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皇上卖入青楼后我权倾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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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浓重的乌云挤压着天空,闷雷在云间翻腾咆哮,灰暗阴凉的气息在天地间徘徊。

刘宝抬头看了看天色,对身后背着的少年说道:“殿下,快要下雨了,我们先到前面的茅屋歇息一会儿吧。”

他声音有些阴柔,语气微微颤抖着。

“好......”慕锦献声若游丝,看起来虚弱无比。

刘宝养尊处优多年,如今带着七皇子一路从宫里逃到这个叫瞎子岭的地方,已然到达极限。

逃亡路上惊险万分,随行的侍卫死的死逃的逃,马车一路狂奔,连马都累死两匹,如今是只剩下他们二人相依为命了。

刘宝寻了个干净的地儿,把慕锦献放下,然后用荷叶舀了点水,送到慕锦献嘴边。

“殿下,喝点水吧。”

慕锦献喝了一小口,冰冷带着泥腥味的水让他皱起了眉头,但是这两天他已经滴米未进,犹豫再三,还是一口气把水全喝掉了。

“咳咳咳!”

因为喝得太急慕锦献不禁咳嗽起来,毫无血色的脸被涨得微红。

刘宝面露心疼,在慕锦献背上轻轻拍着,道:“殿下,喝慢点,别呛着了。”

他是御前太监,伺候了皇帝二十年有余,慕锦献更是他看着长大的。

慕锦献脚上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咳嗽而裂开,殷红的血从绑带渗出。

刘宝面色大变,连忙要从衣裳上割下布料包扎伤口,却被慕锦献伸手拦住了。

“公公不用管本殿了。”

他眉眼精致,相貌明艳绝伦,此时却露出了一个绝望的笑容,道:“宜妃早就给我下毒了,就算逃出去,也时日无多......”

“殿下!”刘宝只觉得浑身冰凉,仿佛所有力气都被抽走一般。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脑海里浮现出火光冲天的凤仪宫。

向来端庄稳重的皇后娘娘,此时却披头散发,面容悲凉。

“刘公公。”她声音颤抖着,像是在竭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奴才在。”

“皇上仁厚,待你不薄,看在这份情面上,还请公公能尽力保七皇子一命。”

刘宝急忙跪下,忙道:“娘娘真是折煞老奴!奴才就是豁出这条这条老命也会竭力保全七皇子的!”

“那便多谢公公了。”皇后闻言,稍感安心。

凤仪宫的火势越来越大,太监宫女作鸟兽散,刘宝斟酌再三,还是开口道:“娘娘......”

“你退下吧。”

他话未说完,便被皇后打断了。

皇后站起来,凌厉的凤眼闪着仇恨的光芒,冷冷道:“皇帝和太子已死,本宫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造反的静王是宜妃所出的三皇子。

不知道从何时起,宫内突然传出静王非皇室血脉的传言,皇帝震怒,下令诛杀了一批乱嚼舌根的太监宫女,以儆效尤。

可是又在某个深夜,秘密急召静王进宫。当晚刘宝在殿外守到深夜,直到三更才见静王面色不善走出来,之后的事情却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

先是静王被寻了个由头圈禁起来,然后是稳坐储君之位的太子,被查出私自豢养兵马,意图谋反,事发后在东宫自尽。

皇帝本就龙体欠佳,受到打击,从此一病不起。此时被圈禁的静王,却带兵包围了宫内......

“公公。”

慕锦献开口打断了刘宝的思绪,他从怀里拿出皇后的凤钗,淡淡道:“公公把这个收着吧,寻个地儿融了换成银钱,也足够在这乱世生存了。”

“殿下,万万不可啊!”

慕锦献强扯出一抹笑,故作轻松道:“收着吧,母后不会怪罪的!”

刘宝还想说些什么,却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狞笑。

“哈哈哈!你不要我要!”

轰隆隆!

