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墙脚

精彩段落

昱国,御书房。

慕容觞端跪在明堂中央,轻轻打了一个哈欠。

“舅舅……”他望着面前的人,略显无奈道:“您能不能别晃了,晃得我眼花。”

昱国皇帝慕容樘双手叉腰,在他面前晃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停下脚步,随手抄起案上的折子就往他身上砸,咬牙切齿般地问:“你要气死朕?”

慕容樘控制着力道,所以折子砸在慕容觞身上并不痛,慕容觞将它们捡了起来,慢慢地整理好,捧在手上。

“舅舅……”他朝尊敬的皇帝陛下眨了眨眼,语气里带起几分委屈的意味:“我能站起来说话吗,都跪半个时辰了,腿麻了……”

慕容樘当然舍不得自己的心尖外甥跪太久,尽管整个人还在气头上,还是向对方挥了一下袖子,“起来吧。”

慕容觞当即笑起来,直起身,将手里的折子重新放回书案上,并毫不见外地拿起旁边的茶壶,悠悠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上好的碧螺春他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小口,紧接着就颦起眉,“茶凉了,让人重新沏一壶上来吧。”

“你喝不喝?”慕容樘瞪了他一眼,“不喝就把杯子给朕放下。”

慕容觞低下头,默默喝着凉茶,不说话了。

“你还真好意思喝!”威严的帝王走了过来,冷嗤一声:“觞儿,你这次是真的气坏朕了,知不知道?!?”

慕容觞摸摸鼻子,“知道。”

慕容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知道你还——”

慕容觞打断他,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呈现出无辜的神色:“我这不想着为您分忧嘛。”

相邻的辰国太子是个断袖,一心只想着自己金屋里那个同性美人,不接受任何娶妻纳妾。辰国皇上皇后多次规劝无果后,索性决定帮他立一位男太子妃。

太子妃即储妃,所选之人自然是要慎之又慎,国内选的两位男子,结果都被太子轰出了东宫,还差点闹出人命,整个辰国已经无人敢嫁太子了。

权衡再三,辰帝想到了联姻,来昱国求娶一位男子嫁入东宫,太子顾及邻国颜面,自然不会对这位太子妃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如此这般,一来可以镇一镇太子独宠一人的毛病,二来还可以促进两国友好,稳固江山社稷。

可辰国求亲的使臣到了昱国都城,消息一出,全国年轻才子皆称病、有隐疾,无人肯赴邻国。

昱帝慕容樘和丞相宁柏是一对,一生无子,这些天正因为和亲的事而焦头烂额。

长公主慕容惜音有两儿一女,小世子慕容觞最是俊逸潇洒,去年刚满十八,就有了昱国第一美男的称誉。

他主动找到自己的皇帝舅舅,表示自己愿意远赴辰国,入嫁东宫,却因为慕容樘的私心给拒了。

这小外甥可是所有人的心尖儿,他怎么舍得把慕容觞嫁到那么远的异国他乡去。

可谁知慕容觞并不死心,伪造了皇帝手谕,直接找上了辰国使臣,并定下了婚期。

慕容樘简直要被这小崽子气吐血了!

慕容樘指着他的脑门:“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允许你私自做决定了!”

慕容觞自知理亏,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你还伪造手谕——”慕容樘气极:“你不知道这是杀头的吗?”

慕容觞偷偷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以前又不是没有伪造过……”

慕容樘:“……”

他就说把这小崽子惯坏了。

“舅舅,”慕容觞直视起他的眼睛,语气真挚:“辰国诚心求娶,两国联姻,有什么不好?”

“联姻没什么不好,”慕容樘神色宁静:“只是不能是你去联姻。”

“但是您也找不到其他人了,不是吗?”慕容觞坦然地笑着:“而且我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我是自愿的。”

慕容樘语塞:“你——”

“舅舅……”慕容觞放下茶杯,慢慢绕到他身后,殷勤地替他锤着肩,“辰国求娶的是储妃,我嫁过去就是东宫正位,以后还能做皇后呢,就和宁叔叔一样。”

“你和你宁叔叔能一样?”谈到心上人,慕容樘的语气总会温和起来,“你宁叔叔不入后宫,他是丞相,是在朝堂上与朕并肩的。”

若是慕容觞嫁过去,不能做官,不能干政,就算是以后做了皇后,也始终是后宫之人,说不定还会因为母国身份,处处受到提防。

“朕之前跟你宁叔叔商量过了,要是真的找不到人,那便直接拒了使臣。”慕容樘顿了顿,继续说:“反正两国实力相当,他辰国要求娶,我昱国就一定要嫁么?”

