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长念

精彩段落

哐哐哐……咚咚咚……

一阵铜锣与木盆声敲响,京城丞相府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与嘈杂呼叫声。

“走水了!走水了!西苑走水了!”

霎时间火光冲天,也惊醒了东苑熟睡的丞相爷——林东翰。丞相夫人徐玉娥闻声惊醒,一脸惊恐地扑在林东翰的身上,慌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林东翰抬脚下床,将徐玉娥的衣服递给了她,随后随意地披上了自己的衣服,安慰道:“夫人莫怕,为夫先去看看。”

刚出卧房,就看到管家王贵带着两个家丁从院门口匆匆走来。林东翰皱了皱眉,满是不悦,“王贵,发生了什么事?”

管家王贵双手抱拳给林东翰行了个礼,就开始道来:“禀相爷,是……是少爷的院子走水了。”

不放心跟了出来的徐玉娥一听,急得红了眼,“少爷呢?少爷没出事吧?”

王贵有些迟疑,“少爷……”

林东翰:“吞吞吐吐做什么,快说!”

王贵低着头不敢看两人,咬牙说道:“少爷趁乱逃了……”

徐玉娥松了一口气,但是林东翰的脸色却极其难看,怒斥道:“胡闹!简直就是胡闹!为了逃出去,竟然放火烧自己家?!看我不把他抓回来,打断他的腿……”

徐玉娥:“老爷……”

林东翰瞪眼看了一眼徐玉娥,道:“不准再替他求情!”

王贵这时小声道:“相爷息怒,少爷点的是院子的枯叶,并未损失财物……”

林东翰一听,更是怒不可遏,不由怒道:“派人给我把他抓回来!若不从,打断双腿再抬回来!”

王贵:“这……”

徐玉娥大惊,急道:“老爷,那可是你林家独苗……”

林东翰:“够了!就是因为你惯着他,他才会一直肆无忌惮。你知道现在外面多少人觊觎他脖子上的那颗脑袋?腿废了,我堂堂丞相府还养得起!总比命丢了强!”

徐玉娥不敢再辩护,林秋白这次纵火的确不妥。而管家王贵也不敢多言,急忙告退……

三更天,正是各家各户睡得正香甜的时候。趁乱逃出相府的林秋白穿着一身夜行衣,满脸笑意地越过城南的牌匾,在夜色中轻敏地进了香满楼的顶楼。

顶楼是座阁楼,清净优雅,可居高观景,平日里只有达官显贵才能预定使用,更是一些权贵公子会友必争之地。

此刻阁楼内坐着一位二十出头青年,青年身穿一身灰色长袍,上面绣着精致暗纹勾着金丝,彰显着他的身份非凡。

林秋白轻车熟路地走了过去,坐在青年身侧,拿起面前的水杯一饮而尽。青年见他到来,打开手中的折扇轻扇,浅笑一声,道:“你真的决定要离开京城?”

林秋白放下茶杯,歉意一笑,道:“承蒙三皇子厚爱,秋白实在不愿入朝为官。”

三皇子祁澜收起了折扇,盯着林秋白:“当真?”

林秋白:“当真。”

祁澜端起面前茶杯,放置唇边抿了一口,又问:“他已经找过你了吧?”

林秋白眸色透着坚定,应声道:“三皇子放心,秋白已拒绝,且今晚就离开京城。”

祁澜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这么急?”

林秋白列嘴一笑,自嘲道:“我都把自己院子点了,要是不跑,被我爹逮到了铁定要废掉我双腿。”

祁澜笑了笑,“那好吧,本皇子也不强人所难。”

“谢三皇子成全,秋白就先告辞了。”林秋白起身,向祁澜行了一个礼,随即摸着夜色出城了。

祁澜站在了观景台上,晃着手中折扇,叹息一声,轻声道:“可惜了……林秋白,但愿他真的会放过你吧。”

……

而林秋白刚出城门,行了不到片刻就被人盯上了。

丞相府的侍卫早已在各处城门口候着,一见林秋白便急忙上前,道:“少爷,请跟我们回去。”

“啧!动作这么快……”林秋白满是不悦,不由嘟囔一句,随即抬眸,朝侍卫身后露出了惊慌的神情,恐道:“爹……您,您怎么来了……”

侍卫闻声转身,刚要行礼,却发现空无一人,再回头只捕捉到林秋白远去的背影。而飞跃间的林秋白面露得意笑意,几个飞跃,消失在夜色下的竹林里。

“追!相爷有令,务必将少爷带回去。”

“是!”