一声惊雷响起,大雨还是下了起来。

一群人马慢慢逼近,为首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

熊野粗声粗气道:“猎影帮那群废物是怎么好意思自称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找七皇子找了三天都没找到,我出来撒个尿的功夫就碰见了!”

话落,其他几个弟兄哄笑起来。

熊野敛了敛眉,走到慕锦献面前,拔出刀,阴阳怪气道:“殿下是要自己了结还是熊某代劳呢?”

慕锦献脸色煞白,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他只感觉全身血液凝滞,说不出话来。

身旁一直沉默着的刘宝不知道从何处爆发出来的力量,用尽全力把熊野推开,尖细的嗓子朝慕锦献嘶吼道:“殿下,快跑!”

慕锦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顾不得脚上疼痛,拼命向树林里跑去。

熊野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嗤笑:“不自量力。”

“殿下一定要活下去,为陛下报仇......”

刘宝看着慕锦献的背影嘶吼道,可他还没说完,就被熊野一刀劈成了两半。

熊野随意地甩着刀上的血珠,扫了眼众人,开口命令道:“都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七皇子请回来。”

慕锦献本就身体虚弱,加之脚上有伤,很快就被熊野的人追上了。

“你倒是跑啊!”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恶狠狠道,说着用力踩在慕锦献本就受伤的脚上。

他浑身都是泥水,先才为了追慕锦献不小心掉入泥坑里面,弄得一身狼狈,心中窝火极了。

旁边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打量着倒在地上的慕锦献,转动眼珠,冲郎五道:“五爷,我听闻七皇子的模样跟皇后娘娘如出一辙,那皇后娘娘可是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

郎五闻言,用手背粗暴地擦去慕锦献脸上的泥水,一张昳丽绝伦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饶是他玩过不少男人女人,可都是青楼和小倌馆里的庸脂俗粉,甚至都比不得眼前这人的一根头发丝儿。

他微不可察地咽了口唾沫。

熊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耐道:“陛下还等着我们拿七皇子的人头回去交差呢!”

“就一会儿功夫!不妨事的!”郎五此时邪火攻心,听不进旁人的话,说着就去扯慕锦献的衣带。

熊野面色难看,倒也没再说什么。

他略感不安地扫视着周围,如果不是为了搜寻七皇子,他是断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的。

瞎子岭瘴气环绕,还经常有山匪出没,尤其是近几年出了个叫淮九的山匪头子,为人狠毒残暴,一手飞刀出神入化,可以百米内取人头颅。官府几次剿匪,都损失惨重,以失败告终。

慕锦献的衣物已被褪去一半,他的身体颤抖着,巨大的屈辱感笼罩着他。

他手里死死握着母后的凤钗,深吸一口气,看准时机竭尽全力向郎五的脖颈刺去。

郎五忽感脖子上一阵剧痛,一脚把慕锦献踹倒在地。

他用手捂住脖子,血液从指缝间流出来。

“你这贱坯!”郎五啐了一口,“这么想死是吧,老子这就送你上路!”

他说着,抽出刀就要往慕锦献脑袋上砍去。

慕锦献闭上眼,心道父皇母后还有兄长,锦献无用,不能为你们报仇了......

但是意料中的痛楚没有到来,只听到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有温热的液体喷溅到他脸上。

他茫然地睁开眼,发现地上斜插着一把寒光森森的刀,郎五的脑袋滚落在他脚边。

慕锦献顿时脸色煞白。

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他面前。

慕锦献艰难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匹通体黑亮的骏马,青年纵马而立,他身着劲装,宽肩窄腰,高大挺拔的身形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青年俯身捡起那把斜插在地的刀,开口道:“我说你们几个,跑快点成不成,还得我自己捡刀,下次把刀扔你们头上要不要?”

他的尾音微扬着,听着有点吊儿郎当的散漫,却又带着一种沉沉的威慑力。

“来了爷!”

