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2-16 来源:番茄 分类:古代 作者:这几点 主角:周晚尘 臣眠
京城的一条小街上,有一老乞丐拄着拐杖慢悠悠向前走,走一步就拉住一个人,嘴里重复着“好心人,求你行行好”,被他拉住的行人都匆匆避开,迅速拍了拍刚才被蹭到的衣服,再用嫌恶的眼神上下打量,似乎被晦气的东西沾上了。
这老乞丐没人知道他从哪来,也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反正大家都不喜欢他就是了。
乞丐嘛,身上总是臭臭的。
其实刚开始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这里的人都没见过这老乞丐,那时候还是小乞丐,虽说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但看他那么可怜,还是会施舍点东西,直到大家发现这乞丐偷东西,慢慢的也就没人愿意搭理他了,大人也会教小孩看见乞丐就离远些。
老乞丐自己倒是不在意,依旧边走边乞讨,别人喜欢避那就避吧。
直到拐角处,他拿出碗里的钱数了数,嘻嘻一笑,这小街总是不缺新来的人。
随意一晃,碗里的钱与碗壁碰撞,叮叮当当的响。
于是老乞丐越发高兴,嘿嘿笑了两声,低头看向身侧:“一会回去给你这臭小子买点好吃的。”
旁边的孩子仰头看他。
这孩子的眼睛明亮无比……
*
“小公子,小公子,快醒醒。”
臣眠猛地睁开眼睛。
“小公子?”阿平端着药跪在床边。
“您做噩梦了吗?”阿平小心翼翼问道。
小公子昨日生了一场病,今天早上也不见好转,少爷临走时吩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顾。
不过就算少爷不说,他也不敢耽搁了,毕竟院子里的人谁不知道这是少爷的心头宝,虽然他是新来的,但是该懂的规矩还是要懂的。
“阿平?“臣眠似乎才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向床边看了看,声音软软的,听起来让人心疼。
眼神里因为生病带着水汽,看得阿平脸有些红。
“是我,小公子,等您吃过药再休息吧。”他把药放在桌子上,接着给臣眠腰下垫了一个软枕。
臣眠靠着阿平的力慢慢坐起来,小声道:“我没有做噩梦,谢谢你关心我,叫我小眠就好,我们都是一样的。”说完还眯着眼睛笑了笑。
因为长期劳作,阿平的皮肤是小麦色的,他本来就憨厚老实,此刻被嫩生生的小公子盯着看,不禁红了脸。
小公子声音软软的,生的也好看,怎么能跟他这种人一样呢?
阿平有些走神,不小心碰到了臣眠的腰,衣服很薄,能清晰感觉到皮肤的温度,他的手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来:“对了,小公子,药。”他眼神闪躲,急忙跑到桌前端起药往床边走。
他依旧不敢看臣眠,轻轻吹了吹药,然后用勺子放到臣眠嘴边,脸看向一旁的地面:“小公子。”
“你怎么了?阿平。”
“没……没事,您快喝药吧。”阿平低着头。
臣眠有些迷惑,但终究也没问什么。
臣眠低头喝药,阿平刚好可以看到臣眠翘起的睫毛,小公子每个角度都很好看,阿平想。他只敢在臣眠低头喝药的时候,偷偷看一眼,臣眠一抬头,他又立马低下头。
等喂完药,阿平又安顿臣眠睡下,轻轻收拾完东西才离开。
等一切都归于安静,躺在床上的臣眠慢慢睁开眼,他又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原来被周晚尘带回侯府已经有十年之久,寄人篱下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
十年前,郊外一座隐蔽的破庙里,小臣眠手里拿着一块糕点,嘴巴旁边沾上了一些小碎渣,漂亮的小脸看上去有些纠结。
琢磨了一会,还是慢慢挪向旁边。
老乞丐正拿着个玉佩在看,心中窃喜,居然是侯府的东西,这下真要发财了,哈哈哈哈哈!
刚在街上行乞的时候,有个富贵人家的少爷往碗里放钱,他看到那少爷腰间挂着的玉佩,心里一动给顺了回来,没想到那少爷居然是侯府的人,真是老天都想让他发财。
他将玉佩举过头顶,任由阳光照下来,一个人喃喃道:“好东西啊!果真是好东西!反正你们这些人有钱,就当行善事了。”然后把玉佩包在衣服下摆擦了擦,慢悠悠的收起来。
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定睛一看,是前段时间捡回来的小孩,脸上还带着糕点残渣,脏兮兮的。
他心里叹息,这小孩长得漂亮,身体也没什么问题,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被人给扔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发哪门子善心,坑蒙拐骗一辈子,到头捡回来这么一个小东西。
可能是真的老了吧,心也软了。
他看到那小孩把手里剩下的半个糕点递过来,也不说话,就用那大眼睛看着他。
老乞丐顿时反应过来,这是给他留的,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拍了一下臣眠的头:“算我没白捡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说着又笑起来。
当然,最后那块糕点还是臣眠吃了……
*
傍晚,周晚尘下学回来后先把阿平叫过来问了问今天臣眠的情况。
阿平都一一答了,听到臣眠好一些,周晚尘才放下心来。
昨天带臣眠出去玩,谁想突然下大雨,臣眠身子不好,转眼就得了风寒,他自责不已,今天还要去学堂,心里一直惦记着,还因此被先生训了好几次。
他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去,臣眠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看着臣眠洁白无瑕的小脸,慢慢靠着床沿坐下来,一只轻轻握住臣眠的手,另一只手描绘臣眠精致不似凡人的五官,然后头靠在床沿上痴迷地看着臣眠。
他不敢奢求什么,只要能这样静静看着就好了。
另一边,阿平去后面看臣眠晚上喝的药,结果看到煎药的小厮正在偷懒,他问了一句,那小厮可不乐意了。
“大家都是下人,你凭什么指使我!?”
