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狠校霸嘤嘤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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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仲夏的晚风缱绻且柔情,吹散了炙热的焦虑,橙色黄昏相拥薄荷夜晚的星光璀璨。

“A市最后一家超市,一定有你想要的话梅味儿的冰淇淋,你等着,我去买!”

裴川俊丽秀逸的姣好面容泛着盈盈笑意,蹭了蹭鼻尖就拍着胸脯保证,忙不迭去了超市。

顾景行果真乖乖等在原地。

一千四百多个日日夜夜,他的身体,早已习惯服从这个男人下达的命令,而他也始终……

甘之如饴!

正感慨,室友欻一个电话突兀地占据了他视野,对方歇斯底里的嘶吼:

“卧槽,顾景行,你快告诉老子,朋友圈的照片是你P的,对不对!你丫的,说好了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我们之间铿锵坚毅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呢?!”

顾景行目光锁定在跨越大半个城市就为了帮他寻个冰淇淋裴川身上,勾了抹暖意:

“是我男朋友,我们很恩爱。”

“哪家Omega这么不长眼?”

“裴川。”

“……”室友瞠目结舌:

“就是那个高中时不学无术、嚣张跋扈的死傲娇!草,我记得他霸凌你整整三年,你小子不会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吧?!你喜欢他什么啊!”

顾景行撇了一嘴,反驳道:

“第一,他没霸凌我;第二,我很喜欢他身上所具备的优秀品德,比如,礼貌……”

收银台传来裴川气急败坏的声音:“一盒破冰淇淋你丫的收老子五十,你咋不去抢银行啊!”

“勇敢……”

“好啊好啊,有本事你叫保安啊!”

“温顺……”

“啊行行行行,别喊保安,老子给还不行嘛!”裴川从兜里掏出一沓五元巨钞,一张张数。

“勤俭……”

“欸,催什么催,不得数清楚,多给了怎么办?!”

室友的沉默震耳欲聋。

好半晌,室友才不确定地问:“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裴川他,在骂街?”

“哦,你没听错,他确实在骂街。”

“……”好一个品学兼优的,呃,校霸?

结果,裴川被门槛绊倒,摔了个狗吃屎,冰淇淋也洒了一地,由于地面高温的缘故,已经淌了水渍。

他也没起身,干脆用手肘撑地,可怜兮兮地望着冰淇淋的尸体,干巴巴喊了声:

“——顾景行。”

“……在的。”

于是,顾景行不由分说挂了电话,乖顺地走了去,欣长的身形微微弓下,巨大的身影笼罩了沉浸于悲伤中的裴川。

“最后一个了,洒了。”

“嗯,我看到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你一口都没吃呢!怎么办,我好难过……”

顾景行俯身,在对方唇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还难过?”

裴川砸吧砸吧嘴,好似在细细回味嘴角还未散去的温湿,意犹未尽道:

“嗯唔~还难过……”

顾景行低声笑了,宠溺的眸子盛满了柔情,再度悄然落下了一个吻:

“现在呢?”

“还难过……要法式热吻。”

顾景行心尖儿颤动,双手如视珍宝般捧起了裴川的脸,与他鼻尖相碰,低沉沙哑的嗓音包裹了对方:

“……遵命。”

这一声,携眷了无边滚滚袭来的思念与留恋,跨越了一千四百个日夜的长河,落在了四年前的两人身上。

每每回忆起,裴川总觉得命运弄人。

他曾经生于明媚苍穹之下,便狂妄自大地以为世界都是美好的,以至于当他狠狠跌入深渊沼泽时,万劫不复。

裴川还清楚地记得,他初遇到顾景行的场景。

那天,是他“离校出走”的第二天。

·

落日余晖渐渐隐去,落了层飘渺的粉雾,隐匿于天边,卷起了一阵清凉的风,掠过了裴川的耳畔。

他此刻矗立于商业大厦旁的街道上,不耐烦地拨通了电话:

“黄豆子,你塔玛已经快拉了多半个小时了!怎么滴,你是屁股镶金边起不来,还是痔疮太痛要老子给你割了?!”

黄豆子悠哉悠哉道:“裴哥,莫急莫急,我在等待一个feel……”

“我飞你马,限你五分钟之内结束进程,不然……”

裴川威胁的话才说一半就被打断:“欸——裴哥,来感觉了,不和你说了!”

