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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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程毓一整晚都没睡好。天蒙蒙亮,便起身了。饶是他唯恐饶了周宏远的清梦,蹑手蹑脚,周宏远却还是在他走出卧室的刹那睁开眼睛。

洗漱后,程毓悄没声的收拾好自己的一厚摞文稿,披星戴月的去学校了。

为了照顾需要手术的周宏远,程毓手上的课题停滞了几个星期,如今尚有一些收尾工作未完成。他要尽快将手上的事情做完,既是给一直待自己颇好的张教授一个交代,也是给自己的理想划伤一个句号。

踏进图书馆后,程毓竟生出恍若隔世的错觉,四处打量一番后,才惊觉是学校图书馆里装了一排新的电脑桌。他不禁苦笑,数学专业用电脑很多,当初未收养周宏远时,每天泡在图书馆里,称得上是一座难求,为了抢位置,学生们恨不得每天五六点起。如今,他没时间来图书馆了,学校竟多加了桌椅。

程毓寻了个位置坐下,摊开手中的文稿,打开电脑,一待就是一上午,直到阳光透过窗户,将他的脸烧得滚烫,才发现已是正午。

他来不及回家,只得去宿舍寻李锐,让他去家里照顾一下小宏远。李锐看了他两眼,知他此时疲惫至极,又孤立无援,只得将一肚子的话咽下去,拿着车钥匙走了。李锐平日虽爱贫两句,却是个再义气不过的人,程毓与他交好三年,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程毓不管。

程毓没多耽误,感激留在心里,脚上不停歇,折回图书馆,一头扎进了论文中。

当程毓再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不可遏制的悲伤涌上心头。他强忍着心中剧烈起伏的情绪,将文档发给张教授,再抬起头时,看到窗外,已是一片晦暗。

天色已晚,他该回家了。他早已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有人陪伴是好事,只是这好事的副作用大到让人无法忽视。如今,他再也不能由着自己,在图书馆待到夜半。

不过,此时的他,再怎么拼命学习,也是于事无补了。

回到家已是八点多了,李锐给小宏远做了红烧排骨和杏鲍菇炒肉,还剩了好些留给程毓。程毓什么胃口,却犟不过两个人在边儿上劝,勉强吃了几口,便推说实在吃不下了。李锐看他状态实在不好,就不再坚持,陪他说了一会儿话便走了。

周宏远心里忐忑极了,他眼巴巴地看着程毓,生怕这个掌握了自己“生杀大权”的人,就此将自己抛下。

程毓实在太过疲惫,没注意到周宏远的反常。一整天的研究让他心力交瘁,而更可悲的是,今后的日子里,就算他想为课题烦忧,却再也没有机会。

程毓不禁苦笑,心中郁结难解,又无处抒发,堵在胸口,让他吃不下、睡不着。

周宏远反反复复想了好些,一方面他不知道程毓究竟为何如此,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叔叔为了自己的手术究竟付出了什么,也根本问不出口;而另一方面,他仍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会是怎样,更不知道自己在程毓心中,又究竟几斤几两。

十二岁的灵魂尚不足以思考这么困难的问题,不过一会儿,他便坐立难安,想不透、猜不明、忘不了、放不下。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餐桌前,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周宏远实在憋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才将程毓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

程毓看了眼墙上的表,才连声催促周宏远上床睡觉,“这么晚了,快去休息快去休息。”

周宏远却摇摇头,搬着椅子往程毓身边靠了靠,耷拉着脑袋靠在程毓肩头,小声说,“想跟叔叔一起睡。”说完这句话,周宏远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把头更深的埋进程毓的怀中,心中惴惴不安。到最后,万般念头,便只剩一句话,他是爱我的。

因为程毓爱他,所以万般难过都留在自己心里,因为程毓爱他,所以哪怕他伤了眼睛,几乎成了废人,也未曾被抛弃。

他长到这么大,过得贫瘠又单薄,未曾有谁把他放在心里好好疼爱过,程毓是第一个。如果这还不算爱,那周宏远不知道爱该是什么样子的。

程毓听了周宏远的话,一边哑然失笑,一边伸手轻轻揉了揉周宏远的头发。他几乎记不起来,周宏远刚来家里时,是怎样一个持重又老成的男孩了。不知何时起,这个严肃而正经的小侄子,竟也开始朝自己撒起娇来了。程毓笑了两声,说,“好,叔叔陪你。”

这个晚上,程毓出乎意料的没有失眠。困意在他躺在床上的刹那侵袭,紧接着,堕入平静。失去意识前,心中想的是,也许这也算得上是小宏远的功劳吧。

程毓不是个放任自己沉溺于悲伤的人,更何况生活不允许他辗转于自己的情绪。他再也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家寡人了,如今的他,有了侄子,也有了自己的小日子。命运百般捉弄,他却偏要过得有滋有味。

