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5-19 来源:知乎 分类:现代 作者:谢拉格的雪 主角:Agustín 张宵
“不许摸!”
金发男子躺在牙科椅上,死死盯着张宵手里长得离谱的麻醉针,满脸抗拒,甚至吓出了中文。
“Agustín先生,”张宵用流利的西语说道,“这不是用来摸您的。很显然,这是用来打针的。”
“我知道!”Agustín也换回了西语,“我中文很好!”
用西语说自己中文很好。
张宵露在口罩外的两只眼睛都带了几分笑意,“嗯,我能听出来,您的中文很地道。所以,可以张开嘴了吗?您的牙齿蛀得很厉害,牙神经已经坏死。我需要给您打麻醉针才能进一步操作。”
Agustín 深邃的蓝眼睛仍然写满了不信任,“你们的针头都这么长的吗?”
张宵不答,反而说:“要不这样,您试着上下牙咬一下。”
他的声音很好听,Agustín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莫名其妙就跟着做了,上下牙果断地一碰,紧接着就是钻心的疼,简直疼麻了半边脑子。
Agustín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中间混杂不少西语的脏话,在空荡的口腔诊所里分外清晰。
张宵不慌不忙,仍然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冷酷的话:“您如果不想打麻醉,等下抽牙神经的疼痛度将比这个还要高几倍。当然了,我并不介意。”
Agustín对张宵的第一印象就这么定下来了,一个恶魔。
一边温和地看着他,一边手里拿着各种恐怖的器材在他的嘴里各种捣鼓。他在看到自己吐出的一堆血水时人都快没了。
这简直是比恶魔撒旦还要恐怖的存在。
“Agustín先生信教?”张宵一边在他的病历本上写东西,一边回应他嘴里的碎碎念。
“不信,”金发男生嘴里还塞着棉花,肿着半张脸,非常含糊地回答道,“但这不妨碍你是个恶魔。”
还挺稀奇的,他这么不清楚的话,这位东方来的口腔医生竟然也能听懂。
不过他这点好感在看到账单的时候彻底消失不见。
“你这也太贵了吧?”他气得能吐出嘴里的棉花,都快抵上他小半个月工资了。
“Agustín先生,”张宵仍然好脾气地解释,“我的收费一向很高,您在预约之前都没看过简介吗?”
Agustín知道个屁,他牙疼到要命的关头,在网上随便搜了一下,找到口碑靠前离他家又近的口腔医生就直接预约了。
“你们可真能赚钱。”他最后只能讪讪地吐槽这么一句。
张宵眼睛弯弯,道:“您可以当作这是您吃糖太多的代价。”
“毕竟,欢愉不是无偿的,Agustín先生。”
Agustín第二次见到张宵,不是在诊所复诊,而是在那片街区最有名的gay吧。
那个白日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恶魔穿着修身的高领毛衣和深色风衣,正坐在吧台旁喝酒。这是Agustín第一次看到张宵的全脸。他原本只能通过那一双狭长的眼确认这个人可能还挺好看的,而此刻,他看着张宵在各色灯光下的侧脸,深刻认识到什么叫东方男人的美。
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医生,竟和自己是同道中人。
Agustín头顶的gay达开始滴溜溜打转。
他和朋友交待了一声,就往张宵那边走去,并且很自来熟地坐下,用中文套近乎:“真巧啊,张医生。”
张宵一改在诊所的温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
毕竟在这种地方遇到认识的人挺尴尬的。
Agustín向来神经大条,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就是不尴尬。他叫来酒保,刚说出“mojito”这个词,张宵终于说话了。
“给他换一杯果汁。”他又向Agustín举了举自己的酒杯,“看样子您忘了我留给您的医嘱。”
在这种充斥着情欲的场所,他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讲起医嘱,Agustín简直无语。
“牙齿已经不疼了,也不流血了。”他企图讲条件。
张宵曲手指点点酒杯,淡淡道:“如果您想多支付一点医药费,那我没有意见了。”
Agustín彻底噤声。
慢着,自己过来不是勾搭人的吗?聊牙齿干嘛啊?
Agustín又觉得自己行了,他特别风情地喝了一口果汁,冲张宵眨眼,“张医生今晚有空吗?”
