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池

精彩段落

爸突然出声,无奈道:“小阳也听到了,是爸妈对不起你们,你们现在过得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楚阳站在楼梯拐角处,不知道听到多少。

他好像愣住了,我在这么混乱的时刻还是看到他眼神里的困惑和茫然。

他握住我的手,拉着我到沙发坐下,我能感觉到他手中传来灼热的温度,把我冰凉的手心一点点捂热,但我的心还是一寸寸冷了下去。

我耳边传来一阵轰鸣,听不到爸妈和楚阳交谈。脑子像上了发条的钟,停止了运转。

原来是这样啊。我霎时间恍然大悟。

四年前,楚阳的爷爷病重退休,小辈们争股权斗得热火朝天,楚老爷子最看中的是楚阳的大哥楚程,但最后楚氏的掌权人却是楚漠,他的那些兄弟也被他调去各地分公司,再也没有掀起任何浪花。

原来是苏氏一直在背后帮助他,当年我爸妈是以商业联姻以及与苏氏合作的筹码让楚阳答应和我结婚的。

用了商人之间惯用的沟通方式,谈判,威胁,交易。苏氏帮楚阳拿到董事长的职位,楚漠和我结婚。

这样的交易没有人会不心动,更何况当时公司股权正值动荡的楚阳,对他来说,这或许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笑的是当时的我还天真的以为是我那几天笨拙的追求起了效果,他看到了我的真心。

原来他真的没有喜欢过我,那两个月不过是他的伪装或者是闲暇时的乐趣,毕竟当时的楚氏他已经势在必得。

妈妈一脸担忧,眼神里闪烁着不安,低声问我:“宝贝,你怎么了?还在怪我们吗?”

我回过神,急声安慰她,“没有,我只是有点惊讶,想不到事情是这样的。”

我确实不怪他们,我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迷恋楚阳,他们骄傲了一辈子,为苏氏殚精竭虑。不是为了我,又怎么会拿公司去做这种对苏氏完全没有任何盈利的交易,他们要为公司千千万万的人负责,说服董事会的人肯定很难。

现在的一切都挺好的,只是楚阳不爱我。 或许四年时间,爸妈也以为楚阳很爱我吧。

爸妈说出这件事,好似放松许多,去找老友聚会了。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楚阳。

客厅里寂静无声,只有墙上的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时间也被这份宁静所凝固。

我感到自己语气很平淡,声音却带着一丝苦涩和沙哑:“我们离婚吧。”

说出这句话,心脏的位置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得疼起来,仿佛连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但痛苦消失,留给我的是一阵轻松。

楚阳好似觉得我的话好笑,他嗤笑一声,“结婚不由我做主,离婚该听我的吧。你有什么资格提离婚呢?”

我心间涌上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怔怔地凝视着他,良久,嘴角扯出一个凄凉的笑,我感到自己声音发紧:“离婚不是你想要的吗?”

楚阳唇边一抹讥诮的笑,神色越发薄凉,“那也要我来说。不过,你现在想要离婚,你爸妈那边会怎么想呢?”

我感到心脏一片死寂,如同一片黑暗的海洋,深不见底,无边无际。

“你到底怎么了啊?和爸妈吵架啦,连着几天约我来酒吧,就为了看我喝酒吗?”萧泽好奇地追问。

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探出身子,椅子往我这里挪了挪。

我又把他的杯子到满酒,推到他面前,心有余而力不足地说:“多喝点,把我份上的也喝掉。”

他把酒杯放到唇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心情苦涩,神情平淡:“我要离婚。”

“嘭!”酒杯突然从他手中滑落到桌面上,发出一身轻微地撞击声。裂痕在玻璃杯表面蔓延开来,酒液溅得四处都是。

我看着这一连串动作,愣住片刻,急忙说:“手没事吧?”

萧泽还是保持着酒杯滑落的动作,一动不动,像石化了一般。我有点惊讶他居然是这个反应,心间的酸涩少了几分,“这么惊讶吗?”

萧泽像登时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拿纸巾给我擦衣服溅到酒的地方,嘴里不停念叨:“不好意思,失手失手。”

我挡开他的手,“没事,你再愣会儿都要干了,”看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我继续追问:“你刚刚那什么情况,这么惊讶的吗?”

“手滑了,就是太震惊了,”他凑近我,压低声音:“你刚刚说什么?伯母他们怎么说?”

“我还没和他们说,楚阳不同意,这件事情很复杂。”

萧泽叫来服务员,我们沉默地看着服务员把桌子擦干净,萧泽又拿过一个新杯子,倒满酒,一脸期待地等着我把话说完。

我只好从头和他解释一遍。

他从容地靠着椅子,一条手臂搭在椅背上,酒杯在他手中轻轻摇晃,琥铂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荡漾,散发出微弱的光泽。

良久,他才开口说话。

“你是因为这样才想和他离婚的,你怎么想的?离婚了继续追他吗?”

我感到心间的烦躁犹如一团乱线,让人无从下手,我捂着脸摇摇头。

“你觉得可能吗?我是真的要和他离婚,但爸妈……”

我这个时候提离婚,爸妈会不会觉得他们以前做错了,我真的不想再体验他们对我的愧疚了。

我趴到桌上,把脑袋深深地埋进双臂之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不说我了,你这几天怎么也闷闷不乐的?”