“嘟嘟嘟……”

裴川气得要摔手机,却在动作举起的那一刻又屈服于现实,默默把手机揣兜里了。

算了,不和傻逼计较。

他找了个马路牙子,嫌脏,最后搜刮出唯一一张纸巾垫着才坐了下。

其实,裴川是W市首富独子,从小娇生惯养的,性子乖戾娇纵,嚣张跋扈的,也算是青莲第一高级中学一等一的风云人物。

黄豆子是他邻居,陪他一块长大,是他老铁。

因此,在黄豆子眼里,裴川压根儿和威武嚣张的校霸不沾边,最多就是个缺爱的显眼包罢了。

一次次打架斗殴、旷课逃学,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少年极端叛逆的求关爱手段。

裴川天真的觉得,只有父母着惊慌失措地赶来,哪怕是恼怒的斥责,他也觉得幸福。

也只有那一刻,他才有被爱的感觉。

他贪恋那种美好,于是他在不学无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裴川点进了“黑脸裴总”的聊天框,两个人的对话还停留在上个月初的一句“我怎么生了你个不孝之子!”,再无后文。

他不甘心,继而又点进了对方朋友圈,看到对方在今早七点的时候发了张沙滩的度假照,定位在三亚,又气得险些把手机摔了:

“老子都‘失踪’两天了,竟然还在朋友圈秀美女?!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被忽视的无助感湮没了他。

裴川无法处理这种情绪,暴躁易怒的性子也愈发明显,他急切想找件事情发泄,所以当灯光昏暗的小巷子传来细微的求饶声时,他毫不犹豫地走了去。

果真,四五个成年Alpha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还未分化的小孩儿围得水泄不通,奸诈狡狞地挥舞手中木棍:

“小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那小男孩期期艾艾,蜷缩成一团,皎静冷白的脸蛋被打的红肿,将泣未泣的呐喊:

“我没钱……我那酒鬼父亲早就没了踪迹,家里唯一的钱都被卷走了,我一个小孩子拿什么还你?!”

“哟~我们又不是做慈善的,你还不了,好啊,把你卖了应该也值几个钱吧?”

Alpha叼了根烟,招呼了两个手下:“你俩,去,把人拖过来!”

“等等!”裴川也叼了根用来装B的烟,却没点,缓缓踱步到小男孩面前,替他挡住了面前的几个Alpha,“这不王哥,好久不见了啊,最近又搁这边追债啊!”

王哥狐疑地打量了下来人,一身昂贵名牌,张扬不羁的凌厉板寸,勾勒出坚毅孤傲的下颚线,健硕的肌肉线条于单薄的校服下若隐若现,想来应该是和他过几招应该不在话下。

“你是?”

裴川自来熟地揽过王哥的脖颈,称兄道弟般洒脱肆意:

“王哥贵人多忘事,是我啊,青莲一中校霸,咱俩上个月还见过呢!”

王哥努力在脑海中搜刮,似乎有点儿印象。

裴川踢踢小孩:“喂,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抬眸,浅蓝色的眸子灵动剔透,含了几分雾气,精致的五官端正,粉嫩的小脸蛋还挂着晶莹,淡淡的婴儿肥还未褪去,更令人心生疼爱之感。

“……顾,顾景行。”

“哦,行了,现在开始,你就我裴川罩着的人了!”

说着,裴川提溜着小孩的后脖颈把人拎了起来,圈着人家脖子就往外走:

“王哥,你看,都是自家人,咱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你给宽限几天,人我今儿带走了哈?”

王哥:“……”

真把他当傻B耍了?!

王哥二话没说,一棍子抡了下去,结结实实打在了裴川的后背,可给人敲了个两眼昏花:

“哥你妹啊!上次就你,害的老子蹲了一个月局子,正好今儿遇上,你俩一个都别走!”

好在有顾景行坐垫背,裴川这一摔倒也没摔多疼,就是嘴皮磕破了,啧了口鲜血的唾液:

“呵!刚好,老子也正火大没地儿撒气呢!”

他把小孩推一边,避免牵连无辜,自己挽了挽袖子,一个箭步就甩了几个飞腿,也不知夺了哪个Alpha的木棍就开始大杀四方,几番轮回下来,也能打个不相上下。

当然,对方人多势众,他自己也没少挨。

被揍出熊猫眼的王哥,愤愤地吐了嘴里叼的烟,朝着裴川再度抡了棍子,而裴川刚三拳四脚打退了两个Alpha,这一棍子着实是躲避不及。

“裴川!”