张宵:……
这个金发大男孩显然对自己的风格没有明确的认知。明明是阳光型的长相,却偏偏要做出这副神情,其实很滑稽,没有任何吸引力。
张宵勾起嘴角笑了笑,“我不会和我的患者发生任何关系,很抱歉。”
而此时的Agustín心里却在想,这人笑起来真好看。
Agustín最早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是在他父亲带他去中国旅游的时候。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他在广场上等自己的父亲买东西,恍然间看到附近的综合商场上的广告代言。图中的男演员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看书。修长的双腿交叠,露出性感的脚踝。
年少的Agustín看了许久,对自己心底萌生的一股莫名的悸动而感到迷茫,同时,他又觉得这感觉带着危险的迷人。
那个下午是Agustín十四年来最难以忘怀的记忆。
时隔十年,他又在张宵身上找到了这股危险而迷人的吸引力。
他的好友一直都不解,为何他会喜欢东方长相的男性。对此,Agustín也无法解释,更何况,他们这类人的感情,本就难以解释。
那晚张宵拒绝了自己的求欢,Agustín便憋着一股闷气,一直憋到半个月后的复诊。他坐在牙科椅上时,就在心里想着怎么表达自己的不满,结果所有的构思在看到张宵戴一次性手套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别说构思了,理智都没了。
他都纳闷,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注意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甚至那晚在gay吧里都没注意。
“Agustín先生?”张宵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嗯?”Agustín这才回神,并且因为自己刚刚脑内下流的想法而面色通红。
张宵看到他突然从脸一路红到脖子,扬了扬眉毛,“您的脸很红,是空调的温度太高了吗?”
“没,没有!”他结结巴巴地应道,随后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加快语速,“我们快点开始吧。”
张宵没有揭穿他的反常,温和地说:“那您先躺下。”
Agustín顺从地躺下。
张宵继续好脾气地说:“请张嘴。”
Agustín顺从地张嘴。
张宵先用照明灯照了照,随后将手指伸了进去。
对话太容易让人想歪,外加这个动作,Agustín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下一秒就听到张宵的一声轻笑,酥酥麻麻的,笑得他心都痒了。
结果他的下一句话就是:“恢复得不错,等下开始补牙。”
暧昧旖旎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补牙的过程不太美妙,Agustín最后坐起来,还在适应嘴里的一股怪味。
“您半个月后再来一次就可以了。”张宵将病历本递给他,看到他呆呆的表情,也不知为何又补了一句,“以后还是少吃糖和少喝酒。”
这句话动词用的人称是第二人称,Agustín心里名为希望的小火苗又呼呼燃起来了,他接过病历本,冒出一句:“那我可以劝你少抽烟吗?”
那晚他出gay吧时,看到了张宵贴着墙站,夹着烟,嘴里吐出一口烟圈,散在浑黄的灯光下。
很撩人,但是对身体不好。
Agustín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场合说出这句话,反正就是想说。
张宵带了笑意说:“恐怕暂时不行,或者你有别的什么想说的吗?”
这话就好像他答应了自己什么一样,Agustín虽觉得逻辑哪里不对,但还是捡便宜说:“那你……下一次可以戴金丝眼镜吗?”
有些奇怪的要求。
不对,是很奇怪的要求,Agustín话说出口就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变态。
然而他听到张宵说:“当然可以。”
张宵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Agustín花费了好些精力和时间才大概打听清楚。
他是前几年来的西班牙,虽然收费高,但是技术好,脾气也好,在患者中的口碑一直不错。他的生活简单,也很少混迹在附近的gay圈中,或者可以说,那晚是张宵第一次去这种场所。
早些时候也不是没有人勾搭过他,男的女的都有,大部分是患者或者患者的家属朋友之类,都被张宵一一回绝了。因此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是独身主义。也有所谓的“知情人士”,说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看到张宵钱包里的一张照片,是他和一个亚洲男生的合照。
Agustín这时候的脑子又灵光了,这还能是什么情况呢?不就是无疾而终的初恋嘛。
初恋而已,他自己也有,刚分手那阵确实挺难受的,但是过了这么多年,该放下的早放下了。
因此他第三次去诊所时斗志昂扬,信心满满,并且在看到张宵真的戴着金丝边框的眼镜时笑得像只哈士奇。
流口水的那种。
以至于复诊途中,张宵说了好几次,“Agustín先生,虽然我说嘴巴张大,但您张得太大了。”
“还有,不要一直盯着我看,您应该闭上眼。”
Agustín才不会闭上眼,他已经自己脑部完了戴着眼镜又没带口罩的张宵长什么样,精虫都快爬上脑了。
最后到结束他终于克制住了,又听张宵说:“Agustín先生,今晚要来我家吗?”
