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超甜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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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1976年秋。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大红旗帜上的标语迎风飘扬。

苏白背着行李笑吟吟地跟随着人流从知青专列上下来,寻找青牛公社的木牌。

那是他即将要下乡插队的地方。

“叔叔伯伯们好!”走到写着青牛大队的木牌前,苏白当先笑着鞠躬打招呼。

临行前他妈千叮咛万嘱咐,到了陌生的地方一定要嘴巴甜、多笑、有礼貌。

“苏知青好!”皮肤黢黑的村长甚少见到来到这里还能笑出来的知青,几人不由开怀道,“这京市来的娃娃就是有礼貌!还白!比咱们的杠子馍馍还白!”

大队长不信邪,“你等让这娃娃晒上一晒,到时候还是咱的馍馍白!”

几人哈哈笑笑,苏白也跟着笑。

这次青牛公社一共接收了包括苏白在内的四名知青、两男两女。

大家之前在火车上知道是一个地方的,已经彼此打过招呼,此时站在一起也并不觉得陌生。

“咱们先去接待站休息一下,然后就回村。”村长一声令下,几名知青们都坐上了牛车。

休息站是由一所中学临时改造的,刚进去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可惜村长解释那些是给继续北上路途遥远的知青们准备的,跟他们无缘。

几名知青上了个厕所,又补充了点水就坐着牛车一路摇摇晃晃地回青牛村了。

刚开始的时候,村长边赶车还边唱几串山歌,到了后来许是在骄阳太过盛大燥热,村长也渐渐沉默起来。

众人只是安静地坐在牛车上,将远处的山河大地、千山万壑尽收眼底。

苏白因为晕火车的缘故,这几天胃里早就空的厉害,从京市带的干粮也早已变了味,他屈膝坐在牛车上只盼着能快点到达青牛村,胃里能吃点热腾腾地饭菜。

“苏知青,你是不是难受啊?”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看到苏白脸色不好,关切地询问道。

苏白摇了摇头,他记得这女孩好像叫杜晴,“杜知青,我没事。”

“你应该是晕车了,”杜晴从自己包里掏出两个金黄的小橘子递到他面前,“吃点这个能好些。”

新鲜的橘子在这个年代可是稀罕物,有时候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杜知青可真是大方!不如给我们大家每人分一个好了?”另一个叫李红梅的女孩也想吃橘子。

杜晴倒是个温柔好性的,把布袋里剩下的橘子都拿出来,准备给牛车上的人每人都分一个。

“我不吃,这橘子是好东西,以后再想吃恐怕很难,杜知青还是收起来吧!”苏白把她的手又推了回去。

村长附和道,“是啊!很快就到村里了,到时候大家就能做饭吃了。”

虽然村长说了很快,但牛车还是又晃悠了一个多小时才到青牛村。

如村长所说,青牛村不大,背靠群山、村前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过。

“咱们这是上游,你们要是渴了可以去喝点溪水,甜着呢!”村长笑呵呵道。

李红梅嫌弃地撇了撇嘴,她才不要喝这么脏的水。

倒是另一个男知青跳了下去,蹲到溪边捧了溪水喝,他喝完 十分惊喜地告诉几位知青 ,“快来喝!是甜的!”

但是两个女知青明显不愿意尝试。

苏白跳了下去,跟着捧了一口,确实十分甘甜,比京市的水还要好喝。

因为这汪甜溪水,他对青牛村的第一印象极好。

不过因着妈妈的交代,苏白没敢多喝,怕生病了妈妈挂心。

村口青牛村三十多户人家都聚集在一棵百年老榕树下。

见到几位知青下了牛车,自发地鼓起掌来。

几位着装虽然与其他人相似但明显是村里头面人物,一一上前与他们握手。

分别是复转军人青牛村的民兵连长、妇女队长、革委会主任。

村民们哄笑着、谈论着、但都显得很是热情。

等到大家都安静下来后,村长才沉声开口,“你们几个娃娃来的不巧,我们知青们之前住的窑洞被一个知青做饭不小心给烧了,还没收拾好,你们这些人就先跟老乡们挤挤住。”

村长的眼神不断在各个村民脸上扫视着,安排道。

“杜晴!你住到香秀婶子家!”

被叫到的香秀婶子立刻应道,“好!杜知青你就放心住婶子家,保准你住的舒心!”

“多谢香秀婶!”

“李红梅!你住到四喜叔家里去!”

