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劝我从良

精彩段落

“喂,妈——”

男子的嗓音清脆悦耳,在嘈杂的人群中响起。

他站起身,身侧的好友们并没有因此闭嘴,继续嬉笑打闹。

起哄声此起彼伏,让他听不清楚电话那头。他不得已走到庭院,回复道:“不回去,我这几年没有回国的打算,你别劝了,好好照顾自己,新年快乐。”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柔和的光线打在他低垂的睫毛上,遮住他眼底的凝重。

他无话可说,挂断了电话。

“梁予序,该你接受惩罚,选择大冒险还是大冒险?”一位好友拦住了他的去路,不让他落座,目光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众人赶忙上前拉住梁予序,以免他偷跑。

看着好友手里边的酒杯,梁予序微微蹙眉。

好友今天故意要整他,明知他不会喝酒,还故意调侃他。

这一杯下肚,他估计要不省人事,进医院。

他没招,好友见势挑挑眉,兴奋地喊道:“一个晚上了,哥们几个损人的招数都用光了,还没轮到你。要不,你找出初恋的企鹅账号,我们看你跟他聊天?”

出国多年,梁予序一直有下载企鹅聊天,偶尔会开隐身上线,看看某个灰色头像。

几个好友七嘴八舌,恨不得抢过梁予序的手机,帮他恶搞初恋。

愿赌服输,梁予序护住手机,当着他们的面,点开那个灰色头像,发信息。

他本想随便找个人发条信息,打发好友们,但不知道为何,想起初恋,脑子短路般,鬼使神差地在对话框打下两个字。

[在吗?]

发送!

心脏几乎跃到嗓子眼,梁予序僵着手指,悄然坐在一旁,盯着灰色头像,不觉失了神。

周围的嬉笑声震耳欲聋,盖不住他走神的心、凌乱的情绪。

好友:“还没发来信息啊?梁予序,你直接打电话过去,当面问候他。”

与此同时,手机突然一震,灰色头像焕发出光彩,一个红色的信息数1赫然显示在眼前。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赶过来瞧一瞧。

[在的,哥哥。]

梁予序心中一紧,只看了一眼,几乎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很快,他平复下来,眉头紧锁,思考着该怎么回复对方。

“梁予序,你愿赌服输,快拿出你初恋账号,我们要大冒险。”好友的话刚说出口,却见梁予序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

[滒滒,爸媽芣茬傢,莪①個人在家,寂寞火热,想芣想鎬大莪的肚子,慾朢週④,激情④射,v莪500,妗晚,莪呮属于沵。]

[今晚,你寂寞吗?500来不来?]

梁予序以为自己看错,眨了眨眼睛,原本炙热的心,冷了几分,整个人陷进冷厉的阴霾中,咬紧下颌,缓缓松了松衬衣纽扣。

[你在接客?]

[我只是没钱花,你来不来?500软妹币。]

好友大喊一声:“梁予序,你不给我们看,要不,删你的初恋账号。”

梁予序彻底失去了理智,当即转了500元到对方提供的卡号。

[为什么是别人的名字?]

[这是我妈妈的名字呀,哥哥,你真好,谢谢哥哥,哥哥,我爱你。]

“叮咚——”手机传来一条信息。

钟粼点开手机,是一条扣费信息,让他如释重负。

这么多年来的债务,终于在这一刻还清。

500万的债务,还有谁?就问问还有谁,像他这么棒。

他没有想象中的手舞足蹈,只有淡淡的释怀,还有解脱的快意。

“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只有他一人还在絮絮地唠叨。

“今年还完债,我是不是能回家过年了?”

“爸妈,还有哥哥,今天除夕,你们有没有吃团圆饭?”

“我想吃椒盐皮皮虾,还有爸爸做的卤猪蹄,白切鸡,白灼虾。”

“我好想你们啊,你们会等我吧,别那么快走。”

……

他的脑海里开始幻想,回到家里,餐桌上摆了十道硬菜,嘴角的口水快要流出来。

父母围坐在餐桌边,哥哥正追着小孩子,为他穿新衣服。

忽然,一通电话打碎了他的美梦。

他吓了一跳,没好气地咒骂一声,慢吞吞地接听电话,语气里有几分被打扰的不耐烦。很快他端正态度,连连应了几声“是是是,好好好。”

电话里的警察说,侄子在外地撞了人,被关进监狱,留了个女儿小星在老家锦城,需要有个监护人回去。

小孩子妈妈去年意外去世,没有人照顾她。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报了警,警察才联系到他。

原本,他打算今天去找爸爸妈妈……

无奈之下,他驱车回到老家,除夕这天,到处在堵车。他在高速上堵了大半天,等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到锦城。