身后迅速跟上来几人。

熊野看着这群来势汹汹的人,心想一定是碰上山匪了,顿时汗如雨下。

他握紧手里的刀柄,双唇嗫嚅着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江九淮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见寒光一闪,刀光剑影间,他的人头落地。

江九淮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头,眉头微皱,淡淡道:“待会搜尸体的时候仔细点,这群人看样子像是为官家做事的。”

“官家的人这么废物吗哈哈哈!”有人调笑道。

“那可不至于,谁让他们碰上的是淮九呢!”

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打了个呼哨,招呼着弟兄们把熊野的属下包围起来。

沈迷秋捡起刀递给江九淮,发现他正盯着躺在地上的人看。

慕锦献蜷缩着身体,锦衣华服上沾满了脏臭的污泥。

“还活着?”江九淮开口问。

低沉的男声落入他耳中,除了尾音有一丝上扬之外,听不出有任何情绪起伏。

那是慕锦献第一次见到江九淮,眼前的人皮肤晒得微黑,相貌生得十分英俊。棱角分明的脸还透着几分青涩,却也有了成熟男性的魅力。像一头狼,充满野性。

此时他正用一双明亮的桃花眼打量着慕锦献,良久,露出一口白牙,低声笑道:“活着也成,顺手的事儿。”

话落,接过沈迷秋的刀,刀尖直抵慕锦献的脖颈。

慕锦献惊骇地垂下眼帘,沙哑而颤抖的声音响起:“求你、救、救我!”

“哦?”江九淮略一挑眉,他还以为会见到少年跪地求饶的场面。

江九淮用刀尖挑起慕锦献的下巴,逼迫他对上自己的视线,眉眼含笑道:“小屁孩,你看清楚,我们长得像好人吗?”

看着眼前嘴角噙着坏笑的男人,慕锦献心脏狂跳,确实不像。

他打定了主意,起身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泥水和血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

“我能干、干很多活,一天吃一顿就成,求你收留我......”

恐惧使他的双唇颤抖,连说话的声音都颤颤巍巍。

慕锦献从小体弱多病,身形要比同龄人瘦小一些,生得又是那般粉雕玉琢,让人见了很难不升起怜爱之心。

“厨房那边还缺一个打下手的,不如就收了吧。”一直沉默着的沈迷秋开口道。

他看着眼角泛红的慕锦献,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对江九淮说道:“这孩子看着年岁也小,像是个伶俐的,叫人带着学一下规矩就能干活了。”

江九淮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看着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你啊,总是喜欢大发善心。”

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慕锦献,语气冰冷:“不过能不能跟上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说罢,就带着人马离开。

走在最后的沈迷秋看了慕锦献一眼,犹豫再三还是跟着走了。

雨又下了起来,弥漫的水雾笼罩着世间。

慕锦献抬起头,扫了一眼周围满地的尸体,麻木地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和血水。马蹄声还没有远去,他艰难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脚上的伤口渗出血来,钻心的痛楚让他的身体止不住颤抖,但是他不敢停下脚步,因为大雨还在下,他要赶在马蹄印被雨水冲刷干净前找到江九淮他们。

一行人冒雨回到了寨子里,这一趟收获颇丰。

江九淮在圆椅上斜躺着,面无表情看着弟兄们清点战利品。

沈迷秋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姜汤,笑道:“陈大娘刚熬的姜汤,喝一碗去去寒气。”

江九淮冷若冰霜的脸上开始有了点温度,他接过碗,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我皮糙肉厚淋点雨无碍,倒是你......”

他的视线在沈迷秋白皙的脖颈和瘦削的肩膀上划过,继续道:“得多喝几碗了。”

沈迷秋眼神中有一刹那的慌乱,端着碗的手微微颤抖,随即嘴角扯出一抹笑:“你这是哪的话,我身强力壮着呢。”

江九淮不置可否,端起姜汤一饮而尽。

“淮九,那个少年......你是如何打算的?”

