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我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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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到了丁筠爷爷家门外,姜远车都没停稳,火急火燎地一路喊着跑进去:“丁爷爷,我们来领狗狗啦!”

丁筠爷爷个子不高,打着赤脚,干瘦黝黑的脸堆满皱纹,看见姜远立马呵呵笑起来:“姜远呐,快来快来,等着你呢,喏,就这条黑的,看看,最结实,也最通人性,肯定好养。”

一条小黑奶狗奔着小短腿跑到姜远脚边,东嗅嗅西闻闻,兴奋地摇着小尾巴,使劲蹭姜远的脚踝。姜远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小狗的头和背,满眼的温柔喜爱。撸到小狗温顺时,他慢慢提着它两只前腿把它举到袁蘋章眼前,热切地问他:“可不可爱?”

袁蘋章从没养过宠物,对猫猫狗狗有潜意识的害怕,不由自主身子后撤:“呃……可爱。”

“一会儿你抱着它。”姜远安排道。

“啊?”袁蘋章瞠目结舌,望着眼前伸着舌头喘气的小东西,有点不敢靠近。

“我要骑车啊,抱不了,你怕狗?”姜远这才从沉醉中脱离出来,注意到袁蘋章的微微抗拒。

“没抱过,它会不会尿我身上?会咬人吗?”袁蘋章越躲,姜远越举着小狗凑他脸上。

“抱不稳的,它会乱动,我给你们拿个口袋装,不能挂自行车把手上,万一铰进车轮子就不好了。”丁爷爷边说边进屋里找袋子。

姜远冲袁蘋章挤挤眼:“听见没?必须抱着,这可是我的小宝贝。”

袁蘋章无奈地皱着眉,试着伸出一根手指去触碰小狗。

这时一辆自行车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丁筠刹住车,先看到姜远:“姜远,你来干嘛?偷我家的狗?……oh My God! 袁蘋章??!!我的天!真的是袁蘋章?!”

袁蘋章刚转身,就被丁筠夸张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不知所措地看向姜远。姜远无奈地摇摇头:“看见了吧?你的小迷妹。”

丁筠夸张地捂着嘴原地转了个圈,一双大眼睛定定地望着袁蘋章。袁蘋章尴尬地等姜远介绍,他好打招呼。没想到姜远翻了丁筠一个白眼,不客气地说:“丁筠,别这么幼稚,出息点好吗?”

丁筠正要习惯性反唇相讥,一眼瞥到一旁玉树临风的袁蘋章,立马不由自主地温柔娴静起来,咬咬唇扭身闪进了房间,琢磨着是不是把校服换了,好好捯饬一下。

这时丁爷爷找好袋子出来,姜远低声对袁蘋章说:“咱们赶紧撤!”

袁蘋章心领神会,立马帮着丁爷爷撑开袋子,姜远手脚麻利地把小奶狗往袋子里一放就要走。丁爷爷说:“我还找点东西垫一下,万一尿尿呢!”

“没事没事!丁爷爷,我们走啦!”姜远转身把袋子往袁蘋章怀里一放,“抱好!”然后把自行车溜过来,一扬下巴,“上车!”

袁蘋章敏捷利索地上车,冲丁筠爷爷小声道别:“丁爷爷,再见!”

姜远一口气把车蹬出两里地,袁蘋章催他歇歇,姜远不肯:“丁筠会追上来的。”

袁蘋章忍住笑说:“你忘了叫她过来吃饭了。”

姜远喘了口气:“没忘,故意没叫。“

袁蘋章哈哈大笑起来:“那你回去怎么跟你奶奶说?”

“忘了呗,看见我的小狗狗就忘了一切,哈哈。”姜远得意起来。

袁蘋章突然慌张大叫起来:“停车!小狗尿我身上了。”

姜远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怀里抱着他的肇事小宝贝,笑看着不远处在池塘边清洁裤子的袁蘋章,扯着嗓子喊:“袁蘋章,算了,回家吧!”

“太臭了!我就说会尿我身上。”袁蘋章恼怒地抱怨道,“我回去会臭到大家的。”

“回家你换我衣服,许妈妈会帮你洗干净的。”

袁蘋章低头闻了下,皱着眉回到路边,看见姜远脸上的汗珠,他一下想起许阿姨的交代:“你渴了吧?”

“嗯,有点,你呢?”姜远舔舔唇。

“我不怎么出汗,还好。那怎么办?这附近也没小卖部啊!”

“再骑会儿就到咱们村头,那里有一家,但我没带钱,你带没有?”

袁蘋章摇摇头:“你催得急,忘了。”

姜远又舔了下唇:“算了,马上到家了,走吧!”

