟那边说好了,迎亲那天多来几个大汉,保准出不了差池。”柳氏心心念念的事情就是把清和赶出去,清和一天不走,她这觉就一天睡不安稳。

“那和哥儿的疯病……”

“呸呸呸!什么疯病!”赵老太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小哥儿出门子的时候可是好好的,嫁到他们家后我们可就管不着了!”

赵老太眼中闪着精明的光,柳氏赶紧应承道,“娘说的对!”

柳氏这话刚说完,清和就进了屋,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我正好饿了。”

清和是打着破罐子破摔,反正自己都要走了,也没必要跟他们做些场面上的功夫,自己从厨房拿了碗,几筷子就把桌上的那盘猪油炒的青菜拨去了一大半,又顺手拿了两个白面馒头,然后进了屋,把房门紧紧一关。

赵老太这才反应过来,气得五官都要挪了位置,柳氏深知赵老太的脾气,生怕她一会儿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连忙跑到跟前拉住她,“娘,再忍忍。”

这一来是怕清和再犯病,这二来是怕把人逼急了,坏了后面的大事。

“娘,咱们可是稳赚彩礼钱呢!”说起钱,柳氏眼中都透着光亮。

赵老太这才把火压下去,“这小兔崽子,看我以后怎么对付他!”

赵老太怨恨地看了一眼清和的房门,而后回到饭桌上把柳氏碗里的半个馒头又拿了回来。

“娘,这……”柳氏又是惊愕又是不乐意。

“这什么这!公公婆婆,还有你男人都不够吃,哪里有你吃的道理!”赵老太说着把馒头往嘴里一塞。

等赵家人都睡下了,清和这才偷偷摸摸出了门,怀里还揣着个纸包。

月光明晃晃地照在地上,给这条狭窄的山路铺上了一层银纱。周围的林子里静得有些吓人,隐约只能听到些虫鸣声。

好在山洞距离山脚不太远,没走一会儿清和也就到了。

“喂,傻大个,我回来了!”

“我不叫傻大个,爹爹叫我明明!”男人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行吧,明明就明明,呐,给你买的!”清和往怀里的纸包递给男人。

纸包层层打开,一股麦芽糖的香味扑鼻而来。

糖葫芦略微有些融化,不过化的不厉害。旁边还有几块点心,上面点着红点,煞是好看。

男人伸出手指在糖葫芦上沾了沾,然后放到嘴巴里。

“甜的!”黑眸子里满是亮光,看着清和的那张脸上是说不出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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