“等他能活着找到我们再说吧,毕竟寨子里不收留废物。”

江九淮不以为意道,眼珠转了转,又说:“不过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是啊。”

沈迷秋看了眼江九淮,然后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嫌恶。

窗外风雨交加,众人早早睡下。

沈迷秋随意拣了几本书翻阅,却始终压不住内心的焦虑。

慕锦献最终还是体力不支倒在半路,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一个陌生的男人看他睁开眼,忙道:“二当家,人醒了!”

慕锦献从床上坐起身,看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走来。

“感觉好点了吗?”沈迷秋开口道。

慕锦献茫然的点了点头,他认出眼前的人,是之前为他求情的那个人。

“多谢壮士的救命之恩。”

慕锦献说着,就要下床行大礼,却被沈迷秋伸手拦住。

“举手之劳,”他笑道,“你还受着伤,要少行动。”

沈迷秋面容清俊温润,声音更是像春风般柔和,让人听起来有种莫名的心安。

慕锦献多日来紧绷着的一颗心终于放松下来,十分感激地望着沈迷秋,开口道:“等我伤养好,当牛做马,刀山火海,一定万死不辞!”

看着眼前目光炯炯的少年,沈迷秋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

他伸手撩开慕锦献额前的碎发,端详着精致昳丽的五官,笑道:“当真生得一副好相貌,等伤养好,就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慕锦献脸色一白,心中警铃大作。

能在一群穷凶极恶的山匪里面坐上二当家的位置,又岂会是什么良善之辈呢?

沈迷秋扫了一面如死灰的慕锦献,神色缓和道:“不是什么坏事。”

慕锦献艰难地点了点头。

不是才怪。

沈迷秋对他这一副认命的模样很满意,向身旁的随从叮嘱了几句,看也没再看他就离开了。

看着缓缓合上的门,慕锦献一颗心随之坠入低谷。

那个随从看了眼脸色惨白的慕锦献,满脸堆笑道:“公子怎的脸色这么差,我去给你端碗鸡汤来热热身子。”

“不用了,”慕锦献连忙摆手道,“我只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既然如此,那公子先行休息吧,有事可以叫我,唤我阿远就成。”

“有劳了。”慕锦献点点头。

阿远退出了房门,但是透过窗纸,发现人影一直在门口伫立着,根本就没离开过。

他被软禁了。

慕锦献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不禁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几日后,因着天下大乱,江九淮一行人光靠打劫逃难的达官贵人们就挣得盆满钵满,不亦乐乎。

江九淮懒洋洋地倚在高座上,看着昔日尊贵无比的大家闺秀,穿着妖娆暴露的衣裙,在兽皮毯上翩翩起舞。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整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

“这都跳得什么舞啊,还没窑子里的女人扭得好看!”刀疤李吐出嘴里的瓜子壳,冲着台上嚷嚷道。

他是个粗人,欣赏不来这种高雅的舞蹈,只觉得要露不露,扭捏极了。

跳舞的几名女子都是高门贵女,被掳到山匪窝本就觉得屈辱难耐,被这样一说更是羞愧无比,都涨红了一张脸。

“我倒是觉得此舞美轮美奂,”沈迷秋冲女人点头微笑道,“无碍,继续跳吧。”

刀疤李不由嗤笑,刚想开口回怼,却被江九淮似是不经意间扫过来的目光制止住了。

那冰冷的目光像是一条毒蛇,在他身上爬过。

刀疤李身体一震,只得把想说的话都咽进肚子里去,低头喝茶。

“嗯,好茶!”

江九淮收回视线,不过嘴角的笑意已然不见。

他转动着手里的杯盏,手指在杯壁上轻敲,发出清脆的声音。

“迷秋,听闻你把那小子接回来好好养着了?”