说完哼笑了两声,像是想起了什么,朝阿平走近些,手搭在他的肩上,阿平长得高大结实,这小厮勉强勾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你没来几天,应该不知道吧,那臣眠算什么公子,他也就是个下人。虽然少爷不说,可是大家都知道少爷喜欢他,私下谁不说他仗着狐媚子长相乱勾引人,也就你这个老实人天天叫他小公子。”
“不过我说,少爷要是个普通人,我看那狐狸精未必会搭理他。”他冷哼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阿平的错觉,他觉得这小厮在嫉妒少爷。
那小厮反应过来这不是下人该说的话,讪笑道:“这话我也就给你说说,别当真呀。”又匆匆忙忙去煎药了。
臣眠的药不好弄,直到夜深人静才煎好,或许是因为白天休息太多,阿平端药进去时臣眠是醒着的,此时此刻正靠在床头与少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低着头走进去,准备喂小公子吃药,结果周晚尘从他手里接过药,让他先退下去。
他攥紧端药的盘子,嘴唇轻轻抿了一下,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本以为今天晚上可以喂小公子吃药的,这是他最接近小公子的时候,结果被少爷给抢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想起早上喂药时不小心碰到的那一截腰,柔柔软软的,不知道里面衣服下面是什么光景,如果没有衣服阻挡,他手上的茧子可能都会弄伤小公子,越想越热,小公子那么干净漂亮,岂是他这种人可以肖想的,他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逼迫自己停止想象。
周晚尘正坐在臣眠身边,桌上的烛火忽明忽暗。
十年前,那时候他还小,求着管家带臣眠回来,却只能让臣眠以下人的身份跟着他。
他总觉得自己对不起臣眠,还生出了这般龌龊的心思。
此时他看着臣眠,眼里是藏不住的痴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害怕自己的想法会吓到臣眠,所以这是他的秘密。
“晚尘,你认识贵妃娘娘的外甥?”周晚尘刚喂完药,怕臣眠苦,正在往他嘴里塞蜂蜜,突然听到他这样问。
周晚尘有些疑惑。
“你是说慕岩吗?我们是同窗,小眠,你认识他吗?”
臣眠摇摇头:“人人都说贵妃娘娘美艳绝伦,独得恩宠,我每日都这么无聊,想着说不定哪天能看看世上最美的女子,也不枉来这人间一趟,不过也知道贵妃娘娘不是说见就能见的,不知道她外甥有几分相像?”
周晚尘听到臣眠说无聊有些心疼,他天天去学堂,而小眠只能每天在家里,可不就无聊吗?
他叹了一口气。
“我也没见过贵妃娘娘,不过学堂的先生经常让我们私下多交流学习,到时候他们都会来侯府,你可以看看他,很多人都说他长得不错,常常有人跑来我们学堂看他,不过我觉得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我们小眠。”
“晚尘。”臣眠脸有些红。
“我说的是真的,我们小眠就是最漂亮的。”
臣眠无奈笑了。
两人打闹了一会,周晚尘催促臣眠休息。
他帮臣眠盖好被子,又给臣眠讲了讲学堂的事,直到听到臣眠平稳的呼吸,他才悄悄离开。
黑暗中臣眠睁开眼睛,完全没了平日的温柔多情,眼里满是嘲弄。
周晚尘还真是个废物,慕岩,倒是有意思。
这几天侯府忙碌起来,因为有很多世家公子小姐要来,说是交流学习。
外面的百姓路过时会好奇地向里面张望,然后匆匆离开。
臣眠坐在院子里看书,如今大病初愈,看起来消瘦了些,显得五官更加立体分明,他拢了拢肩头的衣服。
一个小厮不满,悄声对旁边人道:“大家都是下人,他凭什么坐在那跟个主子似的?”说完对着臣眠翻了个白眼。
旁边那人像是吓到了,推了推他,更小声道:“你不要命了,少爷把他当宝宠着,什么时候让他干过活,要是让少爷听到,咱们就完蛋了。”说完就拉着那小厮要离开。
结果那小厮甩开被拉着的袖子,用鼻子“哼”了一声,向臣眠走去。
他路过装作不小心把桌子上的茶水撞倒洒在了臣眠衣服上。
然后装模做样的赶紧用手擦,只是他的手刚才干活的时候弄脏了,导致臣眠的衣服越来越脏。
他只想给臣眠找点麻烦,看到成功了,嘴里一直道歉,手里也没停下擦拭的动作,心中却在窃喜。
可是一直没听到臣眠说话,疑惑地抬起头对上了臣眠的眼睛。
在他的记忆里,这小公子一直都是笑眯眯、温温柔柔的,从来都不会跟别人计较什么,可是此刻不知为何他感受到了冷意。
“擦完了吗?”
小厮还没反应过来就愣愣地点点头,明明臣眠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可是他有些害怕。
“擦完就下去吧。”
他像是没了灵魂,应了一声然后慌张跑走了。
他以为臣眠会生气大怒,以为臣眠会责备他,但是没有,统统都没有。
想起刚才跟臣眠对视的瞬间,那双眼睛明明是笑着的,但是眼神里充满了戏弄,他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匆匆走到同伴身边,那同伴戳戳他:“喂,你没事吧,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我们快点吧,要是今晚之前做不完,就不能睡觉了。”
他们走后,臣眠就静静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阿平虽然是新来了,但是人高马大的,干活也利索,被派了不少活,累了一天。
想回院子里看看小公子,他一想到小公子,麦色的脸就有些红。
结果进来就看见臣眠一个人坐着,身上的衣服湿了,眼睛好像也有些湿,他急急忙忙地跑过去跪在臣眠面前。
“小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臣眠低头看他,眼神委屈,眼眶的泪水流出来一滴,匆匆用手擦掉:“没事的,只是看书眼睛有些疼。”
阿平看得清楚,绝对不是这样,小公子看起来很委屈,绝对有人欺负小公子。
他长相老实,身上的肌肉很大,此时有些生气,脸上的青筋快要爆出来,但是又怕吓到臣眠。
“那我带小公子进去换衣服好吗?”
他知道小公子不想说,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些。
臣眠很乖的点点头。
阿平更加心疼了。
进屋后,他帮臣眠脱掉外衣,然后去找干净的衣服,回来时发现臣眠正在脱里面的衣服,肩膀已经露出来,就像他梦到的一样,小公子的皮肤白嫩嫩的,很容易就会弄伤,他强迫自己停止幻想,可是又不能控制自己不去看,这时臣眠转过来,干净的小脸上又多了几条泪痕。
“阿平,你放那就好了,谢谢你。”说完还抽了抽气,显然刚哭过。
阿平更生气了,他放下衣服,帮臣眠打了水才出去。
臣眠看着阿平的背影,轻笑一声,然后走到屏风后,慢慢脱下衣服,在外面看若隐若现。
阿平出来后,打听许久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微微眯起眼睛。
*
深夜,下人房里,大家都已经熟睡,有人摸黑悄悄起身,轻轻穿上鞋子,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找到一个包裹翻开,拿出里面的钥匙,随后向外面走去。
他打开仓库门,走到一个盒子跟前,掏出钥匙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藏在衣服里,等回到房间,把东西和钥匙一起放回那个包裹里,做完这些后才重新躺回床上。
第二天早上,管家突然把所有人都叫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清楚啊,管家看起来好生气。”
“不会是有什么东西出问题了吧。”
“可千万别是我负责的东西。”……
低下的人吵吵闹闹。
管家皱着眉头,大喊道:“停下!都给我停下!”