萧泽看着我顿了一下,略微迟疑的从兜里掏出手机,“我爸让我招待一个什么老总,脾气特别怪。这几天还让我在网上和他熟悉熟悉,都和回你消息一样快了。”

看头像和网名,确实是特征明显的中年男士,不过在一堆歌颂国家繁荣和点评政治时事的朋友圈中,有几张老总在海边冲浪潜水的照片。

“你要不和他聊这些吧。”我伸手点点那几张照片。

我和他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知识,涉及到冲浪和潜水的方方面面。

萧泽瞪大眼睛,眼底闪着浓烈的诧异:“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有段时间楚阳特喜欢这些。”我无精打采地回答,实在不想在此刻说出这个理由。

现在回忆起来有种回顾黑历史的尴尬感。

因为楚阳提到这些运动,我专门找了教练学习各类知识,即使我不能亲自去体验,我以为迟早有一天我能陪他去,不过这个愿望到现在都还没实现。

我俩霎时间像被按了静音一样,一阵沉默,话题又聊回这里了。

萧泽嗓音轻缓:“是大二那年吗?我记得那会儿你经常整天往校外跑。”

这次轮到我震惊了,说实话我自己都记不得具体是哪一年,类似的事数不胜数。

听到楚阳随口一提某国风景,我就会把那个国家的旅游景点,人物传奇都详细认真地背诵下来,奢求某一天能和他有一个共同话题。

那些记忆青涩又美好,为了某一个人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接近年关,楚阳27岁的生日到了,我自己大概率是过不了这天生日了。

礼物是我大半年前就准备好的,是我们小时候遇见的那个庄园的地契,用我这些年自己攒下来的钱买的,算是一份有特殊意义的礼物。

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东西,我那些年给他画的画,偶尔有兴致给他写的情书,都攒了一大沓……

那些年的没送出去的礼物还是该得到一个属于它们的归宿,算是与过去彻底做个了结。

这是楚阳住了好几年的地方,不过我不常来。

房子内部装修和我那套别墅一模一样,主体为灰色的极简风格,我其实不太喜欢,就像只是一座冷冰冰的建筑一样,不是家。

看来有时间要重新装修一下我住的地方了。

我打开车门,旁边的车上也正好有人下来,张景,荣升企业的总裁,这两年靠着楚氏帮衬兴起的产业,同时也是楚阳的大学室友。

“嫂子,来参加楚哥生日宴啊,怎么没叫他来接你,走,我俩一起进去。”他嘴角勾着一抹轻浮的笑,迈着懒懒散散的步伐,指间夹着烟向我这边走过来。

我不想理他,以前还是挺喜欢和他交流的,他偶尔气质和萧泽挺像。在楚阳的朋友中,也只有他真正把我当楚阳的对象,一直坚信楚阳的真爱是我。

我就不该信他的邪,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哪里像萧泽的洒脱真性情,晚上应该去看看医院眼睛。

我气愤地瞪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往前走,他快速跟上了我的步伐。

“张哥,好久不见呀。”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反复拿捏出来的嗓音,轻柔过头,听上去反而有点矫揉造作。

张景好像也听不习惯,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小莫啊,好久不见,你赶快进去吧。”

楚阳的那个小秘书,他朝我投来尖锐的目光,拿着手里的礼物盒趾高气扬的越过我,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去了。

我看着他的动作,神色晦暗不明,内心却平淡地掀不起一丝波澜。

楚阳确实和他很配,一样的自视甚高,目中无人。

张景欲盖弥彰地解释:“秘书嘛,帮楚哥保管钥匙很正常的,是吧?”

他看我面无表情的样子,又对着我挤眉弄眼一番,凑到我耳边小声八卦:“男人嘛,都是这样的,在你这丢的面子肯定要到别处找回来,他最爱的还是你,他都只愿意被你压。这些都是玩玩,别在意啊。”

连他都知道啊,楚阳在外面有人,原来出轨也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个结论,似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他爱我,才愿意被我上。

即使曾经的我也无比认同,但现在我好像不这么想了,难道我不愿意被他上,就是不爱他了吗?

这一个完全没有逻辑的事为什么我会认同这么多年,床上的一个体位真的能体现这么多吗?

我沉默良久,深思后看着他真诚发问:“他难道没爽到吗?”应该有吧,想起我们之间唯一那次,全程基本都是他自己在动。

“这个我也不清楚,要不待会儿问问楚哥。”张景挠挠头,一脸好奇,可能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靠在门框上,没有进去,手里拎着一大袋礼物,可是那一刻想要分享的心情已经在时光中停驻。

如同深夜的星光,只能在寂静的黑夜里自己默默闪烁。

透过小秘书没有关严实的门,能看到屋内灯光昏黄,人影摇曳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洋溢着热闹的氛围。

在如此喧闹的场景中,我还是清晰的听到了楚阳的声音。

冷冽,刺骨,犹如千年寒冰。

“苏砚池那种蠢得要死的少爷最好忽悠了。”

“真的,随便两句话就爱我爱的死心塌地的。”

“他爸妈还上赶着求我和他结婚呢。”

我从来不知道,楚阳的声音能令我感到这般刺耳。他的身影在我的视线中渐渐模糊起来。

我紧紧捏着手里的礼物袋,试图抑制内心的痛苦。呼吸急促,胸口一阵阵剧痛,仿佛要把心脏一寸寸碾碎。

是你说的,明明是你说的,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拼命争取,为什么我努力了这么久,你还是不喜欢我。

我这么多年的真心在他眼里真的一文不值,或许在我看见他和小男生亲密的时候就该和他了断的,也不至于听到他的讽刺还会难受。

泪水从我的眼眶中滑落,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砸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悄悄地流淌,怎么擦也擦不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动的,那晚留在我记忆的最后一幕是楚阳错愕的眼神,还有手上传来清晰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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