四喜叔:“中!你管跟我闺女睡一间!”

“何阳,你就住到我家,跟老知青住一间!”

苏白感觉这些村民都挺淳朴热情的,看来他妈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他竖着耳朵听村长对自己的安排。

“苏白!就住到沈君翼家吧!行不君翼?”

村长这句话被苏白自动分化了两个重点。

首先是君翼这个名字。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冥渔。

这句诗还曾被他当做座右铭过。

总之在这个到处都是诸如建设、爱国之类名字的时候,沈君翼这个名字便让人过耳不忘。

他甚至很想等熟悉了问沈君翼,他的名字是不是根据这句诗来取的。

第二个重点是村长话尾问的那句,“行不君翼?”

用的商量的语气,跟对别人说话完全不同。

他不禁对这个沈君翼产生了些好奇。

“不行。”慵懒随性地嗓音不紧不慢拒绝道。

顿时,本就沉默的村民们更加沉默了。

苏白觉得好尴尬。

本来这种安排还让他的心中浮现出一个美好浪漫的词语,宿命感。

类似于你会在什么地方遇到什么样的人,但其实那人早在你生命的必经之路等待了许久。

随着这冷淡的‘不行’两个字,苏白立刻便推翻了自己刚才觉得青牛村不错的印象。

这里的人并非全是淳朴热情的。

比如沈君翼。

村长脸上也有些难看,如今生活艰难,能有条件收容知青的人家屈指可数。

要是沈君翼不愿意的话,那难道让京市来的娃娃去跟人家一家几口人挤一个炕,多不方便啊?

“知青们的窑洞就快要修好了,过了这阵秋收,估计将就个一个多月就行了。”村长又跟沈君翼商量道。

从人群中走出一个男人,高挑、劲瘦、小麦色的肌肤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一张脸称得上万里挑一,表情却冷傲至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股子戾气。

苏白缓缓对上他疏离淡漠的视线,心中想,这人担得起君翼这个名字。

沈君翼缓缓把肘部放到了村长肩膀上,动作说不出的随性张狂,“行!怎么不行?刚刚我就是跟叔开个玩笑!”

眸光一转,他的目光锁定在苏白身上,“你就是苏白?”

苏白连忙点头,在男人极有压迫感的气场下,不自觉地跟村长一样,脸上挂了些讨好的笑,甚至还叫了声敬称,“哥!我就是苏白。”

叫完他心里又有些不痛快,自己为了一个容身之地姿态未免放的也太低了,万一这家伙因为皮肤黑长的显老而实际上比自己年纪小呢?

男人挑眉,唇角微掀似笑非笑,怪不得叫苏白!

白。

真特么的白。

估计比他二大爷死了三天都要白。

至今健在,享年五十七岁的沈老二:……

红日西坠,万道霞光。

天色已晚,被村长点名的收容知青的几户人家都已经帮着拿起了行李,热情地往家里迎。

“跟着我!”

沈君翼撂下一句话,人已经双手插兜大步流星地往村里走了。

苏白肩上扛了一个大包行李、手里还提着一个行李,艰难地跟在沈君翼后面。

再看要住到村长家的何阳,行李已经被村长的两个儿子提了起来,何阳被热情的包围在中间。

人就怕对比。

此时的苏白真的好想住到村长家去。

明明一见面村长就夸他白,还夸他有礼貌,可是这会选人却选了何阳。

“走这么慢,你今晚是想睡在大榕树下面吗?”

沈君翼一脸的不耐烦。

“那我走快点。”苏白好声好气道,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有1米78,而沈君翼又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粗略估计有1米88,假设上身高度相当的话,那就是腿比他长了十公分。

腿长了不起啊?

但是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若是真的跟丢了,说不定今晚真的要睡大榕树下了。

苏白只好加快了步伐。

汪~

一条黑狗朝他飞奔过来,苏白幼时被狗咬过有极大的心理阴影,对狗这种生物向来敬而远之。

此时被狗追,他只有 一个念头。

跑!

危急时刻他丢掉了行李,大喊了一声‘沈君翼!有狗啊啊啊啊啊!’

古有秦始皇为避刺杀绕柱走,今有他苏白为了躲狗绕沈君翼转圈。

但不知道为啥明明沈君翼明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狗却只追他。

难道狗也看出来沈君翼不好惹了?

谁来救救他啊!

有路过的村民着急回家做饭,见到此情此景,行色匆匆的点评一句,“京市来的小知青可真是活泼!”

