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凶梦

精彩段落

加德满都警署内,戈丽卡·拉吉普特泡了杯咖啡,眉头紧蹙地看着档案卷宗。

那个上午还大摇大摆闯进案发现场酒店,公然挑衅司法的华人逃犯霍清,竟然在下午被捕了。

据同事说,发现霍清时,他正在泰米尔街的广场与一群混混械斗。被捕之后,他迅速失去意识,昏迷在了车上。出于人道主义,警方暂时为他找了医护人员处理伤口。

他的身上积攒了不少伤,想必,这几天的逃亡日子并不好过。

“戈丽卡警官。”

正在戈丽卡仔细查阅卷宗时,一名警员跑了过来。

“霍清醒了。”

上层已经催促尽快结案了。

按照目前的记录来看,霍清就是唯一有嫌疑的凶手。

但如果,霍清真是凶手的话,整个案件依旧有诸多疑点。

现在,戈丽卡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亲自问问了。

“带他来。”戈丽卡端起咖啡,朝审讯室走去。

“我要提审霍清。”

推开审讯室大门,戈丽卡放下温热的咖啡,打开台灯。

另一侧,是等候多时的霍清。

此时的霍清要比上午更加狼狈,那件原本还算干净的鼠灰色卫衣已经脏成了抹布,还破了好几个口子。至于脸上,也好不到哪去。

参与抓捕行动的警员说过,霍清身上遍布划伤和钝器击打的伤痕,甚至还有指甲印和牙印,而在他逃亡的过程中,一些较深的伤口已经被缝合过了。

可是……

尽管额头打了绷带,脸颊也留着乌青的淤痕,霍清的眼神,依旧不像无路可逃的罪犯。

他的眼睛闪烁着琥珀般的光泽,配合嘴角的微笑,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戈丽卡端起咖啡,在唇间抿了一口。

“可以给我根烟吗,警官?”

霍清双手被死死拷住,而手指间,似乎正把玩着什么。

“你手上是什么东西?”

霍清毫不避讳地打开手掌,一枚圆润的玉珠项链,正躺在他掌心中。

戈丽卡迅速走上前去,接过了这枚项链。

“这是……”

“我猜,这是苏红玉的遗物。”霍清道。“另外,你应该看过案发时的监控了吧?”

“你要说什么?”戈丽卡问道。

“你们公布的消息是,苏红玉遇害的时间段,整个二楼都没有任何人来过,对吧?”霍清继续道。

确实,根据法医确定的死亡时间,苏红玉所处的房间,甚至整个2楼楼层,都没有人进出过。

“但是,我敢保证,在苏红玉和我入住酒店前的那一个小时内,以及我们入住后的一小时内,也就是周一凌晨,有人在二楼活动过。”霍清继续道。“而且,在苏红玉尸体被发现的当天,也就是周二早晨,那个人也来二楼活动了。”

“对吗?”

霍清笑了笑。

“给我一根烟,好吗?”

戈丽卡放下咖啡杯,神色凝重地盯着霍清。

“去查监控。”戈丽卡对下属道。

如果没记错的话,霍清说得是对的。

那几个时间段,确实有酒店保洁工在二楼出入过。可是二楼监控范围只包含电梯、逃生通道,以及中间的廊道,204房间恰好在角落,没人能看到204门口的视角。

“你看到酒店监控了吗?”戈丽卡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烟,拔出一根塞进霍清嘴里。

“没有,我凭借我的脑子推理出来的。”霍清大言不惭地回答。

“……真凭借你的狗脑子,恐怕把剧本递到你手里,你也背不下来吧。”另一边的苏孟道。

当然,与戈丽卡的全部对话,甚至包含眼神、动作,都是另一边的苏孟在脑海中指挥他的。

“接下来说什么?”霍清悄悄问道。

“戈丽卡警官!”

门外,刚刚被派去查监控的下属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那些时间段,有一个酒店清洁工出入过,而且,两天的记录里,出现的是同一个清洁工。”

戈丽卡转过身,面前的霍清眯起眼睛,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巧合罢了。”戈丽卡否认道。“晚上和中午,本来就是保洁工的工作时间。”

“您没注意到吗?”霍清道。“酒店前台,就挂着轮值班表呢。”

“周一凌晨,到周二早上,已经超过24小时了。他难道一口气工作了近30个小时吗?这根本不合他们轮班的制度。”

“所以,你是想说,那个清洁工才是凶手?”

“没错。”

霍清点点头,把烟头丢在地上。

戈丽卡愣了几秒。

“那可太牵强了。”戈丽卡道。“不过,这种谎话也很适合你这种死不悔改的逃犯。”

“另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案发现场,有轮印的痕迹,和第三个人穿我鞋的脚印,对吧?”霍清继续道。

“这可太容易仿造了。”戈丽卡反驳道。“你只需要用手掌套在鞋子里,随便往地上踏几步,不就行了?”

