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10-15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红赝 主角：唐秉彧 慕钧天
一路上对话不多，慕钧天就项目的事情与唐秉彧稍作交谈，唐秉彧对自己的老板也不可能拉家常，更何况，拉家常这种事本来唐秉彧也不怎么习惯。
很快，车子到达了目的地。
是一家较为有名的中餐馆。
跟着迎宾小姐上了二楼的包间，对方已经有人先到了。
正是那位方先生和他的助理。
由于双方都很熟悉，也就没有太多客套话，唐秉彧坐在慕钧天右手边，静静听两个人聊天，偶尔说到项目的话题，他才会插一两句。
一刻钟之后，江部长带着秘书和另外一名年轻女子也到了。
“江部长。”方先生两人率先站起来打招呼。
唐秉彧跟着慕钧天站起来，为首进来的男人年纪约五十上下，头发梳得很整齐，表情温和，看见慕钧天的时候停下来，用很熟悉的口吻说：“你们都到了，钧天，好久不见。”
“江部长，您好。”慕钧天微笑点头称呼道。
江部长笑了起来，把身边的年轻女子介绍给慕钧天说：“小瑞，我来为你介绍一下，他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慕钧天，钧天，这位是小女江瑞，刚从国外回来。”
这位年轻女子个子高挑，棕色的卷发蜷曲在肩膀以下，衬得脸庞小而精致，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知性的光芒，是那种一见便不会忽视掉的女子。
“慕总，久仰大名。”江瑞伸出手，笑着对慕钧天说。
唐秉彧一见这个架势，心中不由了然。
慕钧天与江瑞寒暄了几句，在江部长一句“坐下再聊”之后众人便各自入了席。
席间唐秉彧听着他们的对话，稍稍了解到了江部长与方先生的关系。
方先生算起来是江部长旁系亲属的侄子，方先生是通过商务关系认识了慕钧天，正巧市文化宣传这一方面也有一个项目在招标，双方一来二往有了业务联系之后，方先生就把慕钧天介绍给了江部长，最后慕钧天也凭着出色的方案竞到了标，这让江部长对他的人连着公司都非常有好感，而这一次的饭局，摆明了是一场相亲宴。
这样的状况慕钧天自然没预料到，但他很有风度，包括到了后来被一轮又一轮灌酒之后，他在面对江部长一行人的问题时也没什么疏失，一问一答都十分得体，不显得亲密，也不会让人觉得疏离。
“慕总看起来应该很年轻，想过什么时候结婚吗？”例如这样的问题。
“家父家母目前人在国外，他们回国之前我暂时不考虑结婚的事。”
“哦，他们是去国外旅游？”
“算是，他们半旅游半定居，会在各个国家住上半年，偶有联系。”
“慕总有固定的女友吗？”
“目前没有。”
“其实我更好奇的是慕总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这些事要看缘分，没见到她之前我说不上来。”
江瑞对慕钧天的印象显然极好，这时突然冒出一句：“一面之缘未必能够完全了解，慕总如果不嫌弃，我希望日后能够以朋友的身份约你。”
“那是承蒙江小姐不弃……”
“还叫我江小姐吗？”江瑞对慕钧天眨眨眼。
“江瑞。”慕钧天依言叫她的名字。
江瑞笑了起来，弯起来的眼眉里透露出淡淡的妩媚，结合她一身的干练并不显得违和，反而更加明媚动人。
酒过了好几巡，江部长边喝酒边看慕钧天，再看江瑞，像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登对，人一旦高兴喝起酒来就更加没完没了，但此席主角是慕钧天，唐秉彧很难正面替他挡，直到后来慕钧天手机响了起来，他出去接电话，唐秉彧才借机对江瑞说：“我也敬江小姐一杯。”
江瑞并非没有注意到慕钧天身旁一直安静的年轻人，但有慕钧天这样优秀的男人在，她的注意力很难被其他人所吸引。
但要说起来，这个唐秉彧也是会让人眼前一亮的类型，虽然他与慕钧天相比气势上稍弱一些，身上还带着些许青涩的学生气息，但他生得给人的感觉温文儒雅，气质纯粹而内敛，尤其是眼睛，看人的时候真诚大方，唇角微微弯着一个好看的弧度，语气里透着一股十足的男人味。只是就身份背景而言，他就完全及不上慕钧天，所以让江瑞选的话，慕钧天是万众挑一，唐秉彧就只能算作可欣赏的男人范围。
江瑞接了这杯酒，两人有来有往干了一杯。
“江小姐好酒量。”唐秉彧笑着说。
“你也不差。”江瑞笑言。
江部长也注意到了唐秉彧，在方先生的介绍下，他对唐秉彧有了一个较为初步的认识。
