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侍郎芝麻馅,指挥使他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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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朕准备给你赐婚,你可有相中的女子?”

皇帝漫不经心的掰开点心丢进锦鲤池中。

斜倚在栏杆上身穿暗红色束袖长袍的男子半耷拉着的眼皮猛的睁大,他坐直了身体脱口道:“陛下,闹呢?”

皇帝正色道:“卫卿你已二十有五,孑然一身,连个通房都没有。昨日太医院来报,后宫两位妃子同时有了身孕,朕忽的就想到了你。”

卫霜戈本是卫氏一脉寄予最高期望的幺子,卫老将军最疼爱的嫡孙。

因跟随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卷入夺嫡之争中,被愚忠的卫老将军从族谱除名,一人独居身边连个伺候的小厮都没有。

“打住!陛下,请收起你突如其来的怜悯,臣现在这样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好的很。”

卫霜戈被皇帝的眼神给恶心到了,他打了个哆嗦,赶紧喝口茶压压惊。

皇帝见他这般如避洪水猛兽,试探道:“卫卿,莫非你喜欢男子?”

毕竟卫霜戈从不近女色。

“噗——”卫霜戈一口茶喷的老远。

“卫卿内力深厚,这茶都喷的比寻常人要远——”

皇帝夸了他一句,随后话锋一转:“朕记得你颇爱逗弄顾侍郎。”

户部侍郎顾持柏,虞朝最年轻的状元郎,面若冠玉,为人严肃不苟言笑——经常被卫霜戈气的脸红脖子粗。

皇帝挺喜欢在朝堂上看他二人斗嘴的:“朕给你们赐婚,你可以关起房门慢慢逗。”

顾持柏如今二十二,尚未娶妻。

在朝堂上从不与人过多争执——卫霜戈除外。

这样他们朝堂上吵完了,回家可以关起门来继续吵。

夫夫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和。

“咳咳咳!陛下,臣可没有断袖分桃这种嗜好!”

卫霜戈喜欢逗顾持柏纯粹是觉得好玩,能上殿议事的官员,再清廉背地里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腌臜事。

但顾持柏是真的干净,而且他生气起来不会骂人,只会硬生生把自己憋到脸红然后斥责一句【成何体统】,特别有趣。

提起顾持柏,皇帝脑中闪过数个念头,以及那句:【卫大人是隐去锋芒的利刃,只待开锋之日,长枪所指,无往不利,臣愿助陛下破局。】

他将手中的点心悉数丢下,拿起茶杯放在桌子正中央:“若是朕需要你有这个嗜好呢?”

卫霜戈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陛下要动户部,不必拉顾侍郎入局,皇骁司掌握的证据足够诛户部尚书九族了。”

皇帝登上宝座后,杀了几个跳的最欢的亲王和大臣,以雷霆铁血的手腕震慑朝堂。

户部尚书是荣亲王的岳丈,和皇帝并不是一条心,留他到现在只不过是平日里装的乖顺,且皇帝一直没能腾出手来处理他罢了。

“你知道朕要动的不仅是户部尚书。”

皇帝看着池塘中争抢食物的鱼,反问:“你认为顾侍郎这样刚直的纯臣,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中当真能完全置身事外而不受牵连?”

卫霜戈沉默不语。

皇帝继续道:“处理掉户部尚书后,朕会提拔他继任。”

卫霜戈皱起眉头:“陛下只管提拔便是,何必非要赐婚?这样只会让人认为顾侍郎……”

他猛然回过味来,皇帝的目的就是让人认为一直保持中立、刚正不阿的、誉满京城的顾侍郎,是皇帝的人了。

不只是顾持柏,还有他身后的顾家。

皇帝杀兄弑父,有些世家大族打心眼里不认同这个皇帝。表面上顺从实则暗地里使绊子,新的政令在民间推行起来困难重重。

而顾持柏是江南顾家嫡子,他的爷爷、父亲,皆是德高望重的大儒。

“陛下可以给他和别人赐婚,嫁与臣是对他的折辱,而且您这样就不担心顾家……”

皇帝随口道:“那你嫁给他,这样顾家肯定不会有意见。”

虞朝,男子与男子成亲后,娶的一方可以继续娶妻纳妾。

卫霜戈捂住胸口:“……陛下,这婚是非赐不可么?真是圣人无心!臣很是受伤,想必顾侍郎也是不愿意的!”