“可是我想嫁。”慕容觞说。

拒了辰国使臣当然可以,但这是最下策,辰国诚心求娶,本来一场联姻就能解决的事,又何必伤了两国和气。

慕容觞也相当于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凡国事,必然要每一步都慎重,否则自己的舅舅也不会一边把使臣拖着,一边全国范围找合适的才子了。

“我想嫁。”慕容觞再次重复,语调认真:“我想嫁过去。”

“不行。”稳重的帝王固执地摇了摇头:“朕不能牺牲掉你的幸福。”

“舅舅,这不是牺牲,是我的荣幸。”慕容觞依旧笑着,但眼睫却不自觉地垂下去,语气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几分落寞:“您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欢南洲哥哥,但他已经不在了,我也再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这是执念,你和叶南洲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十年前你还小,现在你还年轻,以后余生的路也还长……”慕容樘叹了口气,“你忘不了他,是因为你还没有遇见合适的人……”

“那就不遇了呗。”慕容觞胸口隐隐作痛:“我只要南洲哥哥。”

叶南洲死了没关系,他可以期盼和对方下辈子,但这辈子这颗心已经被那个少年填满了,再也动不了情了。

“舅舅,您就让我去吧……”他重新跪了下来,跪到了慕容樘面前,重重地给自家舅舅磕了一个头,“就算我不去和亲,也会孤老一生,与其如此,还不如嫁个有意思的。”

慕容樘知道他意已决,再劝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只是沉声问:“你嫁过去,等他日你爹娘回了都城,你要朕怎么跟他们交代?”

“阿爹阿娘思想开明,他们肯定会理解我的。”慕容觞话锋一转,“我还有大哥二姐,他们也会替我说好话。”

慕容樘挑眉:“旸儿、湘儿他们能同意?”

慕容觞撇撇嘴,“他们说的又不算。”

他是家里的老幺,是最受宠的,他要做的事,任何人都拦不了。

慕容樘只是揉着眉心叹气,渐渐陷入了沉思。

不知又过了多久,主管公公走了进来,“陛下,辰国使臣求见,说是要和陛下商议一下联姻的具体事宜。”

慕容樘回过神来,看着还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外甥,顿时有了一种无力感:“你让他们来的?”

慕容觞乖巧地点点头,“婚期将近,他们前来与您商议也是应当的。”

慕容樘没好气道:“朕迟早要被你气死。”

“不会了,”慕容觞笑着摇摇头,“觞儿马上要嫁到辰国了,以后都不会再气舅舅了。”

这句话戳到了中年帝王的痛处,他敛去了眼中的不舍,故作嫌弃地朝小外甥摆摆手:“滚滚滚,你给朕滚远点。”

“好嘞!”慕容觞欢快地从地上站起来,冲他歪了歪脑袋,“那我回去备嫁了!”

……

回到长公主府,刚进院子,姐姐慕容湘就朝他扑来,抱着他一顿痛哭,怪他自作主张,把自己嫁到那么远的地方。

慕容觞能怎么样呢,毕竟是亲姐,安慰了好一会才让她稳定了情绪。

大哥慕容旸表现得还算镇静,冷冷地睨着他,抱着臂倚在树下一言不发。

慕容觞把他拉了过来,一手牵着一个,像小时候一样,拉着哥哥姐姐说体己话。

慕容湘:“嫁那么远,以后我想你了怎么办?”

慕容觞:“我可以向辰国皇帝请旨回来探亲呀,姐姐也可以来辰国找我……等我在辰国混熟了,就把辰国好吃的好玩的全部送回来给你……”

慕容旸:“辰国不比昱国,辰国皇帝也不比咱们舅舅,皇家凶险,你嫁过去即是储妃,处境必然艰难。”

慕容觞:“不怕的,我会带足暗卫,凭你弟弟我的手段,没几个人能从我手上讨到便宜。”

慕容湘:“那辰国太子盛辙独宠侧妃,你嫁过去,怕也不会真心待你。”

慕容觞:“我好好的,要他的真心做什么?”

慕容旸:“你还是忘不了叶南洲。”

慕容觞:“一辈子都忘不了。”

慕容旸:“你嫁去辰国也是为了叶南洲?”

“是。”慕容觞眼神坚定:“我会借助东宫的力量,查清叶将军叛国谋反的真相……”

……

夜深了,慕容觞躺在屋檐上,喝着自己舅舅亲手酿的桃花醉,最后赏着故国家乡的月亮。

“南洲哥哥……”

“我要去你的家乡了……”

“等我查清楚你当年遭遇的一切,为你叶家昭雪……”

“……就去我们初见的地方……陪你……”