这一夜,程毓睡得格外好,没有梦,也没有现实中的痛苦与挣扎。

程毓是在第二天六点钟醒来,他颇有干劲儿的将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个遍,紧接着,将一本又一本的数学课本,一摞又一摞的文献资料,捆好了放在餐桌底下,算是彻底尘封。

这是他过去十几年生活的全部追求,也是他今后十几年岁月里,必须放下的灿烂曾经。他想,有舍才有得,他拥有了一个亲人,得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小侄子,这点付出,算不得什么。

做完这一切后,程毓又为周宏远备好了早餐,随后,早早地出门去了。

那日,确定放弃保研后,程毓便开始着手找工作。他考虑过进学校当数学老师,也想过干脆考个公务员试试,可几经了解,他发现银行待遇好,又正巧需要擅长数学的新人,几番考量,才决定要去银行工作。程毓是实干家,当即上网简单的了解了一下几家银行的招聘章程,通过网络递交了个人简历,收到了今天的考试邀请。

程毓考的是GZ银行省分行的风险控制部。省分行位于城市的市中心,寸金寸土的位置,离程毓家颇远,他导了三辆车,才见到省行的大门。

银行的考试以英语和行测为主,掺杂了少量几道经济学题目。程毓为了这场考试,提前做了不少准备,题目做起来得心应手。走出考场的刹那,他心里想着,这下算是稳了。

果不其然,半个月后,程毓收到了GZ银行的面试邀请。为了这场面试,程毓特地找李锐借了身西装。李锐是个将近一米九的汉子,膀肥腰圆,他的西装穿在程毓身上,别提多蹩脚。李锐当场便笑了,拉着程毓要带他去商场买身新的,可程毓不肯,他已经欠李锐太多,万万不能再继续欠下去了。

面试官是个三十出头的妇女,行里的人都叫她薇姐。薇姐长得虽不说多标志,却温和亲切,见了程毓便笑着让他坐下。薇姐翻了翻程毓的简历,对他的学历和知识背景很满意,简单的交流后,又觉得程毓是个踏实可靠的孩子,当即下了口头offer,让他回家等邮件。

十一月,程毓正式与ZG银行签了三方协议,只等着入职了。

签完合同的当天下午,程毓买了包烟才回家,一个人在天台上,抽了一整晚。

叔侄俩的日子平淡而简单。周而复始,日复一日,淅淅沥沥的雨,甩不去的潮湿,和程毓的心情一样,皆是阴郁而苦闷。

有时周宏远会觉得喘不过来气,是在程毓莫名发呆的刹那,在程毓皱紧眉头的顷刻,在无数个彼此辗转难眠的夜晚,在数不尽的心照不宣与缄默不言中。正如同程毓的苦闷无处宣泄,周宏远的压抑同样不得排解。然而,周宏远心里清楚,自己不该这样的。程毓已经为他付出了太多,况且又从有过一言一语的抱怨,他本该毫无怨言。可压抑而无望的气氛,让周宏远几近绝望,他甚至期待着重返学校,只盼望有些许喘息的空间。

然而大多时候,程毓都将自己的情绪收敛的很好,他一如既往的关怀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对他笑,陪他闹,宽慰他,教育他。程毓是最好的老师,将一门门枯燥的课讲得别开生面,浅显易懂,程毓是最好的家长,给小宏远自己能给出的所有关心与信任。

周宏远有多少次压抑地想逃离,就有多少次渴望在程毓身边一辈子。可他知道,这一切的幸福,都是偷来的,他原没有这样的好运。

十一月中旬,程毓入职了GZ银行。银行里虽管早晨和中午的两顿饭,却无奈周宏远还要吃,所以程毓只得每日早早地起来,替他备好饭菜才去上班。程毓家离银行很远,乘公交至少要两个小时,又有早晚例会要开,是以他每天不到六点就要起床为周宏远准备早饭和午饭。有几个晚上,周宏远看到程毓带着满身疲惫回家,欲言又止,他想告诉程毓,以后不要再给自己做饭了,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相处近半年,程毓是什么脾气性格,周宏远心知肚明,就算再苦再痛,都不会向自己抱怨,就算再难再累,都不会忘记自己作为一个家长的职责。然而,这份责任,本该不属于他。

程毓戴月而归,身心俱疲的他来不及休息,放下公文包就一头扎进厨房里,却在打开锅盖的刹那,看到冒着热气的西红柿炒鸡蛋。程毓心里一紧,当即去寻周宏远,却看到周宏远乖巧的坐在床边温书。

程毓心里净是说不上来的滋味,酸酸地,又有点暖,分不清是那种情绪站了上风。他矛盾着,又困惑着,小步走到卧室,蹲在周宏远身边,小声说,“宏远,叔叔会回来给你做饭的。”言下之意不过是,你还是个小孩子啊,叔叔会照顾你的。