一众侍卫紧追林秋白,紧追不舍。

林秋白微微皱眉,腹诽:看来父亲这次是真生气了,竟派这么多人来抓我……

林秋白不由暗暗运功提劲,身法如鬼魅般穿梭在林间,远远地将侍卫甩在身后。

晃神的片刻,前方传来几声异响,随即寒光一闪,似有什么东西破风而来,林秋白下意识地片头躲过,却被削断了几缕发丝。

好险!

林秋白一个旋转翻身,落在一旁,回头一望,发现不远处出现三个手持弯刀的黑衣人。

林秋白暗暗蹙眉,神色不由一凛。

对方来者不善!

忽然间,那三名黑衣人身形同时一动,身形极快,眨眼间一把弯刀散发着寒光从他头顶落下。林秋白连忙侧身往一旁躲去,撞向在一旁的竹竿。不待他有所反应,另外两名黑衣人同时挥刀而来,惊得他连忙抽出软剑抵挡,躲过杀招。

林秋白眉头紧锁,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在此拦我……

到底还是世家公子,哪怕从小习武,一身武艺练得小有成就,可是面对黑衣人的毒辣杀招,应敌方面终究还是有所欠缺。

不多时,林秋白一个不察,弯刀入肉,左肩便传来了一阵剧痛。他咬牙抬手,软剑泛着寒光刺向对方。

黑衣人反应灵敏,抽回弯刀,后退躲开了林秋白的反击,与另外的同伙呈三角形状堵住了林秋白的退路。

林秋白垂眸看了一眼左肩伤口,冷声道:“谁派你们来的。”眼前三人明显是杀手。

在京城,他似乎不曾得罪过谁,更别说有什么仇家了……

那到底是谁要来杀他?

思忖间,林秋白不由望向来时的方向。自知不是眼前三人的对手,若不想就此丢了性命,便只能寄托在父亲派来的侍卫身上了。

只希望他们不到等到他死了,才赶过来……

黑衣人并未回答林秋白的问题,手持弯刀紧盯林秋白,就在他们互换眼神的同时,他们的身形也跟着动了,齐齐朝林秋白扑去。

林秋白奋力抵挡,但也只抵挡住了两个回合,就被其中一名黑衣人挟持住,弯刀抵在脖子,害他不敢再动弹。

额间冷汗直冒,林秋白不甘地瞪着三人。就在他以为要命丧于此时,‘叮’的一声,脖间弯刀瞬间弹开,耳边亦传来黑衣人一声闷哼,林秋白趁机急忙旋转离开,逃到安全的地方。

“什么人!”

黑人脸色大变,被伤的手不停颤抖,似乎伤的不轻。

回应黑人的却是几枚破风而出的石子,黑衣人连连躲闪,堪堪躲过。

林秋白连退几步,以防伤到自己。却在不经意间扯动伤口,不由暗忖:不好,刀刃有毒!

林秋白只觉一阵眩晕,忍不住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点,身形不由晃了晃。忽然间,有什么东西贴在了他的后背,稳住了他的身体。接着林秋白就看见一名戴着面具,半遮脸的男子出现在他身旁,手中还提着一葫芦,林秋白甚至还闻到飘着阵阵酒香,而扶着他的正是这人的配剑。

杜呈抬起酒壶倒了一口,扬起了一抹冷笑,道:“以多欺负!不介意在下加入吧?”

杜呈的出现,让几名黑衣人微愣片刻,随即露出浓烈杀意。其中一人按耐不住采取了行动,举刀朝林秋白袭去。

却见杜呈从林秋白左边旋转至右边,左右手交换,酒壶抵在他的后背轻扶着,抬手高举长剑挡下黑衣人的弯刀,随即暗用巧劲将弯刀震开,握剑推掌,直将黑衣人逼退数丈,倒地不起,命丧掌下。

林秋白见状,忍不住惊叹道:“好强!”