苏白:……

我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您老看走眼了,我只是被动活泼而已。

沈君翼嘲弄道,“京市来的小少爷这么胆小的吗?是属老鼠的?”

苏白:……

还真是。

但是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被人说胆小?

苏白站定,“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了!小爷不怕狗!”

见他不跑狗也不追了,在苏白的裤腿上用鼻子嗅来嗅去。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沈君翼把自己衣角从苏白手中无情地拽出来。

手中没有了安全感来源,苏白觉得狗下一秒就要对准他的腿来一口了,毕竟他的小腿肌肉紧实且丰腴健美,定然十分美味。

“啊啊啊啊啊!沈君翼,小爷承认,我是有那么一丁丁点怕狗,它在舔我了,你快说怎么办啊?”

沈君翼半点不慌,嘴角勾起恶劣的笑,“它好像对小少爷的裤子情有独钟,不如小少爷把裤子脱了赏给它,或许能逃过一劫!”

苏白:……

那他宁愿被狗咬一口小腿,从此拥有残缺的美,也不会在来到青牛村的第一天就在村里裸奔。

还好这只狗应该是条纯舔狗,它有自己的原则,只舔不咬。

就这样,一路上沈君翼双手插兜,苏白扛抱着自己的两大件行李,同时腿部还跟着一条舔狗。

村里随处可见黄土厚墙,途径一口井时,沈君翼终于肯略略慢下脚步等上一等。

苏白心里一喜,以为沈君翼终于良心发现。

但很快扎心的话传到了他耳朵里,“这就是小少爷以后要打水的地方,”

苏白把行李暂且放下,也凑到井边去瞧,就听沈君翼戏谑道,“可千万不要掉下去了哦!”

井口直径大约一米多不到两米。

“放心!”苏白咬牙切齿,“我肯定不会掉下去的。”

接下来又绕过两道土墙,苏白看到了一溜石窑,每隔两洞被石墙隔开。

沈君翼指着最左边的两个窑洞对他说,“以后你就跟我住靠墙的窑洞,旁边那个窑洞住着我妹妹,和家人。”

苏白自然点头,背着两大件行李跟在沈君翼身后进了紧靠石墙的窑洞,然后惊奇地发现,黑狗竟然也跟了进来。

他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沈君翼?这狗是你家的?”

沈君翼挑帘进门,“你又没问我。”

苏白:……

所以,沈君翼就十分心安理得的看着他一路小心翼翼地担心被狗咬。

真的是很狗啊!

他再一次后悔初见的时候尊称他为哥了,应该叫他沈狗才是。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学着沈君翼的样子微微弯腰挑帘进门,再次迎来扎心话语,“你长的矮,不用弯腰。”

苏白:……

罢了罢了,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他苏白是君子,不与嘴巴染了鹤顶红的小人计较。

随即苏白就被窑洞内家徒四壁的景象所震惊,进门左边一条土炕,黑乎乎的窑壁上贴着泛黄的旧报纸,残了角的炕席上放着张油漆剥落的四方小炕桌,炕角叠落着两条还算干净的旧棉被。

其后是冒着蒸汽的灶台,灶口有只旧风箱。

窑洞深处的有两排支架,上面放着一些杂物,门口右侧是一只储水缸,缸旁边放着一张案板。

‘沈君翼发出了一声似叹似讽的轻‘啧’声,“暂居寒舍,委屈小少爷了。”

说完他狡黠地冲苏白眨了眨眼睛,“不过知青点的那个窑洞更寒酸,小少爷也只能将就了。”

他的话大都满含讥讽,但这短短一路苏 白已经习惯。

或许这就是书上说的穷山恶水出刁民吧!

刁民沈君翼看了他一会就掀帘出去了。

苏白趁着这空档把自己的行李打开,取出被褥、床单、枕头、铺盖,以及手电、脸盆、毛巾、牙膏、口杯等用具。

临行前苏母帮他暴晒过的被子还散发着阳光的味道,绵软让人安心。

苏白忽然鼻子一酸,有些想哭。

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离开母亲出远门,下乡插队不是来做客,他的户口已经落到这里,以后他也就是青牛村的人了。

泪珠在眼眶里摇摇晃晃地掉下来,砸到了天蓝色的被面上。

这时,沈君翼已经去而复返身旁似乎还跟了个什么人。

苏白慌忙用被子擦拭眼睛,都说男人流血不流泪,他不能给男人丢脸。

抬眼望去,就看到一个十来岁的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一双眼睛跟沈君翼十分相似。

“你就是京市来的苏知青?”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到苏白十分高兴的样子,“我叫沈芳菲,欢迎你住我们家!”

