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2-09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言周一 主角:方有榛 言颂
这天,方有榛实在没能扛得住馋嘴,但又想到自己的怼人功力远不如樊遇知的阴阳怪气,于是在出租屋等啊等,终于等到下午放学的言颂,然后笑嘻嘻地将他带到甜品店门口。
言颂没好气地说:“待会儿吃醋别赖我。”
方有榛跟言颂十指紧扣,笑容温暖:“你已经是我的人啦,跑不掉!”
然而言颂一进门就被樊遇知扑进怀里。
方有榛没能拦住,樊遇知的动作太快了,“咻”地从他的身边擦过,径直扑向言颂,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稳稳接住樊遇知的言颂,用口型问他“你搞什么”。
言颂欲哭无泪,他完全不想接住樊遇知,但,看见一个大活人往自己扑过来,快要脸着地摔下去,别说他是医生,就算他是普通人也会伸手扶住吧,这就跟膝跳反应一样自然而然。
言颂赶紧推开樊遇知,冷脸瞪他,其实内心慌得不行,脑海里的弹幕都是“怎么哄有榛怎么哄有榛怎么哄有榛”。
樊遇知一蹦一跳地回到收银台后面,大大的杏眼透着天真,精灵般的浅金头发,害羞又期待的抿唇浅笑,一瞬不瞬地看着言颂。
方有榛看看樊遇知的象牙白短裤和白皙小腿,再看看自己的夏威夷碎花裤衩和山药腿。
毫无疑问的一败。
也不知道樊遇知是冷还是热,穿着短裤,骚气的唇印长袜拉到小腿肚,但他竟然穿了两件衣服——紫蓝色的条纹长袖衬衫和袖子特别长的粉红色毛衣。
遇到上半身是冬天、下半身是夏天的樊遇知,请原谅方有榛不懂时尚,他只是平平无奇的宅男,追求穿得舒适,可以随时下楼转悠几圈然后唠嗑的接地气搭配他最喜欢不过。
樊遇知双手垂在身前,微微歪头,特别能勾起保护欲,他眼神朦胧地看着言颂傻笑,撒娇问他为什么这么久不来买豆乳盒子。
“我不喜欢吃了。”
“骗人,”樊遇知嗔怪道,耸耸鼻子,“你之前明明说过,最喜欢吃我家的豆乳盒子。”
言颂依旧面无表情,甚至不屑把正眼看过去的眼神分一丁点儿给樊遇知,他漠不关心地瞥了一眼,似乎只是好奇哪儿发出的声音,所以他敷衍地看过去,然后发现不感兴趣便漠然地把视线收回。
还不是傍晚,当然没有傍晚限定的豆乳盒子,言颂冷冰冰地对待樊遇知正中方有榛说不会吃醋其实是个醋坛的下怀,他对言颂放心得很,让樊遇知介绍除了豆乳盒子的招牌甜品,因为他上次还没吃够,不过樊遇知不理他是意料之内,他只好戳戳言颂的手臂,让他来问。
“胡闹。”
“嘿嘿。”
似是责怪,实则宠爱。
“你给介绍介绍其他招牌甜品。”
“好的!”
樊遇知跟言颂说话时,尾音会向上翘,很是俏皮活泼的感觉,这也是方有榛羡慕他的地方,无论他是装的这么可爱,还是天生说话就这样,他的声音和语调都让人感觉特别舒服,一点也不做作。
樊遇知热情地给言颂推荐了好几款甜品,都是他自己喜欢吃的,他期待言颂的口味跟他一样,那该多浪漫。
樊海生正好端着今天的新品从厨房出来,一看这气氛,立刻明白这是三角恋的修罗场,惊得脚步往后一顿,想退回厨房,远离战场,免得城池失火,殃及他这条池鱼。
“哥!你是不是端着黑糖芋圆出来啦!”樊遇知跑过去,亲密地挽住樊海生的胳膊。
樊海生的笑顿时不是笑,满眼悲伤地看向表面天真无邪、实际腹黑狡猾的樊遇知,小声问:“他们今天是一对儿一起来买甜品,你想干什么?”
樊遇知装着无辜地浅笑,踮脚靠近樊海生的耳朵,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阴测测地说:“结婚了都能离婚,现在在一起也难说以后分手呀,况且他们没有牵着手走进来,没准儿还没在一起呢。”
从来樊遇知想要什么,父母和樊海生就给什么,虽说樊海生只是年长樊遇知十五岁,这要是在古代,如果福气好一点都能当他爹了,溺爱他的程度更是离谱,但樊海生有道德底线,他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弟弟去搅乱别人的好姻缘。
“你想当三儿?”樊海生沉脸,“你要脸不要脸,啊?”