唐秉彧长相不差，而且年轻能干，言行举止更是十分得体，很容易赢得别人的好感。
更何况，唐秉彧喝酒也是来者不拒。
喝酒这方面豪爽，在饭桌上一般都会被人欣赏，尤其是男人对男人。
所以当慕钧天电话接完回来之后看见局面变成了唐秉彧被江部长和方先生一杯接一杯劝酒的时候，不由怔了怔。
但同时，他发现唐秉彧的酒量的确不差。
不经意间注意起喝酒的唐秉彧来。
不骄不躁，喝得四平八稳，外加谈笑风生，举止大方。
慕钧天暗自惊奇，他从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
结果还是喝多了。
江部长被江瑞搀扶着下楼。
江部长还一直嚷着“下次再喝”。
方先生属于一喝就会上脸的类型，所以酒也散得快，但喝得比散得更快，所以依旧满脸通红。
比较起来，慕钧天和唐秉彧是最看不出来的却已经喝了太多酒的人。
离喝醉也许就差一步。
“看不出来小唐你的酒量也这么好。”方先生总觉得眼前的什么东西都在摇晃，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唐秉彧微微笑，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也喝多了。
慕钧天走在他身边，不禁笑道：“小唐与我应属同一种类型，不过今天的确另我刮目相看。”
“小唐”就是刚刚酒桌上喊出来的，唐秉彧忍不住看了慕钧天一眼，他此时浑身上下一点酒气也没有，根本看不出喝过酒，虽然自己也一样，但走路已经感觉在飘了。
慕钧天的助理小罗把车开了出来在楼下等，两人目送江部长和方先生的车离开之后，慕钧天回头问唐秉彧：“你还好吧？”
唐秉彧点点头：“慕总呢？您喝的应该比我多。”
“习惯了，先上车吧，我让小罗先送你回家。”慕钧天打开后座的车门，先行坐了进去。
唐秉彧想了想，本想推辞，但也不愿拂了他的好意，就跟着一同坐了进去。
报了自己家的地址给罗助理，唐秉彧靠在后座上。
酒喝多了胃有些难受，忽地他想起慕钧天说“习惯了”的语气，心下没由来一阵佩服。
他的酒量并不是天生，但遗传也有那么一点因素，大学里并不常喝酒，只是曾有一段日子在酒吧里工作，无意中就练了出来。
就不知道慕钧天是不是在商场上练就的一身好酒量，亦或是更早以前。
“明天你稍微晚点来吧，今天本来没有打算让你喝酒的。”散席的时候已经超过了十一点，距离唐秉彧住的地方并不近，慕钧天看了看时间说。
唐秉彧一怔，摇头说：“我不要紧，尽量按时来。”
慕钧天本想再说一句关于公司加班福利的事情，但想到唐秉彧来公司也将近一年了，想他应该是清楚的，于是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看了他一眼，说：“今晚还要多谢你为我挡酒。”
“我的荣幸。”唐秉彧的话里没有讨好也没有刻意，只是就事论事。
“先休息下吧，应该很快就到了。”慕钧天说。
唐秉彧点头，依言闭上眼睛休息。
下了车，他目送慕钧天离开之后，才缓缓上楼。
打开门，他拿出手机，发现手机上已有好几通未接来电。
同一个号码，没有名字，但那个号码他很熟悉，怔忡半晌，他把手机调成静音，然后洗澡睡觉。
结果一时间睡不着，也许是喝了酒太兴奋，但身体却因为连续几天的加班而显得疲惫，今天又来了那么一场，唐秉彧躺在床上开始考虑第二天稍稍晚到公司的提议。
脑海里浮现出对他这么说的男人。
慕钧天，非常有魄力的一个男人。
自己，将来是否能与他并肩齐驱？或者独当一面呢？
隐约得知慕钧天还不到三十，也许二十七、八，与他仅相差三、四岁，不由好奇他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迷迷糊糊之中，唐秉彧终于睡了过去，等他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八点了。
老板对员工的体恤可以体现在任何方面，包括福利，包括公司的一些规章制度，但规章制度不能过分纵容，导致员工懒散，也不能过分严格，压榨员工每一分劳动成果。
慕钧天在这一点上一直坚持人性化管理的态度，提倡自主自觉，发挥每一个人最大的潜力。
以现在公司的规模来说，慕钧天不可能认识每一个员工，但由于公司的考核制度完善，只要是优秀的员工和主管，他都会予以关注，并且适时提拔。
唐秉彧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老板对部下的关心，应该到什么程度才算是没有超过界限，慕钧天也回答不出正确答案来。
