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1-28 来源:番茄 分类:现代 作者:元元又闭关啦 主角:顾裴声 商沉眠
“你说什么?!”
公堂之上,顾裴声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杀人,我?”
这绝对算的上一起大型的恶性杀人事件,不然也不会有如今大三司会审的局面,但是正是因为案件如此恶劣,顾裴声才觉得不可思议。
杀人?什么杀人?谁杀人?杀谁?
他?
“咳咳,小公子,我们没有说你杀人的意思,只是你的同窗说,昨夜丑时,你曾出过一次门……”似是觉得顾裴声指着自己满眼清澈的样子实在愚蠢,大理寺卿这话堵在喉咙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我们叫你过来,是想知道,你昨晚这个时辰,做什么去了。”
青竹书院管理森严,学生们素日亥时不到就该全部歇下,昨夜这顾小公子不就寝,半夜私自出门,看起来确实是极为可疑。
可疑的顾裴声几乎想也没想,很快就给出了答复。
“当然是上茅房了,这半夜出门除了是上茅房,还能有什么?”
什么还能有什么?把你请过来当然是觉得你这个点出门杀人啊。
大理寺卿擦了擦额角的汗。
“是这样的啊顾小公子,你出门这件事情是有人目睹的,但是没有人能证明,你没有杀人,也就是说……”大理寺卿一边说一边看着这传说中混世魔王的脸色,生怕哪句话不对就得罪了对方。
“也就是说没有证据能证明我没杀人?”顾裴声瞪大了双眼。
“是这样的……当然我们不是要逮捕小公子你的意思,只是这个案件实在恶劣,不找出凶手就没法保证青竹书院其他学子的安全,所以这段时间,小公子你需要一直待在书院里,最好是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等我们找到真凶,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说白了,就是把他给软禁起来。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收押关进大牢,不用大理寺卿开口顾裴声自己也清楚,一是他身份尊贵,是当今长公主唯一的孩子,二是没有任何证据能直接证明他杀人,除了那个没用的人证……
说起人证。
谁举报的他他倒也一清二楚,虽然在堂上紧张成筛子的那老头没说,但是和他住一个院子里还和他不合的也就赵文铮那个狗东西了。
赵文铮觉得他半夜出门是为了杀人,那他还觉得是赵文铮杀人后故意嫁祸给他呢,整个青竹书院(男院)(女院的消息他不清楚)谁不知道赵文铮之前为了一个姑娘和潘盛铭吵了一架,那时候赵文铮还放话早晚有一天要弄死潘盛铭。
这得多大的口气啊。
想到这里,顾裴声忍不住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如果说死者是潘盛铭潘公子的话,那我还真知道点线索。”
半个时辰后,顾裴声在小吏们的护送(看押)下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与此同时赵文铮的屋子里传出一声怒吼。
“你们凭什么抓小爷,潘盛铭那龟孙的死和小爷没关系,你们要抓的人肯定就是顾裴声……”
“噗。”顾裴声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就叫害人害己,你们看他这个样子,肯定就是心虚,你们把他带回去以后好好审审,最好上个夹棍什么的,他这人最怕疼,一打他他就什么都招了。”顾裴声冲着小吏们挤眉弄眼,把自己能想到的馊主意都说了出来。
小吏们附和着扯出僵硬的笑,而后纷纷低下头不敢回话。
这顾小公子他们得罪不得,可是赵家公子他们也得罪不起啊,这青竹书院发生的事情最是麻烦差事,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都有可能丢掉自己的饭碗,想到这里,小吏们把头垂得更低。
见众人这番模样,顾裴声噎了一下,恶作剧的心思乍然消失。
“你们都回去吧。”
小吏们得了准,纷纷跑的比兔子还快,准备进门的商沉眠一时不察,差点被撞倒在地。
顾裴声赶忙去扶,好在商沉眠终是稳住了脚跟,没摔上一跤。
“你也不小心点,你这身体,要是摔了,估计得躺半个来月。”
“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商沉眠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而后看向顾裴声。
“倒是你,怎么一大早就被抓去审问了。”
商沉眠不说这个还好,一说顾裴声就来气。
“还不是赵文铮那个蠢东西,我半夜上了个茅房就说我是出去杀人,我和那潘盛铭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我杀他做什么,昨晚起夜本就没休息好,一大早还受这种惊吓,对了,他们还不允许我出书院,要不是怕我饿死,估计连院子都不让我出。”
“那便先忍忍,这个案子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商沉眠垂了垂眼,而后进屋。
“我给你带了些饭食,你这忙了一早上,估计也饿了。”
顾裴声:“……”
他知道商沉眠这个家伙嘴里一定没什么好话,但也不用用词这么歹毒吧!什么叫忙了一早上,他想的嘛!