皇帝:“朕原本想让你娶户部尚书的嫡亲孙女,听闻她蕙质兰心、端庄大方。”

户部尚书若不肯,就是抗旨不遵。

若肯,荣亲王定然与他离心,待到那时再让户部尚书咬出尾巴藏的极好的荣亲王,可就容易多了。

卫霜戈就知道皇帝突然关心肯定是别有用心:“陛下纳她为妃再生个皇子,不是更好?”

皇帝理直气壮道:“你知道的,朕喜欢泼辣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之类的入不了朕的眼。”

卫霜戈:“……”

他不想娶妻,更不想嫁人。

皇帝:“朕私库里那杆长枪,可以作为你的陪嫁。”

卫霜戈动摇了。

皇帝:“再让铸剑大师见先生打造一柄剑给你做陪嫁。”

卫霜戈用了极大的意志才没有点头。

皇帝:“与羯人开战时,朕封你为大将军,由你率兵出征。”

卫霜戈两眼一闭:“陛下只管赐婚便是!”

皇帝笑了:“是户部尚书家的嫡亲孙女还是顾侍郎?”

卫霜戈坚定的选择顾持柏:“臣这么穷,陛下是不是再添二十万两白银作为嫁妆?”

对不起了顾侍郎,反正是我嫁给你,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也不会掉块肉,二十万两白银随你花——毕竟嫁给你,我也吃亏,还是一人十万两吧。

皇帝知道这两个选项中,卫霜戈肯定会选顾持柏。

一方面是不想因朝廷倾轧磋磨后宅女子,另一方面定是有逗弄顾侍郎的恶劣心思在里面。

否则按照卫霜戈的性子,真不愿意也强求不来。

其实如果卫霜戈真的不愿意,皇帝也不会强迫他。

不过是再想个办法的事。

当然,这些话皇帝是不会说出来的。

“朕会在恰当的时机,为你二人赐婚的。”

卫霜戈翘起兰花指,娇羞道:“说什么赐婚,人家好害羞呢,陛下真坏~”

皇帝表情一收,显然是被恶心到了,刚才还说没这种嗜好,分明是乐在其中。

罢了,将卫霜戈嫁妆再添个三十万两好了,五十万两现银做嫁妆,足够体面了。

哎,朕真是个好皇帝。

早朝,卫霜戈站着偷偷打了个哈欠。

一群文臣文绉绉的满嘴知乎者也,不知道在吵什么。

顾持柏眼观鼻鼻观心站的笔直。

卫霜戈伸手扯了下顾持柏的袖子。

闲得无聊,逗逗他。

顾持柏站着不动如山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卫霜戈。

卫霜戈锲而不舍的骚扰顾持柏。

皇帝坐在龙椅上,对文臣们的争吵充耳不闻。

心中想的是卫霜戈当真对顾持柏无意?

还是卫霜戈以为自己无意?

这顾侍郎抽回袖子瞪了卫霜戈一眼,卫霜戈笑的不要太开心,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卫卿,你的手在做什么?”

皇帝一开口,大殿里就安静下来,所有人看过来。

卫霜戈的食指正勾在顾持柏的腰带上。

“臣看见顾侍郎的腰带上有根线头,帮他拿掉。”

卫霜戈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心中暗骂皇帝不厚道,突然就把话题引过来。

皇帝不会见他勾一下顾持柏的腰带,就要当朝赐婚吧?

那真是扯犊子的扯了。

“哦,是么。”

皇帝对顾持柏说:“顾侍郎你来说说,卫卿刚才在做什么?”

顾持柏出列:“回禀皇上,卫大人无视朝堂纪律,骚扰于臣。”

卫霜戈嘴角往下一撇,受伤不已:“顾大人这说的什么话,你我皆是男子,何来的骚扰?”