方有榛今天过来是纯粹的嘴馋,他没想过会引起兄弟俩的不愉快,眼见樊海生的脸越来越臭,樊遇知的乖巧也快要装不下去,兄弟俩开始剑拔弩张,方有榛在离收银台最近的桌子坐下,举手示意,说自己想吃黑糖芋圆。
樊海生霎时转换笑脸,狠瞪樊遇知,警告他安生一会儿,端着一碗黑糖芋圆走到方有榛跟前,忧虑地叹气,为自己的弟弟未雨绸缪地说些好话:“樊遇知的确有点乖张,但他本质不坏,如果他有什么冒犯到你,我先跟你道歉,请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一碗黑糖芋圆,丰富的配料,最底下铺着的是白凉粉,往上是一层弹牙的纯手工黑糖粉圆,最上面是满满当当的紫色芋圆,一个小巧的鸡蛋布丁立在正中间,大方地淋了好多黑糖姜汁。
除了豆乳盒子,言颂现在也没胃口吃其他甜品,只是坐在方有榛旁边,安静地看着他吃。
可是,樊遇知必然不会听樊海生的话“安生一会儿”,他从冷柜拿了同样有豆乳的豆乳梦龙蛋糕卷,厚脸皮地在言颂对面坐下:“言医生,你试试?”
方有榛皱了一下眉,心里不爽但没说话,言颂也没有回答樊遇知。
“你很厚脸皮。”
方有榛闻声抬头,好似听见樊遇知说了一个笑话,不屑地敷衍哼笑:“真好,人贵在自知,你还是挺有自知之明嘛。”
“我是说你厚脸皮!”
“嗯,说你。”
樊遇知把叉子往方有榛的方向用力摔过去,方有榛躲得及时,没被打到。
言颂的眼睛顿时酝出红斑,他紧握双拳,正想站起来,却被方有榛在桌子底下摁住他的手,摩挲他的手背,安抚他不要生气。
樊海生仰头,无奈地反复念叨“我的小祖宗哪”,连忙走过去将门口挂着的牌子翻到“CLOSE”那面,他宁可不做生意,也不要让后面进来的客人被修罗场吓到。
“你是听不懂字吗你!言颂不是说了他喜欢我吗!”
方有榛莞尔,不紧不慢地说:“有吗?”
那段剪辑过的音频是言颂断断续续地说:樊遇知,我很喜欢,樊遇知,做的甜品很好吃,我家有榛,的性格让我很讨厌,我家有榛,把我,的,樊遇知,气了一整天。
字与字之间的停顿非常奇怪,说话的气息也不连接,最明显是“我家有榛,把我,的,樊遇知,气了一整天”,很少有人的说话习惯会在“的”前面停顿。
如此拙劣的音频剪辑,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
诡异的沉默僵持被持续的敲门声打破,樊海生无可奈何地走过去,回头看了一眼修罗场没吵起来也没打起来,于是开门让陈仁心进来。
言颂首先发现陈仁心:“师哥你怎么来了?”
“阿颂你在啊,”陈仁心显然没看懂修罗场,憨笑着跟言颂抱一抱,问他毕业答辩的进度,需不需要向他这个有毕业答辩经验的师哥取取经,“我在附近办事,以为你还在学校忙论文,打算过来甜品店给你外带豆乳盒子,结果你就在甜品店。”
樊遇知适时地蓄满委屈的眼泪,软软地叫了一声“师哥”。
“哎哟小可怜,你也在呢,是谁欺负你啦?”
樊遇知要哭不哭地指着方有榛。
陈仁心终于发现坐在言颂身边的方有榛,他不知道方有榛是言颂喜欢的人,以为方有榛是第三者,撸起袖子就想给方有榛一拳:“哟呵,你还黑脸?你在给谁脸色看呢?现在这个年代怎么回事啊,你这个小三比正室还要生气?谁给你的脸生气哈?”
言颂抬手准确无误地挡下陈仁心的拳头,神情冷漠,眼神阴鸷,冷声警告:“陈仁心,过分了!”
“言颂你傻仔啊!你帮着小三说话?”陈仁心气愤地戳着言颂的太阳穴,“你身边坐着的是狐狸精,你对面坐着的才是你喜欢的人!”
樊海生哀叹:“这他妈全乱套了。”
方有榛是真的生气了,他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樊遇知之前说见过陈仁心应该是真的,只是不知道樊遇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陈仁心误以为樊遇知是言颂喜欢的人。
只不过,饶是他再敬重陈仁心是言颂的师哥,无端端被陈仁心一句“小三”骂过来,他还是无法压抑怒气,满脸戾气地疯狂顶腮,
言颂不如方有榛冷静,一边生气一边分析,从未有过的阴冷在他脸上出现,他面无表情地看了陈仁心很久,见他还是鼻孔微张,怒瞪着方有榛,实话实说,他对他的师哥很失望,他用力捏住陈仁心的腕骨,耳边响起痛叫声,他的神情却仍是事不关己的冷然,等他觉得捏够了,陈仁心痛够了,他才慢慢松开。
“言颂你个扑街癫啊!”