迎亲的队伍没过多久就要回辰国了。

临行前,那些看着慕容觞长大的长辈们都来送了他。

他的皇帝舅舅给他准备了极为丰厚的嫁妆,以向辰国表示他对自家外甥的重视。

他的宁叔叔知道他闲来无事也会读书解乏,就把自己压箱底的典籍都找出来送给了他。

他从长公主府也带了不少东西,都是慕容旸和慕容湘为他精心挑选的,装了整整十个大箱子。

送亲的规格是按公主出嫁的规模来的,声势浩大。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长公主慕容惜音和驸马沈墨在外游历尚未归来,不能亲眼看见儿子出嫁。

上花轿之前,慕容觞给自己兄长和二姐各行了一次跪拜之礼,恳求他们在爹娘年迈之时,替他把自己的那份孝心也一并敬了。

他其实没想过要再回来,只想把自己要做的事做完后,好去陪自己牵挂了十年的那个人。

十里红妆,千阶相送,昱国备受宠爱的小世子就这样盖上了盖头,上了花轿,一去不返。

昱国都城到辰国京城,就算是最快,也要三月有余。

过了昱国边境,由使臣先行,后面的迎亲队伍慢慢跟上。

整支队伍由春天走到夏天,终于在入伏时节,到达了辰国京城附近。

但由于最近几场暴雨,慕容觞不小心染了风寒,偶尔还有发热的迹象,尽管吃了药也总是不见好,就只能在驿站暂歇两天。

为了让慕容觞好好休息,整个驿站后院都留给了他,只有他随行的几个侍卫守着。

……一夜大雨,临近午夜时分,慕容觞听见窗外传来异响。

他浑身发着热,正是难受的时候,就听见有清浅的脚步声靠近。

紧接着,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装了。”对方蒙着面,一身黑衣,用了伪声:“我知道你醒着。”

慕容觞勉强睁开眼睛,警惕地问:“你是谁?”

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冷到发寒的语气警告着:“听着,太子盛辙不是那么好嫁的,你要是不想死,就立即打道回昱国去!”

慕容觞被他说笑了,“我是来和亲的,你让我回去?”

对方抵在他脖子上的匕首更加用力了些,刀刃很快就划破了皮肤,见了血,“不回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慕容觞无奈:“我不过是昱国一个普通的世子,送亲的队伍里有一半都是辰国的人,这都走到京城附近了,我要用什么理由,才能说服他们送我回昱国?”

“这是你的事。”对方狠声道:“除非你想死。”

慕容觞当即摇摇头,“我不想死。”

对方明显是有些怒了:“那就按我说的做!”

慕容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容我想想……”

对方可没那耐心让他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粗暴地掀开他的被子,猛地拽住了他的小臂,在白皙的小臂内侧找到了那颗象征处子身份的朱砂痣。

这是临行前,昱国的老嬷嬷给慕容觞点的,虽然他也不知道男人点这东西有什么用,但老嬷嬷却很重视这个,甚至随行的辰国外官都多次确认他是不是童子。

“其实你也不用找理由回去,”黑衣男子冷笑一声,突然收了匕首,用力地撕开了他领口,“我在这里破了你的身,就算你入了京城,也会因为不洁,遭到遣返。”

慕容觞眉眼一沉,眼底闪过寒意。

男人俯身压住了他,开始粗鲁地撕扯他的内衫,洁白的胸膛被暴露出来。

而慕容觞嘴角微勾,突然张开双臂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正好……”他唇角有意无意地扫过对方耳垂,暧昧般地在对方耳蜗里喷了一口热气,哑着嗓子说:“……我现在身上热的紧,你正好帮帮我……”

对方明显是愣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慕容觞会主动勾引他。

但又不得不说,这场勾引是成功的,身下这人的腰身娇软纤细,皮肤温热,那口热气喷入他耳蜗的时候,使致他全身骨头都传来一阵酥麻感。

无意识地,他喉结动了一下。

猝不及防地,他想,这人喘起来一定会很好听。

尽管如此,这个时候理智还是占了上风,阻止了精虫上脑。

“荡妇!”他嫌恶般地骂了一句,手却依旧不停朝对方的下身探去。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慕容觞腿间的前一秒,“砰——”的一声,一抹白色的身影破窗而入。

“——住手——!!!”

蒙面男浑身一颤,手果然停住了。

慕容觞的手也停住了,在对方看不见的位置,他指尖的银针直逼对方的后脑。

破窗而入的白衣身影并没有蒙面,慕容觞微微一侧头,就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世间少有的美人脸,不媚不妖,甚至还异常的清冷,但就是能让人只看一眼就被勾住了魂。

慕容觞觉得自己这昱国第一美男在对方的绝世容颜下,简直不值一提。

白衣男子注视着床上看似“缠绵”的两人,出口的声音和他周身的气质一样冷漠:“放开他。”