“卫指挥使此言差矣。”

一位大臣站出来道:“我朝男子可与男子成亲,若是卫大人的所作所为叫顾侍郎而不喜,便是骚扰。”

卫霜戈对顾持柏嬉皮笑脸、好言好语,对别的大臣可就没有这番好脸色了。

他直接拉下脸来,毫不留情的说:“若我这叫骚扰,王大人强行将良家男子掳回后院做男宠又叫什么?”

正好皇帝想要整治官吏强权压人、强纳良家子的风气。

卫霜戈手上有不少人的把柄,本来还没想好让谁来做这只敬猴的鸡。

这下可好,鸡自己拔了毛、伸长脖子跳到刀口下。

王大人当下跳脚:“你血口喷人!本官何时做过此等下作勾当!”

卫霜戈说出一个让王大人眼皮一跳的地方:“城郊有一处三进的院子是你妻子陈氏的陪嫁。”

卫霜戈手持玉笏出列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奏!王大人多次强抢良家男女,三日前抢走西城永安巷许氏小儿子。

其子性烈不甘受辱跳井而死,王大人以权势压下此事,臣已将人证物证收集齐。”

王大人顿时冷汗直流,这件事情他做得极为隐蔽,自认为尾巴藏的极好,竟然叫卫霜戈发现了。

此事他绝不能认,新帝不似先帝对这种事情持放任态度,一旦认了,不仅他的乌纱帽不保,可能还有牢狱之灾。

王大人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陛下,臣只有陈氏一个妻子,连妾都不曾纳过。卫指挥使含血喷人,还望陛下明察!”

陈氏有一个弟弟,男女不忌,到时让他认下这些便是。

顾持柏微微皱眉,王大人的作为他有所耳闻,现在呼天喊地说冤枉,定是想到了推脱之法。

皇帝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顾侍郎似乎有话要说。”

顾持柏愣了一瞬,躬身道:“回陛下,臣无话可说,孰是孰非,即刻派人一查便知。”

皇帝:“顾卿说的是,查一查便知。”

王大人松了口气,查案的人走访起来需要时间,他回去安排一番,便可完美脱罪。

皇帝接下来的话直接让王大人腿一软,险些要站不住。

“左右无事,现在便查,朕命人设宴,诸位大人可在此一同等候结果。”

王大人看向和自己关系好的同僚,大家纷纷避开他的眼神。

卫霜戈把线索、证据、证人都一一告诉刑部尚书。

新上任的刑部尚书是皇帝的人。

卫霜戈每说一句话,王大人的脸色就要白上一分。

说完这些,卫霜戈拱拱手:“有劳大人亲自出宫去一趟城郊了。”

说完,他撩起衣摆坐在顾持柏的旁边。

“顾大人,拼个座儿。”

顾持柏端坐着,目不斜视,并不搭理嬉皮笑脸的卫霜戈。

宫人们端上茶点。

皇帝让宫人搬来桌案批奏折。

朝堂上安安静静的。

大臣们坐着不太敢吃喝,以免殿前失仪。

只有卫霜戈东倒西歪的坐着,吃着点心找顾持柏说悄悄话。

他说十句顾持柏都不回一句。

“小顾大人,你这样绷着多无趣。”

卫霜戈把点心往顾持柏手边推了推:“吃点垫垫,说不定还要在宫里用午膳。”

顾持柏索性阖上双眼,卫霜戈行事从不约束自身言行,每每自己递话柄给言官。

他曾私下告诫过卫霜戈,奈何卫霜戈听不进去。

顾持柏心知自己若是搭理卫霜戈,他肯定会更加起劲。

卫霜戈拿起一块点心放到顾持柏嘴边,附耳道:“尝尝这个莲子糕,莲出淤泥而不染,正合顾大人的品性。”

“你……”

顾持柏睁开眼睛,张口说话的瞬间一块软糯的莲子糕被塞进嘴里,闭嘴时他的唇瓣抿到了卫霜戈的指尖。

卫霜戈不曾察觉到。

倒是顾持柏先红了脸,他低声斥道:“成何体统!”

皇帝合上奏折,正巧看到这一幕,嘴角泛起兴味的弧度。

他突然开口问道:“顾卿觉得卫卿是怎样的一个人?”