顾裴声骂骂咧咧跟着进屋。
“说起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被审了半天,也就知道个死的是潘盛铭,死因是溺亡,这有没有可能是他没公德心,想往水里面撒尿,一不小心作孽太多滑水池里淹死了。”
商沉眠:“……”
“初步判断是溺亡,具体结果等仵作验尸以后才知道,现场据西洲兄所说,发现了一款前些年时兴的发钗,不排除是作案工具的可能。”
“那意思是,杀人的是个姑娘?那要是这么说,肯定是潘盛铭欺负人家姑娘然后被人家姑娘反抗时失手弄死了。”
按照顾裴声对潘盛铭这个人为数不多的了解来分析,这个事情的可能性极大,潘盛铭这个人平日里最是贪财好色,不过对方欺软怕硬从没欺负到他头上,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冲突。
不对。
其实冲突什么的,是有过一次的。
他入学以来唯一一次正儿八经的动手,就是打了潘盛铭,那时候商沉眠刚从寺庙里被接到青竹书院,常年贫寒的生活让他的身体状况甚至不如现在,偏生长得又是一副天仙模样,若是不说话,一个晃神说不准会将他当做女子。
出身低,没人帮,长得好看,身娇体弱,各个条件都点在了潘盛铭的心坎上。
潘盛铭这人荤素不忌男女不分,是男是女他看上了都没什么好下场,像商沉眠这种如果不是命好,估计早在当时就死在潘盛铭手里了。
那日他正准备强迫商沉眠,商沉眠坐在石凳上闭上双眼,一副悲悯且清冷的模样,更是勾的潘盛铭心痒,当他伸出手时,却被一把扇子挡住了手。
“看不出来人家不愿意吗,强迫同窗,你恶不恶心啊。”顾裴声把他推开几步。
“顾裴声,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多管什么闲事?”
“话不能这么说,小爷我可不管什么仇不仇冤不冤的,你欺负人,小爷看见了自然要行侠仗义。”
顾裴声其人也算是个混蛋,夫子讲课他不听,夫子打瞌睡他往夫子脸上画乌龟,但偏生满肚子侠义,平日里碰不上也就算了,碰上了他是非管不可的。
家中富贵鲜少有不合自己心意的事发生的潘盛铭一时恼怒动了手,然后被最喜欢上蹿下跳的顾裴声揍得嗷嗷叫,从此以后他见了商沉眠便躲,顾裴声怕潘盛铭背地里找麻烦,便让商沉眠住进了自己院子里,原先赵文铮一人霸占两屋,如今商沉眠来了,他不得不把东西收拾起来堆自己屋里,知道潘盛铭挨打他不敢得罪商沉眠和顾裴声,但背地里属实喜欢狗叫。
顾裴声这人心大,不到他面前闹事,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大家就这么诡异又相安无事地相处了下去。
“用发钗也不见得就是姑娘,兴许有人故意在那处扔个发钗混淆视听也是有可能的。”商沉眠说出自己的判断。