情急之下,顾景行焦急的大喊了一声。

可惜,还是晚了,“咔哒”一声,清脆的骨裂声荡漾在寂静狭小的黑暗长巷里。

裴川的胳膊,骨折了。

而在他视线范围之外,顾景行紧紧抿着嘴唇,狠戾尖锐的琥珀色瞳孔泛着幽幽光泽,如同一只被侵犯领地的狼王,虎视眈眈地盯着夜色下每一个Alpha,好似下一秒就能撕咬啃噬入侵者的喉咙一般。

王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大难临头的威压令他双腿发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抬头扫了一眼顾景行,好在对方给了退路。

“我报警了,不想蹲局子,就滚!”

立刻接受信号的王哥演戏演全套:

“啊,对对对,兄弟们,咱们赶紧走!”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Alpha们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了。

裴川疼了一头的冷汗,却还不忘吐槽道:

“艹,你咋不等我死了再威胁?!你早说一秒我也不用挨这一下!”

“我……”

小孩似乎比他小个两三岁,哭得眼睛红的像个小兔子,没来由地,裴川脑袋瓜子也跟着突突的疼。

于是,他用没受伤的手抹去小孩的眼泪,无奈又柔和:

“好了好了,哭丧就算了,但看在我差点儿因你噶这儿,就给咱打个120呗?”

·

明为拉shi,实则通风报信劝慰裴父裴母回来看一眼裴川的黄豆子,在等了一个半小时始终没能劝回来两人的时候,放弃了挣扎。

刚出商场门,就被裴川的夺命连环call当头一棒,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时,后者吊着石膏胳膊,打着吊滴,一副闲云野鹤的自在模样。

黄豆子愤愤一枕头捶过去,眼睛酸涩,可到嘴边的话却粗鲁:

“我操你大爷!裴川,尼玛的你有几条命,是个阿猫阿狗就拿命上是吧?!现在塔玛的是二十一世纪的法治社会,遇到问题喊警察叔叔,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还需要我再给你科普一下嘛?!”

裴川故作被砸痛的模样,绷带缠绕成一只“比中指”的手竖到黄豆子面前表达自己的不满:

“黄豆子,我可是伤患,你这一枕头,直接伤害值减一千,改日王者你帮我打龙?”

“你那鲁班贼拉6,一炮就把对面龙抢了,我可没这手法……”

成功转移注意力的裴川调侃:“何止,你那一放大招就交闪的行为咱也学不来。”

“你带妹炫技惨遭滑铁卢,3-13的辉煌战绩也不知道是谁打出来的!”

“黄豆子!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我今儿就揭短了!反正你个独臂猿也打不过我!”

试图插话的顾景行:“那个……”

异口同声:“闭嘴!”

“……”

顾景行小声嗫嚅:“该换药瓶了,不然血要回流了。”

黄豆子这才撇了眼顾景行,猜到这就是电话里被救下的男孩,又将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落在裴川身上:

“甭管他,疼死他算了!”

黄豆子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行动还是乖乖地给裴川换了药瓶,随口问了句:

“你叫什么?”

顾景行突然被点名,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然全身一颤,说不出来话。

“嘶~看你把小孩吓得!”裴川假意踹了一脚黄豆子:

“我跟你说,人家叫顾景行,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景行。”

“可给你装上了,文化人?”黄豆子呵呵哒,“话说,你咋知道的?”

也给裴川问得一愣一愣的,他就顺嘴秃噜出来了,总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

“你十万个为什么?哪儿这么多废话!”

“你气急败坏什么?!”黄豆子无心插柳道,“难不成他是你上辈子愧欠的心上人?!”

原本缄默的顾景行,却在此刻抬起头,望向裴川,像一汪幽幽的潭水。

裴川又把枕头扔黄豆子脸上:

“去你的!”

黄豆子刚要反击,就被护士喊去缴费。

顾景行仍愧疚地垂眸,斜倚窗前,与漫天缤纷的余晖融为一体,和谐共生。

只一眼,裴川呼吸一窒。

是他!

裴川尘封记忆的匣子落了层淡薄的灰,伸手轻轻一拨,藏匿于缝隙之中的零散场景扑面而来。

那天,原本裴川以第一名的成绩升学入青莲一中,却被黄豆子告知,新来的一批转学生中,有人干掉他,荣登第一的宝座,气得他三天没睡着觉!