沈迷秋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那孩子实属可怜,也合我眼缘,于是就接回来了。”

江九淮放下杯盏,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沈迷秋观察着他神情,又补充道:“我会好好教他规矩的。”

“有你盯着,我自然是再放心不过。”

他扬唇懒懒道:“有你精心照料着,想必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吧,把人带出来见见。”

还没等沈迷秋开口,身旁的随从进宝已经领命下去了。

而江九淮似是看也没看他,沈迷秋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多时,进宝就带着人过来了。

慕锦献跟在进宝后面,微垂着头,墨发顺滑如同上好的丝缎披散在身后,越发衬得他肤白如玉。微微上挑的凤眼带着一丝矜贵与妖冶,潋滟魅惑,雌雄莫辨的绝美容颜,让在场的人移不开眼睛。

他就站在那里,像是开在阴暗角落里的一朵极尽华丽萎靡的花。

江九淮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他对着身旁神色平常的沈迷秋笑道:“怪不得你要把人捡回来金屋藏娇,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尤物啊。”

沈迷秋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外之音,温文尔雅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附和道:“确实生得貌美。”

江九淮收回视线,看向孤零零站在那里饱受众人目光打量的慕锦献,招了招手。

他的手很好看,因常年握着兵器,显得骨节分明而修长有力。

看着男人像逗弄一只小狗一样,慕锦献不禁握紧了衣袖下的手,垂下眼眸,掩盖住了心中的屈辱和愤懑,像江九淮走去。

江九淮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慕锦献,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

许多年后,他都难以忘记慕锦献向自己走来的画面,在他的梦中生根发芽,以他的血肉为食,他却甘之如饴。

“过来。”

慕锦献还在思考着如何开口,却被人一把拽进了怀里。

好闻的松香和蓬勃的雄性荷尔蒙萦绕在鼻间,他小心翼翼抬头打量着男人的神色,却发现江九淮正眯着眼睛看向沈迷秋。

他顿时松了口气,好像保住了什么东西似的。

而沈迷秋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浅啜一口,对慕锦献道:“好好伺候九爷,他可是救你一命的人。”

没有他的默许,慕锦献是活不下来的。

慕锦献自己也深知这个道理,他虽不知沈迷秋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乖顺地点了点头。

沈迷秋起身告辞,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慢着。”

江九淮开口叫住他。

“嗯?还有什么事吗淮九?”

他靠近沈迷秋,无比轻柔地从他发间拈下一片碎叶,手指轻微触碰到了他的额头。

沈迷秋脸色微变。

“现在没事了。”

“那恕我失陪了。”沈迷秋开口道。

台下看戏的刀疤李被这一幕恶心得咧咧嘴,慕锦献也是深有同感,但是不好表现出来,缩在江九淮怀里当乌龟。

直到头顶上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躺够了没有?还不快滚下去。”

慕锦献顿时如获大赦,麻溜儿从他怀里下去,然后乖顺地立在一旁。

看着沈迷秋离去的背影,江九淮漆黑的眸子里此时满是冰霜。

沈迷秋本想直接回书房的,犹豫再三,还是拐到了净房。他用毛巾沾了水,使劲擦着自己的额头。

温文尔雅的面具终究还是裂了口,脸上满是不加掩盖的厌恶和嫌弃。

“再忍忍......”

他喃喃自语道。

他自负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却不得不与一群粗俗无知的山匪混迹在一起,对于他这种读书人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更别说那江九淮对自己还有非分之想。

沈迷秋的额头已经被擦得泛红,他平复了心情,想起了慕锦献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嘴角不禁浮起一丝冷笑。

可别让我失望了。

沈迷秋回到书房,发现阿远已等候多时,看到他回来,忙不迭开口道:“二当家,方才大当家的人过来强行把人带走了。”

“我知道了。”沈迷秋点点头。

阿远盯着他泛红的额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当家的,您这是......被打了吗?”

