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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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朋友的小叔是个Gay。

除此之外他没别的好自卑。他长得不难看,白白瘦瘦,有一双人见人夸的漂亮眼睛,成绩还行,上高中的时候也被女生红着脸塞过情书。

小叔家里衣食无忧,父母和睦,上头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他是最受宠的老幺。

九零年代末,他离家去省会读大学的第一年,认识了个校外的,大他整十岁的男人。

男人是个艺术家,英俊挺拔,留着及肩却不邋遢的长发,谈吐风趣,说话的时候喜欢低头抬眸看着对方的眼睛。

小叔每次和他说话就只敢盯着他的喉结。

小叔没谈过恋爱。那个年代连异性恋都不敢早恋,怕同学知道,怕老师发现,喜欢同桌都要装着“讨厌”来遮掩。往桌上画三八线,没话找话又不给好脸色,往往到各奔东西那天都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更莫说同性恋。

是男人先勾引的小叔。

小叔乖巧,单纯,不知前路难走,也不懂人心难测。

更想不到一个男人为了追求另一个男人能使出什么样的手段。

男人为他作画,为他写诗,为他淋雨,为他买醉,那些在这个年代大家不屑一顾的老套招数,在十九岁的小叔眼里,是一腔真心和不能自拔的表现。

后来小叔回忆起这段,也苦笑说怪自己当年没见过世面。

学期结束后男人半哄半骗着小叔跟他上了床,第一次出了血,忍疼忍得脸上起满红疹,完事后在宿舍趴了三天才坐火车回老家。

又过了两个月,男人三十岁生日当天跟亲友喝了点酒,借醉跟小叔坦白自己其实是双性恋。

小叔很震惊,但没说什么,只怕男人会觉得自己没有女孩细心体贴。

殊不知那只是男人的刻意铺垫罢了。

小叔也快二十岁了,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庆祝,就晴天霹雳得知了男人的婚讯。

也是多年后小叔才知道,那时候男人早就和妻子领了结婚证,自己稀里糊涂地做了一回男小三。

他崩溃大哭,又应景地生了一场病,躺在手术台上半麻开刀的时候恨不能直接出个什么医疗事故,让他死了算了。

回家养病那半个月,爸妈一眼不离地守着他,帮他翻身,擦澡,连饭都要喂到嘴里去。大着肚子的姐姐一下班就往娘家跑,一见他惨白的小脸就抹泪。大哥不善表达,默不吭声买了不少吃的用的塞他行李箱里。二哥在外地工作也是一天一个电话往家里打。

他多幸福啊,那有过的一瞬寻死的念头令他愧疚难当。

每一次哭都说自己是刀口疼哭的,要么就说怕回学校课跟不上。

等真回了学校,也没心思上课,因为男人不能离婚,也不肯分手。

男人声泪俱下地抱着小叔诉说自己的真心和无奈,说他三十岁了,不结婚跟家里没法交代,还说和妻子只是形式上的关系,没有感情,所有的爱和思念都给了小叔,做出这个决定他一样痛不欲生。

他看起来是那么为难,那么自责,甚至连往日的意气风发都荡然无存,整个人失魂又落魄。

小叔原谅了男人,与其说是心软,不如说他根本没本事潇洒地退出。

他们偷偷摸摸地维持着关系,也不间断地发生着关系。男人经济条件好,时不时还会给他这种拿固定生活费的穷学生一些物质上的接济。

他的确比同宿舍的几个外地学生过得好,起码周末男人至少会抽出一天带他到处吃喝玩乐。大学四年室友都以为小叔在省会有亲戚。

这种苟且一直持续到小叔大学毕业。

他在回老家和留在省会发展选择了后者。男人托关系给他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还帮他找好了住处,事无巨细地把他照顾得很妥当。

这不是故事该有的结局。

如此肮脏荒唐,怎配有圆满收场?