于是,开学第一天就气冲冲看榜首,五寸的学生照上的男孩青葱阳光,气质清冷疏离,“顾景行”三个大字,正赫然榜首。

裴川正咬牙切齿,却惊鸿一瞥——

那是那个叫顾景行的男孩。

稀薄的日光透过繁华叶茂的枝桠,洒落的斑驳光影攀据了他半边身。墨色飘逸的短发于微风之中荡漾出波纹,他神色疏离淡泊,浅蓝色的眸子幽静如仲夏沁人的晶莹雨滴,让人心驰神往。

好美……

裴川步履一顿,怎样也移不开脚步。

向来以“名次第一”为家族使命的裴川,第一次因为别的事物,分心散神。

等他回过神时,人已经走了老远,裴川心头的悸动又再次被排名落后的怒火取代,刚萌生的爱情的火花也熄灭殆尽。

难怪他总觉得这人很熟悉。

回过神来,裴川再度将缠绕成“竖中指”的国际友好手势比在顾景行眼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啊!”

顾景行身体一怔,慌张之下抬起的眼眸湿润,盈盈的,泛着水波,无处藏匿的欣喜与慌乱坦诚赤裸。

他试探性开口:“你,你记起来了?”

“对!”裴川一肚子火气,骂骂咧咧的,“我记起来全部了!”

顾景行鼻子一酸,嗓子就哑了,微微颤抖:

“那你会不会怪我,怪我……”

“怪你?怪你抢了我的第一?”

顾景行的泪生生止住,扯了抹苦笑,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失落道:

“是。”

裴川被对方无所谓的神色激得一下子从病床上弹跳起来,指着顾景行的鼻子下达战书:

“你这什么态度!……顾景行,你等着,下一次月考,我肯定把第一夺回来!”

这一跳不要紧,险些又把脚崴了,好在,顾景行眼疾手快,一把子扶住了他,这才幸免遇难。

顾景行虽然看着小,可是手劲儿却大的离谱,结结实实把他搂在怀里,他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胸膛的温度,没来由的,裴川脸唰一下就红了。

裴川又弹跳似地推开对方,欲盖弥彰,虚张声势道:

“这是我的战书,你接不接?!”

怎料,顾景行漆黑的眸子璀璨绚烂,连带嗓音都带了几分宠溺:

“接!”

他上前一步:“只要是裴哥说的,我都接!”

裴川也莫名其妙跟着心头悸动,别开火烧云一般的脸颊,怕被顾景行看到,头低得很深,默默穿鞋。

果然,一眼就惊艳过的人,无论再看多少次,都是会心动的存在。

但裴川尚未能理解这份懵懂的爱意,只觉得要远离这个令他犯病的因素,远离顾景行!

缴过费回来的黄豆子惊天动地大喊一声:

“裴川,你脸咋红得像个猴屁股,是又瞧见那家前凸后翘的Omega了?!”

“……”

“死一边儿去!”裴川捏紧拳头,“扶老子回家。”

“昂,回家?”

“对!今天背两百多单词的目标还没有完成,还有昨晚刚做好的一套数学卷子没整理错题……”

“不是,裴川你又抽什么疯呢?!”

“羊癫疯!”

“……”

顾景行望着渐行渐远的裴川,手上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若有似无的信息素淡淡的,他深深嗅了一下,好似裴川还在。

纵使再留恋不舍,也不得不目送对方远去。

但,他似乎,找到了轻松拿捏裴川的方法了。

当晚。

夜色深处。

清脆沉稳的脚步声如浪潮般,由远及近,缓缓散于四下。

顾景行虽仍穿着蓝白相称的校服,却褪去了少年孩童的无辜稚嫩,浅淡的蔚蓝寒气凛人,欣长身形微倾,骨节分明的手指从王浅右手的肩头缓缓落下,停驻于他的手肘处。

他从容不迫地笑意,令人心颤:

“是这只手,伤的他吧?”

王浅,在小巷口威胁顾景行的小混混Alpha,此刻跪在地上,瑟缩着身躯,额头也因为不断地磕头而覆上了层红,渗出血丝。

“小少爷,我,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打急眼了……您看在我配合您演戏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顾景行皮笑肉不笑,手中暗中使劲儿,猛然一掰,“咔擦”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传来。

王浅的骨头,硬生生地,被顾景行掰断!