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嬷嬷。那嬷嬷点点头,然后走到那群人跟前:“是谁偷了少爷的扳指?你们最好自己站出来,要是被我查出来,可不只是把你赶出侯府那么简单。”
“少爷的扳指丢了”
“居然有人敢偷少爷的东西”……
底下又是一阵吵闹。
“停下!都停下!谁偷的自己站出来!”
管家说完这句话就静静等着。
然而一直到太阳照到头顶,底下人的脸上都已经沾满了汗,依旧没人说话。
管家冷笑一声。“好!既然没人承认,那就只能搜房了。”
随便叫了身边的几个粗使丫鬟。
“一个一个的查,谁都不许放过了。”
转眼到了大中午,有一个丫鬟跑到管家耳边说了什么,管家狠狠向下面瞪了一眼,然后向一间屋子走去,出来时带了一个包裹。
他举起来:“这是谁的!?”
只听到有人私语道:“这好像是小马的。”
管家指住那人:“谁?就是你,你刚说这是谁的?”
那人迅速跪下,声音有些颤抖:“这好像是小马的包裹,我们住在一个房间。”
“谁是小马!?”
一个小厮跑出来扑腾跪在管家身边:“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管家一脚踢过去:“哼,东西在你这里,不是你拿的难道是我拿的?”
“我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一定是有人害我,我真的不清楚!”
“拉出去,打三十大板,然后放出侯府。”
那小厮听到这里,连哭都忘了,三十大板,不死也残了,他被人拉出去的时候直接吓昏过去了。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小马就是昨天泼臣眠水的小厮。
阿平在旁边低着头……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也没什么人在意,大家都忙忙碌碌的,没人会在乎一个小厮怎么样了。
这交流会不知从什么时候越来越多的人来,不止是周晚尘在的那个学堂,还有其他学堂的学生,不过无一例外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
所以说是随意交流,其实也有多结识些人的想法。
当然这些事与臣眠没什么关系,他一个人在花园里散步,有下人端着东西不小心掉了,臣眠走过去帮忙。
他只顾着捡东西,没注意前面站着人,随即额头撞上了那人的背。
他扶着额头站起来,还没反应过来,那下人急忙拿过臣眠捡起的东西,连连道谢,然后又匆忙离开。
慕岩不喜欢这种场合,他又不会学习,也不知来着干什么,可是他爹让他来,他不得不来。
人多到令他烦躁,他找个借口出来喘口气,结果刚找个安静的地方,就被一个人撞上来,这种事情他见多了,总有些人喜欢用这种方法接近他。
他现在心情不好,冷哼一声准备阴阳怪气几句。
等转过身看清那人的脸后,他却忘了要说什么。
那人小脸上带着歉意,脸颊微微泛红,鼻梁纤巧,端正秀气,唇红齿白,眼神清澈见底,不带任何世俗,慕岩想,他真的是不小心的。
“你没事吧?”
很好听的声音,慕岩有些慌张连忙摇头:“没事,没事,我没事。”
他皮糙肉厚的,就这点力道哪能撞到他,倒是面前这人看着弱不禁风。
像是才反应过来,急忙问道:“那你呢?你没事吧?”
慕岩刚看到这人额头有些红,都怪自己长得结实。
“我没事的。”
“真的吗!?我看你额头有些红。”慕岩急得想上手去碰,但是又觉得这样不好,抬起的手不知道往哪摆,看起来有些滑稽。
臣眠像是被逗笑了,眼睛弯弯:“我真的没事。”
“哦。”慕岩尴尬的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办。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臣眠作势就要离开。
慕岩急忙道:“等一下。”
臣眠疑惑地看向他。
其实慕岩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人叫住,但他觉得不能让人就这样离开。
他向前走了几步,露出自以为很和善的笑:“我叫慕岩,你叫什么?”
他曾经想去上战场,不顾家里人反对偷偷去了军营,虽然后面被家里人给逮回来了,但是好歹在那训练过一段时间,所以看起来有点凶,此刻的笑连他自己都嫌弃。
且他平时被人捧着,意识到这样好像不太礼貌。连忙摇手道:“不想说也没关系!你不要害怕!”说完尴尬地笑了两声。
慕岩?
原来这就是慕岩。
臣眠云淡风轻:“臣眠。”
转身的一刻,嘴角慢慢扬起。
慕岩“欸”了一声,但是臣眠已经走远了。
他叫陈棉吗?可是他又没说是哪两个字?慕岩心里有些烦,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
*
周晚尘沿着花园边走边看,他放下一堆人回来找臣眠,结果没看到人,心里着急,走了半天才看到臣眠一个人站在水池边看水,看得入迷了,都没意识到有人靠近了。
周晚尘不想打扰他,就站着等。
臣眠回头看到周晚尘在旁边站着,看他转过来就笑:“你怎么在这?也不叫我。”
“我看你这么认真,不想打扰你。”
“我带你去前面好不好?”周晚尘问。
“还是不要了,晚尘,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说着又看水池。
周晚尘看他喜欢,就在旁边静静待着,他偷偷看臣眠,臣眠看了多久水池,他就看了多久臣眠。
水池里偶尔会有鱼儿激起涟漪。
这时一阵风吹过,周晚尘担心臣眠:“小眠,我送你回去吧,这里有点冷。”
“好。”臣眠轻轻应。
两人沿着池边慢慢走,这是周晚尘觉得最幸福的时刻,如果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谁想半路上居然碰到了周晚尘的同窗,一堆人叽叽喳喳的,慕岩也在其中。
他看到臣眠在周晚尘身边有些惊讶,他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不过看起来很熟的样子,慕岩没由来的烦躁。
周晚尘被同窗堵着脱不开身,慕岩慢慢挪到臣眠身边,“刚才你走的时候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好像有些委屈。
慕岩正等臣眠告诉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拉起他的手,在手心上画了几笔。
他愣住了。
这时周晚尘摆脱那些人走了过来,看到臣眠在慕栩身边,心里有些奇怪。
“小眠,我们回去吧。”
小眠?他们这么好的吗?他才刚刚认识,周晚尘就叫得这么亲密了?慕岩想。
他看着周晚尘和臣眠的背影,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正想着就看到臣眠转头冲他笑。
慕岩想,自己好像要完蛋了。
“小眠,你认识慕岩吗?”周晚尘一边整理书柜上的书,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谁?”