慕容觞直视起他的眼睛,他能感觉到这句话是对他说的,甚至之前那句“住手”,也是对他说的。

他耸了耸肩,指尖一闪收了银针,放开了面前之人的脖子。

不过面前的蒙面男就不一样了,对方依旧压着他,不愿意起身。

“起来。”白衣男子对他说。

蒙面男肩膀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语气低下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只要破了他的身,他就入不了东宫……”

“你这样会毁了他。”白衣男子说。

“但我顾不上那么多了——!!!”蒙面男子红了眼,无助地大吼了一声,同时走露了原音。

慕容觞趁机扯下了对方的面巾——眉眼凌厉,很英俊的长相。

他的视线在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中来回流转,很快确认了两人的身份。

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决定给对方留点脸面。

“起来——”白衣男子又说了一遍相同的话,只是这一次,眼神比之前更加冷酷。

蒙面男踌躇片刻,极度不甘心地从床上下来,站直了身。

“还不快走,”白衣男子睨了他一眼,“你是想被人发现吗?”

蒙面男再没说话,重新把面巾戴上,从窗户跳了出去。

随着他的远去,白衣男子朝慕容觞靠近了些,向他微微行了一个礼,“多谢世子不杀之恩。”

垂眸时,他看见了慕容觞敞开的半边胸膛——慕容觞胸口的月牙印记,令他出现了一瞬间的呼吸凝滞。

“嗯……”慕容觞懒懒地哼了一声。

他把被子重新拉过盖在身上,却不曾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竟又受了凉,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身上依旧在发热,整个人难受得紧,三两下就咳出了眼泪。

见这人还站在原地,他忍着咳嗽问:“还不走?那愣头青动不了我,你来接替他?”

“非也。”对方眸色平静,话锋一转:“你这病几日了?”

“啊?”饶是他心智卓越,也看不出对方这唱的是哪一出,平白无故地,怎么问起他的病了。

“病了几日了?”对方又问。

慕容觞难受地闭上眼睛,想了想说:“也就……咳咳……五六七八日吧……咳……”

白衣男子又走近了些,拿起慕容觞放在床头上的药碗,碗里的药只被喝了一小半,原因是慕容觞觉得太苦,不想喝。

白衣男子拿着药碗,凑在鼻尖闻了闻,“这是风寒的药。”

“不然呢?”慕容觞有气无力地问。

对方躬下腰,探了探他的额头,眉头微微皱起,“你这是中暑之症,喝什么风寒的药?”

慕容觞:“……”

庸医!

辰国的大夫都是庸医!

如果说中暑的话,大概是前些日子顶着大太阳赶路,他嫌弃马车里太闷,就去骑了两天马,一不小心给晒中暑了。

后面又遇到了暴雨,气温降下来,他也开始不舒服,就被辰国的大夫误诊成了风寒。

白衣男子找到了他房间的纸和笔,“我给你重新写个方子,你按这个方子抓药吃,大概五日内便可痊愈。”

慕容觞歪过脑袋,朝他眨了眨眼:“苦吗?”

他不吃苦药这一点完全遗传了他娘亲,从小一喝药就闹。

“不太苦。”白衣男子眸色一动,“让随从给你买些蜜饯,喝完后,就吃些蜜饯。”

“哦。”慕容觞敷衍地应了一声。

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苦的药。

方子写好了,对方把它用药腕压在床头的柜子上,随即对慕容觞伸出了手。

慕容觞一脸疑惑:“做什么?”

“把你的银针拿出来,我替你行一次针,排出你体内的暑气……”对方解释:“这样的话,你就不会感觉很热,后半夜也能睡个好觉。”

“哦。”慕容觞继续敷衍,将藏在被子下面的银针随手摸了一把给他。

白衣男子只看了一眼,就摇摇头,“你这银针有毒。”

“不碍事的。”慕容觞说:“我不怕这毒。”

对方态度坚决,“那也不行。”

要刺入穴位中的东西,怎么可以带毒。

“好吧。”慕容觞撇撇嘴,“你拿去蜡烛上烤一下,毒就散了。”

等银针散完毒后,对方掀开他的被子,让他翻了个身。

“不用脱中衣吗?”慕容觞侧着脑袋问。

“不用。”对方摆正他的头,“别动。”

慕容觞用手臂支着脑袋,乖乖趴着,不动了。

行针的前一刻,白衣男子问:“你信我?”

慕容觞笑了一下,语调轻松:“我知道你是谁。”

白衣男子:“你很聪明。”

慕容觞丝毫不谦虚,“那可不。”

行针没一会儿,慕容觞就困了,他也不强撑,直接睡了过去。

白衣男子静静看着他的睡颜,眼底泛起温柔。

小半个时辰后,行针结束,他帮慕容觞翻过身,并盖好了被子。

就当他准备转身离去时,慕容觞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他回过头,发现人并没有醒,是下意识的动作。

他把对方的手从袖口处取下,重新放回了被窝里。

就当他走到窗前时,突然听见了慕容觞低低的梦中呓语:“南洲哥哥……”

白衣男子眉眼一压:“叶南洲?”