即便如此,王浅也只是凄厉地惨叫着,求饶着:“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小少爷,求你……”

顾景行松了手,露出玩世不恭的戏谑笑容:

“好啊……”

他朝身侧的保镖递了个眼神,王哥的惨叫便不绝于耳。

顾景行不疾不徐道:“留他条命吧……”

“是!”

·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黄豆子被他妈妈喊回去吃饭。

裴川虽然嘴上大度,行为也洒脱,但看到黄豆子一家和和美美、幸福美满的模样,总归是很羡慕的。

夜里的风很凉,裴川蹲坐在马路牙子上,望着黄豆子家窗口透出微亮的灯光,看了很久。

直到他没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回了家。

家里冷冰冰的,没人,再加上裴川一直住校,所以四处也都蒙了层灰。

裴川懒得开灯,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也免不了磕着碰着,总算到了卧室,蒙上被子,可怎么也睡不着。

可能是心太凉了,所以被子怎么也捂不热。

黄豆子说过,以前家里穷的时候,他爸爸会先把被窝暖热,他再睡。

还说裴川锦衣玉食,衣食无忧,骄纵惯了,是不会受这种委屈的。

可裴川不觉得那是委屈,反倒认为黄豆子很幸福。

思索间,裴川打开了床头灯,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像蒙了一层雾。

他不死心,拍了张胳膊骨折的照片,还有心机地把医院的缴费单也露出来,发了条仅爸妈可见的朋友圈,就把手机铃声开到最大。

他等啊等,等得睡着了,手机却一次都没响。

次日。

晴空万里。

裴川似乎已经习惯了,删掉了那条做作的朋友圈,啃着黄豆子老妈亲手做的包子,就去了学校。

“失踪”两日的不归学子裴川,在得到青莲一中使命的召唤,拉着“同伙”黄豆子一块回归伟岸母校的怀抱。

黄豆子叹惋地深呼吸:“啊——这是自由的味道……”

说着,往嘴里塞了个小笼包。

“呵呵,是雪菜腊肉的味道还差不多!”

裴川揪着黄豆子的后脖颈衣领就往学校里拖拽,迎面撞到了顾景行。

对方携眷了一身雾气,额前的碎发也湿漉漉的,发尖挂着晶莹的水滴,定然是在这清晨的白雾中守了许久。

他惊喜道:“昂,裴哥,好巧啊!”

巧尼玛,当他瞎啊?!

黄豆子倒是自来熟,笑哈哈道:“早啊,顾景行。”

裴川自然看透顾景行故意守在校门口和他偶遇,但他向来对别人的示好拒之千里,也自动将这类人划归为图谋不轨的行列。

再者,他刚得知,顾景行连跳三级上高一,也就是说,一个整整比他小了三岁的小屁孩竟然在他最擅长的领域里,超越了他,获得第一。

奇耻大辱!

裴川冷漠:“别套近乎,跟你不熟。”

“可是……”

顾景行眸子忧伤,伸手要抓什么,常年混迹的裴川身体下意识反击,一个甩手,就把人给一把推倒在地了。

他怒斥:“你干什么!”

顾景行吃痛地倒吸凉气,默默哈了哈手掌被摩擦破皮的地方,柔弱无害:

“裴哥肩上有树叶,我想帮你拿掉。”

裴川摘下肩头的树叶,捏碎,干枯的粉末被他随手一扬:

“不需要!”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就像一个伤痕累累的小奶狮故作坚强,在外人面前树立起一道厚厚的壁垒,不肯接受任何人的靠近!

“黄豆子,走!”

黄豆子赶忙吞了几个包子就跟了上去。

“可我需要你!”

裴川脚步一顿。

顾景行也赶忙小跑过去,伸出手,那片白皙娇嫩的手掌已然红肿了一片,虽并不至于触目惊心,但仍是让裴川心口一揪。

黄豆子也于心不忍:“裴川,你看你干的好事儿!”

裴川又瞥了眼黄豆子,对方乖顺地闭了嘴。

顾景行眼泪汪汪的:“裴哥,挺疼的……”

“喊疼也没用!谁让你惹我的,疼疼正好,让你长个记性,日后见到我绕着走!”