周晚尘立马放下手里的书走到臣眠面前很认真道:“就是今天我被他们挡着时跟你说话的那个。”
“他吗?”臣眠像是没想起来。
周晚尘看到臣眠的反应,心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这分明就是不认识的样子。
“原来他就是慕岩,看着也不过如此。”
慕岩的确跟他想的不一样,人人都说贵妃能在后宫立足与他息息相关,如今慕家说是靠他在撑都不为过,除了手段狠辣之外,几乎没有听到他不好的言论,可是这慕岩甚至还在上学堂,怎么看都与传闻中截然不同,难道传言有误?
“你怎么会觉得我认识他?”
“就是今天看你们聊得挺好。”话里的酸味自己都没意识到。
“也没说什么,毕竟是你同窗,我觉得我应该友好点。”
因为是我的同窗,所以才……
周晚尘有些兴奋,这是不是说明臣眠心里是有他的。
“其实你也不用为了我……”
他还没说完,就听臣眠道:“晚尘,我想多了解你在学堂的事情,毕竟我不能跟你一起去。”
周晚尘看着臣眠,心里又酸又甜,甜的是臣眠想多知道他的事,酸的是他不能让臣眠跟他一起去学堂。
当初他求着管家带臣眠回来,但是这个家是他爹当家作主的,很多事情他都不能照顾到臣眠。
要是他能再强大一点就好了。
晚上臣眠躺在床上。
想起刚才周晚尘的反应,唇齿中溢出丝丝笑声,黑夜里听起来有些吓人。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这样,当初老乞丐不就是因为这样才愿意把吃的都给他吗?不就是因为这样老乞丐才愿意为他去死吗?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群蠢货,只要装装样子他们就信以为真,真好笑啊!
十年前
今天老乞丐也像往常一样给臣眠买了好吃的,明明以前这些东西自己都舍不得吃,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捡回来的孩子这么大方,可能真的是老了吧。
然而这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一群乞丐正在破庙里面分钱,突然跑进来一堆人,带着刀,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进来后也没理他们,自顾自地坐在旁边,然后有人开口道:“看来今夜雨不会停了,我们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走。”
旁边人附和着。
这人看着像是他们的头子。
老乞丐也习惯了,反正这破庙总有人进来躲雨,有时候是官兵,有时候是山贼,还有时候是商人,不过都跟他这个老乞丐没什么关系。
只是今天有所不同,这群人进来的时候他感觉到臣眠往自己身后躲了躲,他回头看,发现臣眠的身子有些发抖,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袖子。
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那群刚进来的其中一个人道:“老大,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孩子?”
领头人道:“谁知道呢?也不知道那孩子使了什么的手段?”
“一个孩子我们找了这么久,这样下去的话夫人迟早要生气,怎么办呀?老大,夫人的脾气你也知道,到时候我们就惨了。”
那老大有些烦躁:“哼!怎么办?能怎么办!找不到我们都要死。”
说完那些人看起来更沮丧了。
这时老乞丐上次捡的玉佩不小心掉了,他正在思考臣眠是怎么回事,完全没注意到玉佩。
被另一个眼尖的乞丐发现了:“老大,你这是从哪弄的?”声音有些大,引得众人纷纷回头。
那几个刚进来的也看了过来。
老乞丐心中大骂,他刚才还在想那群人找孩子,这臣眠可不就是个孩子,谁知这小乞丐净坏事,要是他们找的真是臣眠,那不就完蛋了。
“上次捡的,不值钱的小玩意。”他故作镇定,希望那群人不要注意。
感觉到臣眠抖的越来越厉害,老乞丐心里越来越慌。
那群人也没仔细看就转过去,老乞丐正想着就这样混过去就好,谁知那群人中突然有人对着他们老大私语,那老大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然后转头向老乞丐身后看。
他们站起来,慢慢向老乞丐逼近。
“老头,你身后是谁?”
“是我孙子,有事吗?大人。”
“我能看看你孙子吗?。”
“这……”老乞丐面上装作为难的样子,脑子不停转。
“大人,我这孙子胆小,而且平时总是跟着我乞讨,脏兮兮的,我看还是算了吧,免得污了大人的眼睛。”
那头子似笑非笑,也不说话,显然是不会就此罢休。
空气像凝固住一样,几人僵持了一会。
似乎有人的剑在慢慢拔出,老乞丐心道不妙。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老乞丐大喊:“上!”