反正每条高速路都在到处堵车,而身上剩下五百块,他全部拿来加油,途中经过另外一个城市,接了个高铁站的顺风车。

等客人落地,他在县城的高铁站,开车顺路接单。

锦城镇上有两处景点,一处是寺庙,一处是山海,过年期间前来旅游的人很多,但由于道路狭窄,没有红绿灯,到处在堵车。

他接到一个前往三十公里外高铁站的单子,平台开出六十元的价格,但钟粼要求再多给四十。

过年期间,物价飞涨,那姐姐没觉得贵,直接坐上他的车。

沿途他始终保持沉默,视线在两个外部后视镜之间打量,偶尔看看车内后视镜,观察后面的来车情况。

“靠,你他妈猥琐,你看了我多少遍?”

钟粼没回应她,以为她在讲电话,继续往前开。

“你没见过美女吗?一直偷窥我,小心我投诉你,听到没,不说话,做贼心虚。”

钟粼后知后觉,才知道她在骂自己,懒得回应,自顾自地开车,点开电台,播放音乐。

“我跟你说话,你不回答我,没礼貌,什么素质啊。”

钟粼不是没听,而是懒得回应她。他被烦得一肚子:“我没看你,请你说话尊重点,不然下车。”

“我凭什么下车,我付了钱,你要是敢在荒郊野外停车,我报警抓你。”

心情本就差到谷底,钟粼找了安全的地方停下,摘下口罩,回头看着她,烦躁地警告她:“再逼逼,请你下车。”

那女人愣了愣,头一回见到这么帅的司机。

他的头发柔软地垂在额际,底下是一双轮廓分明的眼眸,点漆般深黑的眸子,瞳仁里润着烨亮的光泽。

明净的脸庞,口罩勒出了一道淡淡的泪痕,粉红的线条缀在鼻梁,颇有几分漂亮。说话的瞬间,深红的唇瓣显得尤为生动。

女人顿时正襟危坐,清清嗓子,撇撇嘴说:“不说了。”

没一会儿,女人再次开口说:“帅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要不要给你介绍别的工作?”

钟粼懒得回复她,当她在胡言乱语。

以前工作之余,他常常夜里出来开车,总会收到很多莫名其妙的打赏,来自男女老少,早已见怪不怪。

有些老男人甚至会动手动脚,骗他送到偏僻的野外,差点强了他。后来报警,他得到了赔偿。

抵达高铁站时,那女人付了四十块钱的差价,灰溜溜地下车跑开,转头给了他一个差评。

理由:[长得这么帅,还偷窥我。我知道我长得美,但司机态度不好,一直不理我,服务态度太差了。]

“……”钟粼看到这个匿名的奇葩评论,不禁倒吸一口气,只能辛苦一点,之后让别的乘客多给点好评。

高铁站是接单的好地方,距离远,价钱高,估计跑完这一单,他可以快点回家。

不然,身上没点钱,他不好意思回家。

高铁站地处偏僻,寒风呼啸,他裹紧外套,靠在车外,不像其他司机那样熟练地上去招呼拉客。

眼看着下高铁的人上了一辆又一辆的士,他有些心急。

迟疑良久,他上前一步,将视线锁定在一户三口身上,壮着胆子询问是否乘车,但他们嫌钟粼的价格太贵,想坐拼车。

他转头走向高铁站出口,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闸口内拉着行李箱走出来。

男人身姿挺拔,戴着墨镜,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出挑。男人越走越近,清瘦的下颌线隐藏在围巾中,每一步都生出徐徐的冷风,好似一颗钻石跌落沙砾,耀眼而明艳。

恍惚间,钟粼从男人身上看到某个人的影子,不过转念一想,那人正在国外,过着优渥的生活,接受精英教育,是天上云,空中月,怎么会来到这个破破烂烂的县城?

没想到,男人竟然在自己面前停下。

钟粼深呼一口气,学着其他司机的话,鼓足勇气招揽客人:“帅哥,坐不坐?跟我走吧。”

“做不做?”男人顿在原地,在钟粼身上上下打量,沉吟许久,开口问,“你可真大胆,真在做这种活儿?”

“对啊,我很快的,保证让您满意。”钟粼满眼期待地看着他,又有些局促不安。

嘈杂的人流从他们身边路过,轱辘声震耳欲聋,盖住梁予序的呼吸声与心跳声。他攥紧行李箱把手,咬牙切齿地问钟粼:“一次多少钱?”