这只是开始。

小叔工作后的第二年,偶然间遇上男人带着一个眉眼极其像他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叫男人爸爸。

小叔有侄子和外甥女,他一眼就能看出小女孩的年纪,算下来应该是男人结婚第二年他妻子就怀上的。

面对小叔的质问,男人很冷静地抽了半包烟,嗓子都熏哑了,他说对不起,本来也不想瞒着你,可怕你接受不了。

小叔大哭大闹了一场,痛骂男人是个骗子。他想自己真是笨啊,男人早说过自己是双性恋,还谈过两任女朋友,怎么可能和妻子只做有名无实的夫妻?

还没等他伤心完,男人就冲他发了飙,说为了传宗接代自己必须结婚,再说有哪个女人愿意跟一个碰都不碰自己一下的男人过?

小叔懵了,他以为男人会自责会道歉,会忏悔会挽留,然而都没有。

男人摔门而去,只留下一地烟头,和不加掩饰的烦躁。

小叔一夜未眠,第二天还是得照常去男人给他安排的单位上班。

平心而论,他舍不得推翻眼前的生活。

可能听多了大学同学哭诉工作上的不如意,相较之下他的工作和专业对口,做起事来得心应手,又遇上个体恤人的女领导,同事关系也不复杂,除了不能飞黄腾达大富大贵,别人真的求都求不来。

再者他在老家的时候因为性取向有点自卑不合群,人缘一般,上了大学好不容易交下几个朋友,都留在省会工作,回了老家他的人机圈子就要从头再来。

最直接的原因,还是他不敢回家,不敢面对家人期盼他结婚生子的那份热切。

他从毕业到现在,每次回老家或者通电话父母都要苦口婆心地劝上一通。毕竟那个年代结婚普遍都早,二十三岁当爹也是平常事,就算花了四年上大学也改变不了父母的老观念。

先成家后立业,那一辈的父母都这么想。

可小叔做不到像男人那样,娶个女人生个孩子,再偷偷惦记着男人,他怕是会寝食难安噩梦缠身。

那阵子他白天上班,晚上只有两件事好做,一是哭,二是等男人的电话。

小叔知道男人和父母同住,他没敢去过男人家附近,也没去男人的单位找过他。他不是刚毅果决的性子,鱼死网破的事他干不出来,让他当众承认自己是个同性恋,还和有老婆孩子的男人睡了四五年,他说不出口。

他的难受只能自己憋着忍着,食不下咽,辗转难眠,半个月瘦得眼窝都凹了下去。

正当绝望之时,男人上门了,给他带了一件顶他半年工资的羊皮大衣,还有当时很流行的榨汁机。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给男人开了门。

两周没见其实并不算久,学校放寒暑假的时候他们最长有两个月没见。

但是小叔实在太想男人了,他承认自己不要脸又烂泥扶不上墙,但他在这个离家百公里外的城市,把整个自己都双手奉上了,他除了和男人在一起,人生没有计划过别的轨迹。

小叔心里清楚,自己可能不会结婚,更不会有孩子,不会有世人眼里的完整家庭,男人就是他全部的感情依托。内心阴暗时,也妄想过有朝一日他们能日日夜夜相伴。

相伴到老。

现在想想,可恨又可笑。

在那个没有社交软件,没有同性交友平台,甚至人们对“同性恋”这个词都讳莫如深的年代,小叔甚至没想过他的爱情能有其他选择。

浑浑噩噩,又是几年。

其间他们因为男人妻儿的事吵到不可开交过,冷战互不联系过,用最狠毒的话彼此咒骂过,最失控的一次小叔还跟男人挥过刀,当然最后没能下去手。

男人就有一点不错,无论小叔用什么爷们儿路数娘们儿手段打他挠他咬他,他只把人按着,从不还手。

一个本来阖家团圆的大年夜里,小叔因坚称自己是不婚主义,第一次跟家里吵翻,转天就坐火车提前回了省会。那年他虚岁三十,还和男人混在一起,同年年底,男人离婚了,事发突然。

那是个难得安眠的夜,男人突然上门,酒气熏天地掐住小叔的脖子,泄愤一般地把他往墙上磕,一边冲他吼:你害我孩子没妈了,你个贱人你害我孩子没妈了!