“对不起啊。”袁蘋章觉得自己上班第一天就失职。

姜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把小狗袋子递给他,然后转身跨腿坐上车:“我教你骑自行车吧,以后我俩轮流带。”

“好!”袁蘋章熟练地坐上后座。

“你不会骑车,搭车的动作倒挺熟练,经常搭别人车?”

袁蘋章低低地笑了:“对,认识我的人多,初中天天搭车,高中住校。”

姜远都气笑了:“嘚瑟啊,小~袁~哥~哥。”

袁蘋章笑出了声:“我说了,不想叫哥就别叫。”

姜远怪声怪气地念道:“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袁蘋章笑的更欢:“银角大王,你试试。”

姜远哈哈大笑,实在口渴极了,用一串铃声作为回应。

接下来的日子,姜远沉迷在小狗身上,追在它的小屁股后面跑,恨不得搂着抱着睡,直到许阿姨提醒道:“姜远,你别再黏着小狗了,你看它精神没来的时候好了,你再这么养说不定要养死掉的,你得随它自由活动。”

姜远焉焉地去书房找袁蘋章,袁蘋章偷得浮生几日闲,这几天一直泡在书房里。抬头看到姜远进来,他放下书问道:“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许妈妈不许我抱小狗。”

“那……我陪你打球?”

“切,你那球技,算了吧!”

“那……弹珠子?”

姜远都被气笑了:“你当我三岁吗?走,我教你骑自行车去!”

这几天袁蘋章每日回家,都是姜远骑车送他去公交站,早上去公交站接。

推着车来到院门外,姜远看看袁蘋章,又看看车:“这怎么教?不都看看就会了吗?你试过没有?”

袁蘋章点点头:“小学时试过,摔了一跤,膝盖摔破了,我妈就不让试了。”

姜远把车推他跟前:“你现在试试,你腿长,要倒就用脚撑着,转两圈就会了。”

袁蘋章听话地跨上车,然后求救地看着姜远:“我怕摔!”

姜远无语望青天,只好去扶后座。几圈下来,姜远累成狗,袁蘋章依旧一脱手就倒,能把自行车骑成这样的,姜远也是头一回见。

姜远在路边找块石板坐下喘气,袁蘋章也过来挨着坐下,老实坦白道:“我除了读书,学其他的都不太行。”

姜远问:“其他包括什么?”

袁蘋章答:“包括并不限于做饭、做家务、各项运动、美术……等等。”

姜远在心里数了数,问道:“也就是除了读书其他都不行?”

袁蘋章默默品了品“读书”二字,严谨地措辞:“读书我其实读的不多,我爸就买了一套四大名著我反复读了好多遍,我只是擅长考试,别的,都不行。哦,本来弹珠子还可以的。”

姜远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怪不得你怕别人叫你哥。”

“对呀!”袁蘋章摊摊手,“当哥哥要很能干很厉害,我不行,你就是一个特别好的哥哥。”

姜远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然后慢慢消失了,他低声说:“其实一开始,我很不愿意有个弟弟,因为他,妈妈不愿意养小狗。”

袁蘋章瞪大了眼睛:“小狗哪有弟弟重要?!你傻不傻啊?”

姜远思索了片刻,点点头:“对,弟弟重要,但是我也很喜欢小狗啊!你不喜欢狗当然不觉得,你喜欢什么?有什么特别特别想要的?”

袁蘋章低头想了想,好一会儿才说:“我就想我妈身体健康,其他没什么想要的了。”

姜远呆呆地看着他,慢慢湿了眼睛,他吸了下鼻子说:“你妈妈肯定会好起来,她特别特别疼爱你对吧?你骑车摔一下她就心痛了。”

袁蘋章摇摇头说:“也不全是,她还怕我万一摔骨折了一是影响上学,二是要有一笔医疗开销,三是她要照顾我就影响上班挣钱。我爸去世的早,我妈也没有读多少书,挣钱很辛苦,就要防犯一切预料之外的支出。”

姜远完全想象不出这是怎样的家庭,以前他只在书本里接触过“贫困”二字,此刻听到袁蘋章一字一句地吐露出来,他心里如同压了一座山,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鼻子越来越红。

袁蘋章回过神来,看姜远双目泫然欲滴的样子吓了一跳:“你怎么啦?”

姜远低头抹了把脸,袁蘋章想明白了,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傻啊?我家现在越来越好了,最艰苦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我妈一听说我考了文科状元,那真是一夜之间容光焕发,很快就出院了。”

姜远吸了吸鼻子说:“咱们回去吧!”

袁蘋章看看自行车:“不练了?”

“不练了!”姜远干脆地说,“现在我接送你,上大学你住校,工作了你就直接开车,不用骑自行车了。”

袁蘋章笑着摇头:“我自行车都学不会,还会开车?我这辈子就坐公交。”

姜远想了想说:“也可以的。走吧,我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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