杜呈似笑非笑,接了一句:“强?那再看……”

其余两名黑衣人双眸透着震惊,刚要联手,就见一抹残影从身前闪过。尚未做出反抗之姿,杜呈已挥着长剑直抵其中一名黑衣人脖间,而他的同伴身形动了动,缓缓倒下。

杜呈用低沉冰冷的声音问:“谁派你们来的。”

回应杜呈的却是黑衣人的一声闷哼,以及倒下后‘咚’的一声。杜呈双肩一耸,径直朝林秋白走去。

林秋白惊叹杜呈的武功之高,口中尚不及说出赞赏夸奖之词,便觉眼前一黑,缓缓倒下。杜呈身形一闪,及时将人扶住,探了探他的鼻息,又在他身上点了几下,道:“算你命大。”

杜呈将酒壶与剑别在腰间,便拦腰将人抱起,踮脚运起轻功,朝一个方向离去。

荒无人烟的山野破庙,却闪烁着摇曳火光。

杜呈丢了几根干木进火堆,拍拍手中灰尘,来到林秋白身旁查看着他的伤口。伤口不深,但是血迹泛黑,周围肤色亦已成淤黑。若非及时替他封住经脉,只怕这会已毒入五脏六腑。

将人扶起,杜呈伸手褪去林秋白的上衣,白皙的上身被火光照得更有光泽,可惜肩上伤口狰狞,煞了这般景色。

杜呈倾身朝林秋白俯下,往伤口凑去。火苗‘噼啪’声中夹着一阵吮吸声,杜呈抬头偏向一旁,吐出一口黑色血水。如此几次,待林秋白伤口上的血呈鲜红,杜呈方停下。

取下腰间酒壶,仰头猛灌一口,随着‘咕噜噜’声响,杜呈漱口后将酒喷向火堆,再灌上一口喷向林秋白肩上伤口。

酒浸伤口,即便林秋白尚在昏迷中,仍被痛得皱紧了眉头,发出一声哀叫。痛到极致,林秋白睁大了双眸,只见一道身影映入眼帘,尚未看清,便又陷入昏迷。

杜呈举袖擦拭着嘴角,定眼看着林秋白。脑子浮现了刚才林秋白睁眼的瞬间,眸色如月,震人心魂。

好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眸。

收回思绪,杜呈从怀中取出两个瓷瓶,倒出一颗解毒丸喂如林秋白口中,又往伤口敷上金疮药,这才叹了口气,“还好,毒可解。”

替他拢好上衣,杜呈眼角余光瞥见林秋白腰侧的一块玉佩,不由握在手中端详。

玉佩质地为上等好玉,不过孩童拳头大小。一面镂空麒麟纹,中间刻有‘林’字,被麒麟包裹其中。另一面竹纹浮现,更刻有秋白二字。

林秋白?

杜呈神色凝重,将玉佩塞回林秋白腰间。

饶是他不曾与朝廷,官府的人有所往来,当朝丞相林东翰的大名亦是有所耳闻,林东翰膝下独子,亦叫林秋白。

那眼前这人,是林秋白本人,还是只是重名而已……

杜呈深吸一口气,找了个舒坦的位置躺下,抛去繁琐思绪,闭上了双眸。

……

次日一早,林秋白从昏睡中醒来。入眼便是一张近在咫尺的脸,面容一半被银制面具遮住,但仍遮不住那线条流畅的下颚,以及泛着光泽的薄唇。

杜呈觉察林秋白醒来,瞥眼一看,停下了手中动作,薄唇微张,清清冷冷的声音便响起:“醒了。”

林秋白神色有些茫然,目光坦诚地打量着杜呈,心中不免暗自腹诽:此人到底是谁?为何会出手救我?

武功高强,戴着银质面具?

脑中尚未想是哪一号人物,眼前一花,就见杜呈扔来一个瓷瓶,林秋白急忙伸手接住,冷不防扯到伤口,疼得他不由倒吸一口气,“嘶!疼!”

杜呈冷眼一看,见他伤口又染上殷红,不由皱了皱眉。而林秋白挣扎坐起来,大口喘着气,歇了好一会才缓过那阵痛楚。

察觉到杜呈的视线,林秋白垂眸看了看,才发觉自己上身赤裸,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匆忙将药洒在伤口上,岂料药洒伤口,顿时疼得他五官扭曲。

林秋白:“嘶!好疼!”