老乞丐在这群乞丐中颇有地位,听到他这么说,那些人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
也就是这一瞬间,老乞丐抱着臣眠向外跑。
外面的雨很大,刚跑出去衣服就湿透了。
老乞丐老了,跑得自然是没有那些人利索,但是刚才乞丐们帮他们牵住了那群人。
只是终究没有都牵制住所有,那个头子带了一个小弟追了上来。
脚印在树林里的土地里很明显,眼看快要追上了,老乞丐突然放下臣眠,然后把自己脚上的鞋脱下来,给臣眠穿上:“你穿着这个往东边跑,就算很大,也一定要穿一段时间,你自己想办法别让它掉了,现在雨这么大,我去引开他们,你只需要穿着这个跑一会应该就会甩开他们。”
他拍了拍臣眠的头:“捡了你这臭小子算我倒霉,赶紧跑吧。”
雨太大了。
他不知道臣眠哭没哭,只看到那孩子转身走了。
他穿了臣眠的鞋子,太小了,只能垫着脚跑,头子果然追着他上来,雨中谁也看不清谁,头子追上来时看到没有臣眠勃然大怒,拿着刀就要往上冲,老乞丐闪躲,刺到了他的手臂,头子想要拔出来再砍,老乞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是将刀从那头子手上抢了过来。
眼见那头子的一个手下也快跟来了,老乞丐见状,迅速用刀砍了那头子,老乞丐想,这是他一生中最有力气的时刻。
那头子被他砍死了,下属也来了,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拿刀了。
刀从他的手中滑落,他慢慢的躺在树林中,任由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好像那头子的手下在砍他,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了,他的头慢慢转向刚才臣眠离去的方向。
臭小子,刚才可是一滴泪都没流。
老乞丐突然想起那时候臣眠把手里的糕点拿给他吃,恐怕那时候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只是害怕以后没得吃了。
只是他还是担心那孩子有没有逃出去。
人呀,老了,就是心软了,臭小子装个样子,什么好的都给了。
老乞丐慢慢闭上了眼睛,雨与血混合在一起,交杂着从他的脸上流下。
臣眠穿着乞丐的鞋一步一步走着,鞋太大了,但他知道不能脱下来,只能慢慢走。
他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直到看到前面停了一辆马车。
臣眠脱下鞋,慢慢走了过去,他已经筋疲力尽,小脸变得惨白,脚上也磨破了皮,流了很多血,看起来有些可怕。
只差一点点了,他一定要活下去。
刚走到马车前就倒了下去。
醒来时已经住在布置一个很不错的房间里,看到他醒了,有人匆匆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有一个穿着打扮很贵气的少爷走进来,身边还有几个下人。
看起来也就比他大一些,但是表情不太好。臣眠不敢乱说话,急忙坐起来,但是身上疼得他“嘶”了一声。
“是您救了我吗?谢谢。”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眼里好像带着水汽,随时会哭出来一样。
周晚尘有些心软,是不是人太多吓着了?还是他表情太凶了?
他装作大人的模样,手背在后面,但终究还是孩子,说出来的话很稚嫩:“我问你,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是不是你偷的?”
臣眠愣了一下,老乞丐抱他的时候顺手拿了地上的玉佩,原来是这少爷的。
周晚尘没想到臣眠突然大哭,泪水糊的整个小脸都是。
他就是想吓吓臣眠,没想到会这样。
都是小孩,他瞬间有些慌,急急忙忙上前哄:“欸,你别哭呀,我没怪你。”
但是臣眠哭到停不下来:“我可以……解释。”
臣眠断断续续道。
哄了好一会,臣眠才安静下来。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周晚尘道。
臣眠小声道:“你可以让他们先出去吗?”说完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围人。
周晚尘想这弟弟好胆小,终究还是吩咐那些人先下去。
现在房间就剩他们两个人了。
周晚尘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臣眠低着头小声道:“那个不是我偷的,是一个老乞丐偷的。”
“嗯?你不会骗我吧,明明就在你手上。”周晚尘迷惑。
臣眠继续低着头,看起来有些可怜:“我是被那个老乞丐捡到的,他每天都让我去乞讨,因为大家对小孩会心软一些,如果我讨不到东西他就不给我饭吃。”
周晚尘小小的眉头蹙起来。
“那天我看他手里拿了一个东西,就是你的玉佩,我听他说是偷来的,我想让他把东西还回去,但是他会打骂我。”说完吸了吸气。
“昨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来了一群人,那群人说他拿了别人的东西,我才知道原来他经常偷东西。”
臣眠说着,偷偷看了一眼周晚尘。
“那群人凶神恶煞的,我很害怕,他肯定是惹到什么人了。”
“他们拿着刀,结果那老乞丐居然让那些小乞丐上去替他挡刀,他自己跑了,他没有注意到我,于是我拿着玉佩跑出来了,我在想如果我跑出去说不定能还给人家,我一直跑一直跑,我害怕那群拿刀的人,也害怕又被老乞丐抓回去。”说完又哭了出来。
周晚尘年龄小,顿时火冒三丈:“这世界居然还有这种人!真是可恶至极!居然利用你一个小孩子。”
臣眠边哭边点头。
周晚尘一边安慰,一边用手帕擦臣眠脸上的泪珠。
这么漂亮的弟弟,居然有人这样伤害他,简直不可原谅。
周晚尘感觉自己是个大英雄。
他紧紧抱着臣眠:“你放心,弟弟,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臣眠趴在周晚尘肩上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听得周晚尘心都碎了。
后来周晚尘把臣眠留了下来,虽说是以下人的身份,但是从来把臣眠当少爷养着,他自己有的也没少了臣眠。
交流会的第二天。
京城郊外的人本来就少,稀稀落落的几户人家,这里有一家猪肉店,店铺很小,随时会倒下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开在这,毕竟这周围的人都买不起猪肉,城里边的也不会来这买。
不过也不会有人去问,这家店主少言寡语,长得高高壮壮的,模样也普普通通,根本不会有什么人在意他。
这天这里也像往常一样荒无人烟。
一个穿着袍子的人走进去,店主匆匆关了门。
“公子。”店主边说边帮那人解袍子。
语气听起来还有些高兴,虽然还是淡淡的,但是比平时不知道好了多少。
袍子解下来,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
臣眠面无表情的坐下来,闭上眼,靠在椅子的扶手上。
问峰俯身跪在臣眠的脚下,然后在旁边静静等着,他知道公子不高兴了。
过了一会儿。
臣眠毫无波澜的声音才传来:“我要离开周家了。”
又是一阵寂静。
臣眠抬眼看他:“你觉得呢?”
问峰低着头:“公子离开也好。”
“哈哈哈哈,离开也好,哈哈哈哈哈。”臣眠边说边拍问峰的脸。
然后突然变了脸色,甩开旁边的水杯,刚烧开的水溅了问峰一身,但是他好像没感觉到一样一动不动。
臣眠撑着扶手坐起来,猛地抓起问峰的头发,大吼道:“我不知道吗?我不知道离开好吗?周家那个老狐狸管家天天盯我跟盯贼一样!周晚尘那个废物什么都做不成!还有一大堆破人天天找我麻烦!是我不知道离开更好吗?当初要不是你没处理干净那群人,我会被找到吗?要不是你没处理干净,我用得着去周家吗?嗯!?”
问峰依旧一动不动,只是心有些疼。
臣眠甩开问峰,重新靠在椅子上,用手撑着额头挡住眼睛。
过了好一会。
“阿峰啊,我只有你,你知道的,我只有你。”说着似乎有些哽咽。
问峰慢慢站起来抱住臣眠。
他听见耳边断断续续的声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哎,你知不知道,昨天啊,张老将军被处死了!”