“我身边坐着的人叫方有榛,他是我喜欢的人,”言颂冷笑,刀锋般的眼神慢悠悠地看向樊遇知,“而我对面坐着的人,我不认识。”
不是第三者,不是来买豆乳盒子就能见到的甜品店弟弟,什么都不是,言颂简单的四个字“我不认识”无情又直接地抹杀了他和樊遇知的交集。
陈仁心愣住,过了好久,他机械般的扭头,正巧跟看过来的方有榛对上眼神,他赶紧冲过去真诚地道歉,生怕自己的口出恶言影响到师弟的感情线。
方有榛虽然一直说“没关系”,但陈仁心不傻,他还绷着一张脸生气呢,怎么可能没关系,然后他眼尖地发现方有榛一直在刮碗里的黑糖姜汁,试探着问要不要再吃一些甜品。
“好呀!”方有榛立刻笑了,自来熟地搂过陈仁心的脖子来到冷柜选挑选甜品。
谁让陈仁心说他是第三者来着,明明他是正到不能再正的男朋友,还是盖过章的男朋友,敲一笔吃一顿甜品不过分吧,尽管生气是肯定了,陈仁心毕竟是跟言颂关系最好的师哥,以后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他不能把关系弄得太僵,到时候怕是为难了夹在中间的言颂。
见方有榛没再板着脸,言颂松了一口气,尔后冷冷地看向樊遇知:“我的联系方式,是你骗我师哥拿来的吧。”
“我、我……”樊遇知恼羞成怒,双手握拳捶向桌面,“我没有骗!我没有说谎!我就是喜欢你,我喜欢你有什么不对!”
方有榛事不关己地靠着冷柜,叉了一口黑森林蛋糕送进嘴里,默默地看戏,因为足够相信言颂,他会将樊遇知错爱这件事情交给言颂处理,毕竟这是言颂惹回来的桃花债嘛,他插手也不合适。
除非樊遇知非要挑衅他。
“方那个谁!”樊遇知拍桌而起,指着方有榛破口大骂,“你那个臭名字太绕口了,我记不住!反正就是你!你得意什么啊!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的爱言颂肯定会跟你分手!”
方有榛好笑地挑眉,歪着头躲开樊遇知的手指,他不喜欢别人用手指指着他还一副他错了的模样,即便是他的错,有话就该好好说,指着别人鼻子破口大骂是什么素质和修养。
“樊遇知,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难道你喜欢什么、你想要什么,我就该双手捧着送你?言颂现在是我男朋友,你做什么白日梦!”
方有榛烦躁地揉着眉心,余光瞥到一团棕色向自己急速飞来,幸好动态视力不错,他再一次惊险地躲开樊遇知的攻击,刚才是叉子,现在是那块没吃完的豆乳梦龙蛋糕卷,他低头看向冷柜玻璃沾上的一层深棕奶油,摇头感到可惜,浪费了一块好吃的蛋糕。
“樊遇知你再乱来,你立刻给我买机票回家!”樊海生怒了,开口不只是为了吼住过分的樊遇知,也是想为樊遇知解围,他了解他弟的脾性,如果再闹下去,樊遇知一定会做出更多更无礼的举动。
方有榛不屑哼声,用很可怜的眼神打量樊遇知:“Be an adult,right now,you are such a giant baby。”
“你他妈跟我撂英文?”
方有榛不可置否地耸肩。
言颂疑惑地看向方有榛,他的英文发音很标准,说明他的英文基础不差,加上之前价格不低的西班牙塞拉诺火腿,言颂再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什么方有榛现在会住在残旧的出租屋,从事着收入不高的美食博主职业,真的是为了“食在广州”这么简单吗?
“我想外带一块抹茶千层,”方有榛很快收起脾气,向樊海生道歉,“给你添麻烦了。”
樊海生长叹,端出抹茶千层,推开方有榛递上前的银行卡:“是我该说抱歉,我弟太过分了,你想吃什么尽管吃,全部免费,当作我给你赔不是。”
“你也太宠樊遇知了,做错事的人不是你,为什么你来赔不是。”方有榛坚持让樊海生收钱,“没事,你收钱吧,反正卡不是我的。”
还在赎罪的陈仁心羞愧地点头:“对,你收钱吧,因为这是我在赔不是。”
“是!做错事的人是我!什么都是我的错!”
樊遇知抓起方有榛吃光黑糖芋圆的空碗,猛地摔在地上,接着双手拽着桌边用力掀翻,像是不让买玩具就躺在地上撒泼的小孩子,他歇斯底里地大哭大喊,眼睛红得像血,一边锤打自己的心口,一边质问樊海生为什么每次都说是他的错。
言颂严肃地看着樊遇知,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