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3-01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晴峰笔鹤 主角：缪凋青 赵溟
浴室内，浴缸已经开始放水，水雾在这间小小的浴室翻腾起来。缪凋青蜷缩着，蹙眉捂着被磕青的膝盖，他这次可不是故意的，确实是这地上太滑。
赵溟沉默了一下，拿了一旁的毛巾跟他说：“我帮你洗，别又磕着碰着了。”
缪凋青乖巧地坐着，任由赵溟给自己擦背。半长的黑发撩到一边，露出洁白的脖颈。
‘他有些太瘦了。’赵溟看着缪凋青因为低着头，而微微突出的脊骨，他用手去抚摸，圆润，温热，像一串被埋进脊背的珍珠。
馥郁水汽中参杂着沐浴露白松香的味道，是一种浓郁而持久的苦绿色香味。神话中，农夫会燃烧白松香，它的烟雾能驱走喜欢恶作剧的小精灵。
“你会讨厌这个味道吗？”赵溟笑着问：“这个沐浴露的味道。”
“不会，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那看来你是个好精灵。”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趣事，喃喃自语。
缪凋青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洗完澡，赵溟在给缪凋青擦头发，他一直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盯着眼前人空无一物的脖颈，半晌才想起来，“你需要一条身份项圈，不然会被巡逻机器人当成偷渡者抓起来，我明天帮你去办，项圈也能辅助哨兵竖立五感屏障.....”
他下意识地用虎口位置围上缪凋青的脖子来丈量，完美地嵌入，刚好一掌宽，缪凋青依旧乖巧地坐着，没有挣扎，也没有发出疑惑，似乎并不觉得将自己的脆弱于致命点暴露在赵溟的手里是什么值得关心的问题。
舌根在发痒，一股热火立即在赵溟周身流窜。
这是一种很容易就被挑起来的东西，征服与占有欲。缪凋青感受到赵溟的僵硬，露出了短暂的笑容，尖尖的小虎牙在红润唇下隐现，左眼下的泪痣也跟着鲜活地跳动，只是一瞬间，他就恢复了乖巧的模样。
“你，你以后不要那么没有戒心，这样很危险。”赵溟用毛巾罩住缪凋青，有些磕磕绊绊地跟他说，“对了，这边治安也不好，就算是白天也不能单独出门，这边的星港归属权还没定，常常有星际海盗，海盗，你知道吗？啊，我想想，我还得给你买个星脑。”他开始絮絮叨叨地列清单。
夜晚，可能是自从来带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有了突破口，高度紧绷的精神状态一下子放松下来，令缪凋青开始犯困，几乎是挨着床的一瞬间，他就进入了睡眠。
明明精神极度疲惫，却还是浮浮沉沉不愿意进入深度睡眠，他正在做梦，在浑噩中听到珀尔的声音。
“开始仪式......”
在这沉重与灰雾之中，缪凋青梦到自己睁开了眼睛，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是灵魂离开了自己的肉体，漂浮在整个祭坛的上方，带着重影和晕眩俯瞰着整个空间。
研究员们爬伏着，像祭坛中央的黑色液体跪拜，一刻不停地诵念，他看到珀尔将自己的身体放到液体前方，连同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刀身没有开锋，在其刀柄末端接一大铁环，大环中再穿以若干小铁环。
不，那不是匕首，缪凋青知道它是什么东西，那是一柄铃刀，一种强烈的思恋与愤怒促使他伸手去抓取。
在触碰到的一瞬间，意识变得更加沉重而飘忽，周身阴冷无比，祭坛和研究员的影像逐渐碎裂成为齑粉，取而代之的是最开始的，那座庄严肃穆的宫殿。
与缪凋青对这里最开始的印象不同，宫殿的地上、墙面，是飞溅的，或是滴落成水洼状的黑色液体，剧烈的不安在空气中蔓延，苍白无助的不详感将他笼罩。
好像是他在向前奔跑，亦或是周围的场景在向后倒退，他来到王座之前，黑色液体缓慢、源源不断地流落下来。
快走！
他无声地，朝着王座之上的身影呐喊，喉头却发不出哪怕一丝声响。