“谢谢你。”苏白觉得沈家这兄妹俩的名字肯定是一个人取的,反正和他听过那些梅啊丽啊都不一样。

人间四月芳菲尽啊!

“苏知青,你该饿了吧?我来做饭!”沈芳菲十分热情。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苏白感叹自己小妹同样十二岁,但是吃饭要佣人端到桌子上,跟这里的孩子仿佛不是一个年纪的。

知青补贴的粮食说好第一年每个月补贴8元钱,26斤粮食,过后必须自给自足。

听说公社已经发放到了知青所在的村里,苏白打算在沈家吃饭的时候把自己这个月的粮食全都拿出来与他们一同吃。

或者沈君翼要是不同意他想办法单做也行,毕竟现在粮食是最金贵的东西。

眼看沈芳菲要掀帘出去了,苏白从行李中摸出一包水果糖来,抓了几颗,然后喊了声,“我跟你一起做饭吧!”

他没递给沈君翼自讨没趣,估计男人也只会嘲弄地来一句‘切!小孩吃的东西!’

刚要出门就被沈君翼一把揪住了后脖领子,“你会用土灶做饭?”

当然不会,土灶、做饭这两样他都不会。

不过苏白认真道,“我可以学。”

“一般这样说的人什么都不会。”沈君翼迅速下了结论,“还是算了吧!”

但苏白坚持己见,“我可以的。”

他是下乡插队的,哪里好意思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而且以后知青点收拾好他搬过去也是要跟大家轮流做饭的。

本来苏白以为做饭的地方在外面,但见沈芳菲已经抱着一团稻草样的东西进来,放到了土灶前旁柴堆旁。

然后开始熟练地舀水、洗菜、做饭。

苏白坐到了灶边,猜测灶口就是燃火的,“我来烧火。”

然后把几颗糖递给沈芳菲。

沈芳菲看了眼沈君翼没反对,才收下,“谢谢苏大哥。”

苏白不错眼的盯着沈芳菲做饭的动作,打算快点学会怎么做饭。

“好,苏知青那你戴上这个白羊肚手巾,别把头发弄脏了。”沈芳菲交代道,“等我开始煮饭的时候你再开始烧。”

“好。”苏白答应过后就坐在灶口前打量这兄妹二人,沈芳菲在熟练地洗菜切菜,而沈君翼则在屋子里敲敲打打,一会修个凳子腿,一会又在磨刀,反正没有闲着。

苏白总觉得有一种很违和的感觉,就好像沈芳菲不应该在这个破旧窑洞里像个小大人一样做饭,沈君翼也不应该是在这里一个修凳子的农家汉子。

“苏知青,可以烧火了。”

随着沈芳菲一声令下,苏白抓着柴就往灶口里塞的满满当当。

然后拿起火柴就点,势必要烧出个红红火火给沈君翼证明,自己并不是什么也不会的小少爷。

但难堪的是,他在用了三根火柴后愣是没能把柴点着。

苏白有些尴尬,趁沈君翼出去的空档连忙问沈芳菲,“芳菲,你们家的灶是不是坏了,怎么烧不着?”

沈芳菲噗嗤一笑,“点火不能上来就点榆木柴,得先拿点软麦秸引火。”

“好,这下我会了。”苏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自己一个十八岁的男子汉竟然还要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教烧火,真是丢人。

这下他听了沈芳菲的话,终于把火给引着了,可是没一会不知怎么的,小火苗忽闪了几下,开始冒起了浓烟,苏白被呛的咳了两声,再看整个窑洞都是烟了。

烟雾缭绕间,沈君翼阔步走进来,弯腰看了眼灶口内塞的满当当地柴,“小少爷这是想把我这窑洞给点着?”

苏白愧疚地直摇头,“我不是,我没有,你 别冤枉我。”

终究这顿饭苏白是一点忙也没帮上,所以他格外殷勤地跑来跑去把饭菜端到炕桌上。

黑狗这会跟他已经熟悉了,不再贴着苏白的裤腿嗅,只是跟着欢快地跑前跑后。

“他有名字吗?”

“没有,”沈君翼表情淡漠,“一条狗要什么名字?”