顾持柏一惊,连忙起身回答。

皇帝抬手道:“坐着答便是。”

顾持柏躬身道:“回陛下,臣以为卫大人文武双全、智勇兼备。”

卫霜戈有些意外顾持柏对自己的印象居然这么好。

“然——”紧接着,顾持柏话锋一转:“卫大人行事无端、张扬乖戾、奸诈狡猾。”

卫霜戈简直要喷出一口老血来:“顾大人,你夸我用两个词、骂我用三个词,这一手先扬后抑玩的真好啊,你怎么不说我结党营私呢,这可是大罪。”

顾持柏目不斜视道:“本官不会用子虚乌有的罪名来诬陷人。”

卫霜戈斜眼瞅他:“那我谢谢您嘞?”

皇帝沉吟片刻,语出惊人:“卫卿在行事上确实有所欠缺,要多向顾卿学。朕观卫卿同顾卿感情颇深,今天是个好日子,朕为你二人赐婚,如何?”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赐婚?!

皇帝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懂,可连起来是什么个意思?

卫霜戈站起来,他满脸错愕道:“陛下,您让臣向顾大人学,臣可以理解,可、可为何要赐婚?顾大人这般光风霁月的人怎能下嫁与臣?”

饶是卫霜戈心中早有准备,也被皇帝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给惊到了,“感情颇深”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还说在“恰当”的时候赐婚,这分明是强行恰当啊……

皇帝心说卫霜戈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朕何时说让顾卿嫁给你了?自然是你这泼皮无赖嫁给顾卿了。”

卫霜戈:……

他给皇帝使了个眼神:陛下,您要用泼皮无赖来说臣,那臣可就真当朝撒泼了啊。

皇帝权当没看见。

卫霜戈直接往地上一躺:“臣不嫁!”

蹬腿在地上打圈:“臣誓死不嫁!”

加上手部动作:“就算刀架在臣的脖子上,臣也不会嫁的!”

皇帝捏了捏眉心,卫霜戈你这演的太过了。

顾持柏垂眸看着伸胳膊、满地蹬腿打转,不顾形象肆意撒泼的人。

卫霜戈拽住顾持柏的衣摆:“顾大人,快和陛下说你不愿意,说你不喜欢男子。”

众目睽睽中,顾持柏并没有拽回自己的衣摆,而是向皇帝确认:“陛下是说让卫大人嫁给臣?”

皇帝颔首:“对,卫卿天天跟朕哭穷,朕从私库里拿出五十万两让他作为陪嫁带入顾府。”

这笔钱得在明面上说开,免得卫霜戈昧下拿去做散财童子。

卫霜戈停止打转。

多少?五十万两!乖乖,皇上真舍得。

那这钱,他花个三十万两,不过分吧。

顾持柏微微皱眉:“臣拿不出对等的聘礼。”

皇帝摆手:“拿个五两下聘即可。”

大臣们十分意外于顾持柏的态度,看着还躺在地上,脸上带着真真切切震惊的卫霜戈,似乎又不那么意外了。

大概是,觉得解气?

卫霜戈是真的惊到了,顾持柏这话风不对啊!

按照他的设想,应该是皇帝强按头,他们两个迫不得已成亲,成为一对两看相厌的怨偶才对啊!

顾持柏低头看见卫霜戈瞪圆的双眼和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撩起衣摆跪下:“谢陛下。”

卫霜戈一骨碌爬起来,拽着顾持柏的衣袖。

四目相对间。

一人惊愕,一人冷静。

卫霜戈:“不是,顾持柏你谢什么啊!”

顾持柏:“自然是谢陛下赐婚。”

卫霜戈梗的说不出话来,冲着皇帝张开巴掌:“陛下,臣就值五两?”

皇帝挑眉:“朕给你五十万两陪嫁,你还有什么意见?”

卫霜戈:“那顾大人五两换五十万两,未免太便宜他了。”

皇帝强调:“朕说了,是给你的陪嫁。”

卫霜戈:“求陛下收回成命,臣不愿嫁人!尤其是嫁顾持柏这个木头人!”

皇帝:“你敢抗旨?”