“也是。”顾裴声不知想起了什么,一边吃东西一边朝着商沉眠眨了眨眼睛,“要我说,我觉得你判断的对,潘盛铭这个案子不好办,他得罪的人太多,害的人太多,想搞死他的人手拉手围着安平城绕三圈,真要一个一个审,他尸体变成骨头架子都审不完。”
商沉眠愣了愣,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你说得对,但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商沉眠抬起眼来,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真要是那样,那你得被关到那天才能出门。”
顾裴声:“……商长苏我劝你善良一点。”
商沉眠弯了弯嘴角。
事已至此,要么只能坐以待毙,要么就要主动出击,反正案发地点就在青竹学院之内,再被限制,想要在人的陪同之下去一趟那里,问题应该也是不大的。
所以顾裴声顾不得和商沉眠再掰扯两句,把最后一口汤急忙咽了下去。
“要不是事态紧急,我肯定和你吵八百个回合吵得有来有回。”
这当然是在胡说八道,八百个回合肯定大多都是他说话,商沉眠偶尔才能给个回应。
商沉眠生性算不得冷,他从前一个人在寺庙苦读,很少与人交流,最多的话不过是在僧人们送予他些东西时回的感谢之语。
不与人谈世间百态酸甜苦辣风花雪月,久而久之性格便越来越稳,其实换句话说,也就是懒得搭理人,在他这里,言辞最是没什么用处,潘盛铭想要动粗,即便是他磨破嘴皮子也无用。
直到遇到了顾裴声,他才知道,原来一句话便可挑起一番祸事,一句话也可平息一场斗争,于是他反而更为沉默,不愿心因此起任何波澜。
只是有用的话,或者是夫子的话,亦或者——
亦或者是顾裴声的话,他才会接两句。
顾裴声是趁着大家都忙着听李夫子的课时偷偷跑到笼月潭的。
李夫子为人古板每次开讲前都先点名,看诸生有没有按时听课,所以在外面散漫逃学的学子很少,正是找寻线索的好时候。
顾裴声:“……”
顾裴声:“你真的不用和我一起,真的,你去听李老头的讲学吧,他再喜欢你见你不去听他也得把你叫去骂上半个时辰。”
商沉眠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不信我自己能找出什么关键性的线索。”
商沉眠看了他一眼,继续沉默不语。
顾裴声:“……”
“好好好,那你可就跟着吧,到时候李老头连带咱俩一起骂,骂完你可别哭。”
“我不哭。”
商沉眠这才开口。
他确实不会哭,年少时受了多少磋磨也不见得掉一滴眼泪,被人欺侮之时也只是闭上双眼不忍看自己的惨状,不过是挨几句骂,哪里就会哭呢。
顾裴声也就是嘴上说说,心里却泛着嘀咕,谁知道李老头把他当宝贝似的舍不舍得说半个字,但他这个逃学主谋可就少不了一顿骂了,不过没关系,狗命最是要紧,当然命不命的先不说,好不容易遇上这么刺激一件大事,还跟自己扯上了关系,这简直就是上天赐予自己探案的宝贵机会,哪里能放过,挨骂就挨骂!