“没想惹你的……”

顾景行小声嗫嚅,低着头,不敢看裴川:

“裴哥,我没图谋不轨,我只是被打怕了,不想再被打……我想跟着你……”

“为什么是我?”

“因为……”顾景行诚恳的看向裴川,“在我挨打时,裴哥是唯一一个站出来保护我的人,我没想惹你,我只是想跟着你……”

裴川有一瞬间的心软,但他着实不想和这个小屁孩扯上关系,他注视着对方蓝瞳中的楚楚可怜,心一狠。

只见,裴川手指狠狠掐入顾景行渗血的伤口,直到鲜血淋淋,对方也愣是一声没吭,死咬着嘴唇不肯喊疼,只是被吓得瑟瑟发抖。

一旁的黄豆子也看呆了,想出手制止,就被裴川狠辣的眼神给吓退了,只好缩在一边屁也不敢放。

结痂的伤疤再度被裴川戳破,指甲嵌进新长的嫩肉里,鲜血疯流不止。

“裴……哥……”

气若游丝。

裴川松了手,顾景行也应声倒地,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让他无法理解裴川的做法。

反而是裴川,缓缓蹲下,沾了血迹的手,一点点抹在了顾景行洁白的校服衬衫上,漆黑的瞳仁倒映出对方惊恐的神色:

“顾景行,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保护你?”

“我……”

顾景行噎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裴川起身,从兜里掏了创可贴出来,扔给了顾景行,语气冰凉:

“我说了,别跟着我,不然,霸凌你的人,就是我了!”

又瞥了眼瑟缩的黄豆子,不耐烦地催促:“行了,黄豆子,我们走!”

黄豆子跟上。

顾景行捡起创可贴,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画着一只呆萌小兔子,觉得裴川绝不可能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冰冷。

再说了,追老婆,哪有容易的。

于是,顾景行把创可贴放在心口的口袋里,就再次赶忙追上去,眨巴着浅蓝色的眼睛,巴巴地问裴川:

“裴哥怎么会随身带创可贴?”

“……”

这人咋怎么也赶不走?!

黄豆子也觉得顾景行勇气可嘉:

“何止他有,我也有……裴川这炸毛的性子,总有寡不敌众的时候,所以就备着点儿。不过,昨晚王浅那一下,可下手不轻,啧!”

说起这个,黄豆子又开始婆婆妈妈:

“不过也不是我说你,裴川,你胳膊骨折了,还不在医院好好呆着,非得来学校,你知不知道你昨晚的医药费花光了你老爹给你留的生活费!”

裴川无语,无声骂了句,黄豆子又乖乖闭嘴了。

和裴川相处这么些年,他太知道什么时候能和裴川叫板,什么时候乖乖听话了!

另一边,王浅刚从校门口的包子铺出来,打了个喷嚏:

“阿秋——嘿嘿,哪个Omega想老子……卧槽,真倒霉,怎么碰到这个瘟神了!”

这一声“卧槽”太响了,裴川扭头,就瞧见王浅顶着鼻青脸肿的方脸,一只胳膊吊着,一只胳膊撑着拐杖,如同看见瘟疫一般,一瘸一拐地慌不择路,落荒而逃。

裴川纳闷:“谁打的?”

罪魁祸首顾景行眉眼如画,浅浅摇头,声音柔润温和:

“不知道欸。”

黄豆子搭着裴川的肩头,两人齐步往校门口走去:

“管他谁呢,他罪有应得!”

三人并肩而行,碰巧打了铃,黄豆子没身世没背景的,先一步跑着进了教室。

走廊外。

裴川也正要抬腿迈进教室,就被顾景行一把钩的小指。

“干嘛?!”

裴川怒气转头,却跌入顾景行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漩涡之中,竟鬼使神差地任由对方就这么地拉着他的手。

该死,他太吃顾景行的颜了!

顾景行细嫩的嗓音柔润清凉,可怜巴巴地祈求:

“裴哥,我很乖的,只听你的话,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裴川没多好心,身边一个黄豆子就够了,不需要什么小娃子顾景行,而且他也不想和太多人牵扯不清,更何况对方只是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你不怕我霸凌你?!”

“不怕!”

闻言,裴川朝顾景行挥舞起拳头,对方被吓得瑟缩,却不肯后退一步:

“裴哥,要打你就打吧,只要你让我跟着你,怎样我都愿意!”