这一天当他在头疼中勉强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唐秉彧。
昨天偶然中听他自己说目前是一个人住。
慕钧天原本就应酬多，只要他晚上喝过酒，第二天一早阿姨就会煮一碗解酒汤给他。
“阿姨，解酒汤做两份，一份装好，我要带去公司。”他边扣衬衫袖子的纽扣边从楼梯上走下来，吩咐正在忙着端出早餐来的阿姨说。
他并非没有跟其他部下一起喝过酒，但是这种程度的关心，竟然是破天荒第一次。
阿姨不免有些好奇，但没有多问。
慕钧天揉着太阳穴，想着也许是因为昨天那一场酒席脱离了他原本的设想，从公事忽然变成了一场相亲宴的缘故。
江瑞看起来是一个不故作矜持的女子，比之前缠上他的方小姐要好许多。
他在这方面一直没有花过太多的心思，一是工作太忙，二是因为家里的关系身边早有无数高干子女围绕，三是他无意在三十岁以前结婚，四是没有遇见合适的，虽然有时候会与人交往，但如果觉得不适合，他会立即终止关系。
慕钧天自认为他并不挑剔，只需要那个女人足够懂他就够了。
但至今为止，这样的女人都没有出现。
对这种事，他本着随缘的态度，不强求，也不勉强。
到公司的时候，他把装着解酒汤的保温瓶和一张纸条递给秘书丽娜：“把这个放在唐秉彧的办公桌上。”
丽娜微微好奇，接过保暖瓶，发现是满的。
唐秉彧到公司的时候超过了上班时间，发现自己电脑前有一个保温瓶。
他怔了怔，瞥见了保温瓶下压着的纸条。
“解酒的。慕”
短短四个字，有力且沉稳，像极了它们的主人，但这却让唐秉彧扎扎实实愣在了当场。
他从不知道公司的老板对员工的关心里面还包括了这一项。
看来，慕钧天真的是如传闻一样，是一个很重视员工的老板。
打开瓶盖，里面的汤还有些许温热，连着他的心也泛起了一丝暖意。
把解酒汤喝完，原本打算洗完后先在网上道个谢，但他看着保温瓶思前想后，决定下班前走一趟慕钧天的办公室，亲自道谢。
一天忙碌下来，慕钧天早就把早晨的事抛在脑后，唐秉彧倒是无缘无故紧张了大半天，不能否认的，对于慕钧天的那一点点心动，又忽然蠢蠢欲动起来。
从昨晚看见他喝酒的自若，谈笑之间的自信与风度，加之因缘际会竟然听到了许多与他相关的公事以外的私人话题，他心底总有着一抹小小的庆幸。
于是趁着快下班之际，他前去慕钧天的办公室。
乘电梯的时候他忽然想到，慕钧天的办公室在二十六楼，为什么在酒会那一天慕钧天会知道八楼有办公室的灯没有关？
这个疑问在脑海里转了转，电梯便已经到了。
向秘书确认了慕钧天人在里面之后，他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了慕钧天低沉的声音。
唐秉彧转开门走进去，慕钧天敲键盘的手停了下来，抬起眸看见唐秉彧手上提着保温瓶，就笑着问他：“有效吗？”
唐秉彧也笑了，他将保温瓶双手递上，对慕钧天说：“有的，谢谢您，慕总。”
“只是想起你喝得不比我少，顺便让阿姨多做了一份。”
“睡上一觉已经感觉好多了，我今天还真是起晚了。”唐秉彧说。
“应该的，养足精神才能应付一天的工作嘛。”慕钧天道。
“那我先回去工作了。”唐秉彧道。
“去吧。”
唐秉彧转身离开办公室，轻出一口气。
无可否认的，刚才那个男人微笑的样子，再一次牵动了他的心。
时间在单调的工作和加班中日复一日的流逝。
唐秉彧不仅不厌恶加班，反而很享受加班时一个人工作的乐趣。
有时候白天他忙着接各种客户的电话，应付一大堆邮件，只有到了晚上，他才能安静下来，将手里写了一半的报告或者方案完成。
而周六周日是他唯一在家休息的日子，这两天他会选择性地去做一下运动，然后去书店买书和碟片回家看，借此消磨休息日的时间。
这样的生活很安定，也很平淡。
这一天是周五，每到周五的下午，办公室的气氛总显得很松动。
很多同事按捺不住开始讨论下班之后的安排，待问到唐秉彧的时候，通常大家都要劝他一句，“工作总是做不完的，不如出去好好放松一下，去卡拉OK唱唱歌什么的，整天工作你难道不嫌烦吗？”
“还好，周一还有周一的事，你们去玩吧。”唐秉彧总是微笑着淡淡回一句，又埋首工作。
不过他人缘好，脾气也好，所以依旧有人愿意去问他，并且邀请他。
这天也如往常的周末一样，好几个人凑过来问唐秉彧，或者劝他出去吃饭，唐秉彧也思量手头的工作，由于他的效率高，盘算了一下，该做的事情已经差不多都完成了，的确不需要加班。
但他并不打算与同事们出去吃饭。
并非他不擅于交际，而是在同事里面，他并没有十分谈得来的朋友。