小叔使出全身力气踹开男人才缓过一口气,听他颓然跌坐在厨房冰凉的瓷砖上,颠三倒四地骂自己贱。

前妻发现了他俩的苟且。小叔说那女人比他强,走得坚决果断,连孩子都没要,只要了一套房子和一笔钱。

说真的小叔觉得他前妻比他可怜,起码他不用承受骨肉分离的痛苦,户口本上也不会多出“离异”二字的钢印。

小叔见不得人的幻想终于实现了,他暗自窃喜幸灾乐祸了一场。但这也是一生之中,他最为憎恶自己的年月。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搞同性恋恶心着别人了。

男人离婚这事把父亲气出了重病,本来好端端的人一下连床都下不了,生活全靠男人的母亲照料,男人上小学的女儿只能交给保姆带。

这保姆做饭好吃,对孩子细心,唯一不足就是不会开车,接送孩子要坐公交。

女儿除了上学还有好几个课后班,每天坐公交太累又浪费时间。男人时间排不开,就催小叔考了驾照,把家里一辆车给他开,让他接送女儿上下学。

小叔没拒绝,男人说过,是他害女儿没妈的,他就得管就得负责。

也想借此讨好男人和女儿,让自己慢慢占据伴侣的位置,但当着女儿的面他只说自己是男人的好友。

孩子带着带着就过了两三年,每天风雨无阻地接送,闲时也领她出去玩。女儿对他算不上亲昵,但也算依赖,小叔发了白日梦,以为自己能算她半个爹,往后他们就是一家三口,只是不方便住一块儿,怕保姆和男人父母看出端倪。

有一次男人跟小叔提起来,说女儿的班主任委婉建议他找个女性长辈照顾这么大的姑娘,男性友人不太合适。

小叔没当回事,他是个纯Gay,看到女人裸体会不舒服的那种,男人一直知道。

三十多岁的小叔,白活半辈子,竟没听出男人是在暗示他打算再婚。

男人一副绅士做派,淡定从容,说让小叔自己选,要分手也可以做朋友,生活上自己能帮就帮他,打算一刀两断自己也尊重。如果还在一起就每个月帮他还房贷,一直到还完。

慷慨的无赖。

小叔的心碎成了模糊的一片血肉。

这回小叔没哭,十几年了,水坝也流干了。他什么也没选,在男人准备结婚那段时间彻底不管不问,装聋作哑。

他已经不在原来的单位上班,前几年换了个工作时间自由的,待遇和原来差不多,但有发展空间,还能更方便照顾男人的女儿。

小叔平时开销不大,每月工资都有结余,男人帮忙出了一些,加上他自己的积蓄在省会好地段付了个两室一厅的首付,房产证写了他一个人的名字,就此也算安家落户了。

他在事业上混得还不错,又是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己还房贷没什么压力,用不着男人帮他还。

但他人生的每一步都已与男人息息相关。

他借工作麻痹自己,睁眼就忙,闭眼就睡,仿佛已经没心没肺,无知无感。

这次他们四个月没见,男人没打过一个电话来。小叔以为男人已经默认他选择了分手,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就这样挺好,他不愿想明天的事。

他这样一个孑然一身的同性恋,能有什么明天。

谁知男人还会再来找他。

他在见到男人的那一刻,脸上还没及做出表情,身体就应激过度,直接晕了过去。

再后来的事荒诞又讽刺,男人把他送到医院,陪他挂完点滴又送他回家,坐下就没有要走的意思。

小叔冲他伸了伸手,男人就扑过来,紧紧抱着小叔,四十多岁的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涕泪横流,把小叔的领口都浸湿了。