“我很便宜的,你来吧,天冷,到车上说,价钱好商量,保准让您满意,让您开心。”

钟粼在前面引路,步伐快了几分,颇有几分狗腿子的意思。他虽然没回头,但听到后面低沉的行李箱声音、男人修长的影子,心中安心不少。

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钟粼三步并做二步走,坐上车,系好安全带,急忙说:“去哪里?”

“锦城。”

“我家呀,”钟粼笑了一声,“一百,我一直都是这个价格,可以吗?”

“你不觉得你很便宜吗?”

男人端坐在后面,说话很低沉,冷空气在他的嗓音震出波纹,墨镜下的眸子冷冷地看着钟粼。

不知为何,钟粼觉得这男人的声音真熟悉,真像那个人。

怎么可能,那个人来这个地方做什么?锦城可不是旅游胜地。

很快,他否认了这个答案。

“太贵了,没人愿意上.我的。”钟粼勉强一笑。

梁予序凝神注视着他,呼吸重了几分,下颌的咬肌紧绷,嘴里喃喃说了句话,应该是在骂人。

钟粼见这人气质不凡,但自言自语,有些神经叨叨,不禁问道:“要不要坐?能来吗?”

“做,怎么不做?别人都能做,我怎么不能?”

车子驶离高铁站,身后的男人默不作声地取下围巾,露出削瘦而俊逸的脸颊。

钟粼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注意后方来车,忽然间,看到男人摘下墨镜,露出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车子顿时一个急刹车,刹得两人措手不及,气氛变得格外尴尬。

天灵灵,地灵灵,一定是疲劳驾驶,出现幻觉。

还是说,这是死前的走马灯?醒醒!

钟粼猛然睁开眼睛,如见鬼般难以置信,往后一看。

多年不见的前男友脱下外套,撩起衬衫衣摆,松了松裤腰带,准备与他大干一场。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不对,你脱衣服干嘛?这里是高铁站,人很多,会被举报的。”

“去哪里不会被举报?”梁予序冷冷地问,白皙修长的手指停留在衬衫上的第三个纽扣,正要脱衣服。

多年不见,梁予序成熟沉稳不少,整个人如同铁锻造般,棱角清晰,线条明朗,举手投足尽是优雅,跟周围的一切、他的破旧小车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钟粼咽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上下扫视着梁予序,脑子一片空白,沉默良久,嗫嚅地吐出两个字:“酒店?”

“去最近的酒店。”梁予序命令道,眼神里的冷峻如寒风般,落在钟粼的身后,让他头皮发麻。

他们已有八年未见,大学好像一场遥远的梦,远到钟粼这是以为属于别人的故事,别人的爱情,好似从未在他身上发生过。

那时候,梁予序相貌出众,成绩优异,家境殷实,当时同学们私下还被封为校园男神,后来跟钟粼在一起,引起很大的轰动。

他还记得他与梁予序第一次见面,学校运动会的跨栏比赛上,钟粼与舍友打赌打输了。

他们的赌注是,穿着裙子参加跨栏比赛。

那时候他年轻气盛,不愿服输,被怂恿了几句,接受舍友们的打赌。

比赛时,他遥遥领先,夺得第一名,但一个趔趄,一头栽进梁予序的怀里。

那时候,天蓝云白,梁予序的眼睛干净澄澈,他在梁予序的眼睛里看到慌张的自己。

仅仅是对视的一眼,在他心里掀起波澜壮阔。他不得不装成淡定的模样,起身跟梁予序道谢。

目光时刻追逐梁予序离去,愣神的时间里,早已出卖了他满腔的爱意。

正如此刻,钟粼的目光落在梁予序挺拔笔直的后背上,一刻也不愿挪移目光。

他能忍受着麻木与沉浊、迟钝与弯腰,但离别的钢刀在他身上刻出伤痕,在他们之间割出一道无法缝补的裂痕。哪怕今天相聚在一起,两人依旧格格不入。

酒店门关上,钟粼头脑不清,慢吞吞地跟在梁予序身后。

他走到床边,不自在地捏紧外套拉链,抬头看向脱下衣服的梁予序。

黑色大衣平静地躺在洁白的大床,空气中似有淡淡的香气,温暖而悠长,草本气味的温和,清香飘来,闻着有点上头。

酒店的光线昏黄隐暗,削弱了梁予序脸部硬朗的线条,白日里冷峻的眼眸异常光亮柔和。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莫名有些尴尬。

这几天,钟粼忙着赶车,根本没时间打理自己,狼狈得很。于是,他一溜烟地躲进浴室里,丢下一句:“我脏,我去洗一洗。”