比如杨思危，小他一岁，是一个十足的女孩子，可爱是可爱，但话题一扯就扯到各种明星身上。
她对唐秉彧很有好感，这一点唐秉彧能感觉得出来。
比如方城，大他三岁，是一个对生活细节很在意的男人，总是在唠叨着一些琐碎的事，兴趣是看电视。
比如严宇贺，与他同年，是个极热爱交际的男人，与办公室的女人们最是谈得来。
而邀请他的通常是女人，她们更多的聊天内容是各种八卦，公司的男人和女人，她们愿意去各种酒吧和餐厅，偶尔会传出谁与谁恋爱了，或者又会听说谁跟谁分手了。
唐秉彧对这些事通通不在意，这天有人无意间问唐秉彧一句：“你不会是打算一辈子单身吧？”
“有这个打算，随缘吧。”唐秉彧简单的回答，熟悉他的人知道他不是擅长说笑的人，但对于这件事，众人都觉得非常不可信。
“你条件很不错，怎么可能会没有女朋友？”
唐秉彧笑笑不答。
他对自己的私事总是闭口不谈，久而久之，大家都只知道他是来自另一个城市独自生活，其它一概不知，也从没有人听唐秉彧提起过。
“我猜小唐一定有，至少应该有喜欢的人。”
“错，我觉得是有喜欢小唐的人才对。”
唐秉彧微笑，他的神态如常，仿佛对方谈论的并不是自己，也不说对错，一切都随他们猜度。
“这么神秘呀……”
杨思危也搞不懂唐秉彧，每次唐秉彧总说：“我并不想那么早定下来，单身其实也不错。”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恋爱总要谈的吧……”
唐秉彧不喜欢与人出去吃饭的理由就在这里，现今的社会里，似乎感情是最热门的话题，到哪里热度都不会减退，总是越燃越高。
幸好一通电话解救了唐秉彧，他拿起手机，却在看见来电的时候微微一怔。
是那个号码。
“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唐秉彧说着便走出办公室。
等他一出门，办公室立刻嘘声一片。
“你们猜，刚才的那个电话会是他的什么人？”
“如果是公事，一般他好像都不会特地出去接。”
“至少我从没见到他在办公室里接过私人电话。”
“不过小唐这个人啊，我想我们是不可能问出来的，除非他自己讲。”
可是他一定不会讲。
众人面面相觑，说话的人一摊手，大家一致觉得唐秉彧一定不会说。
话题点到即止，有些事也不能太过，不过唐秉彧相貌出色，能力又优秀，在这个办公室里最突出，很容易被卷进各个话题里。
办公室偶尔的闲聊，本就是如此。
唐秉彧对这个号码再熟悉不过，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按下了接听的按钮。
接通之后，却半晌没有声音。
于是唐秉彧也没出声。
走廊上很安静，唐秉彧不知不觉靠向了身后的墙壁。
“……学长。”
伴着一丝低啜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带着虚弱的飘渺，轻轻撞击着唐秉彧的心。
“……学长……我……我想见你……”
“你在哪里？”唐秉彧低问。
“对不起……学长……对不起……”嘶哑的嗓音，微微颤抖着，一个劲地道着歉。
“告诉我，你在哪里？”
“……酒吧。”
“我过来找你。”唐秉彧看了看时间，说：“九点会到。”
“……学长……我等你……”
挂了电话，唐秉彧重新回到座位上，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手头的工作进行到了哪里，那个人低低的啜泣声再度碰触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让他不管都不行。
下班时间一到，唐秉彧默不作声收拾了东西就离开公司，之前曾在那里谈论他的同事都不由吃惊，这时皆想到同一件事：
那通电话，果然很有问题。
唐秉彧下班之后直接乘大巴回到阔别许久的城市，辗转共三个小时。
酒吧嘈杂依旧。
如往常那样灯红酒绿。
唐秉彧离开了一年之久，再次踏足，总有几分感慨。
与调酒的小司打了个招呼，小司向他指了指角落的位置。
穿过熙攘的人群，唐秉彧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坐在角落的沙发上。
低着头，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唐秉彧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肖行。”他低低地唤他，。