周宏远却摇摇头,“叔叔,你太辛苦了······我已经不小了,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也自己做过饭的。”

程毓皱了皱眉头,他本想说,跟我在一起怎么会跟在老家一样,可下一秒钟却生生忍住。他不想提起周宏远的伤心事,也不想戳破这孩子逐渐愈合的伤疤。

周宏远从床上下来,拉着程毓的手,继续说,“叔叔,你快尝尝,虽然不如你做的好吃,不过还是可以吃的。”

一阵暖流从程毓心中游走,继而扩散到全身上下,他鼻子一酸,揉了揉周宏远的软发,说,“好,好,叔叔尝尝。”

虽然只是一道简简单单的西红柿炒鸡蛋,程毓却觉得异常的美味,他虽从未想过周宏远有朝一日会回报他,可如今回报摆在眼前,吃进肚里,程毓又怎么可能不感动?

这样一来,程毓再不必每天天不亮便起来准备早饭,更不必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站在厨房里辛辛苦苦地烧饭炒菜。

周宏远虽厨艺不佳,技术也不够娴熟,但好歹能把菜烧熟,程毓本就是个对生活质量没什么要求的人,倒也吃得自在。周宏远却觉得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菜做的不好,委屈了程毓,因此便更加努力的练习厨艺,还特地找出了程毓以前买的那本菜谱,照葫芦画瓢,一样一样的学。

步入十二月的时候,周宏远的眼睛大致恢复完全了,程毓帮他复了学,时隔三个多月,周宏远再次走进教室。

他的位置依然是孔德诤旁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却碍于老师的监管,只得双双将愤恨咽进肚子,心里却都暗暗铆着劲儿。

刚刚得知周宏远眼球眼中劈裂时,孔德诤有过歉意,可这点儿浮在空中的歉意,早在父母无数个叹息和埋怨中消失殆尽,再找不出一丝踪影。他痛恨着,恨周宏远不争气,轻轻一戳就住进了医院,他愤怒着,怒周宏远的叔叔不通情理,饶是好话说尽,却依旧不依不饶。

孔德诤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周宏远和程毓的种种行为,委屈翻滚而出,一双眼睛被剧烈的情绪熏得通红。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铃响,孔德诤正欲逞一时口快,却听到门外高胖的男生朝里面喊,“周宏远是哪个?班主任让我们接你去班里。”

周宏远愣了一下,被这“壮汉”说的云里雾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到高胖男生旁边儿的高瘦男生说,“麻利点儿,都在班里等着你呢!”

周宏远四下瞅了瞅,正是疑虑不解之际,听到孔德诤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还不快走,你叔叔给你转班了,以后你就不是我们班的人了。”

孔德诤的声音一落下,周宏远的目光便投在了门口一胖一瘦两个男生身上。那两个男生已然知道了周宏远在班里遭遇霸凌的事情,于是也没什么好态度。胖的那个脾气冲,直接语气不善地对孔德诤喊,“瞧你那小样儿,欺负我们班同学干什么?想打架?”说着,还卷了卷袖子,朝班里亮出了自己的肱二头肌。

周宏远对孔德诤也好,对整个班级也罢,都算是厌恶到了极点,本就没什么交情,不过是一起上了一周课而已,如今更是尴尬难堪,再没什么不舍,迅速收好了自己的东西。那胖瘦两个男生也不含糊,直接走进教室来,一人抬着一边儿,把周宏远的桌子并了书包,一起抬走。

周宏远心中既是感动不已,又是惴惴难安,他紧紧跟在那胖瘦二人身后,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周宏远的新班级说起来虽是隔壁班,实际上却在二楼,平日里几乎不会与一班的同学碰到。周宏远随胖瘦二人进了教室,才发现,连同班主任在内的所有人,竟都好好地坐着等他呢。

二班的班主任崔老师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黑瘦而精壮,穿着身老旧的衬衣,头发油油腻腻地趴在头上,满脸痘痘留下的疤痕,他大手一挥,招呼胖瘦二人将周宏远的桌子放在第二排,情绪颇为高昂地说,“今天,咱们二班加入了一个新同学,大家也都听说了,是隔壁一班转来的。”崔老师扫视了一下在坐的同学们,“咱们二班,要有咱们自己的风气,千万不能跟一班那群孩子一样,低劣没素质。能进一个班级学习,就是缘分,大家要相亲相爱,互相帮助,听到没?”

紧接着,周宏远的周边传来整齐划一的“听到了”。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既让他难为情,又让他无比感动。周宏远以往在一班低调惯了,少有这么引人注意的时刻,竟有些不适应。他垂着头,两颊滚烫,连指尖都在颤抖。

在同学们投来的一束束真诚的目光中,在大家脸上洋溢的热情而快乐笑容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里,最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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