“狗怎么了?也是一条独一无二的生命,当然应该有名字,我们以后就叫它小黑吧!”苏白即兴取了个名字,小黑很高兴地站起来扭了两下屁股。

“好!小黑!”沈芳菲立刻叫道。

沈君翼挑眉没说什么上炕了。

苏白坐炕的左边,他看到炕桌上摆放着一个笼屉,笼屉中几块热气腾腾的棒子面发糕,散发出纯良的香味,还有每人一碗粘稠的棒渣粥,一小蝶炒白菜。

“吃!”沈君翼好看的唇吐出一个字自己就开始吃了起来。

苏白注意到沈芳菲端了个碗拿了个棒子面发糕,夹了几筷子白菜,端起碗粥出去了,过了会才回来坐在他对面吃饭。

一顿饭沈君翼几乎不怎么说话,都是苏 白和沈芳菲一问一答,两人很快熟悉起来。

苏白不由感叹,沈君翼这样讨厌的家伙竟然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比他家里那个张牙舞爪的妹妹可招人喜欢多了。

吃过饭苏白抢着洗碗,因为操作不当还把自己的碗给摔了,好在那是个搪瓷碗,摔也摔不烂。

转眼间已是掌灯时分。

点着的煤油灯不时呲一下火花。

“你们这都怎么洗澡啊?”苏白舔着脸问沈君翼,主要是这话问沈芳菲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沈君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并且利落地把自己脱的只剩短裤,身体力行地给他演示。

首先,拿起一个桶,从缸里舀满水后拎到院里,喊上一嗓子,‘芳菲关门!’一桶水从头浇下去,像落水狗一样甩了甩短发。

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苏白,“学会了没?”

苏白:……

“你洗澡不用热水吗?”

沈君翼很是嫌弃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爷们谁用热水洗澡啊?”他像明白过来什么一样,狭长的眸微眯,“小少爷要用热水洗澡?”

“我是爷们,”苏白强调,“只是不想洗冷水澡生病让我妈担心。”

“陕北距离京市几百公里你妈怎么会知道?”

苏白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我生病了很虚弱,到时候肯定会忍不住写信告诉我妈,她会担心的,说不定等我好了她还在担心,所以我要去烧水。”

他转身要去烧水。

背后传来一声轻‘啧’,“小少爷在这等着,我去给你弄点热水来。”

说着就见他单臂撑着土墙,一跃跳到了土墙另一侧,不一会提着一个木桶从院门进来了,“喏!隔壁小媳妇晒的洗澡水我帮你要了一半,从明天开始你早晨提桶水放到院里,到晚上回来水就晒热了。马上就要过冬了,柴要省着用。”

听到小媳妇的洗澡水,苏白有些脸热,“那你没有跟人家说是我要的吧?”

“说了啊!”

苏白脸色一僵,“那人家咋说?”

“人家说京市来的知青真是娇贵,男娃还用热水洗澡……”

苏白:……

默默地提了桶到院子角落里,看到沈君翼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苏白眼皮一颤,“你站那干嘛?不许看。”

沈君翼好像笑了,黑夜里苏白听到他胸腔里发出了低沉磁性地哑笑声,有点蛊。

如果不是嘲笑他的话苏白觉得还挺悦耳。

“小少爷还怕看啊?我本来以为小少爷会怕黑,所以才好心地站在这里,那就算了吧!”

说完人就迅速掀帘进屋去了。

经他一提醒,苏白才想起,自己确实很怕黑。

自小奶奶总会给他讲鬼故事,那些鬼故事也大多发生在深夜,想到这些,他浑身就是一个瑟缩。

甚至心里还有些后悔,都是男人早知道让他看看又有啥?

但很快苏白又推翻了自己这个没出息的想法,他在沈君翼心中已经够没用了,不能再让沈君翼觉得他怕黑。

是以他并没有选择速战速决,而是全神戒备绕着圈冲洗,不让黑暗中的鬼怪有可趁之机。

愣是足足洗了半小时,以此证明自己一点也不怕黑。

洗漱完毕,苏白只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

炕上沈君翼已经把自己的铺盖打开,翘着二郎腿躺在上面,只穿着短裤,上半身裸露着,能够看到清晰的腹肌和线条优美的人鱼线。

有些嫉妒,苏白暗自咂舌。

他爬上炕准备铺床睡觉,却见沈君翼皱眉问他,“你要干嘛?”

“睡觉。”

“我不习惯跟别人躺一张炕,所以,你睡那!”沈君翼指了指炕前一片还算平整的地面。

苏白:……

看你以后娶了媳妇怎么办?