卫霜戈顿了顿,才低下头去:“臣不敢。”

大臣们纷纷猜测起皇帝的用意来。

皇帝能登基,最大的功劳要数卫霜戈。

是他带领二百散兵攻破城门、击溃宫中守卫,是他一杆长枪刺穿禁军首领的胸膛,是他杀出一条血路,扫清了通往皇位的路上的阻碍。

皇帝登基后,设立皇骁司,卫霜戈任指挥使,官居正二品。

皇骁司内能人集聚,皇帝想动谁,他们就能将此人做过的事情扒个底朝天,桩桩件件皆为事实。

皇帝要处置人从来不需捏造事实,大臣们行事较先帝时收敛许多。

现在,皇帝不顾卫霜戈的意愿把他嫁给顾持柏。

显而易见,卫霜戈失了帝心啊!又或者是卸磨杀驴?

可陛下又为何拿出五十万两给卫霜戈做陪嫁?

总不能是暗示皇室是卫霜戈娘家吧?

顾持柏会答应,也是件奇事。

众所周知,顾持柏不喜卫霜戈,从来都是冷眼相对。

加上卫霜戈总是喜欢和顾持柏作对,大家都默认这两人是死对头。

谁能想到皇帝赐婚,先答应的居然是顾持柏?!

是顾持柏的个人意思,还是说他身后顾家……

面对各种打量的目光,顾持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阖上眼睛,从容自若。

卫霜戈一肚子疑问,坐到顾持柏旁边,等下朝他一定要问清楚。

现在其他人都竖起耳朵听这边的动静,才不要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哼。

皇帝将奏折批完时,刑部尚书终于回来了。

皇帝:“查的如何?”

刑部尚书:“禀陛下,卫大人所言不假,另外臣在搜寻证据时,发现王大人强行霸占农户家的良田,还……”

他顿了顿,深深地躬下身去:“还强行将农户的妻女掳入后院,要那母女二人一同伺候他。农户想要救下自己的妻女反被王大人家的奴仆活生生打死!”

皇帝锐利的视线射向瘫坐在地上的王大人:“你可还有话要说。”

王大人张口就想求饶,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跑到他的喉咙里,引的他咳的撕心裂肺,说不出一句话来。

卫霜戈的面前还有两个点心捏出来的丸子。

王大人当朝被脱去官帽拖走,剩下的丸子用不上。

卫霜戈伸手拿的时候,从旁伸出一只手来,拿起其中一颗放入口中。

“太甜。”顾持柏皱了皱眉。

卫霜戈赶紧把另外一颗拿到手里,他幸灾乐祸的说:“我徒手捏的。”

他知道顾持柏爱干净,几乎不在外面的酒楼吃饭。

没想到顾持柏只是略一颔首,没有说话。

卫霜戈挠挠头,今天的顾持柏真奇怪,看不懂。

处置完王大人,皇帝发了好大一通火。

和王大人做过相似事情的大人瑟瑟发抖,冷汗直流。

卫霜戈老神在在的,下了朝追上顾持柏,直接钻进他的马车,迫不及待的问:“你怎么就同意陛下的赐婚了?”

坐在车辕上的小厮看着顾持柏:“少爷……”

顾持柏淡淡道:“回家。”

小厮一鞭子抽在马上,车轮缓缓转动起来。

卫霜戈还在等顾持柏的回答。

顾持柏薄唇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陛下是让你嫁给我,又不是我嫁给你,为何不答应?”

卫霜戈目瞪口呆:“原以为你是个直肠子、没心眼,原来是属汤圆的!芝麻馅!我是不会叫你夫君的!”

紧接着马车一个很小的颠簸,卫霜戈表情一变突然扑到顾持柏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嬉皮笑脸道:“原来顾郎早就对奴家有意,是也不是?”

原本淡定的顾持柏手忙脚乱的推开卫霜戈:“休要胡闹!”

看着顾侍郎脸上的薄红,卫霜戈感觉自己扳回了一城,他直接打开马车的门一边笑着一边跳下车去:“哈哈哈,成亲以后我日日闹你!”