张宵的眼神,直白又露骨,危险又迷人。
严格来说,他们这个圈子的,大部分性重于爱,大家都是看对眼了就快活一晚,第二日一拍两散。
但是Agustín一直想要稳定且安全的关系,因此他在听到张宵说以后再也不联系时瞬间炸毛了,用新学不久的中文词汇骂道:“渣男!”
张宵赤裸着上身站在床边,听到他的话时眯了眯眼,笑道:“您难道不是想要这个吗?”
愤怒的Agustín都懒得计较人称这种细节了,他正坐在床上,极其愤怒地扔过去一个枕头,仍然骂着:“渣男!”
张宵偏头躲过去,语气冷淡:“如果你是想追求长久且稳定的关系,昨晚就不应该答应我。而且,我们见了不到五面,你除了喜欢这副外表,还有什么?”
这话一下戳到了Agustín的死穴,他总不能说,你完全符合我青少年时期性幻想对象的形象,我确实就是喜欢你的外表。
如果说昨晚之前他是如此,那经过一晚上酣畅的性爱,他至少还能多提出一个喜欢对方的理由。
但也就仅此而已。
他对张宵的其余的一切都不熟悉。
这种挫败感让他最后拿了几件衣服就悻悻走了,就连愤怒地摔门都没底气做。
后来的一个多月,Agustín都有些消沉。他好几晚都会梦到张宵在他耳边的喘息声,还有他那修长的手指划过自己身体时的战栗。
这种感觉很不好。
洗床单也非常麻烦。
为了摆脱张宵的影响,他又去了gay吧好几次,但是每一次有人过来搭讪,他又提不起兴致。
太没劲了。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跑到公寓蹲人,蹲了一下午终于等到下班回家的张宵。对方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便擦身而过。
Agustín连忙叫住他。
“张宵先生,”他喊道,“您不是说,欢愉不是无偿的吗?”
张宵回过头看他。
Agustín咽了下口水,“我是来支付代价的。”
张宵看着对面熟睡的Agustín,也不明白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
第二次了,他第二次冲动了。
眼前的金毛大男孩,已经让他两次打破原则。
或许是前段时间得知那人结婚的消息,让他亟需寻找一些发泄口。
张宵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有点毛病,本来他这种身份能遇到同类就很不容易,他还偏偏看上一个直男,闷头走死路,倔得八百头牛都拉不回来。
四年的时间,藏着一段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张宵觉得自己真的矫情死了。
所以一毕业他就跑到了国外,企图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就连那张最后的念想,都在前几天被他一烧了之。
他记得大学时的好友曾开玩笑说,忘记一段感情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或许他就是抱着这种略显自私的心理,同意了Agustín的交往请求。
我要给出的补偿,是我这个人。
真亏他说得出口。
第二天张宵醒来时,Agustín已经起床了。他走到客厅,才发现这人正在厨房鼓捣早餐,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竟然做了白粥和煎蛋。
“我不会你们那里的油条做法,”Agustín回头看到靠在厨房门边上的张宵,愣了下说,“所以我用churros代替,你应该没意见吧?”
熟稔的语气让张宵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他们两个已经这样生活了好久好久。
或许他真的需要一个人闯进他的生活。
张宵笑着应道:“没关系,看着已经很好吃了。”
而Agustín又被他笑得心脏漏跳一拍,红着脸转回去,“那你先去外面等着吧。”
可等他拿着盘子出去时,又看到张宵带着笑意看他,一时念从心头起,亲了上去。
他们在床上都还没有过正式的接吻。
一吻终了,双方看起来都颇为满意,尤其是张宵,夸了一句早餐确实味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