“知道啊!听说头下来的时候血溅的满地都是,那叫一个触目惊心!”
“你说如今战乱不休,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老将军戎马一生,皇上到底怎么想的?”
“唉,这我哪知道,我看也不关咱们老百姓的事,咱们就能活一天是一天,谁知道哪天敌人就打进来了!”
两个小贩坐在摊前低语,现在街上人本来就少,他们的地方又偏,几乎没什么人来。
这时其中一个轻轻撞了另一个,手指着一个方向:“喂,你瞧,那是谁?这人好生标志,那马车真华丽啊!”
另一个小贩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男人站在马车前,身边围了一堆人。
在那小贩的视角盲区,慕栩冷若冰霜,眼睛微微向下,锐利如鹰眸,小厮跪在他的脚下,浑身发抖:“大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大人饶命呀!”
小厮心里犯怵,一边偷偷观察慕栩的表情,一边向前爬:“大人,我真的不是,这马车真不是我收下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大人!我……”
“大人,马车已备好。”
小厮的话被打断了,他转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有另一辆马车停在这里。
慕栩上了新马车,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那辆马车送回去,这人拉下去砍了。”鹰白向旁边人说。
他是慕栩的侍卫,他的话自然就是慕栩的意思。
“大人,已经处理好了。”
慕栩坐在车内“嗯”了一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下,这时一阵风吹过,不小心吹起了旁边的车帘,慕栩向外看了一眼,不经意看到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人站在书铺前拿了一本书看的认真。
那人盈盈而立,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能影响他。
帘子落了下来,慕栩缓缓伸出手再将帘子挑起,然而再也看不到那人身影,刚才好像都是错觉。
“大人,您在看什么吗?”鹰白看到自己主子撩起帘子,以为有什么事。
“没。”慕栩摇摇头,放下帘子。
*
“老板。”臣眠将书递给书铺老板。
那老板抬头一看,顿时傻眼了,这人怎么长这么好看,人也笑盈盈的,当真是“濯濯如春月柳”。
“小公子,您是要这本吧,小的现在就给您包起来。”
“多谢老板。”
书铺老板晃了晃神,连忙跑去装书。
*
臣眠拿着书刚进家门就听见周晚尘的声音,眼睛里闪过一丝厌烦。
“小眠!小眠!你去干什么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臣眠举了举手里的书。
“原来是去买书了!”
臣眠推开屋门,在桌前坐下来倒了杯水:“有事吗?晚尘。”
“奥,对了,我找你是想跟你说过几天学堂要考射箭,但是不知道皇上哪里来了兴致,说要将我们的考试放在皇家狩猎里,所以我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臣眠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挡住了眼里的狡诈。
“狩猎吗?会不会很危险?”
周晚尘想臣眠可能是在担心他,摸了摸臣眠的脸安抚道:“不危险的,会有人保护的,你要去吗?”
臣眠害羞笑了笑:“好啊。”
转眼到了狩猎的日子,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了秋璇围场。
慕岩在场上跃跃欲试,学习他不喜欢,但是这种他自信没人能赢过他,要是臣眠在就好了,就能看到他的英姿,就会知道他比周晚尘那个弱鸡强多了。
比赛毫不意外是慕岩赢了。
皇上看的开心,赏了不少东西。
一堆人纷纷向慕海河道贺:“侯爷呀,你可真是生了两个好儿子,大儿子年纪轻轻就被皇上如此器重,如今二儿子也有此英姿,当真是福泽深厚。”
“大人们说的这是哪里话,慕岩这臭小子也就会这点东西,慕栩那孩子又不喜欢说话,唉。”
慕海河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是高兴的,他们家祖上有过荣光,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到了他这一代,除了祖上留下的一个侯位也没什么了,只是这侯位也快被收回了,他知道自己没本事,心里干着急也没用,只希望他家别毁在他手上,没想到他大儿子争气,年纪轻轻就深受皇上器重,这让他欣喜万分,只是慕栩天性冷漠,跟谁都淡淡的,就是他这个爹也不例外,不过没关系,只要能保住慕家,冷就冷些吧。
“小眠,我回来了。”
“怎么样?谁赢了?”
“慕岩。”周晚尘声有点小。
“谁?”
“慕岩,你上次见过他。”
臣眠才想起来:“原来是他。”
“小眠,今天晚上会放烟火,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晚尘,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那我们就去人少一点的地方,湖边那里也可以看到的,人也不多,好不好?我想跟你一起去看。”
周晚尘说的有些急,看到臣眠正好奇地看他。
“我不是,我只是想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所以我们……”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臣眠盯着他看,眼睛里满是笑意,周晚尘觉得自己被看透了,他意识到自己欲盖弥彰,不敢看臣眠。
“那我们就去吧。”
周晚尘眼睛顿时亮起来:“真的?”
他想,或许小眠也是喜欢他的。
晚上灯火通明,宴会上觥筹交错,慕岩觉得烦偷偷溜了出来,他漫无目的地游走,谁知沿着湖边竟看到前方站着他思慕已久的身影,他怀疑自己思念过度出现幻觉,于是揉揉眼睛,发现臣眠还站在那里,他激动地过去。
只是刚走近一些,就发现臣眠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他嘴一瘪,眉头皱起来。
“臣眠!”他快速向臣眠走去,挥了挥手。
臣眠扭头看到有人向自己招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人抱住了。
慕岩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所不妥,然后放开臣眠尴尬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啊。”
他明明想臣眠想的要死,但真见到了又不敢看人家。
周晚尘在一旁很不爽,打扰他跟臣眠就算了,偏偏刚过来就抱臣眠,他们很熟吗!?他阴阳怪气道:“慕兄,你这也太自来熟了,我们小眠不喜欢跟不熟的人接触。”
慕岩嘴抿起来,瞪大双眼准备呛回去。
结果一道温和的声音插进来:“没事的,晚尘,我之前见过慕岩公子,他人很好。”
他人很好!嘿嘿!他人好!慕岩心中窃喜,小眠觉得他人好!小眠还帮他说话!哼,认识久又怎样,小眠还不是更喜欢他!
周晚尘咬牙切齿,小眠为什么要帮一个不熟的人讲话!