顾持柏看着卫霜戈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视野中,面上恢复平静。

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我等着。”

顾持柏回到家没多久,就接到同僚的帖子,邀他去喝酒。

喝酒是假,探听消息是真,为了防止他拒绝,帖子中特意提了丞相也会来。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略一思索,换了件常服赴宴。

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省得别人总是好奇其中缘由。

丞相惧内,有他在的场合,不会招那些莺莺燕燕来。

大家酒过三巡,有人将话题引到顾持柏身上。

“今日我原是想帮顾侍郎说话,求陛下收回成命的,哪成想你答应了,我也就不好再开口。”

顾持柏放下酒杯:“既是他嫁我,答应也无妨。”

众人恍然,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上。

“哈哈哈!顾侍郎所言甚是,三纲五常夫为妻纲。”

“今日朝堂上,卫霜戈撒泼打滚也不愿意,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依我看,卫霜戈肯定是失了帝心,顾大人可千万要小心,别日后被他连累。”

顾持柏神色淡然:“自然不会。”

待成亲之后,夫夫一体,没有连累一说。

有酒喝多了的,拍着桌子叫嚷道:“要我说卫霜戈那厮嫁给顾侍郎后,就该乖乖待在后院里别出来丢人现眼!”

顾持柏端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悦。

“陈大人可不兴做陛下的主。”

陈大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挥手大声说:“明日我就向陛下进言,罢了卫霜戈的官,让他专心嫁给顾侍郎你,管好内宅,哈哈哈!”

顾持柏放下酒杯的同时包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门外是身着玄色劲装,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皇骁司指挥使,卫霜戈。

“顾大人下了朝就有酒喝,怪不得我回府换个衣裳的空档,再去你府上寻不着人了。”

陈大人瞬间就酒醒了,他官位不高、贪的却不少,平日里见了卫霜戈都是客客气气的。

丞相掀起眼皮:“卫大人既来了,便一起坐下喝一杯酒,老夫让人添一副碗筷。”

“多谢丞相美意,碗筷就不用添了,顾侍郎应该已经吃饱了。”

卫霜戈拍拍顾持柏左手边的人:“麻烦往旁边挪挪,让个位子出来。”

他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直接灌了一口,随后拿起顾持柏的筷子夹菜吃。

顾持柏皱眉:“这是我筷子。”

“没事,我不嫌你,很快我就要替你管内宅了,分什么你我啊。”

卫霜戈看着跟个鹌鹑似的人,似笑非笑的问:“你说是吧,陈大人?”

陈大人哪儿敢应声,他想笑一笑,僵硬的嘴角都提不上去。

丞相打圆场:“陈大人酒后失言,还望卫大人不要见怪,卫大人来之前陈大人说要将新得来的一株红珊瑚赠予二位作为新婚贺。”

陈大人连连道:“是是是,还有一套极好的墨宝。”

顾持柏没有出言拆穿,卫霜戈假装信了,到时候陈大人如果不送,他就上门讨要。

在皇帝抄了陈大人的家之前,多拿一件是一件,反正是陈大人送的。

“那我就多谢陈大人了。”

丞相历经三代帝王,做事中规中矩,为人圆滑。

虽然知道皇帝有动丞相的想法,但在外人面前卫霜戈还是会给他几分薄面的。

“丞相大人放心,下官不是斤斤计较爱在背后嚼舌根的人。”

陈大人好不容易松了口气,顿时又坐立难安起来。

卫霜戈瞥了陈大人一眼,就送这么点东西还想安心?

做梦。

姓陈的糟老头子坏的很,老东西贪了多少他心里门儿清。

卫霜戈意有所指道:“有什么事我都喜欢当面说,若是与公务相关便是当着陛下的面说。”

卫霜戈是什么人?皇骁司指挥使,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其情报网遍布整个虞朝。

他与陛下说的公务,多半会关乎到一个官员的帽子乃至身家性命。

不论旁人有多厌恶他,都要小心,防止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上。

一个不小心,便落得今日早朝王大人的下场。

陈大人咬咬牙端起酒杯强笑道:“下官吃了酒口无遮拦说了些混账话,实非本意,还望卫指挥使切莫放进心里。”

卫霜戈摆摆手说:“骂我的人多了去,我自是不会计较的。只是陈大人话里话外似乎是想要做陛下的主,强迫陛下做出决定啊。”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陈大人手中的酒杯快要抓不住了。

紧接着,卫霜戈好奇的问:“不知陈大人要如何进言,是准备一头碰在盘龙柱上,以死相逼么?”