几乎是夹杂着一种诡异的兴奋在里面,顾裴声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做贼似的溜到水潭边,水潭边的现场显然是已经处理过了,但还是能看到争斗的痕迹,正是因为如此,才没第一时间判定潘盛铭是自杀。
“你是说现场发现了一个发钗是吗?”顾裴声蹲在水边看了半天,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是。”
“现场留下发钗,也就是说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女子作案,可是这里的打斗痕迹太过于激烈,看着根本不像是女子该有的力气,或者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一定是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让女子发了狠的想要他死,所以才有这么大的动静。”
这句分析说了和没说一个样。
商沉眠没有接话。
顾裴声也意识到了,忍不住挠头嘿嘿笑了一声。
他这个人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什么事情都不往心里面去,即便是发生了这么大的杀人案,甚至他都成了第一批嫌疑人,却还能在死者死亡的地点笑出声来。
商沉眠:“……”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发钗是前些年时兴的。”
前些年时兴,意味着什么。
如果发钗不是用来混淆视听的工具。
假设杀人的是殊死一搏的姑娘。
那潘盛铭就不是溺毙,而是被发钗戳到要害死亡。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姑娘戴着的发钗是前些年时兴的,而且需要殊死搏斗,那么那个姑娘的出身肯定不会太好。
如果姑娘真的被找出来,按照潘家那群疯狗一样的作风,估计小姑娘一家老小都很难活下去。
顾裴声忍不住呆了呆。
“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商沉眠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被李夫子骂对于顾裴声来说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仁义礼智信之类的东西就像苍蝇在他耳朵旁边,绕了一圈甚至进不去耳朵就飞走了,根本不过脑,更不会走心,唯独让他感到愤懑不平的是分明有商沉眠同他一起逃课,结果被骂的只有他一个。
他就像是一条掉进水里的流浪狗,走在路上还被溅了一身泥,他弱小无助且委屈,他无力反抗他有怨不敢说,他……
他李老头今天脸上长了个包,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气的,应该不至于吧,下次要不偷偷在李老头杯子里下点东西让他去去火?不行,老头年纪一大把了万一一不小心一命呜呼了那他可就真得坐大牢了。
说起杯子,今个中午不知道吃什么好,想吃肉,但是商沉眠那个家伙只吃素,帮他抢了素以后肯定来不及抢肉,但是再吃素他真的就要原地出家了,平日里还可以偷偷溜回家打打牙祭,现在他但凡踏出这个大门一步就会被当做畏罪潜逃关进大牢……
要不哄骗商沉眠吃点肉?
他身体这么不好肯定是因为天天吃菜叶子,他顾小爷身体这么好的人吃上十天半个月的素也能吃的脸色发青,更别说商沉眠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柔弱书生了。
可是商沉眠这家伙以前在寺庙里条件不好,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伤了胃,现如今闻到荤腥就犯恶心,哄骗他吃下去吐出来还得他来收拾,他顾小爷可不能干这么掉价的活……
“顾裴声!”
李夫子的一声怒吼把顾裴声飞到九霄云外的思绪硬生生拽了回来,吓得某些心不在焉的人一个哆嗦。
“啊啊啊我在,夫子我在!”
李夫子:“……”
孺子不可教也等话在李夫子嘴里转了又转要吐不吐最后化作一声浓重的叹息。
顾裴声:“……”
完了,听这动静,李老头是不是要被气死了啊,不会搞来搞去他真的要坐牢吧?
这件事情这么着也就算翻篇了,结束时已是午时,顾裴声挤在人群中左右摇摆不定,最后还是冲着素菜跑去,要了两份清炒小白菜。
端着白菜往回走的时候,顾裴声恨自己的脚不听指挥,可是此时后悔为时已晚,他也不是什么浪费粮食的恶徒,只好含泪坐到商沉眠身旁。
“下次我可以自己去……”商沉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裴声打断。
“你自己去什么去,你还没这盘白菜看上去健康,万一他们给你挤的磕着碰着了,还不是得小爷伺候你,商长苏,做人得有良心,你不能仗着小爷对你好就想做一些你不该做的。”
商沉眠:“……”
顾裴声此人说话最是没有逻辑,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张嘴信口胡说,若是说得高兴了,黑的也能说成白的,白的也能说成黑的,商沉眠就算长了十张嘴,也断然说不过一个顾裴声,他心知他是好意,便不再开口多言,这下反倒是让顾裴声浑身刺挠,他看了看桌子上的小白菜,再看了看商沉眠,越发觉得自己的比喻和说辞过份至极,于是想来想去又加了一句。
“我没有说你弱的意思,也没说你没良心哈,我就是……呃……我就是觉得今天的白菜挺不错的。”说完以后他就恨不得自己今天没有长嘴。
“哎你听说了吗?隔壁女院,有个女弟子被带走了。”
“什么?”