“小眠……”
他耷拉下嘴,正准备卖惨,这时一个小厮跑过来说他爹找他,周晚尘不想让臣眠跟慕岩独处,可是没有办法,小厮一直催他,他狠狠咬咬牙。
“晚尘,既然侯爷叫你,你就先去吧,别让侯爷等急了。”
臣眠都这样说了,周晚尘只能应了一声然后离开了。
慕岩得意地望着周晚尘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等他回头看臣眠时,发现臣眠正认真看着湖水,神情悲伤。
他立马收起笑,悲伤?为什么会伤心?
心有些疼。
“小眠,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臣眠点点头,脸上带着笑,只是怎么看都有些强颜欢笑。
“小眠,他……对你不好吗?”慕岩小心翼翼。
臣眠迷惑扭过头:“嗯?什么?”
“我说,周晚尘对你不好吗?我知道那些公子哥都玩的花,对他们的……人都不是很好。”他知道学堂里有些人净养些漂亮少年玩,他之前打听臣眠是周晚尘什么人,虽然没有打听出来,但是也知道绝不是亲戚,他想来想去,臣眠很可能就是周晚尘养着玩的。
他有些生气,如果周晚尘对臣眠不好,他现在就可以带臣眠离开。
谁知臣眠突然笑出来,慕岩有些懵。
“慕岩公子,你想什么呢?我不是你说的那种,少爷也不是那样的人,小时候他救了我,所以就让我留在他身边当小厮。”
慕岩听臣眠这样解释 ,眉头反而蹙的更紧,小厮?周晚尘居然敢让臣眠当小厮?他这样柔弱,怎么能做下人做的事?
他还在想,突然感觉到袖子被轻轻拽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臣眠已经坐下来,他也坐在了臣眠身边。
两人的身影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个静静地望着湖水,另一个却痴迷的望着身边人。
“小眠,你开心吗?”
“开心吗?我不知道,好像每天都是如此。”
“那就是不开心吗?”
“不开心?好像也没有,只是想到一生都要待在侯府难免有些落寞。”
“谁说你要一直在侯府!?”慕岩声音突然变大。
臣眠摇头笑了笑,似乎已然接受命运:“少爷救了我,我自然要一辈子跟在他身边。”
“这算什么,谁说他救了你你就要跟着他?”
“慕岩公子,就算不跟着少爷,我又能去哪?”
“我可以……”
还没等慕岩说完,臣眠就站起来:“慕岩公子,很晚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隐没在黑暗的唇角微微勾起。
回去住处的地方要经过一片树林,但没想突然起了雾。
雾很大,臣眠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走了很久都没走出去,在原地打转也不一定。
他走着走着,就看到前方都是树,臣眠蹙眉,稍稍向后退了几步,结果撞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
慕栩本来要回去的,结果林中起了大雾,他在原地原地兜兜转转,突然被什么撞了上来。
他眼睛微微眯起来,不动声色地摸上腰间藏着的短刀。
慕栩不知道是什么人,他还没放松警惕。
由于离得太近,那人转身时,乌黑的头发轻轻扫过他的脸,不知为何心有些痒。
是他!
臣眠转身的瞬间就看到对面人手握着的刀,眼睛狭长,寒光显露。
这人动了杀意!
臣眠可不想平白失了性命,怯怯开口道:“这位公子,我准备回去,但不想起了雾迷了方向,不知你可知方向?”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人居然把放在刀上的手放了下来,然后冲他摇摇头。
“这样啊。”
慕栩看着面前人有些失落,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终究还是没说话。
虽然上次没看清脸,但是慕栩无比肯定面前人就是那青衫人。
“要一起走吗?”
听到传来一道幽雅的声音,迷雾中慕栩看到面前人眼光炯炯,他下意识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
臣眠转身离开。
慕栩跟在身后,他感觉自己有些奇怪。
本以为这雾会持续很久,但没过多久就散了,臣眠远远看到一个人跑过来。
“小眠!你没事吧?小眠!”
“没事。”臣眠摇摇头。
“担心死我了,刚才你刚走我就看到起雾了。”慕岩满眼担心。
他才注意到臣眠身边还有个人:“大哥?”
慕岩下意识往臣眠前面走了走,他哥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慕栩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动作,依旧面无表情。
谁想周晚尘这时也过来了,他看到臣眠身边站了两个人,气氛很不对劲。
他正准备把臣眠拉过来,结果被慕岩挡住了,周晚尘满肚子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完又看向臣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小眠,很晚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等他看到臣眠点头才放松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很害怕,好像臣眠随时都会离开,他抓不住。
慕岩着急地看了看臣眠,想说什么,但又觉得实在没有立场,他哼了一声,气到跺脚,只能眼睁睁看着臣眠和周晚尘离开的背影。
慕栩面色不显,似乎这暗流涌动与他毫不相关。
臣眠跟在周晚尘身边。
大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慕栩!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慕栩,你叫什么?”
臣眠回头嫣然一笑:“臣眠。”
你看,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臣眠微微低头,藏住眼底的兴奋。
*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狩猎回来后少爷就一直不开心,周家的下人们都战战兢兢。
书房里,周洪坐在书桌前,周晚尘低头站在前面。
“说吧,最近是怎么回事?”
周洪虽然严肃,但周晚尘从小优秀,此刻严厉的声音很少听到。
“爹,我没事。”
“没事!跟慕家小子打架?上课不听?先生都告到我这来了?这叫没事!”
周晚尘只低着头一直不说话。
“既然你不说,那就去跪一晚吧,我看就是太疼你!”
周晚尘应了一声,就向外走去,听到后面周洪哼了一声。
另一边。
阿平正在伺候臣眠吃饭,小公子连吃饭都这么可爱,阿平看的着迷,以前这种时候少爷总是会让他出去,这两天少爷和小公子闹别扭,倒是可以站在小公子身边照顾,他乐的开心。
都怪周晚尘,要不是周晚尘老黏着臣眠,他也不至于连照顾小公子的机会都没有。
恶心的周晚尘,对这么漂亮的小公子居然抱有那种想法,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阿平?”
“嗯,我在。”他听到小公子叫他,连忙应了一声。
“你知道晚尘去哪了吗?”