慕容觞说着梦话:“……不要丢下我……”

白衣男子攥紧了拳头,“你还记得他……”

第二天天刚亮,慕容觞就醒了。

准确来说,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

有侍卫冲了进来,看着被突破的窗户,大喊:“世子、世子——你没事吧?”

慕容觞简直想翻白眼,现在才冲进来,要是他昨夜真的遇害,恐怕现在尸身都已经凉透了。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侍卫,毕竟这些人武功平平,昨天晚上那两个显然就不是好对付的。

他倒是带了三百精英暗卫,不过想着临近京城了,就让他们先行进城安顿,谁知出了这样的事。

但话又说回来,这辰国太子盛辙也忒沉不住气了,简直就是个愣头青。

后来的白衣男子倒是稳重,可惜摊上这么个主子。

他对冲进来的侍卫说了没事,还顺道把床头的药方给他们,让他们按照方子去抓药。

至于被问起昨晚发生了什么,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方子是哪来的,他一概不予解释。

为什么要解释?

他才是主子,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谁还能强迫他不成。

随行的外官倒是个心眼多的,借着给他送药的由头,特地来看了看他手臂上的朱砂痣还在不在。

似乎只要他还是完璧之身,昨夜发生了什么根本不重要。

事实证明,白衣男子的药方是真的有效的,慕容觞只就着那个方子喝了三天,中暑之症就好的差不多了。

第四天,整个队伍继续启程赴往辰国京城。

到了京城后,他只在驿馆休整了三天,就被换上精致的喜服红袍,盖上了金丝绣的红盖头,像个物品一样,由十六抬大轿,抬进了东宫。

拜堂的时候,吉时都快过了,太子盛辙却迟迟不现身,最后据说是皇上皇后派人去绑,才把太子绑来完婚的。

慕容觞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昱国的颜面,他表现得很大度,来晚了就多等等好了,总不能大吵大闹落人口舌。

事实上,他也是真的不在乎,左右不是多了一个名义上的丈夫,反正那太子也不喜欢他,估计以后碰面的机会也不是很多,只要他在这皇宫摸清了路数,安心做自己的事就好了。

拜了堂,紧接着的环节就是入洞房,太子要在外应付宾客,他就先被送进了房内等着。

到处都是大红的装扮,满眼的红,乍一看,倒真像是谁的喜事。

慕容觞掀了盖头,呆坐在新床上,鼻尖逐渐酸涩。

他就这么嫁人了,可新郎官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南洲哥哥,是一个恨不得取他性命的愣头青。

不知道他的南洲哥哥泉下有知,会不会怪他……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储君大婚,礼节繁琐无比,慕容觞折腾了一天,肚子早就饿扁了。

他那会儿就让外面的丫鬟去给他拿点吃的过来,那丫鬟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到现在都没动静。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外面天色尚早,他等不到丫鬟,索性自己拖着喜服跑了出去。

这会儿东宫的宴席还没有散,人手都集中在前殿帮忙,对比之下,后殿就显得异常冷清。

初入东宫,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遇见个小厮,问他膳房在哪儿,小厮怕不是个新来的,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清楚。

尽管如此,小厮却很是守规矩,知道他是新嫁储妃,毕恭毕敬地请他回洞房去。

没吃到东西,他当然不会回去,越过小厮,径直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走到拐角处,突然听见了说话声。

音色有些耳熟,有点像那夜见到的白衣男子。

“你去膳房拿些吃食和喜酒给轮值的兄弟们,他们忙了一整天还没有吃东西。”

慕容觞敏捷地绕到另一边,看见了白衣男子的背影,摸了摸发瘪的肚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过分!

我也忙了一整天,都快饿晕了,你怎么不想着给我送点吃食来,还要我自己跑出来找。

站在白衣男子侧面的带刀侍卫恭敬地应了声“是”,很快走开了。

慕容觞拖着冗长又碍事的喜服跟了上去。

随着慕容觞的脚步远去,颜喻转过身来,望着他拎着喜服一拖一拽的背影,觉得模样甚是有趣,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当然不会告诉慕容觞,丫鬟带回来的食物里被下了毒,人已经被他扣下了。

朝堂上那些佞臣真是不闲着,这才大婚第一天,就想在东宫搞事情。

昱国的小世子嫁入了这龙潭虎穴,以后的路怕是会走得很艰难……

……膳房里,慕容觞美美饱餐了一顿,辰国的菜肴确实有些是他没吃过的,很新奇。

从膳房出来,夜色微凉,他一边赏着月亮,一边消着食,慢慢悠悠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一进院子,就见婚房的门大开着,太子盛辙一身喜袍,正冷着脸站在门口等他。

意料之中的事,这太子就是那夜慕容觞见到的蒙面男。

对方的眼神冷得吓人,正狠狠盯着他。

没有惊慌、没有害怕,慕容觞神色从容地与他对视。

“你去哪了?”盛辙问。

“饿了。”慕容觞面不改色道:“去膳房找了些吃的。”

盛辙气势威严:“谁允许你出去了!”