梁予序向来与人为善,多年后,千里迢迢到锦城来弄他,跟他开房,想必梁予序一直记恨他,来找他报仇。

多年没见,梁予序一点儿都没变,不,该说变得更好看,劲实的脖颈、青筋暴起的手臂,每一处蕴藏着成熟男人的气质。

钟粼望着镜子里的自己,30岁,他跟梁予序比起来,老了好多,眼眸里的浑浊与黯然。

在尘土中翻滚多年,这张脸只剩下疲倦与困顿。

等了十分钟后,梁予序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去敲浴室门,温声呼喊他:“钟粼。”

再次听到梁予序喊自己的名字,钟粼的心依旧会微微一颤,眼眶发红。

他仓促地深呼吸着,在原地摇摆不定,最后还是披上外套走出洗手间。

南方没有供暖,钟粼以为房间会很冷。梁予序提前开了空调,房间的温度不至于太低。

思想工作尽管做了千百遍,钟粼还是深呼一口气,心跳到嗓子眼,更想要临阵脱逃。

他径直走向大床,果断扔下外套,趴在床上,毅然赴死般,把脸埋在枕头里。

他怕自己会脆弱,在前任面前红了眼眶,丢面子,更不想被前任看到自己不如意的样子。

抑或是,他还想保留着大学时期的模样,让青春美好的模样留在梁予序的记忆中,至少是光鲜亮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腐烂不堪。

钟粼身上的这件黑色上衣洗了多次,领子很塌,还沾了毛絮。

梁予序静静地看着钟粼的后背,眸光深敛。斟酌许久,一道悠长的身影缓缓走近,盖住钟粼。

修长手指轻轻地落在钟粼的上衣,若有若无地描绘着钟粼的背部曲线。

指尖划过的衣服,起伏有致,惊得钟粼颤了一下,

“你一直喜欢背对着顾客吗?”梁予序冷声问道。

钟粼有些纳闷,心想:不背对顾客,怎么开车?

“肯定要背对啊,不然怎么接待客人?你做不做?不做,我要出去拉客……”话音刚落,那只轻柔的手加重了力度,一把扯下钟粼的裤子。

“你说你爱我,却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钟粼,你既然拿了我这么多钱,就该过得很好,结果,你却躲在这个小地方,做这种活。”

生活的困苦被点破,一股羞臊感涌上,让钟粼顿时红了脸,一时无语应答。

网约车司机这份兼职,虽然没之前赚得多,可也没有到见不得人吧?

都是正经职业,梁予序怎么还瞧不起开车的?

他就当作是梁予序气晕了头,毕竟当初是他甩了梁予序,所以梁予序有恨也正常。

“我没钱了,所以……将就做……”钟粼嗫嚅地说道,声若蚊蚋,转念还是闭嘴,不做任何狡辩,撅起臋部,“来吧。”

“钟粼,你脑子清醒点,早点回头。”

“回头?”钟粼不解,回头想看他,被他按在枕头。

没有亲吻,没有拥抱,梁予序还生着气,便开动了。

直到结束,梁予序的衣服从未脱下,徒留钟粼一人气喘呼呼,像具咸鱼般趴在床上。

浑身荡着酣畅淋漓,巅峰的快乐褪去,迎来了无尽的空虚。

钟粼这几天赶车,许久没睡,缓缓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中,听到梁予序拉着行李箱离开的声音。

“钟粼,你好自为之。”那声音很冷,冷过冬日的寒风。

他努力睁开眼睛,但疲惫席卷,眼睁睁看着梁予序关上门。

再次醒来时,窗帘紧闭,床头只剩下一盏小灯,四下漆黑一片。他好像被世界抛弃般,只剩下无边的麻木。

这是梦吗?

身上被梁予序擦得很干净,钟粼摸摸自己的家伙,埋怨梁予序只顾着自己快乐,没帮他弄出来,抿嘴努力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以后不会再见,今天是意外。”

他躺在床上,细细感受梁予序在身体里留下的温度,妄图闻到属于梁予序温柔的草本香,但梁予序好小气,什么都没给他留。

一切贪恋的念头尽悉删除,他坐起身,酸爽的腰瞬间袭来。

他扶着墙走,慢慢走到门口,往外套口袋一摸,摸到一个信封。倒出来,是一叠厚厚的现金,数一数有五千块钱。

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多,难不成刚刚听到他说没钱,借给他?