周晚尘!又是周晚尘!阿平握紧拳头,黝黑的皮肤上爬满青筋,他连忙控制住,生怕吓到臣眠。
“听其他人说少爷跟人打架被侯爷关进祠堂罚跪了。”
哼,周晚尘肯定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小公子心疼他,真不要脸。
“这样啊。”
自从上次回来后,周晚尘就跟臣眠冷战,说是冷战,其实是周晚尘单方面的,臣眠能猜到周晚尘为什么这样,无非就是因为慕岩。
他无声叹了口气。
晚上,雨滴从祠堂的屋顶上落下来,淅淅沥沥,周晚尘挺直身子跪在里面,他爹让他反思,他满脑子都是臣眠,他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他控制不住。
已经有两天没见臣眠。
不知道臣眠有没有想他,应该是没有的吧,他控制不住自己嫉妒的心,以前他常常觉得自己对于臣眠是不同的,臣眠喜欢安静,身边除了他也没有什么人,他想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产生错觉的,慕岩的出现让他知道原来他也不过如此。
他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心好像被攥住一样,喘不过气。
后面突然出现脚步声,有人踩着雨缓缓而来,周晚尘觉得自己很累,他已经没有力气回头了,他听见来人合上伞,他听见来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
头很疼,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他感觉到那人站在自己面前,手慢慢贴上他的额头。
手上的温暖让他有点想哭,他费力睁开眼,只看见那人的白衣,再向上看,臣眠居高临下,脸上带着怜悯。
怜悯?
为什么会可怜他?
然后没了意识。
*
周晚尘刚睁开眼就听见有人喊“少爷醒了”,然后房间乱成一团。
他被扶起来喝药,环顾四周也没看到想见的人,他有些失落:“小眠呢?”
“小公子还在休息。”
“哦,你把药给我吧,吃完我去看他。”
“少爷,您还是在床上……”
周晚尘抬手:“不用了,你出去吧,我心里有数。”
臣眠正在吃饭,阿平站在一边。
他知道昨天小公子去看周晚尘,心里嫉妒万分。
谁想周晚尘这时居然进来了。
周晚尘脸上有些尴尬,他前两天跟臣眠闹别扭,都不知道臣眠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又舔着脸来找人家。
“阿平,你先下去吧。”
听到臣眠这么说,阿平咬牙应了一声。
阿平走后,周晚尘坐在臣眠对面:“小眠,我给你带了点好吃的。”
然后把手上的包裹打开。
他不敢看臣眠,有些尴尬的开口:“我……”
还没说什么,就被臣眠打断:“我知道。”
周晚尘看着臣眠亮亮的眼睛,心里松了口气。
阿平坐在河边,浑身青筋暴起,如果有人经过一定会被吓到,他握紧拳头。
凭什么!周晚尘凭什么!
晚上,阿平坐在床边,手里拿了一团白色的布,现在房间没人,他把布放在自己鼻子下方狠狠吸着,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是臣眠前几天丢的里衣。
听到有人回来的声音,他才迅速收回自己包裹里。
然后去打了水准备给臣眠洗脚。
他端着水进去,周晚尘还在里面,看他进来,正准备接过,结果他一个晃身就错了过去。
周晚尘皱眉。
“小公子,我帮您洗脚吧。”
臣眠正看书看的认真,等抬头发现已经很晚了:“晚尘,你先回去吧。”
周晚尘点点头就离开了。
阿平帮臣眠脱了鞋,被白皙的皮肤晃了眼,他强迫自己不乱想,将臣眠双脚放在水里,等洗好了,又将臣眠的脚放在布上擦了擦,然后捧起双脚准备放上床,他看臣眠没反应,抬头看发现已经撑着桌子睡着了。
睫毛在烛火下根根分明,阿平咽了咽口水,他盯着臣眠的脚发呆,然后控制不住舔了上去。
他刚舔到就感觉臣眠动了动,立马收回嘴,又将臣眠的脚洗了一遍。
臣眠迷迷糊糊睁开眼。
“小公子,你醒了。”
“嗯。”
臣眠看着阿平,轻声问道:“阿平,你有心事吗?”
阿平磨磨唧唧半天才鼓起勇气看着臣眠:“小公子,如果两个男人在一起,你怎么看?”
臣眠一脸懵:“两个男人,好奇怪好恶心。”
“怎么了,阿平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恶心?小公子觉得恶心,那肯定也觉得周晚尘恶心。
阿平心里想着,完全忘了自己干的事。
“老家有两个男人在一起,他们家人不同意,他们投河自杀了。”
“自杀!?”
“对啊。”
“只是为了这种事,何至于此。”臣眠摇摇头,似是很不理解。
“小公子不是觉得恶心吗?”
“我是觉得奇怪,但在我看来,不管什么事都比不上自己的生命重要,这世间还多的是我没见过的,为了一点小事牺牲生命实在是不值得。”
阿平认真听着,但有一点他不同意,在他眼里,最重要的是小公子,而不是他的生命。
第二天,周晚尘越想越不对劲,他觉得阿平很奇怪,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让阿平离开他家。
阿平听到有人说周晚尘找就已经猜个大概,无非就是昨晚没把盆给他,心里嫉妒。
他准备好走进去,周晚尘坐在桌前。
“阿平,你来侯府多久了?”
“四个月。”
“四个月啊。”
周晚尘看着前面这个人,如果不是昨天他感觉到了敌意,他肯定觉得这就是一个质朴的老实人。
“阿平,我会把你这月的工钱给你,然后你离开吧。”
周晚尘知道自己这样不厚道,但是他不能让这人待在臣眠身边。
过了好一会。
阿平平静开口:“为什么?”
周晚尘笑了一声:“你不过是个下人,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阿平打断:“我问你为什么?”
周晚尘抬头被阿平眼里的敌意惊到,他也强硬起来:“这关你什么事!”
阿平握紧拳头,哼了一声:“你让我走是因为你喜欢小公子?”
“你这个恶心的断袖!”
周晚尘大怒,拍了桌子站起来:“是谁跟你乱说!?”
“乱说?这还用说,谁看不出你的想法?”
阿平继续:“你这个变态,妄想控制小公子的生活,不允许小公子身边有其他人,你真是太恶心了!你根本就不配喜欢小公子!”
周晚尘被碰了逆鳞:“我不配!你凭什么说出这种话!?我是喜欢小眠,那又怎样?你最好闭上你的嘴!”
“你承认了吧,你就是有这种恶心的想法。”
外面突然传来花瓶破碎的声音,周晚尘急忙跑出去,看到一个离开的背影。
完了!
是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