慕容觞觉得莫名其妙:“我凭什么不能出去?”

“传我令——”盛辙高声道:“即日起,没有本宫的同意,储妃不允许迈出院子的大门!”

慕容觞目光一凛:“你凭什么关我?”

“凭什么?”盛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不屑地睨视着他:“就凭本宫是你的丈夫,本宫说什么你只有言听计从的份。”

慕容觞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嫌弃道:“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盛辙顿时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冷眼瞧着慕容觞:“你给本宫跪下。”

慕容觞不为所动。

盛辙一挥手,左右两个侍卫一同朝慕容觞走去。

“把他给本宫按地上!”盛辙命令道。

慕容觞从容地向后退了一步,突然笑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新婚之夜,新床还没有睡上,你就先让我跪地上?”

盛辙眉眼冷漠,“先给你立立规矩。”

“立规矩?”慕容觞着重强调了一遍这三个字,略微一拂袖,袖中的毒粉就立刻放倒了靠近的两个侍卫。

紧接着,他指尖一闪,细长的银针迅速飞出,擦过了对方的鬓角。

慕容觞提着喜服的长摆,一步一步走到了盛辙面前,歪着头冲他清纯一笑:“要不是我那夜手下留情,不想刚嫁过来就当寡夫,你哪还有命站在这儿跟我立规矩?”

“你给本宫进来——”盛辙猛地捏住他的手腕,倏地一下将他拽进了新房,回脚用力把门关上,单手把他摁在了门上。

“咳——”慕容觞单薄的脊背被重重碰在了门框上,使他猝不及防地咳嗽了一下。

盛辙并不在意这些,手肘抵在他锁骨处,狠声警告:“你要再敢提那夜的事,本宫就杀了你。”

“你不敢杀我。”慕容觞轻笑着,有恃无恐:“我是你们辰国以国之名聘娶的储妃,是两国关系的纽带,我的存在关系着两国交好,你又岂敢动我。”

“行,本宫不杀你。”盛怒下的太子殿下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的样子,戏谑性地笑了一下,侧头在他耳畔吹了一口热气,故意压低了嗓音:“但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你屈于本宫之下,把你弄哭,让你求饶……”

慕容觞眼睫发颤,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堪。

盛辙很欣赏他这副表情,用力拽住他的手腕,将他强行扔在了床上,欺身压了上去。

“刺啦——”一声。

没等慕容觞做出任何反应,对方就粗鲁地扯着他的领口,扯坏了他艳红的嫁衣,露出了半边精瘦的胸膛。

他全身痉挛一下,望着面前之人锋利的下颌线,动了动指尖,抗拒的话总归没有说出口。

自己既然嫁了过来,新婚之夜服侍夫君也是应当的吧。

就算他不情愿,也没有理由拒绝……想到这里,他敛去了眼中的苦涩,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你这什么什么态度?”盛辙跨坐在他的腿上,掐着他的下巴,冷笑着说:“那夜勾引本宫的时候,不是挺起劲的吗?”

慕容觞依旧闭着眼,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般,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那夜没直接一刀捅死你真是让本宫后悔极了,这才让你嫁入东宫,来碍本宫的眼。”盛辙更加用力地掐着他,很快就在那白皙的侧颊上掐出了深深的指印,甚至不惜将他的皮肤都捏变了形。

“咳——”慕容觞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艰难地去掰他的手指。

好疼。

他已经能预感自己接下来要经历什么了。

盛辙趁机把他的手捏住,捞起他的袖子,迫使他的手臂外翻。

他放开了慕容觞瘀红的下巴,转而摁上了他左手手臂内侧的朱砂痣,语气里充满了厌恶:“要不是因为这颗痣,你以为本宫想碰你?”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不惜用最难听的话来羞辱自己新娶的储妃,“就你这种货色,本宫去外面随便找个男妓都比你玩得起劲——!!”