“无碍,给我备笔研墨。”

江九淮靠在浴桶里,闭着双眼,手臂随意搭在桶边,露出了结实强劲的上身,滴滴水珠在肌肉线条流畅的背部流淌着。

“进宝。”

他唤了一声,然后是有人进来的动静。

他睁开眼,见到的却是慕锦献。

“怎么是你?”江九淮皱眉。

“是沈......是二当家叫我过来服侍的。”慕锦献斟酌着开口。

哪怕是他再不知人事,也看得出来这两人的情况不对劲,简直像极了跟父皇闹脾气的妃子。

水雾氤氲,慕锦献有点看不清眼前这人的表情。

江九淮不由轻笑,沈迷秋就看上了这种毫无用处的花瓶么?

“你下去,叫进宝过来服侍。”

慕锦献心中一喜,刚要说话,却又听见那人说:“你也去沐浴,然后到我寝房候着。”

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嘴角勉强扯起一抹笑退下了。

出了浴房,慕锦献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 扶着门沿叹气。

“你这是咋了?”进宝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在他看来,大当家挺好伺候的啊,除了对外人很凶残,对自己人还是算和气的。

慕锦献看了一眼进宝,那透露着天真单纯的眼神,让他有点说不出口。

“没事,我刚进去热着了。”

“哦。”

“对了,大当家的叫你进去伺候。”

“好嘞。”进宝说着就要推门进去。

“等下。”

“啥?”

“大当家说,晚上叫我去伺候......”慕锦献耳尖微红,十分扭捏地说道。

没想到外表憨厚的进宝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道:“哦,那明天轮到我了。”

“啊?”慕锦献不由被吓得变了脸色。

他端详着眼前有点木讷憨厚的男人,心里不禁痛心疾首。

这天杀的淮九,端的是夜夜笙歌,来者不拒,估计整个瞎子岭的男人都遭了他毒手,恐怕连只公狗他都要尝尝咸淡!

浴房里面的江九淮打了个喷嚏。

“哎呀,不跟你说了,我要进去了。”进宝忙道,“就是负责给大当家盖被子,你动作轻点就不会骂你的。”

这下轮到慕锦献傻眼了,原来只是守夜的活计,是他想多了吗?

他站在门口,整个身子被冷风吹透了,心里才平静下来。

江九淮已经穿戴整齐走了出来,经过他的时候扫了一眼,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嫌弃,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慕锦献的耳尖已然红透。

自己怎么会想到那方面去,真是造孽,话说这个山匪头子竟然比自己这个皇子还要娇气。

慕锦献现在才想起自己皇子的身份来,他用力地攥了攥手,压下心里的苦涩,跟着进宝走去。

天空飘起绵绵细雨,秋雨凄楚清寒,窗扇被风吹开,雨滴飘落进来,更觉凄凉。

慕锦献轻手轻脚地起身,小心翼翼地把窗户关上,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江九淮,就见他闭着眼,胸膛轻轻起伏着,显然还在睡梦中。

睡着的江九淮,倒是比平常少了几分锋芒,有点子温顺的模样。

不由为何,看着江九淮的睡颜,让他想起自己的兄长。

慕锦献和太子慕玺献一母同胞,从小便感情深厚。

与从小就体弱多病的他不一样,太子身强体壮,意气风发,年仅十七就随军出征,大破乌苏,为大楚立下赫赫战功。

兄长曾言,哪怕是以身殉国、战死沙场,也要收回被异族侵占的土地。

可是这鲜衣怒马的青年,最终却背负恶名,自缢于东宫。

慕锦献眼底有了酸涩的刺痛,他伸出手,捂住了眼睛,不让泪水留下来。

秋风敲打着窗棂,雨还在下。

但是在风雨声中,夹杂着极低的哽咽声。

但是对于耳力极佳的江九淮来说,听得十分真切。

他根本就没睡着过,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他始终保持着戒心。

他故意给慕锦献一个绝佳的下手机会,让沈迷秋看清此人的真面目,没想到只是个哭鼻子的小屁孩。

江九淮轻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得心烦意乱。

他翻了个身。

“再哭明天就给我扫茅房去。”

哽咽声戛然而止。

慕锦献吓得大气不敢出。

第二天起来,进宝看着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慕锦献,递给他一个白面馒头,说:“你起晚了,我给你留了个馒头。”

“谢谢你......”