小叔想啊,不愧是艺术家,情感丰富,永远赤子少年。

小叔又一次成了千刀万剐的男小三。

可笑的是,男人新婚的第二任妻子不肯管前妻留下的孩子,那个刚上初中的小女孩偶尔还是要交给工作时间灵活的小叔照看。

已经说不上来,他俩究竟是谁更离不开谁。

或许渣男和贱人本就天生绝配。

没过几天,小叔逛贴吧的时候偶然得知他们当地有一家同志酒吧,隐藏在一众普通酒吧中间,小叔对那条街不算陌生,竟然从没发现。

老实巴交的小叔鼓起勇气,稍微打扮了一下,卡着晚上开门的时间独自去了。

可以说是大开眼界。

他以往全部的归属感都来源于网络上各个同性论坛,那里聚集着天南海北的同类,讲述着或悲或喜的故事。第一次,他真切地感知到,他们这个特殊却庞大的群体,是确实存在的。

酒吧里音乐嘈杂,灯红酒绿,舞池里有三个肌肉发达的外国人裸着上半身跳艳舞,情潮四起,肉欲横流。一圈围满了来此消遣玩乐的顾客,随着灯光和音乐或摇或跳,或与人交头接耳。

小叔看得有些傻眼,根本不敢上前,加上他又是一个人来的,拘谨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在光线昏暗,没人注意到他。

他点了杯酒,味儿都没尝就分几口喝了,还是不够壮胆,就又点了一杯。

微醺后他才敢抬头与人对视。

他偷偷观察着,把酒吧里的人大致分出了三类,一类是衣着性感,舞姿热烈,满脸自信的“老手”,一类与他一样,是走在街上和异性恋看着没什么区别的普通人。最后一类看起来像纯是为了喝酒解闷,都有各自的朋友结伴一起。

总之男人很多,帅哥很多,形形色色,有看着像学生的,也有比他还年长些的。

小叔没那个胆子第一次来就猎艳,也没具体锁住哪个目标,甚至有些无法融入。刚犹豫着要走,就被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的衬衫男搭了讪。

衬衫男长相平凡,个子不高,唯有一个挺直的鼻梁还算能看。他问小叔是不是一个人来的,小叔僵硬地说是,衬衫男又问他是不是单身。

小叔报复心作祟,一咬牙也说是。

衬衫男笑着说你不用这么紧张,又不是警察审讯。

小叔尴尬地不知怎么接话,可说不出话更丢人,就硬着头皮也反问了一样的问题。

衬衫男看起来老实,但作风大胆,说自己单身独居,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和他回家看看。

要换作以前,小叔肯定垮下脸转头就走,但现在他心境不一样了,也想试验一下自己对男人还剩几分感情,能不能也做到灵肉分离。他干脆地说,那走,去你家。

衬衫男十分主动,路上要了小叔的QQ,进门迫不及待就要直奔主题。可小叔这会儿酒醒了,有点后悔,对着衬衫男又不想做0也做不了1,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半夜回得家。

后来衬衫男还是加了小叔的QQ,小叔觉得不堪回首,没通过,也没敢再去那家酒吧。

男人再婚后跟原来的生活方式区别不大,他创作靠灵感,时间不固定,晚上经常睡在工作室,能娶回家的女人都是能接受他这一点的。

人都容易被出众的外表和才华所迷惑,若再有物质条件加持,更会凭空生出一种宿命感,认定这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另一半。

所以这不能怪男人的两任妻子蠢,蠢的只有他一个,小叔想。

许是为了防止重蹈覆辙,男人约小叔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且只在小叔家里或固定几个地方。但他说话算话,给了小叔一张银行卡,定期往里转房贷钱,凑出整数还有多余。