男菩萨,借钱又借色。

人怪好的嘞~

他跑去前台交房卡,找了个理由,询问梁予序的手机号码。前台见他有房卡,将梁予序的号码告诉他。

盯着这个熟悉的号码,钟粼念了两遍才确认这八年来,梁予序的手机号码没换过。

曾经有好几次,他喝得酩酊大醉,给梁予序发信息,告诉他自己错了,想求梁予序原谅自己。

每个夜里,他总是文采斐然,能写出一篇篇小作文,但最后哭着,将一个一个字删除干净。

他告诉自己,不能再纠缠了,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绝然的放手,胜过烦人的纠缠。

现在,他该纠结的是,要不要打电话问问梁予序关于这五千块钱的事。

梁予序会不会觉得他厚脸皮,以为他别有用心?

时隔多年,他最终还是回到锦城。

记得当初离开小镇,这里虽然并不破烂,但随处可见的垃圾堆积在路面,苍蝇满天飞,随意飚速的摩托车,到处抢夺包包与首饰的飙车党,猖狂无比。

现在道路整洁通畅,那些老店的铺面涂上活泼可爱的马卡龙颜色,瞧着熟悉又陌生。

车子缓缓开进村头,村头榕树下,满地的鞭炮灰屑。

石墩旁,小孩被寒风吹得双颊发红,胆怯地躲在邻居玉婶身后。

钟粼的视线停留在小孩头上两个可爱的小啾啾。

就是这个小家伙,害他不能回家。

玉婶拉拉小孩的手,急促道:“妹妹喊叔公好,说新年快乐。”

小孩害怕,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躲进玉婶的身后,不愿靠近钟粼半分。

村头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钟粼跟着玉婶回家,心里愈发不安。

与玉婶家富丽堂皇的小别院相比,隔壁他的家,一座残破的房子,苔藓肆意滋长,门锁锈迹斑斑,外面的墙壁碎裂脱落,一串串爬墙虎占据了一整面墙。

“妹妹,你过来,跟叔公讲讲话,他是你爸爸的叔叔。”玉婶拉过小星的手,安慰她,“以后跟着叔公生活,婶婶不能照顾你,他才是你的亲人。”

钟粼与小星同时瞪大眼睛,满眼不可思议,互看了一眼,又快速移开视线。

玉婶笑笑说:“我儿媳妇坐月子,我实在抽不出身,不然还能帮你带带……”

想来也是,让玉婶这个非亲非故的邻居带他们家的小孩,钟粼实在过意不去。

钟小星,这小孩是他侄子钟由青的女儿。

侄子钟由青,当初这个名字还是钟粼取的。

前年哥哥在羊城去世,当时他们在医院见过面,那时钟小星还抱在怀里。

没想到小星这么大了。

钟粼不禁问道:“由青呢?”

玉婶面露难色,叫家里的小孩带小星出去玩,给钟粼倒了杯茶,才低声说:“开车撞死人了。”

钟粼一愣,想起以前那个成天黏着自己要零钱的侄子,结结巴巴地问:“我哥刚离开,他怎么就……”

“村里人说他故意撞死人,具体我也不清楚。小星这一年来,一直跟着她外婆生活,最近天气冷,加上疫情,外婆没熬过去。小星舅舅一家抠得要命,小孩又多,她成天被欺负,吃剩菜剩饭,瘦得皮包骨,身上还有各种针眼。后来不知道谁教小星,她一个人,还没读幼儿园,大字不识一个,跑了三公里去派出所,警察这才联系你。”

钱早已所剩无几,无奈之下,他放下面子,跟以前的同事们,一共借了三千块。

几经打听,原来钟由青被关押在在省北部的犁镇。

因为过年,监狱早已暂停会面服务,他只好就此作罢,待到年后再去见见那个混小子。

钟粼掏出五百块钱给玉婶,感谢她这几天照顾小星。

玉婶推辞了他的好意,语重心长地说:“小粼,玉婶看着你长大,知道你为了还债,这些年不容易。我没法为你妈妈做什么,这点小事,不用客气,日后还要互相照应。”

“玉婶,谢谢。”钟粼苦涩一笑,手里反而塞了一把钥匙。

“你哥哥当初离开家,给我一把钥匙。每次过年,你不愿回来,可你哥又害怕你回家,万一他不在家,你进不了家门。他经常说你这几年不听话,不爱跟他聊天。小粼,这几年怎么不愿意回来?他整个人老了很多,好想你的。”

“我……忙着赚钱。”钟粼紧紧攥住钥匙,钥匙扣上坠着一个“合家欢”的牌子,哑声说,“不说了,我先带小孩回去打扫房子。”

他不是没去见哥哥,而是在赶到羊城时,见到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哥哥去世后,他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陷入无尽的后悔中,懊恼自己不常跟哥哥联系。

每天醒来,面向太阳,觉得太阳好刺眼,活着真没意思。

夜里辗转睡不着,梦到好多事,梦到自己真能穿越,回到过去,改变一切,但这些想法都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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