裴川终究不是心狠的人,没下去手,反倒是顾景行久久没挨到打,浅色眸子溢出惊奇和喜悦:

“裴哥,你没打我?!”

裴川嘴硬:“先欠着,等我伤好了再打!”

顾景行欣喜若狂,拉着裴川的手一松,一把就将对方拥抱了个满怀,清爽舒心的青柠味儿贯彻心扉,激动地抱着裴川蹦跶。

而裴川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晃了神,愣怔在原地,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果然,要远离顾景行,不然会变得奇怪!

裴川推开顾景行,红着脸快速转身进教室,骂骂咧咧: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挨打还这么开心!”

“裴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有病。”

“……”

·

与此同时。

【高一·三班】

“卧槽,校霸被打了!”

此话,如同冰水丢入滚烫的油锅般,瞬间炸裂,登时掀起了班级里一波又一波唏嘘议论声。

小喇叭,顾名思义,总是消息最为灵通的“百晓生”,拿着屏幕都快碎裂成渣渣的手机:

“看,有图有真相!”

图上,正是裴川被王浅打伤胳膊后瘫倒在地,而顾景行则拍了个背影,好似居高临下地藐视蝼蚁般,咋一看,确实像极了裴川不敌顾景行惨遭被打。

校霸的死忠唯粉简笙当即从座位上弹跳而起,一把抢过手机,怒声呵斥:

“玛德,这丫的谁,敢打裴川?!”

周围同学顿时偃旗息鼓,他们都知道简家财大气粗,简家大小姐又嚣张跋扈又刁蛮无理,全都由着这大小姐发脾气。

小喇叭煽风点火:“就一周前来的转学生,咱班的,还抢了裴哥的第一!”

“一个乡下来的穷鬼,他怎么敢的啊?!”

“何止啊,听说他还死皮赖脸地跟在裴川屁股后面,甩都甩不掉!”

“真不要脸!”

简笙把手机塞进小喇叭怀里,一脚踹翻了顾景行的板凳,掏出迪奥烈焰蓝金999,在桌面上行云流水一划拉,留下猩红刺目的“穷鬼”二字。

没多大会儿,顾景行背着双肩包,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

顾景行仍沉浸在欢喜中,无瑕关注班里鄙视的目光,习以为常地摆正被掀翻的桌凳,又擦去醒目的大字,若无其事地整理好书本,自顾自望向窗外那片繁华茂密的树林。

谁知,顾景行的无视,彻底激怒了简笙。

简笙气冲冲一脚踹在顾景行的侧腰,把人从板凳上踹了下去,还撞翻了身后的桌椅:

“哟,小子,还没分化呢!”简笙踹了几脚顾景行,“连个alpha都不是,穷酸成这副模样,还好意思跟在裴川身后,你要不要脸啊?!”

顾景行捂着侧腰,估摸了下力度,想着应该留下淤青了。

简笙拎着顾景行的后衣领,把人拖到了教室后的一角,途中顾景行也磕碰到凳子椅子的,胳膊腿上落下了不少淤青:

“知道我是谁吗,嗯?!”

顾景行无辜的浅蓝色眸子天真明亮:

“知道,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简家二小姐,一个私生女罢了。”

戳人痛处,是顾景行的一把好手。

简笙当即暴怒,揪着顾景行的衣襟,一巴掌就扇在了他脸上,瞬间白皙的脸颊肿了几厘米,触目惊心:

“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顾景行舔了舔破裂的口腔内壁,血腥味儿蔓延而来,想来这巴掌打得不轻,脸肯定也肿了。

目的达到了,他也没必要放纵对方的嚣张。

顾景行握住简笙的手腕,以压倒性地力度让对方松了手。他一字一顿,慢条斯理,格外挑衅:

“私——生——女——”

简笙被顾景行眼中的杀意吓到了,下意识想挣脱开的手却怎么也收不回来,心便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又不想在班级里失了面子,只好佯装恼怒:

“你找死!你信不信我让裴川哥弄死你!”

顾景行眸子一寒,松了手,把人推开,简笙也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站稳。

“你和裴哥很熟?”

“关你一个穷鬼屁事!”简笙手腕被攥得通红,嗔骂,“我说了,以后离裴川哥远些,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可即便简笙说再狠的话,气焰再嚣张,身体却不断后退,和顾景行拉开了距离,不太敢靠近。

铃声响起,这场闹剧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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