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他总想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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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啪——!

沉闷的鞭打声持续不断响起,蛟鳞鞭每挥舞一下,都犹如有千斤重一般狠狠地砸在褚鄞淮宽阔的肩背上,原本笔挺的腰背在经历了数十下无情的鞭打过后,皮开肉绽,深深地佝偻下去。

浓重的血迹渗透了衣物,蔽体的衣衫已经被抽烂了,一层层地同新鲜的血液混乱不堪地黏腻在一块儿,让人肉眼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哪部分。

而仅仅只是这样,也不过才打了二十多鞭,褚鄞淮除了开头那声闷哼,往后全程都一声没吭,涔涔的冷汗交织而下,唇部被他咬得鲜血淋漓,不敢想象如果打完了八十多鞭,到时候该有多么惨不忍睹。

许多弟子看不下去了,只觉得后背嗖嗖发凉,暗自咂舌执掌的冷漠无情。

要知道,谟月身为仙门执掌,在仙界拥有绝对的地位和话语权。仙门也是近两百年来才开始招收凡人弟子,每隔八年,四峰的长老都会下届挑选几百名有资质的凡人入门修仙,几乎所有人都跟在各位长老手下修习,只有少数极为有天赋的弟子,才能被仙尊收为徒弟。

但谟月从不收徒。

无数人对他趋之若鹜,可再有天赋的凡人,都被他拒之门外。

直到十多年前,一个衣衫褴褛破烂的小男孩儿被谟月牵回了仙门,且在没有经过任何资质测试的情况下,就被谟月单方面宣布收为了徒弟。

一时之间,不知多少人红了眼。

而当初那些红眼的人如今看到这一幕,又不由得开始庆幸,还好以前没成为谟月的徒弟,不然现在在处刑台上被鞭打的,说不定就是他们了……

观刑台上的南粼三人一直紧盯着下方,半刻钟过去了,谟月挥鞭的动作却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不会真要打死鄞淮吧!”

眼看着褚鄞淮身下汇聚的血液越来越多,南粼生气极了:“这个谟月,还真舍得下手,鄞淮就不该跟他,平白无故糟蹋了这么好的孩子!”

霁蘅摇了摇头,没说话。

后嫦扶额:“晚些你偷偷把鄞淮带到我那儿去,等八十鞭打完,谟月是出完气了,可他那徒弟得没气了。”

虽说离得远,可他们只需要稍稍定睛一看,便能清清楚楚地瞧见,褚鄞淮唇边挂着淋漓鲜血,整个人奄奄一息,显然已经是出气比进气多了。

鞭声不息,血肉飞溅,在场根本就没有人去数谟月到底打了多少下,大家都只盼着早点结束,免得褚鄞淮没撑过去,真死了。

一刻钟后,谟月终于停手了。

而此时此刻,他洁白的衣摆上沾满了凌乱飞溅的血渍,乍一看去,还以为是刚杀过了人。

在场所有人皆寂静无声。

后嫦起身,飞到褚鄞淮身前,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后摇头不语。

成片的鲜血从背部滑落,汇聚在男人的膝下,浓重的血腥味四散开来,谟月转身,紧皱眉头,不自觉握紧了通红的蛟鳞鞭。

“把他带下去吧。”谟月道。

“是。”

半死不活的褚鄞淮就这么被人拖了下去,还在地上留下了长长一道刺目的血痕。

南粼同霁蘅站在一块儿,二人望向谟月的眸中满是失望。

“你啊,活该孤身一人。”

见谟月缓缓走来,南粼最终只丢下这句话,随后愤而挥袖,转身离去。

就连霁蘅也道:“谟月,你这次做的着实太过了些……”

可谟月不为所动,一言不发。

霁蘅见他面色冰冷,压根就不想听自己说话,也不自讨没趣,遣散了其他弟子后,同后嫦结伴离去。

……

夜晚,谟月独自一人回到寝殿里,坐在了床榻边上。

寝殿里静悄悄的,外头也没有一丝人声,四下安静得可怕。

他起身脱下外袍,目光不经意间瞥见衣角刺眼的血迹,动作瞬间顿住了。

那是褚鄞淮的血。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熟悉的画面。

稚嫩的小男孩因为没按时完成他布置的功课,主动跪在他膝边,害怕却又鼓起勇气伸出小手抽泣道:“师尊……呜呜呜徒儿没用,您打我吧,下次徒儿一定不会再犯了。”

当时自己是怎么做的来着?

谟月想,他好像还真抽了那白生生的小掌心,又罚了双倍的功课。

转眼间,褚鄞淮已经长成俊美的青年,无论是那张脸还是内敛的性格,都像极了自己的师尊沉夜。

如果不是这次二人跌入幻境,褚鄞淮暴露了对自己大逆不道的心思,他还一直认为,褚鄞淮是个优秀的徒弟。

谟月呆坐了许久,心情有些烦躁。

鼻腔里始终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浓重血腥味,白日里,褚鄞淮奄奄一息的模样再次映入脑海中,惹得他心烦意乱。

片刻之后,谟月站起身,换了干净的衣物,离开寝殿。

——

地牢。

“恭迎执掌!”