高处的空气开始震动，亦或者形容为，空间开始产生了扭曲，像是镜面一般的混沌，一只青白而巨大的手从上方的混沌中伸了下来，指甲很长，已经开始向外或是向内翻卷。
手心里，甚至于指尖，都密密麻麻布满了欢快转动着的橙黄色眼睛，它们眨眼的频率不一，显得有些无声吵闹。
巨手饶有兴致地活动了一下，任由指甲刮蹭着地面，与骨节摩擦声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呵……呵……’
一声一顿，慢悠悠的，厚重而深远的笑声传来，似是从耳畔，似是从身后，巨手像捏起盘子里的一只樱桃，捏着王座上的黑色身影，捏着祂的头颅，在半空中停滞下来，悠悠地甩了甩。
黑袍从半空中飘落，落到王座之上。
有一部分眼睛的视线落到缪凋青的身上，接着，是愈来愈多的视线，直到所有的眼睛，都注视到他。它们抖动着，眼皮半眯着，它们在笑，像是人类看到了路边上的小猫小狗一样的笑。
‘呵……呵……’
似乎是心满意足的笑声，巨手带着人形物体消失在混沌中，空间扭曲了一下，恢复了原貌，就在缪凋青以为一切已经结束的时候，四面八方都响起了牙齿咀嚼骨骼的声音。
清脆的咯吱声如同瓶子里摇晃的水，撞击到墙壁上，然后再返回来，一声一声，一阵叠着一阵，永不会停下一般，咀嚼着。
……
祂被吃掉了。
最大的恐惧来自可见的，简单粗暴的行为。
梦境黯淡下来，顷刻一片漆黑。
“不！”从缪凋青那已经变哑了的喉咙里发出了惨叫。
“醒醒！！”赵溟慌乱无措地环抱着缪凋青，那双漂亮黑色的眸子现在陷入了梦魇之中，几乎是放肆又绝望地嘶喊，泪水止不住地滚落，他在剧烈地发抖。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扫描他的身体状况。”
【他的精神值在飙升。】
“缪凋青！凋青，阿青……没事了，别害怕……别害怕。”赵溟死死地搂着他，指尖似乎想要在缪凋青的肌肤上留下一丝痕迹，证明这一切只是梦境。
潮红瞬间在白皙的肌肤上浮现，眼眸虽然半阖，但没有焦距，身体卸了力，瘫软地靠在自己怀里，只有指尖微冷的手还无意识地勾着自己的食指，黑发凌乱又可怜，把他抱在怀里，就像抱一只晕眩过去的小燕子。
直到怀里人的颤抖变得不再那么剧烈，赵溟听到缪凋青小声地呢喃着。
“救救祂……救祂……”
【似乎是因为脱力晕了过去】
系统出声提醒到，【他状态不好，精神值太高了】
体温在升高，高热是精神值出现问题的明显症状，赵溟从衣柜取出外套给缪凋青套上，接着单手一把将他抱起来。
【准备怎么办?】
“找向导。”他一边说着，一边取钥匙锁门，有些懊恼地说：“我没有办法给他做精神疏导。”
【他没有身份，不能去正规医院。】
“我知道。”
将车启动，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疾驰，很快到达了一家疗养院，这里是他除了佣兵之外的另一份正常工作，也有着极为信任的人。
“林院长，有急事！”他抱着缪凋青在走廊上一路狂奔过来，敲着疗养院院长的门，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将门打开，看到是赵溟之后还有些惊讶。
“你不是休假了吗？这么晚过来……”他看到赵溟额头满是汗，用手护着怀里的人，连忙让他进来，压低了声音问：“发生了什么?”
“他精神值一直居高不下，您知道的，我精神力量太低了，没有办法……”
老人抬手安抚有些慌乱的赵溟，接着将手抚上缪凋青滚烫的额头，蹙着眉，一股温暖的精神力缓缓流入，缪凋青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些。
“我年纪大了，没办法做太长时间的疏导。”林主任发现缪凋青没有身份项圈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估计有些复杂。
“他的来历你清楚吗？”
“嗯，他是我带回来的。”
“唔……不过没有身份项圈总归是会有些麻烦。”
“我会尽早去黑市买一个回来，他就拜托您了。”赵溟摸了摸缪凋青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林院长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