陈大人:“下官没有……”

丞相出言打断:“卫大人,老夫敬你一杯。”

“哪里,应该是下官敬您才是。”

卫霜戈随手拿起顾持柏的酒杯,倒上一杯酒,端起杯子压的比丞相稍低一些:“请。”

丞相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顾持柏的脸,随后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卫霜戈喝完酒才闲闲的说:“顾大人,我用了你的杯子,你不会介意吧?”

顾持柏反将一军:“本官自然不会同未来的妻子介意这种小事。”

他着重强调“妻子”二字。

卫霜戈也不恼火,他一手勾住顾持柏的肩膀,另一只手夹了块鱼肉递到他嘴边:“那我来喂未来的夫~君~吃饭。”

“卫、卫霜戈!”

不出卫霜戈所料,脸皮子极薄的顾侍郎脸上瞬间腾起火烧云。

“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在座的都是同朝为官者,都是同僚嘛!熟人面前不必如此拘谨,你说是吗?丞相大人。”

卫霜戈把话题抛给丞相,揽着顾持柏的手微微用力,不让他挣脱。

丞相捋着胡子笑道:“卫大人所言极是,老夫原担心二位关系不睦,现在看来实属多虑了,先在这里恭贺新喜了。”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接受皇帝赐婚的两人现在关系依旧不怎么样。

那顾侍郎气的面红耳赤就差没叫“非礼”了。

“丞相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和顾大人把日子过好。”

卫霜戈一挥手,偏头看着顾持柏笑的不怀好意:“顾大人,你说是吗?”

白天顾持柏在朝上夸他用两个词,数落他说三个词,今天可要好好气一气顾持柏。

两人离的近,近到在满屋酒气中顾持柏依旧能够闻到卫霜戈身上橘子的香气。

想来今日回府是吃够了才出来的。

卫霜戈喜欢吃橘子,小时候年节时一个人连续吃了数日的橘子,吃到皮肤泛黄,可把府中上下吓坏了。

顾持柏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脸上的红色尚未褪去。

卫霜戈以为自己把人气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嬉笑着又凑近了些:“顾侍郎,你怎么不说话?”

三楼的窗外倒挂着探出一个脑袋:“顾侍郎,你说一句‘我心悦你’,我们头儿就怂了。”

卫霜戈剑眉一竖,弹出一粒花生米出去。

那人灵活的闪过,准备跳进来:“嘿嘿,听说头儿你要嫁人啦,兄弟们派我来探探消息——头——儿——”

众人没看清卫霜戈是如何移动到窗户边的,窗外的人被他一巴掌扇飞。

卫霜戈单手撑在窗户上,探头一看, 两边窗户都有脑袋缩回去。

“这群兔崽子!最近太闲了是吧!”

说完,他撑着窗框跃到隔壁去,紧接着就听到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

“嗷!头儿饶命啊!”

“头儿!我错了!是朱头三出的主意!”

“头儿!你别听他瞎胡咧咧,就是这狗东西看见你进了酒楼,招呼兄弟们来听墙根的!”

“听墙根!我让你们听墙根!我让你们听!听! 听!”

卫霜戈的声音过后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嗷嗷嗷!”

“唉唉唉!”

“噢狒狒狒!”

知道隔壁有皇骁司的人在,很多人都没了继续喝酒的心思。

或者说在卫霜戈出现的时候,他们就想原地散了。

顾持柏和丞相走在最后面。

丞相语重心长道:“持柏啊,卫霜戈非良善之辈,且尚不知陛下此番举动究竟是何用意,不如让你祖父出面求陛下收回成命。”

“待我写信回送回江南请祖父进京,一反一复便要月余。祖父年迈经不起长途波折不说,此举还可能惹怒陛下。”

顾持柏摇摇头:“成个亲罢了,我与卫霜戈皆为男子,不会有事的。”

听他这么说,丞相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他刚坐上马车,里面的蓝衫男子便想开口,丞相抬手制止。

丞相看了眼外面,放下帘子,低声道:“据老夫观察,顾持柏并不知道皇帝为何赐婚,他会答应多半有想整治卫霜戈的成份在。”

蓝衫男子摇着扇子,嗤笑一声:“顾持柏也是个蠢笨的,真当卫霜戈嫁给他,他便能拿捏到了?”