杜呈淡淡开口:“此药药性强,但过程会更痛,熬过这会,自会好得快。”

林秋白疼得龇牙咧嘴,却还逞强道:“不疼,不疼,林某忍得住。”

杜呈收回了目光,翻了翻在烤着的大饼。等林秋白药上完穿好上衣,将其中一个烤好的饼子递了过去。

林秋白闻着饼香,肚子适当地‘咕噜’响起,面露窘态地接过,道:“多谢…… ”

两人默默啃饼,气氛略显尴尬。林秋白眼角时不时看向杜呈,为了缓解气氛,忍不住问道:“昨晚,多谢兄台出手相救,在下姓林,名秋白,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杜呈清冷地道:“杜。”

“杜?”林秋白看向杜呈愣了愣,随即如同恍然大悟般激动站起,哪怕伤口刺痛,仍兴奋地问:“武功高强,又带银质面具,还姓杜,你可是传闻中的杜呈,杜大侠?”

杜呈吃饼的动作一动,眸色中闪过一抹寒意。抬眸见林秋白满脸除了兴奋再无他意,既不承认,亦不否认,默默地低头吃着干粮。

林秋白忍下兴奋,但发光的眸色仍彰显着他的激动,“是了,你一定就是杜呈杜大侠。”

杜呈以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向林秋白,看得林秋白一阵尴尬,但又想与其结交,不由道:“杜大侠的救命之恩,林某铭记于心,将来若需,必定赴汤蹈火以报救命之恩。”

杜呈吃完最后一口饼子,起身拍了拍手,而后走向门口望了望天色,“不过是路见不平,无需在意。”

说完,杜呈踮脚一跃,几个跳跃便消失在荒野之间。

林秋白脑中一片茫然,不知他为何突然离开。待回过神追出门口时,杜呈已无隐无踪,“杜,杜大侠……”

杜呈虽未承认自己的身份,但林秋白已坚信不疑。此次离家出逃,主要原因就是想结识传闻中的这位杜大侠。

不曾想,前脚刚离家,后脚就被这位杜大侠所救……

思及至此,林秋白嘴角不由上扬,望着杜呈离开的方向,喃喃笑道:“想不到我与杜大侠如此有缘,出城便遇上了。如此说来,昨夜所遇虽凶险,但不妨为我俩相遇的契机。只是……”

林秋白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只剩一脸凝重。

到底是谁想取他性命,竟派出如此高手埋伏于他……

想不出头绪,林秋白便没有继续想,将手中瓷瓶藏如怀中,还不望宝贝似的拍了拍。

毕竟,这可是杜大侠留给他的。

又歇了片刻,林秋白辨了辨方向,就离开了破庙,所去方向竟然是昨晚遇刺的地方。

而本该离开的杜呈双手抱胸站在破庙屋顶,盯着林秋白越来越远的背影,面具下看不清神情,但薄唇动了动,而后踮脚一跃,跟在了林秋白的身后。

林秋白确实回到了昨晚遇刺的竹林,只为寻回遗落的包袱。包袱里有很重要的东西,他不能丢了。

包袱遗落在不远处的竹根下,林秋白正想过去拿,但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停在了原地。死去的三个杀手的尸体仍在原地,周围亦是一片狼藉,看似没什么问题,却又处处透着古怪,林秋白甚至觉察到一股杀机。

竹林太静,除了风吹林梢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音。他警惕盯着四周,脚步轻缓地朝包袱走去。眼看快靠近包袱了,不见异常,林秋白不由松了一口气。

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脚下‘咔嚓’一声,似乎触动了什么,头上一阵响动。抬头一看,一张巨网正朝他盖下。

“该死!”

林秋白急忙抽出腰间的软剑,一边后退一边挥剑劈向巨网,堪堪躲过巨网,又闻几道箭矢破风而疾声,林秋白竟得挥剑抵挡,连连后退。

林秋白飞身落地,左肩伤口扯动,传来一阵刺痛。望着钉住竹竿的箭矢,林秋白紧皱双眉,满是疑惑。

黑风楼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向来只认钱不认人,且要价高昂,但所接悬赏从未失败。

而昨晚的那三个正是黑风楼杀手,明显是冲他而来。只是不知何人,竟舍得下如此血本来取他性命。

林秋白再抬眸时,眼前又出现三名杀手,着装与地上躺着的一样,又是黑风楼。

三人手持弯刀,齐向林秋白扑去。若非肩上有伤,林秋白尚能坚持一会。只是三人的合击默契,不出十招,林秋白便落了下风。

软剑抵挡住两名黑衣人的弯刀,林秋白被逼得连连后退。殊不知令一名黑衣人以在身后举刀等着他。眼看弯刀就要劈下,林秋白不由暗叹一句:天妒英才!