身影霎时间震了震，缓缓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苍白消瘦的脸，紧抿着嘴唇，眼睛红红的，泛着水光。
他看见唐秉彧，似是觉得不敢相信，猛地站起来，却又很艰难地抬起手。
“……真的是你……学长……”
唐秉彧轻轻握住他悬在半空的手，他瞬间就扑了上来，整个人埋进唐秉彧的胸口，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失声痛哭起来。
唐秉彧伸出手环住他，一下又一下拍着他的背。
他哭得撕心裂肺，泪水沾湿了唐秉彧身上的西装，唐秉彧只是抱着他，任他发泄情绪。
好久好久，唐秉彧从来不知道一个大男孩也会有这么多泪水，但他知道他的痛楚，也只能无言地拥紧了他。
“对不起……学长……”
哭泣声中，夹杂着一句又一句道歉的话语。
“别哭了，肖行……”终于忍不住，唐秉彧低低地叹息着，他也觉得心疼，怀里的人身子颤的厉害，除了那次表白，他还没见过这个大男孩如此脆弱的样子。
逐渐地，哭声慢慢停止，只余下微微的啜泣。
唐秉彧拥着他坐下来，让他枕着自己的肩膀，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
“学长，这两年……你还好吗？”终于，他安静了下来，轻轻地问唐秉彧说。
“我很好，找了一份工作，你呢？学习还顺利吗？”
“很……顺利……”
“那就好。”
“对不起……学长，我……真的对不起……我甚至，不敢去找你，我……”
“你不要再跟我道歉，并不是你的错，肖行。”唐秉彧拥着他说。
“可是……要不是我父亲……”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让它过去吧。”
“我真的好不甘心……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
唐秉彧默然不语，他还能说什么呢，难道要对全天下声称，爱上同性是应该的，是要被所有人接受的事情？
“我们……是不是已经结束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只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不知道该怎么解脱。
“肖行，只要你愿意，我永远是你的朋友。”唐秉彧承诺道。
肖行好半天没有言语，却抓紧了唐秉彧的手。
“……允许我在难过的时候来找你，然后抱抱你吗？”他把头更深地埋进唐秉彧的颈窝。
“嗯。”
“……那么学长难过的时候，能让我安慰你吗？”
“嗯。”
“……我，毕业以后来看学长，可以吗？”
“嗯。”
“……学长……真的不怪我吗？”
“傻瓜。”唐秉彧叹了口气，揉揉他的头。
“我……是真的想见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怕你把号码换了，怕你很死我了。”
“不会的，我怎么会恨你呢？”
“真的吗？”肖行抬起头，看唐秉彧。
“嗯。”唐秉彧点头。
肖行笑了，笑容却是苦的。
“……学长现在在做什么样的工作，能告诉我吗……”
“嗯……”
唐秉彧点点头，缓缓地说起了自己工作上的一些事来。
肖行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一句话。
夜深了，酒吧的客人都离开了，小司把钥匙留给唐秉彧，让他帮忙锁门。
整个店里就剩下他们两人。
整整一夜，唐秉彧陪着肖行坐着，低低地闲聊，男孩没有提出要离开，也没有说要睡觉。
就这样一直到天蒙蒙亮，肖行说饿了，想吃唐秉彧做的早餐。
唐秉彧没有拒绝，起身去厨房，找了里面的一些食材，简单的煎了荷包蛋，做了一份三明治。
肖行慢慢地吃，把一份三明治都吃了下去。
唐秉彧没有留在这里的打算，于是对肖行说要回去了。
肖行也知道留不住他，只说希望送送他。
唐秉彧答应了，让肖行送他去汽车站。
肖行说要帮他买票，唐秉彧就让他去买。
买好了票，肖行陪着唐秉彧等时间。
临到即将检票，肖行和唐秉彧一起过去，然后目送他进了检票口。
唐秉彧没有回头，他知道肖行是个坚强的孩子，而他，也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再见了，肖行。
他在心里对他说。
唐秉彧坐上大巴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