慕容觞忍无可忍,倏地睁开眼睛,蓄足力气猛地推开了他。

他从床上站了起来,拢了拢自己凌乱的衣衫,将自己的胸膛遮住。

“既然你这么不愿意,那就不做好了。”他对盛辙说。

盛辙紧盯着他的左臂,全身火气暴露无遗,咬牙道:“本宫只碰你这一次。”

“不就是颗痣嘛?”慕容觞嘴角讥笑,“不劳太子大驾了。”

说完,他迅速弯下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短刀。

盛辙眸光一闪,瞬间警惕起来。

慕容觞直视着他的双眸,用力将刀尖刺向手臂,只是一瞬间,那颗象征着完璧之身的朱砂痣就被他连皮带肉地剜了下来。

殷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手臂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慕容觞像是感受不到痛似的,随手扔了刀,靠近了些,将伤口凑到对方面前让对方查看,盯着盛辙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朱砂痣,没了。”

东宫,双雪楼。

颜喻坐在月下独酌。

今日太子大婚,太子妃入主风雅殿。

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侍卫传来消息,太子送完宾客,已经径直往风雅殿的方向去了。

颜喻喝着千里醉,只觉得胸口凝着一股滞气,经久不散。

一整坛佳酿很快见了底,他却还是感到不适,索性乘着这皎皎月光,在院子里练起了剑。

“你的招式乱了,有破绽。”黑暗中,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颜喻冷静地使出最后一剑,收剑入鞘。

盛辙一身红袍,慢慢踏入院子,挺拔的身姿暴露在月光之下。

“你的情绪不稳……”盛辙围着他缓慢地转了一圈,有些惊喜地试探着:“是因为我娶了别人,你不高兴了?”

颜喻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冷淡道:“不是。”

“那是为何?”盛辙故意凑近了些,侧头闻了闻他身上的酒气,调笑道:“你很少喝酒,还说不是吃醋?”

颜喻向旁边迈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语气坦然:“我若真的在意这个,当初也不会多次劝你封妃纳妾了。”

“我不信。”盛辙说:“你要是真的一丁点都不在意我,就不会在这儿喝闷酒了。”

“你还要我说多少遍?”颜喻有些不可理喻地看着他,直白道:“我对你根本没有那种心思。”

盛辙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愿相信地说:“可是你是我的侧妃。”

“一开始,我是你的谋士,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颜喻的语气冷淡道不带有一丝情感,强调着:“你别忘了,我成为你的侧妃,也是因为我们的合作。”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喝酒?”对方指着石桌上的酒坛大声质问:“五年了,我从未见过你如此失落过?”

颜喻微微颦起了眉,他……失落吗?

盛辙扶住他的肩膀,痛苦地嘶吼着:“承认一句你喜欢我,有那么难吗?”

颜喻反问:“本来就没有的事,要怎么承认?”

“那你喜欢谁——”盛辙情绪更加激动了,“我去杀了他——!!!”

他宁可相信颜喻没有心,他也不能容忍颜喻喜欢上别人。

“我跟你说过……”颜喻叹息一声,明显是有些失望:“你如今是储君,说话做事不要有那么大的戾气。”

盛辙攥紧了拳头,“就因为我是储君,我就要娶昱国那个贱人?!!”

“啪——!!!”

盛辙只觉得自己侧颊一痛,原来是颜喻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颜喻眼眸暗沉,语调发寒:“谁教你如此说话的?”

盛辙愣住了,时隔多日,自己的侧妃再次动手打了他。

上一次,是因为他深夜去往京城外的驿站,打算暗杀掉那前来联姻的昱国世子,被颜喻赶到拦下,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东宫的时候。

打他的时候,侧妃说他不分轻重、鲁莽行事,还说若不是那昱国世子手下留情,自己就没命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现在因为这样一句话,心上人竟又打了他。

“我再说最后一遍,”颜喻语带警告,一句一顿,说得深刻:“慕容觞是昱国世子,如今嫁了过来,就是辰国储妃,他身份特殊,你对他的态度如何,在旁人眼里,就是辰国对昱国态度如何,为了维持两国交好,你就好好待他,不要整日寻衅滋事。”

“我偏不!”年轻的太子挺直了脊背,眼神倔强:“我在月老祠发过誓,此生非你不娶,昱国举国才子称病,唯有他非要来凑热闹,他活该!”

颜喻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警惕地眯起眼睛:“你把他怎么了?”

“我把他怎么了?”盛辙干笑两声,不以为然道:“我不过是把母后赐的酒给他灌了下去,又把房门给锁上了而已。欲酒焚身,他就一个人在屋里慢慢熬吧。”

新婚之夜,他不好过,这昱国多事的世子也一样别想好过。

“新婚之夜,他一个远嫁之人……”颜喻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怎能如此对他?”

“他活该!”盛辙仍不知悔改,“谁让他非要嫁过来,这是他应得的!”

恍惚间,颜喻突然感觉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强压着怒意:“你简直是疯了。”

“我早就疯了——”盛辙大笑起来,指着对方的脸,“五年前,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疯了。”

在他心里,储妃的位置应该是颜喻的,将来皇后的位置也应该是颜喻的,那个昱国的世子凭什么来插一脚!