“相信今早的事情诸位已经知晓,经过仵作验尸,发现死者其实是死于头部受到重击。”
“那现场那个发钗……”
“那发钗也算半个凶器,只是没有给死者造成致命伤害,不过我猜啊,可能是因为被发钗刺伤了,所以那女弟子一个女子才有本事砸死潘公子。”
顾裴声和商沉眠同时放下了筷子。
“哎,孙兄,那女弟子你可认识。”
“不认识,但是据我认识的女弟子说,那女子,姓程,名唤程渺。”
程在安平城不是什么大姓,也就是说程家绝对得罪不起潘盛铭,这和他们今早的猜想不谋而合。
“我还以为能迟一点才被查出来,这年头,什么大案小案都拖拖拉拉,一拖就生生把一个简单的案子拖成悬案,倒不曾想,死一个潘盛铭居然能让那群老头办事变得那么利索。”
这话也就顾裴声敢说,他的声音不小,却没人敢搭腔,毕竟虽然潘盛铭本人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但是他的爷爷可是本朝台院侍御史,不是什么人都能议论的。
唯有商沉眠孑然一身不用考虑会不会祸从口出连累家族。
“潘公子是侍御史膝下唯一的嫡孙,着急些也是正常。”
“是是是,这可不得把老头给急死,我倒是觉得他们一家活该,平日里潘盛铭那厮欺男霸女背地里不知道欺侮了多少人,能有今日都是他应得的。”
顾裴声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和那盘白菜切磋,比起同窗的死,显然这盘素了吧唧一看就让人胃口尽失的东西更加令他痛苦。
有了这新的嫌疑人,顾裴声这个身份尊贵且半夜只是上了个茅房的人就解除了这波软禁,不过是一个上午,情况就左变右变奇怪至极。
想起那位程姑娘,顾裴声心里怎么想怎么揪心,倒也不是因为怜香惜玉,只是总觉得就算是这姑娘动手杀人,那也是潘盛铭他罪有应得,于是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得劲儿,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拽着商沉眠出了门。
“啊呀小公子,犯人我们已经找到了,这件事情和您没有关系啦。”大理寺卿看见顾裴声就脑袋大,来不及审问跪在地上双目无神的女弟子,直接走下堂去就要将这位活祖宗请出去。
“小爷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和小爷没有关系,但是你们闹这么大,还禁了小爷半日的足,如今真相就在眼前,小爷不得亲自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让小爷承受如此不白之冤?”顾裴声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但是不搅混水这老头估计是不会同意他在现场观摩的,说来说去又不是什么好事,更不是什么乐子,像顾裴声这样的正经皇家人,若是毫无关系便实在是不应该沾染分毫。
“这……这……”
“这什么这,小爷又不会扰乱公堂,这样,你不信我,总该信他吧。”顾裴声指了指商沉眠。
要说顾裴声不是什么可信之人,那商沉眠就是可信靠谱的代名词,自从入京以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商沉眠管着顾裴声,大理寺卿那颗跳的乱七八糟的心总算沉了下去。
当然主要原因是不沉下来也没有用,毕竟再不同意他看这位小公子的意思是就要大闹公堂了,若是别人闹就闹了,闹了直接抓起来,这位小祖宗,别说抓起来,磕碰着一下,他得提头去见圣上。
大理寺卿重新坐好,程渺这时才像是惊醒了一般,开始小声啜泣。
“人是我杀的。”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程渺也不知道,原来自己能狠下心杀人。
……
男院和女院之间向来只有一墙之隔,如果不是有各位师长和大爷们的严加看管,谁也不好说青竹书院的布局会不会造成孽果。
按理来说有这种潜在的危险,不少达官贵人早该心生不满,但是初代院长设计这样布局的初心人尽皆知。
在教书育人这一方面,需男女皆平等,不应有隔阂,若不是当时人的极力反对,估计那道墙而今都不会存在。
不过即便是有了墙,对于某些心思不纯的学子来说,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横跨的障碍,特别是潘盛铭这种家中有权有势能帮忙搞定摆平任何事情的人。
潘盛铭遇见程渺也是因为一场意外。
那日是在书斋,程家小子前去买书。
“哎!小公子,瞧一瞧看一看,哎!这是青竹书院常年榜首商长苏商公子写的关于《青石录》的注解,今日卖的最为火爆,就差这一本就要售空咯。《青石录》您应该知道吧!当年山海书院院长陈老写出来的巨著。书中陈老以青石自比,愿为百姓造路搭桥,以报朝廷知遇之恩。”
“呃……”程家小子挠了挠头:“我是来买商长苏《青石录注解》的,但是……但是你说的也太粗糙了点吧,你这卖书的,真的看书了吗?”