两个守门的小仙在见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后,连忙下跪行礼。

谟月点点头,道:“你们先退下,我去看看我徒弟。”

“执掌,这……”其中一人语气吞吞吐吐回答:“褚鄞淮不在牢中。”

谟月一怔。

“那他去哪儿了?”

“回执掌,前些时候他已经被南粼仙尊给带走了,说是要送去西峰疗伤,晚点才送回来。”另一人回答。

毕竟褚鄞淮伤势严重,他俩也怕褚鄞淮死在牢里,执掌又不讲情面,万一把罪怪到他俩头上,谁也担当不起。

谟月闻言,先是沉默了会儿,随后转身离去。

他又来到西峰,西峰是后嫦管辖的地盘,谟月甚少涉足,凭借着记忆,他一路寻至后嫦的居所,果真见里头灯火通明,不时还传出低低的交谈声。

谟月驻足片刻,上前敲了敲门。

“哟,是谁啊?”

过了会儿,一人开了殿门,倚靠在门边笑道:“原来是谟月,这么晚了,你有事情?”

谟月没理他阴阳怪气的笑,而是淡淡问话:“你把我徒弟带过来了?”

南粼继续笑:“你还记得你徒弟?我当你这会儿已经休息了。放心吧,这里有我和后嫦,就不需要你操心了,等他可以下床,我会亲自把他送到禁地,执掌不必担心处罚不到位。”

谟月冷冷看着他。

下一秒,南粼就被掀翻在地,谟月抬脚进殿,朝里头走去。

里面的二人听见动静,纷纷侧目。

“师尊……”

床上的褚鄞淮见到谟月前来,不顾还在敷药的伤口,强忍着剧烈的疼痛下了床,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见过师尊。”

后嫦捧着药碗,在一旁直摇头。

谟月负手而立,低眸盯着跪在脚边的男人,目光触及他背上丑陋的伤痕,心里忽地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责问的话刚到嘴边,又硬生生改道:“……起来吧。”

褚鄞淮低着脑袋,哑声道:“徒儿不敢……对不起师尊,我不是故意要离开地牢的,我……”

他被拉进牢里的时候还昏迷着,再醒来时,人已经在这儿了。

后嫦轻咳:“是我把他带过来的,上点伤药,一会就回去了。”

他们以为谟月是来问责的,都已经做好了承受怒火的准备。

谁知谟月并没有发火,反而对后嫦神色平静道:“你们先出去一会儿,我有话对他说。”

后嫦放下药碗,奇怪地看他一眼,又道:“我出去倒是无妨,你可别把这儿当自己家,给我弄乱了。”

言下之意,就是怕谟月再次动手。

“我知晓。”谟月回答。

后嫦这才起身放心离去,还把外头的南粼也给带走了。

于是乎,偌大的寝殿里又只剩下了师徒二人。

一时间,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沉默的面对面令人快要窒息。

褚鄞淮赤裸着上身,身下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薄裤,为了方便上药,他的长发被扎了起来,披在胸前。

谟月忽地伸手,捏住他的脸颊,迫使他不得不抬起狼狈的脸庞。

褚鄞淮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不敢同谟月对视。

谟月盯着那双被咬得坑坑洼洼的苍白薄唇,冷淡道:“这一次,是罚你不自量力,鬼迷心窍,幻境中的一切往后我不再计较,你也赶紧歇了不该有的心思,你我还可以继续做师徒。”

褚鄞淮的眸光黯淡。

“师尊,请恕徒儿一问,在师尊心里,就只有沉夜师祖吗?那徒儿呢,就没有一点位置么……”

“放肆!”

谟月闻言,立刻赏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你还敢再提?!我已经退步至此,你要是不愿意,就滚出仙门!”

褚鄞淮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口中的伤再次裂开,涌出血来。

“你给我仔细听着,沉夜不是任何人可以比的,你少不自量力,往后再生那种心思,休怪我不留师徒情分!”谟月怒道。

褚鄞淮吐出一口混浊的血,缓缓撑着身子起来,再抬眼时,望向谟月的眸光已经没了任何光芒。

是了,他怎么那么天真,还想着去和沉夜神尊比,真是可笑。

“……徒儿知晓了。”褚鄞淮低声回答:“往后,再也不敢了。”

谟月又道:“如此便好,过两日我要闭关,你就去禁地待着,好好反省,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那窝囊心思。”

“是。”

说完,谟月消失在了原地。

只剩下褚鄞淮一直跪在地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是啊,南柯一梦,曾经有再多的浮华,他终究,不得不面对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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