丞相的心态不似男子这般轻松,他十分在意皇帝赐婚的动机。

蓝衫男子道:“五哥也离开封地进京了。”

丞相神色一凝:“那……”

蓝衫男子整暇以待:“有热闹,看便是。”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顾大人跑的真快啊,这么快就散了?”

听到卫霜戈的扯着嗓子的叫唤声,丞相掀起帘子向后看去。

只见顾持柏皱着眉头想要把卫霜戈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抚去。

但卫霜戈不依不饶的靠上去,顾持柏眉头越皱越紧。

丞相放下帘子时,依稀还能听见顾持柏的斥责声:“还请卫大人自重!”

蓝衫男子语气轻松:“本王很期待他们成婚后鸡飞狗跳的日子,可惜‘本王’现在在封地,不能直接向皇帝进言让他们尽快成婚。”

看着丞相的马车消失在视野中,卫霜戈扒着顾持柏的马车不撒手:“顾大人答应送我回家,我就松开。”

顾持柏从另一边上了马车:“卫大人既然能自己来,为何不能自己回去?”

卫霜戈耍赖道:“我不,我要未来夫君送,小顾大人~”

顾持柏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送,劳烦卫大人松手。”

他话音刚落,卫霜戈就干脆利落的蹿进马车。

还未离开的大臣们纷纷摇头,顾侍郎显然不是卫霜戈这个厚脸皮的对手。

以前顾侍郎就说不过卫霜戈,指望成亲后以丈夫的身份压他一头,怕是难哦。

驾车的小厮举着鞭子望着顾持柏,很显然他不知道卫霜戈家住哪里,而且他并不想送卫霜戈回家。

顾持柏:“指路。”

卫霜戈:“前面路口左拐,直走到第三个路口右拐,然后一直走到头就是。”

小厮在脑海中描绘路线:“青瓦巷?”

这大坏蛋怎么住在那里?一定是装穷给别人看的!

卫霜戈:“对,赶紧的,我要回去睡觉了。”

马车转弯时,顾持柏问:“你怎么会住在青瓦巷?”

青瓦巷里住的全是破落户,手中稍微有几个钱的人都不会住在那里。

卫霜戈懒懒的斜坐着:“穷的呗。”

皇上给的赏赐再多,也架不住他花的更多。

顾持柏:“堂堂皇骁司指挥使,怎么穷到这种地步?”

卫霜戈装作可怜的眨眨眼:“因为我未来的夫君不给我钱花。”

小厮手一抖,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力度有些大。

马扬起前蹄,撒丫子往前跑。

卫霜戈直接趴到了顾持柏的大腿上,他用力抱住小顾大人的大腿,擦擦莫须有的眼泪:“可怜我等那负心的顾郎,苦守寒窑三十载啊!”

顾持柏:“……卫大人今年多大?”

卫霜戈:“二十五啊。”

顾持柏:“哦,你上辈子还守了五年。”

卫霜戈:“讨厌啦死鬼,你怎么连上辈子都记得这么清楚~”

顾持柏揉揉眉心:“卫大人,你起来。”

卫霜戈用脸蹭蹭顾持柏的大腿,坏笑:“我未来夫君的大腿,那不是想抱就抱、想蹭就蹭。”

春末夏初衣服穿的不多,隔着布料能够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体温。

顾持柏放在腿侧的手微微蜷起,半垂的眼皮轻颤了一下。

不轻不重的唤了句:“卫霜戈。”

卫霜戈忽的松开手,整个人贴在车窗旁戒备着。

过了会,他又恢复了懒散的坐姿。

“奇了怪了,我明明察觉到了危险,还以为是有刺杀,现在怎么又没了?”

卫霜戈看向顾持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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