书斋卖书的伙计:“……”
“算了算了,不与你谈这些了,快给我一本《青石录注解》,我都跑了好几家了,就你家还有。”
“好,好的,您稍等哈。”伙计麻利的装好书,正要递给程家小子,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大喊。
“有没有人!我们家少爷来买商沉眠的那什么……少爷那什么来着?”
“蠢货,本少爷怎么记得。”
“少爷,您也知道我没读过几年书……实在是记不住……”
“滚,没用的东西!”
“你说,是什么!”那位少爷似乎换了人问。
“《青石录注解》”
“对,对,就是这个注解,快去给本少爷买!”
“是……是……”
“是什么是,快给我去!”
应当是被踹了一脚,那耀武扬威的书童哎呦了一声,然后爬了起来继续扬着头大喊:“快把你们那什么注解给我们家少爷拿出来,隔壁书摊说就你们书斋还有这本书了,我们家少爷倒要看看,商沉眠那个病秧子,能写出什么好东西。”
“……”
“等等,他骂商长苏什么?”顾裴声搁那听得正高兴,突然听到这么一句,突然心里满是不爽。
直呼其名他也就忍了,怎么还骂人病秧子,要不是当事人已经一命呜呼魂归西天三魂七魄散的拼都拼不起来了,他非得在这公堂之上摁着对方再打一顿,让他学会管好自己和自己书童的嘴。
“顾小公子啊……那个……”
“行云!”商沉眠看了顾裴声一眼。
“哦。”顾裴声闭嘴了。
讲述继续。
“对不住啊这位小相公,最后一本《青石录注解》已经被这位小公子买走了,您要不让您家少爷看看别的书,《青石录》原作我们这里还有几本,除了《青石录》还有苏大学士的《柳州词》里面收录了大学士在柳州写的所有诗词……还有……”
“有什么有!我们家少爷就要《青石录注解》!别的什么……什么词都不要!”
“啊呀这位小相公,你这不是为难小的么——”
“你!说的就是你!”书童见书斋实在没有,便把矛头对准了程家小子。
程家小子指了指自己:“我?”
“对,就是你。”书童叉起腰。
“把你的书交出来,不然我们家少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程家小子:“……”
???
“对,把你的书交出来,不然本少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潘盛铭也跟着走进门,指着程家小子的鼻子开始发号施令。
程家小子:“……你们这是?”
这是来这里唱戏的吗?
还是疯了?
“我——”
“阿旭,怎么去了那么久?”程渺是在从书院回去的路上听下人说起程旭买书久久未归后,才中途决定来书斋找他的,正巧赶上了这毫无道理可言的一幕。
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说话如此猖狂之人,程渺走进门,见到那人是潘盛铭,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阿旭,把这本书让给潘公子。”
潘盛铭什么人,程渺一清二楚,身为长姐,她必然不能让这种人渣记恨上自家弟弟。
“长姐……我……”这可是商长苏的注解!今天都要跑断腿了才买到这一本!!商长苏天资聪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他写的注解简单清晰明了深入文章内核,就算是不读书的人听了也绝对能听得懂,再加上书中还有自己的理解,以及对当时和现今朝廷政策财政状况社会风气一一进行比对得出全新的结论,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本独立的书籍,只是以《青石录》为引,看了他的书,不少人有感而发写出了好的策论,就连最挑剔的姚学士都对他的这本书赞不绝口。
!!!