慕容觞的出现破坏了他所有的计划,若不是顾及对方和亲的身份,他恨不得当场宰了那个人。

颜喻不想再与他多说,毅然转过身,直奔风雅殿的方向。

整个风雅殿安静得吓人,后院更是一个守夜的侍卫都没有。

颜喻直奔挂着大红灯笼的新房,房间的门果然是被锁上了。

他贴着门框凝神听了片刻,里面并没有任何动静,这也一下子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没有犹豫,颜喻当即用内力劈开了锁,然而锁开了,面前的门却依然推不开。

他从门缝里依稀可以窥见,门里面居然还闩着。

他拍了拍门,“慕容觞——”

静寂。

不仅是房间里面,整个院子都是一片静寂,没有任何声音回答他。

颜喻逐渐烦躁起来,放弃了推门,转而走向了窗户,直接破窗而入。

进了房间后,里面的场景是他没想到的。

慕容觞不仅从里面把房门闩上了,还用一个大柜子抵在了门后面。

血。

房间的地面上零落着殷红的血滴,尤其是那个用来抵门的柜子,更是隐约可见两个血手印。

怎么会有血呢?

颜喻的内心逐渐不安起来,目光慢慢朝里屋寻去。

拨开用来隔绝房间里外的纱帘,他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

——慕容觞趴在床头的地面上,身上的喜服凌乱不堪,外衫似乎还被人撕碎了,床上还扔着被撕下来的布料……

颜喻沉着眸子走近了些,脚下突然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慕容觞镶着玉石的发冠——慕容觞的头发也散了,正凌乱地披在身前。

烛光摇曳、火光黯淡,年轻的世子侧着头,一时间颜喻竟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颜喻略微僵硬地伸出手,动了动嘴唇,他想叫一声地上的人,但话到嘴边,他却犹豫着要怎么叫出口。

该叫什么呢?

是慕容觞?是太子妃?是储妃?还是……

总归,他并没有将自己最想就到那个称呼叫出口。

他在新嫁的储妃面前蹲了下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慕容觞的左手手腕竟然还系着一根红巾。

这是喜服的后摆,慕容觞把自己嫁衣的后摆撕成了条,将自己的左手绑在了床头上。

慕容觞半醉半醒,颜喻能清晰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难忍又诱人的呻吟声。

这一刻,他明白了对方所有的克制。

门是慕容觞闩上的,柜子也是慕容觞抵上的,红巾更是慕容觞狠狠给自己绑上的。

他或许不知道太子盛辙锁了门,只知道自己这副样子不能乱动,更不能忍不住跑出去。

欲火焚身,浑身燥热的太子妃急需要男人的抚慰,但他又深知这是新婚之夜,除了太子盛辙,其他任何人都不被允许。

若真是有了另一个人,这事传出去,便是天大的丑闻,更是会丢尽他母国的颜面。

“唔……”

慕容觞发现了他,发红的眼尾氤氲着朦胧的水雾,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泪来。

“走开……”他整个人一片混沌,已经完全分辨不出他到底是谁了,只知道自己这副样子不能让人靠近。

他浑身瘫软,胸口剧烈着起伏着,拼了命地想要把颜喻推开,使出的力气却又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颜喻一言不发,越过慕容觞的头顶,开始轻柔地解他绑在手腕的红巾。

也就是这时候,他发现了慕容觞手臂内侧的伤。

伤口不大,却有些深,清晰可见因为剜去血肉而留下的凹陷。

同时,他也看见了扔在边上那把染血的短刀。

颜喻有些怔愣地看着面前的人,昱国来和亲的小世子就这样把自己的朱砂痣剜了下来……

颜喻垂下眼眸,轻轻地覆了对方鲜红的伤口,胸口毫无征兆地抽疼了一下。

红巾解开了,他把慕容觞抱上了床。

慕容觞的身体烫的可怕,脸颊潮红,呼吸异常紊乱,尽管已经极力克制了,但还是不断有绯靡的叫床声走露齿缝。

“啊……”

慕容觞双眼迷离,扬起下巴,拽紧了床单,腰肢开始难耐地在喜被上摩擦。

欲念叫嚣,不断攻陷着他濒临崩溃的理智,他真的……好想要……

颜喻的指尖触碰到了他的脸,炽热的、湿润的,汗与泪在侧颊上交织。

“给我……”他捉住了颜喻的手,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一棵救命稻草,湿润的舌头迫不及待地伸了出来,扫弄着他的指尖。

颜喻的指尖轻颤,却没有缩回,任由慕容觞拨弄着。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有了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新婚之夜,皇后赐的酒里加了大量的合欢散,寻常时候只要喝上一杯就能让人丧失理智,而盛辙给慕容觞灌了整整一壶,分明是想把他往死里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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