除去忠诚,男人对他可谓有求必应,某些需要自我安慰以求平复的时刻,小叔也把这读作是真心。

人前是有车有房的黄金单身汉,背地里是见不得人的同性恋小三,人前人后,都是男人给的。

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十几年温水煮青蛙。

困住了他。

再婚后两年,男人有了第二个女儿。满月酒没请小叔去,他是在男人朋友圈看见的照片。

他评论道了恭喜,男人回了句,谢谢。

这年小叔三十五岁。

父母家人对他不婚的态度依然不死心,还在想方设法试图掰正他的“错误观念”。

但有什么用呢,又掰不直他的性取向。

第一个觉出端倪的是小叔的姐夫,起因是他借小叔的社交软件账号找资料时,页面跳出了一个弹窗,内容是一条回复评论:同性恋者的家人,比同性恋者本人更需要心理疏导。

“同性恋”这三个字太过扎眼,姐夫点开了那条回评,发现是小叔半个月前在一个同性恋专题下评论过,另一位用户隔了很久又回复他。

专题探讨的内容是父母应不应该送有同性恋倾向的青少年做心理疏导,进行纠正。

小叔的评论是:我童年时期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同性,并不觉得心理医生能帮我喜欢上异性。

姐夫挣扎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决定跟小叔求证。

从接到姐夫吞吞吐吐打来的电话那刻,小叔就有预感他要找自己谈什么,小叔说,姐夫,下礼拜我回妈家,我有话跟你和我姐说。

姐姐知道小叔是同性恋后,先是难以置信,震惊大怒,跟着就整天魂不守舍以泪洗面,常常不分时候给小叔打电话,有时骂他,有时哭,最多的还是求他回老家,她想带他去“治病”。

小叔说,姐,我都三十五了,不是十五二十五,治不好的。

那阵子小叔很消沉,因为他知道,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是建立在亲人难以言说的痛苦之上的。

他生而有罪。

姐姐从不依不饶到被迫接受着实花了一段时间,她甚至去参加过外地的性少数者知识讲座,试图弄清小叔的“毛病”。到最后只无奈地对他提了一个要求,也如同小叔所希望的一样,就是这辈子,别让爸妈知道。

前几年,男人又离婚了。这次与小叔无关,到头儿男人的前妻也不知道有他这个人。

小叔没问,但男人这次一定也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逼得前妻扔下四岁不到的孩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个快五十岁的男人,带着两个女儿,大的马上高考,小的刚上幼儿园,要不是有小叔帮手这日子简直没法过。

那会儿小叔的爸妈都退了休,家里两个孙子也大了,没什么心可操,就是放心不下在外地独居的小叔。怕他生病没人照顾,遇事没个商量,哪天在家磕了碰了都没人能扶一把。

爸妈家从来都是大事找大哥,小事找三姐,二哥移民去了国外,这些年没在身边尽孝也出了不少钱,唯有小叔还像个孩子,除了惹人操心没为家里做过什么。

爸妈开始一年两趟往省会跑,住在小叔那,给他做饭收拾屋子,顺便催他找对象。

小叔那时候一有空就带着男人的小女儿,那么点儿一个没妈的丫头,亲姐也去首都上了大学,搁谁看着都不忍心。

他跟爸妈说是他朋友的孩子,离婚妈走了没人管,他帮忙接送个上下学。

孩子每周末都接到小叔家,一来二去,经常是小叔的父母带。有一天小叔的妈妈忽然拉住他说,要是有女朋友就领回家来,离婚的丧偶的都没事儿,带孩子也不介意,只要小叔有个伴儿就行。

可怜天下父母心。

小叔今年四十岁,男人年入五旬,人生过半已成定局。疫情期间小叔困在老家三个多月,心里最惦记的还是男人。他现在什么都不再纠结,只要还活着,这辈子非与男人不死不休。

小叔认真问过男人一次,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李明逸沉默良久,才回答说:唐冬,咱俩在一块儿这么多年,比我两段婚姻加在一起还要长,我的确不是个好东西,但你要说我没爱过你就太没良心了,我耍谁玩儿能耍二十年。可我们都是男人,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但凡咱俩有一个是女的我也不能让你这么恨我。

故事说到此,算不上结局。

只是一个无关听众,得闲记于2020年秋。

愿世间无憾,岁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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