所以他凭什么让!
他就不!
想要自己高价收购去!
程旭紧紧抱住怀里的书。
程渺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潘盛铭打断。
“书……书不书的倒是其次。”
他故作帅气地挤出一抹油腻的微笑。
“宿淮,这个什么什么书?”
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张宿淮开口接话:“《青石录注解》”
“对,就是那什么注解,本少爷也不是非要不可,毕竟商沉眠那个病秧子也不过只是个学子,能写出什么好东西?读了两天书写了两篇文章就真拿自己当夫子了不成——所以这书,留给这位……也是可以的。”
显而易见,潘盛铭是看上了程渺。
程渺却对面前这的情况一清二楚,整个女院谁不背后唾弃这个纨绔子弟,平日里若是碰见肯定都避之不及的,只是今日正面撞上了,想置之不理肯定不可以。
于是程渺微微低下头,不去看对方眼睛,只一板一眼的答道:“不必公子割爱,家中弟弟不懂事,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大人有大量,莫要同他计较。”
“哎!你这话说的,本少爷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是吗?”
书童将脑袋摇成拨浪鼓:“那必然不可能,我们家少爷是全天下最宽容最讲理的少爷了。”
“张宿淮你反应呢!”
身为人尽皆知的潘盛铭狗腿子的张宿淮沉默了两秒:“……我们少爷,是最宽容讲理的少爷。”
程渺程旭:“……”
书斋伙计:“……”
“所以说,这位同窗妹妹不必害怕我,这整个安平城谁不知道我潘盛铭是出了名的怜惜美人。”
程旭的拳头硬了硬,正要上前给潘盛铭一拳,却被程渺死死拉住。
“潘公子言之有理,只是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家中长辈正在等待我们回去,还请潘公子见谅。”
“见谅,我当然见谅,不过同窗妹妹既然已经知晓本少爷的姓名,是不是也该告诉本少爷你的姓名。”
程渺的脸忍不住白了一下。
她再落落大方看上去再从容不迫,也不会真的完全不害怕潘盛铭这个传说中欺男霸女手里有无数亡魂的人。
“我姐叫钱大丫,我叫钱二小子,我们家是卖馄饨的,和当今礼部尚书家有点亲戚关系,所以有机会去青竹书院读书,时辰不早了,这位公子我就先带姐姐回家了,再不回去爹娘该着急了。”
见自家姐姐如此害怕,一向板板正正的程旭突然张嘴就是一个胡说八道,程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走远了。
“还好平日里和我同座的兄弟最爱胡编乱造,每次和他出门都是不一样的身份,不然我也编不了这么利索。”
出了门程旭擦了擦脑门心的汗。
姐姐一向不卑不亢,能让她如此紧张一定是因为刚才那个脑子明显有问题的公子身份不一般,好在他木虽木,轴虽轴,却也不是什么蠢货,真要是让对方知晓了他们身份,估计姐姐也就在书院里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
二人走后,书童呆呆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少……少爷,真有人叫钱大丫这种名字吗?”
“嗤,本少爷好歹也是青竹书院脑子最灵光的弟子,怎么可能被这种低级的话骗到,小六子,你,去给本少爷查查,这小妞到底是谁。”
“是!少爷!”书童挤眉弄眼地记下了这个任务。
潘盛铭想要查什么事情果然很容易,隔日上午,他就已经公然翻去女院,进了程渺不回家时住的院子,坐在了她的床边。
“哟,钱妹妹……哦不,或者我应该叫你,程渺妹妹,你既然知道了本少爷的名字,那应该也知晓本少爷的身份,那就更该清楚本少爷的性格,你说那些骗本少爷的人,如今都怎么样了?”
程渺瞬间开始背后发凉。
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再也无法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