没有想象中疼痛传来,耳边只听‘锵锵’两声,随后一声闷响及‘咚’声倒地,侧眸一望,不由喜上眉梢,“杜大侠!”

杜呈在暗处观望已有一会,纵观林秋白剑术不错,但面对三名杀手的杀招,还是稚嫩了些。救一次是救,救两次亦是救,于是杜呈再次出手了。

林秋白还沉浸在又见杜呈的喜悦中,便感到腰间一紧,是杜呈环住他的腰,将他带到身后,挥剑挡住杀手的弯刀。

饶是带着林秋白,对付其余两名杀手,杜呈仍是游刃有余。林秋白见此,心中崇拜更甚,忽略伤口疼痛,提剑而上。

二人见面不过二次,联手对敌更是第一次,但即便如此,一招一式却默契十足,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两名杀手见林秋白来的帮手,过了几招发现打不过,于是生出撤退的念头。

而林秋白与杜呈又岂会如他们所愿,杜呈轻功一跃,便拦截在他们面前。两名杀手前后观望,前有杜呈,后有林秋白,于是对视一眼,竟提刀自刎。

林秋白面露不解,上前两步踢了踢杀手尸体,忍不住嘀咕道:“嗯?就这样自刎了?”

杜呈收起手中长剑,取下酒葫芦灌了一口酒,而后擦拭着嘴角酒渍,看了一眼林秋白,说道:“黑风楼不达目的不罢休,以你武功对上其他人或许有胜算,但对上他们,只怕九死一生。”

林秋白轻咬下唇,盯着他们的尸体,似在自问:“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杜呈眉梢轻挑,好心提醒道:“两次杀你未遂,只怕第三次,你将插翅难飞……”说着,将手中酒壶甩至肩上,调头就走。

林秋白见他要走,急忙跟了上前,小跑几步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急忙跑向一旁,将遗落的包袱带上。不经意间又扯动伤口,肩上衣衫已染上些许血迹,疼得他不由一阵龇牙咧嘴。

眼看杜呈越走越远,林秋白顾不上伤疼,快步追了上,“杜大侠,等等我!”

杜呈自顾走着,瞧见林秋白追了上来,忍不住问了句,“你跟着我作甚?”

林秋白将包袱挂在未受伤的肩上,与杜呈并肩走着,听他发问,喜道:“自然是跟着你闯荡江湖,惩奸除恶……”

杜呈闻言,顿住了脚步看着林秋白,末了轻笑一声,道:“我可不想带一个麻烦在身边。”随着话落,杜呈在林秋白没反应过来时踮脚一跃,纵身跃上林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林秋白眼中。

“杜大侠……”

面对杜呈的离开,林秋白心低有些失落,毕竟好不容易遇上了自己崇拜的人。但也只是转瞬间,林秋白就呼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伸出了右手。右手握着一个流苏剑穗,是方才靠近杜呈时顺的,浅紫色,与杜呈气质相衬。

林秋白抬头看向杜呈远去的方向,笑道:“不过离开一日,便相遇救我两次。杜大侠,你我定会,再相逢……”回望一眼身后几具尸首,林秋白当即快步离开,生怕在遇杀手。

一路疾驰。

当他踏入城门时,已过了晌午。肩上伤口要换药,又赶了大半天的路,林秋白早已饥肠辘辘。寻了间瞧着不错的客栈,随即吩咐小二准备了些热水,准备洗漱一番再吃饭。

客房在后院,林秋白关上门后便坐下,打开了包袱。衣物显然被翻过,也是,不然那些杀手又怎知他会回去找包袱。

当看到那个小木盒时,林秋白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丢。”

小心打开木盒,露出里面的物件。是一支通体翠绿的玉簪,素雅质朴,雕刻着竹纹,是去年生辰时,徐玉娥交给他的。林秋白明白母亲的意思,不过是想他早日寻个意中人。

玉簪是外祖母送给母亲的嫁妆,如果传到他手中,自然是让他送给未来儿媳。

门外一阵响动,林秋白急忙将玉簪收好,接着店家小二就带人送来了热水。洗漱一翻过后,一身清爽的林秋白便到了大堂,寻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上了几个小菜。

本以为能安静吃顿饭,不曾想身后饭桌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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