慕锦献接过馒头,十分感激地说道。

“不用谢。”进宝挠了挠头,“你能活着出来就说明大当家的已经认可你了。”

他一把揽住慕锦献,热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慕锦献,叫我......”

慕锦献脱口而出,随即又后悔了,不该贸然报出自己的名讳,静王估计还在外面追杀自己。

“叫你阿献怎么样?”

“好。”

“我带你去住的地方,跟我住一间怎么样!”

“好。”

慕锦献点头,脸上浮现出喜色,他对这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很有好感。

进宝咧着一张大嘴笑了起来 ,自从招财失踪后,他就一个人形单影只,现在有了新伙伴别提多开心了。

江九淮此时也是眼下一片乌青,为了提防那个小子搞得自己也没睡好。

他手里摩挲着一封信纸,眸光微冷道:“你是说,南疆的人三日后会突袭京城?”

沈迷秋点头称是,担忧道:“是阿大送过来的信,他一直在边境从商,注意到了南疆的异动。”

听到沈迷秋的话,江九淮眼神微顿,阿大他是信得过的,信上也是本人的字迹,只是......

“他们突袭京城的目的是什么呢?”江九淮道,他觉得有点荒唐,“总不会是想吓唬一下咱大楚刚登基的新皇吧?”

南疆偏安一隅,安分守己多年,而且人烟稀少,为何会想着派出一队人马在京城引发骚乱呢?

沈迷秋闻言也是一脸疑惑,他思考了片刻,说:“我也是毫无头绪,不过南疆的人想要去京城,就得经过瞎子岭,否则就要花费月余的时间绕路,不过听阿大说,他们一天前已经出发......”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江九淮的表情。

“不过哪有给他们乖乖让路的道理。”江九淮挑眉笑道。

慕锦献现在处境有些尴尬,他是沈迷秋带回来的人,却在江九淮身边伺候着。

寨子里的下人都是从买回来的,虽是奴隶却反而能过上稍微体面的生活,而平常被掳来的人则被当成玩物,按级别高低被人依次玩弄,玩坏了便被打发到山洞里干着最脏最累的活,死了就直接被拖去喂狗。

慕锦献每晚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哀嚎声,就惊慌地睡不着觉。他把被子蒙过头顶,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可怕的念头。

他从小就被养在深宫,因着体弱多病,皇后总是更加怜爱一些,在这种偏爱和保护下,他还未真正见识到人性的可怕之处。

他现在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生怕走错一步就小命不保,要怎么去报仇呢?

慕锦献在黑暗中深深叹了口气。

前几日的秋雨终于下尽了,今日难得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江九淮哼着小曲,在阳光下伸了一个懒腰,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

校场里有人在操练兵器,打斗声充斥耳旁。

进宝用手肘推了推慕锦献,示意他去给江九淮倒茶。

慕锦献心下了然,低头倒茶。

江九淮静静欣赏着他的表情,眼里闪过一丝探究,似乎在揣摩他的心思。

“九爷,请用茶。”

慕锦献弯着腰,语气恭顺道。

江九淮接过茶,浅啜一口,茶香扑鼻,温度适宜。

见到他没有露出不满的表情,慕锦献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伺候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江九淮放下茶杯,冷不丁开口问道:“你可曾习武?”

“不曾。”慕锦献摇头。

江九淮撇撇嘴,心想还真是个花瓶,摆着好看而已,想不通沈迷秋怎么会喜欢上这种货色。

他已经把人抢过来好几天,沈迷秋也没点动静,是生气了吗?

慕锦献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心中不禁打起了鼓,自己又是哪句话不对了。

他在宫中的时候,父皇溺爱,母后连刀剑都不敢让他碰,平常跟其他皇子公主打闹,也有哥哥帮着撑腰,哪还有习武的想法。

他思忖着,而江九淮已经站起身,面色不虞地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慕锦献不由向身边的进宝问道:“他一向都是这样吗?”