有本事让你媳妇也打地铺啊!

他只能认命地把自己的铺盖从炕上拿下来,看着地面踌躇,“很脏。”

“墙角有竹席、还有蒿草,你可以垫在下面。”

先在地面上铺上一层蒿草,再铺上竹席,最后铺上自己的被褥,躺在上面时苏白才想起自己还忘了一件事。

他借着煤油灯的光亮去行李中翻出了痱子粉。

往自己腋窝、腿弯、脖颈、背部轻拍。

嗤~

熟悉地嘲弄声,被苏白自动忽略,涂好痱子粉后他问了句,“你要不要涂一些?”

“小少爷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窗口有微风吹进来,痱子粉的香味顺着苏白的方向被 吹到了炕上,沈君翼嫌弃地拿手扇了扇。

陕北九月份的夜里已经不怎么燥热了,苏白实在是累极了,幽幽要睡过去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嗡嗡’声,不一会儿脸上、胳膊上都开始痒了起来。

左挠挠右挠挠,苏白烦躁地根本睡不着。

再看炕上的沈君翼好似已经熟睡,半点不受蚊子影响,苏白不禁更燥了,“沈君翼,你醒醒,我问你,蚊子为啥只咬我不咬你啊?”

“或许是因为小少爷身上太香了吧!”沈君翼话语中都带着笑意,“小少爷觉得是为什么呢?”

苏白愤然挥拳驱赶身边的蚊子,恶狠狠道,“你们青牛村的蚊子欺生!”

人也是。

炕上男人似乎哼笑了声,“小少爷还是快些睡吧!现在正是‘双抢’时节,要早起呢!”

“什么是双抢?”

“要在一个月内抢收早稻,栽种晚稻。”

听起来就很紧张重要的样子,苏白连忙闭上了眼睛。

夜风吹来阵阵凉意,没有了蚊子的打扰苏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但没一会儿他又醒了,是被尿意憋的。

今晚太累来了青牛村后他还没有上过厕所。

“沈君翼!沈君翼!”苏白小声地叫炕上的人,炕上的人似乎被他吵的很烦,一个翻身就背对着他继续睡了起来。

没办法,尿意不等人。

苏白只好站到床边用手轻拍沈君翼的背,“哥!哥!醒醒!”

被吵醒的沈君翼很烦躁,凶巴巴,“什么事?”

“我想上厕所。”苏白快速道。

“出门右拐二十米。”沈君翼说完倒头就睡。

“别睡!”苏白眼疾手快地把手垫到了沈君翼脑袋下面,讨好地笑“哥,你带我去吧!”

沈君翼被他整笑了,“你让老子去看你撒尿?信不信老子捶你!”

呃,好粗鲁。

“哥,不让你看我上厕所,你就在旁边等着我行吗?”苏白委屈巴巴地请求。

怕黑他倒是可以克服,但是怕鬼真的克服不了。

夜、村庄、厕所,这个组合经常出现在奶奶讲的恐怖故事中。

两人僵持了会,沈君翼终于同意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苏白心中十分感激,“哥,谢谢你啊!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得到一张好人卡的沈君翼并没有多高兴。

他肯出来也并不是因为突然善心大发,而是他自己也想方便了。

所谓的厕所其实也不过是一些玉米杆包围起来的露天茅厕。

“哥,你不用进来,我自己进去就行。”苏白心中十分感动,沈君翼虽然说话难听,但看来也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老子自己要撒尿!少自作多情!”沈君翼自顾进去解决。

苏白:……他错了,沈君翼其实是个刀子嘴刀子心的家伙。

厕所很小,只能容纳一人,他等沈君翼出来后才进去。

手电筒所照之处,粪坑堆的满满地让 人几欲作呕。

但是苏白忍住了,因为他知道这个年代粪是肥料,是要由村里组织用来浇灌庄稼的。

迅速解决完出去,厕所外已经没有了沈君翼的身影。

一股寒意从苏白后背升起,他拿着手电筒慌忙往回走。

回到窑洞后,沈君翼早已经躺回炕上呼呼睡了起来。

沈君翼是头猪。

沈君翼是头猪。

沈君翼是头猪。

用眼神骂完沈君翼后苏白才躺下睡觉。

清晨五点,青牛村就响起了上工的铃声。

沈君翼习惯了这个点起床,穿衣叠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地做下来,都没用一分钟。

看到地上躺着睡的四仰八叉白的发光的家伙,沈君翼嘴角勾起一个坏笑。

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间里一个斗柜边,拿了支毛笔蘸了点墨,然后憋着笑在苏白脸上画了一个小王八。

他幼时贪玩,在学堂里尽画这个了。

一只小王八画的惟妙惟肖。

把作案工具收好,沈君翼手动关闭了自己的笑容,踢了踢苏白裸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腿,“起来上工了!”