“那轮印呢?”霍清继续道。“我和苏红玉,可是没有携带任何行李箱等带轮子的东西的。”

“也有可能是上一个房客留下的。”戈丽卡道。“或者,清洁工打扫卫生时,毛巾车也完全可能留下痕迹。”

“现场的血迹也有泼洒的痕迹,你怎么解释?”霍清又道。

“我完全可以认为你是反侦查能力极强的歹徒,是你故意布置现场,伪造的血迹呀。”戈丽卡笑了。“不过,你也真不专业,最起码把门窗的锁弄坏,伪造出第三人进入房间的痕迹吧?”

“或许,是你作案时担心被附近的人听到,没那个胆子损坏门锁?”戈丽卡端起咖啡杯,得意地抿了一口。“连个第三人的线索都没有,仅凭你空口推测,怎么翻案?”

“另外,你说的那个清洁工,我们把他出现过的所有监控信息都翻看过了,在苏红玉死亡的大致时间区间里,他几乎都在一楼和三楼之间活动,甚至还离开了酒店一段时间,他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我……”

霍清哑口无言,紧张地偷偷抠起了指甲。

“怎么办啊贼猫?我好像没办法反驳。”

“……笨蛋。”另一边的苏孟扶额。“那就……再赌一把。”

凭借记忆,苏孟已经画出了昨晚梦境中的那个农场。随后,他打开平板,开始在加德满都地图附近搜索。

“泰米尔街向西南方向40公里外,有个农场,对吗?”霍清对戈丽卡道。

这是苏孟刚刚搜到的目标地。

“怎么了?”戈丽卡有些不解。

“那里,埋着最重要的线索。”

“如果没有呢?”戈丽卡反问道。

“……你们先找再说。”

事到如今,戈丽卡已经对眼前的霍清失去了信心。很明显,霍清只是想装疯卖傻,拖过审讯时间。

她冷笑一声,打算拒绝霍清的缓兵之计。

可是……

她忽然想起,上午在酒店外的街道上,霍清回头制服歹徒,救下她的那一幕。

当时,她为了案件的进展以及背后的真相,阻止歹徒伤害霍清,并不包含什么个人因素,只是履行身为警务人员的责任。

可霍清,一个背着人命的嫌疑犯,为什么要救她这个警员呢?

或许,真如霍清所说,凶案并非出自他的手?

“泰米尔街南区农场,搜查一下。”戈丽卡拿起桌上的传呼机,向下属发布命令。

“现在,可以告诉我您的推理了吗?”戈丽卡放下传呼机,举起了口袋中的录音笔。“霍清先生?”

“首先,你们都说,这是个完全封闭的密室,只有我和苏红玉共处一室,且整个楼层都只有我在案发时段内和苏红玉待在一起。”

“但是,如果苏红玉并没有死在房间里,或者房间并不是从未打开过的密室呢?”

“如果一个酒店清洁工,早在我们到达房间之前便潜入房间,并且在我们入睡后拿走房卡,带走了苏红玉,那他是不是可以做到不破坏门锁的前提下,带走苏红玉?”

那天晚上,霍清刚一进入房间就瞬间被困意笼罩,没过几分钟,他便倒在地毯上睡着了。

而且,他还记得,苏红玉也是躺上床就睡了。

现在想想,大概率是凶手的催眠能力,直接催眠了两人。

“怎么可能?”戈丽卡不解道。“我们在苏红玉的血液中只发现了酒精,没有发现别的什么麻醉药物。”

“那万一她就是一沾酒就醉呢?”霍清反驳道。

“然后,躲在房间中的清洁工把苏红玉装进毛巾车,将她带走,此时,监控录像也间接成了他的不在场证明。”

“等到几小时后,清洁工把还在毛巾车里昏睡的苏红玉杀死,继续悄无声息地藏匿者他的尸体。直到周二清晨,他才趁打扫二楼的时间,利用房卡返回204房间,布置了现场。”

“怎么可能!”戈丽卡重重地放下咖啡杯。“荒谬至极!哪有人被放置在毛巾车里那么久,甚至被刺死了,还能不挣扎,甚至睡不醒的?”

“可是,苏红玉尸身上的血迹大量集中在后背,少量集中在左侧肩膀处,但她被发现时在床上的姿态是侧躺着的,怎么解释?”霍清质问道。

已经干涸的血迹,确实是极难伪造的铁证。

“如果凶手会催眠术,可能真做得到。”霍清继续道。

戈丽卡刚要反驳所谓的“催眠术”,又猛然回忆起,今天上午的抓捕活动中,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地就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连行动的能力都没有了。

“叮铃铃……”

电话声响起。

戈丽卡接通电话。

“报告!在泰米尔街南区农场,我们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

“一团被烧焦的织品和塑料,以及还未被燃烧干净的,带血的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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