“哪样啊?”进宝一脸迷茫,反问道。

好吧,看来一向都是这样。慕锦献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江九淮自从下午从校场离开后,直至天黑还没回来。

慕锦献和进宝也得了闲,坐在门口剥着松子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进宝。”

“嗯?”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啊?”慕锦献低声道。

“嘘!”进宝一把捂住慕锦献嘴,神色紧张。

见到进宝反应这么大,慕锦献表情僵硬起来,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看到他没有继续要说下去的打算,进宝才松开了手,煞有其事地说道:“还好大当家不在,要是被他听见就完了。”

看到慕锦献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他又开口道:“大当家耳力极佳,哪怕你是在寨子外面说他坏话,他也能听见。”

“可是我没有说他坏话呀。”慕锦献不依不饶道。

进宝弯起两根手指在慕锦献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说:“这比说他坏话更严重,只有死人才能离开这里。”

慕锦献顿住了,哑然失色。

那岂不是要在这里当一辈子奴隶?

进宝看着他迅速苍白下去的脸色,面露不忍,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音量问道:“你为什么想离开啊?”

进宝是家生子,爹娘早逝,主家被抄家后,跟着一大群奴婢被遣散出来。对他来说,反正是奴籍,在哪干活不是干活,况且在寨子里比在原来的主家干活轻松多了。

“我要去给爹娘和兄长报仇。”慕锦献淡淡道,眼里有隐忍的悲伤和仇恨。

进宝看着他,没有说话。

良久,他递过来一把剥好的松子。

慕锦献接过松子,倒进嘴里,就着咸涩的泪水大口咀嚼着。

二人无话。

“阿献你在这儿呢!”

突然冒出来的阿远打破了这份沉默。

慕锦献隐隐觉得他的语气似乎过分热切了一些,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阿远扫了一眼旁边的进宝,对慕锦献说:“二当家的找你有事呢,你快跟我去一趟。”

慕锦献有些错愕,但还是站起身来。

他一直就知道沈迷秋有所图,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可自己这条命确实是人家救的,他也不好拒绝。

“我晚上就不熄灯了,等你回来。”身后的进宝对他说道。

慕锦献点点头。

阿远的脚步极快,生怕被人看到似的,慕锦献默默跟在身后。

不多时,阿远把他带到了沈迷秋的书房。

沈迷秋正随手翻着一本书,他的容貌上乘,白净的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

刀疤李没少对他阴阳怪气,说他是阴沟里蹦出来的棉花球,真当自己出淤泥而不染了。

看到慕锦献进来,他放下手里的书,微笑道:“在九爷那边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

“哦,这样啊。”他站起身朝慕锦献走去。

“九爷也算对你不错,既然如此还是把地图乖乖交出来吧。”

“你这个奸细,还不快跪下!”阿远突然朝他狠踹一脚。

慕锦献突然感觉双腿一痛,被人按住,跪倒在地上。

巨大的恐惧感在他心里迅速蔓延开来,喉咙像被堵住一样难以呼吸。

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地图,这分明就是一个套,可是他不得不钻。

看着沈迷秋温文尔雅带着笑的脸,他咽了咽口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啪!”

书房的门一下被推开,一行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江九淮。

他脸色铁青,身上带着血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看到江九淮,沈迷秋换上一副悲痛的表情,走上前去,说:“都是我不好,心软救了个奸细,害死这么多弟兄!”

江九淮倒是看也没看他,径直走到慕锦献面前,蹲下身子,揪起他的头发,盯着他的眼神狠厉又阴鸷,冷笑道:“你藏得够深啊!”

“不是,真的不是我......”慕锦献的声音沙哑而颤抖。

他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了,声音越说越小。

江九淮缓缓抽出刀,阴冷道:“不是你还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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