迷迷糊糊中苏白以为自己还在家里,声音软糯地撒着娇,“不嘛!再让我睡会儿!”

‘啧!’沈君翼也没再坚持叫他。

迟到了活该,反正也不关他的事。

随手拿了块凉蒸糕,沈君翼大步流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上工去了。

……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苏白的屁股上时,他吧嗒了两下嘴巴,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睛。

“坏了!”

昨晚沈君翼跟他说过今天要上工的事情,苏白慌乱地穿上衣服往外跑,土疙瘩扎的脚疼才想起来没穿鞋。

等他赶到田里的时候,村民们和知青们都正拿着工具埋头苦干呢!

昨天新来的四个知青只有他一个人迟到,苏白站在地头上心里十分难受,心里埋怨沈君翼没有叫自己。

但他好像记得沈君翼是叫过自己的,是他自己太贪睡了。

干着活的人不时抬头打量一眼,都让苏白臊得没勇气抬头。

“苏知青,”大队长走到他身边,并没有如苏白想象中那样批评教育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们这些小年轻贪睡是正常的!等过了双抢咱们就不这么忙了。咱们农民是靠天吃饭的,水稻的成熟期长达六十多天,要晚了季节、产量原本就不算很高的水稻就会严重减产、甚至绝收。”

“一年的生产任务完不成不说,还会造成来年青黄不接,饿肚皮。”

随着这慈祥声音的诉说,苏白红了眼眶,他保证道,“队长,我以后再也不会迟到了。”

“好了,去跟那些新来的知青一起扯秧吧!”大队长注意到他脸蛋上的小王八,嘴角笑纹堆起,“你这娃娃倒奇怪,往脸上画乌龟干啥?”

田里众人听到这话,顿时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盯着苏白脸上的乌龟看,哈哈大笑起来。

乌龟?他脸上怎么会有乌龟?

沈君翼!

他愤怒地瞪了田里拿着镰刀的沈君翼一眼,这家伙不仅没有任何的愧疚,还挑衅地冲他挑了挑眉。

好像在说,就是老子画的,你能怎么地吧!

苏白肺都快气炸了。

本来他就迟到了,现在总不能再去溪边洗脸。

但是顶着一个王八让他干活,也太难堪了。

就在这时,一个扎着两条黝黑麻花辫的圆脸姑娘走到了苏白面前。

姑娘看一眼苏白的眼睛,然后娇羞地红了脸。

她从带的水壶里倒出了一瓶盖的水,又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块手绢,蘸了水递给他,“你用这个擦擦吧!”

田里众人立刻起哄围观起来。

苏白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猴,他胡乱用手绢擦了擦自己右边脸颊。

姑娘忍着笑用指尖点了点向下的位置提醒他。

用力擦了几下,苏白跟女孩道谢,“今天谢谢你,手绢等我回去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你是村里新来的知青?”

苏白点头。

“住哪里?”

“沈君翼家。”

女孩眉头微皱,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苏白一眼,“我叫林娇娇,村长是我爸。你初来乍到我们青牛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多谢你的好意。”苏白态度疏离,礼貌拒绝。

因为一副好相貌的关系小学开始苏白就开始收到情书,他拒绝起女孩来也是十分干脆,不喜欢就不会给对方一点希望。

早稻已经已经收割完了,有专门的人在晒谷场打理。

今天的任务是插晚稻秧,之前满是稻茬的稻田已经饭耕整好,水田里都是泥水,微风吹过,波光粼粼。

大队长过来给苏白耐心地讲了几遍怎么做,然后递给他一个独脚凳子,“这是我的,下次你自己记得带一个来。”

“谢谢队长。”苏白接过凳子,伸脚迈进了水田里 。

每一步他都走的很犹豫,因为听说过农村的水里面会有蚂蝗、水蜈蚣等各种虫子。

他和昨天新来的几个知青被大队长分到了一片水田里,并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给他们布置了任务,每人要干够四个工分。

虽然是初来乍到,但他们这些知青也不想被村民看扁了,一个个的都暗自攒着劲。

苏白一直走到离李红梅两三米的距离把独脚凳子放下,坐上去后才松了一口气。

按照大队长交代的双手并用,右手抓一把秧苗,左手接过,扯够一小把后在水里抖动拍打,然后再去抓泥,直到露出根茎。再用随身带的稻草锁紧丢到一旁。

如此重复以上动作 。

不一会儿苏白的胳膊就有些酸了,他以前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上学需要自己亲自上,其他都有人代劳。

或许这就是城市青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意义吧!

“哎!”旁边李红梅边干活边八卦的凑了过来,“你知道那个沈君翼为啥在村里这么拽不?”

苏白摇头。

平心而论,当初在牛车上这个女孩咄咄逼人导致苏白对她的印象并不算好。

“因为他们家以前是地主,很有钱的。”李红梅压低了嗓音。

苏白心里觉得不对,压低了声音,“地主家庭出身怎么敢嚣张?”

“我也正好奇呢,反正我看村里人都挺怵他的。你不是住在他家里吗?找机会问问告诉我。”李红梅这人最爱聊八卦了。

“……”苏白不敢,估计沈君翼能锤死他。

“对了,你见过沈君翼他妈吗?”李红梅手上干活利索,就是嘴巴停不下来,“听说他妈是他爸买回来的。”

“买回来的?”苏白嘴巴微微张大,“我没有见过。”

苏白记得李红梅是跟他一样昨天才来到青牛村的吧,怎么感觉她啥啥都知道。

“肯定长的很漂亮!”李红梅猜测道,“你看沈君翼那张脸就知道了,青牛村肯定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咱们在这不会无聊了。”

都说儿子像妈、闺女像爸,苏白觉得沈君翼兄妹俩个容貌都是上等,如果他们的妈是买回来的,那么这兄妹俩的名字和村里人格格不入倒也说得通了。

昨晚吃饭的时候沈芳菲扒了点饭菜端到隔壁,才又回来吃饭,但那是一个人的饭量。

不过这些都是沈君翼的家事,不关他的事,等到知青点窑洞修理好他就能搬走了。

“对了,你知道知青点的窑洞什么时候修好吗?”苏白问道。

他感觉李红梅的适应能力很强,好像很快就融入了青牛村,不像他还游离在外。

“切!你看现在双抢这么忙,哪里有人手去修窑洞啊?有的等呢!”

闻言苏白有些失望。

而且他对自己扯秧也很失望,李红梅跟他两人八卦的功夫,也没耽误人家干活,他费劲吧啦的捆好了一捆秧苗,李红梅已经捆好了三个。

“对了,刚刚那个村长的闺女可能看上你了!”李红梅又道。

“你别胡说!”苏白不想刚来就惹上这种桃色绯闻,更何况这样的议论对他一个男人来说没什么,但会影响人家姑娘的名声。

“真的!你没觉得她看你的眼神势在必得吗?”李红梅毒辣的点评,“她爸又是村长,听说她有三个哥哥,因为是唯一的女儿所以十分受宠,平日里根本都不下地干活的,刚才也只是来给他爸送绿豆水的。我们就等着看她会不会给你送绿豆水吧?”

“苏知青!”李红梅话音刚落,林娇娇就在水田边喊道,“天气太热了,你来喝一碗绿豆水再干活吧!我还放了糖,甜得嘞!”

苏白:……

这个李红梅简直就是乌鸦嘴。

而且林娇娇这一嗓子,又让众人的目光落在了苏白的身上,他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地,先是迟到半早晨,又只干了那一丁点的活,他哪里来的脸去喝绿豆水。

虽然早晨没吃饭,他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起来。

回眸时不小心对上了沈君翼看好戏的表情,苏白眉心跳了跳。

“谢谢你,我不渴。”苏白拒绝后连忙继续埋头干活。

李红梅古怪地笑了一声,“你为啥要拒绝人家小姑娘啊?其实人家条件挺好的,长的也不丑,要是你真跟她好上了,以后就……”

苏白冷冷盯着她,“李知青,你的话太多了。”

虽然不知道一个工分得干多少活,但他肯定离的还远呢!

但他第一次做干农活,脑子跟手严重不协调。

脑子:快快快!今天我们一定能完成四工分!

手:你吹牛可别带上我,我兄弟十个可是各有想法的。

一直到中午大家都下工了,苏白还坐在水田里扯秧,他小小的一堆和别人大大的一堆对比太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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