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10-12 来源：番茄 分类：现代 作者：沙不知风吹沙 主角：乔莘 顾凛
“顾先生，顾先生？”
“嗯？”
顾凛猛地回神，眼前有一双手在晃，他下意识的往后一倾，看清手的主人，西装革履的精品男。
那人三十岁出头，带了一副银色眼眶，见他回神，随即收回手，轻咳一声，推给他一份文件。
“既然这样，顾先生，您签好字，协议就生效了，乔先生已经签了字。”
顾凛没注意到他说的什么，环顾了一下周围，这里是他十年前的家，因为和乔莘离婚后，他就把这幢房子当成了补偿给了乔莘。
乔莘！
年轻活着的乔莘。
看到坐在对面的人后，顾凛的瞳孔猛地一缩，浑身一震。
怎么可能？
顾凛眼不错神的盯着穿着睡衣缩在沙发一角的乔莘，还没有被他伤了心后满鬓的白发。
“顾先生？”那人疑惑顾凛再三出神，明明再来的时候，强调了要和乔先生离婚，结果乔先生麻利儿的签了字，换成了他本人……。
“乔莘，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顾先生！”
那人喝止顾凛，他回头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乔莘，暗道雇主不地方，离个婚而已，不用诅咒对方死不死的吧？
顾凛语出惊人，空气瞬间寂静凝冻。
乔莘侧头看了他一眼，赤脚下地，经过顾凛的时候，轻声说了句。
“我还不能死，恐怕不能如你的愿了，你签了字，我们就不再有任何关系了，好走不送。”
如果乔莘说话不带颤音，或许让人觉得他冷漠，可顾凛看到他微颤的身体，暗骂自己曾经混蛋。
顾凛呆呆的站起身，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自己已经死了，居然还能在死后看到乔莘。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能重新经历这一幕，那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比如和乔莘离婚……
“乔莘，婚，我们不离了，行么？”
乔莘回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仿佛刚刚那个颤抖不已的人不是他。
“公司的股份我不会要，就协议里的来吧，至于这里不在协议里，你说要送给我……如果不想给，我现在收拾行李就离开。”
顾凛当然知道他不会要，上次就是这样，他虽然把这里送给了乔莘，后来他也没住，这里空到他破产被收。
“不是的，乔莘，我是说我们不离婚了，继续过下去，可以吗？”顾凛这句话问得小心翼翼，言语间带了一丝期待。
乔莘愣愣的看了他几分钟，那眼神清冷无情，没有一丁点欣喜。
“随你。”
乔莘说完转身上楼，赤脚踩地，没有声音，又被顾凛一道呼声叫停了脚步，他没有回头，生怕控制不住自己想……哭。
他还想要如何折磨他？
“等等！”
顾凛从玄关处拿了双鞋子，像只二哈一样，跑到乔莘的面前，把鞋子放在他的脚边。
“地上凉，穿上鞋子。”
乔莘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低头看着那双他为顾凛准备的不曾穿过一次的棉拖鞋，当时他选他们的时候，还曾幻想过两个人穿着情侣拖鞋，一个穿着去做饭，一个穿着去拖地。
可事实证明，他多想了。
“乔莘？”
顾凛现在只有痛骂自己的份，既然是做梦，那就对乔莘好点吧。
乔莘回神，沉默的穿上拖鞋，没再给顾凛一个眼神，慢慢上了楼。
顾凛无声看着乔莘的背影，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他才转过身看着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透明人。
顾凛已经记起这个是谁了，律师。
“顾先生，你这么做，是不想离婚了吗？”
“嗯。”顾凛迟疑的点点头，然后走到律师的面前，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侧“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鬼魂。”
律师失笑，他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
“顾先生说笑了，你我都有温度，说什么灵异的话题，等会回去的时候，万一撞鬼了，那……”
顾凛：……
他不掐，那自己掐自己。
“嘶~！”顾凛赶紧用手掌摸了摸被自己掐的脸，有些懵了，他愣愣的看着律师，“疼的。”
律师很想大笑，但他必须得忍住，“换谁掐都会疼，顾先生，你到底怎么了？”
顾凛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后者会意，站在一侧，闭口不再言语。
顾凛看了一眼屋内的摆设，努力回想了一下上次的离婚，明明自己已经得病死了，他还记得化疗的痛苦，还记得顾氏集团破产了，还记得自己瘦如枯槁已经在等死了。
难道老天爷嫌他死的太早，所以让他重生了，可……为什么要重生在这个时间段，偏偏是他和乔莘离婚的那个晚上，是有什么意义吗？
“顾先生，现在时间不早了，如果您没有想好要不要离婚的话，我们明天可以再谈。”
顾凛点点头，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婚不离了，以后也不会了，门在那里，好走不送。”
律师：……
当律师一脸懵逼的站在大门口外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顾凛好像突然间变了个人，在来的时候，下了狠话，要他必须跟乔先生说清楚，目的就是离婚。
“难道这里还有魔力，进门前和进门后，都能改变人的心智？”
一脸迷茫的律师悠悠然被这么请了出去。
顾凛站在玄关处，他换好了鞋子，准备离开，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再从这里住过，现在……他不是没想过厚着脸皮去上楼，只是他需要缓缓。
对了，离婚协议。
顾凛走到客厅的沙发旁，拿起那张协议书，上面的条件基本上对乔莘还是比较好的，最起码给了他五百万，况且他在顾氏集团工作，工资就很可观了，再加上这五百万，生活上根本不用发愁。
“你们没用了。”顾凛把协议书撕成了几份，丢进了垃圾桶里，本来打算出门的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或许他和乔莘可以好好谈谈。
顾凛上了楼，走到乔莘的卧室，门是虚掩着的，这是顾凛在多次给乔莘教训之后的习惯。
没错，顾凛有家暴因子。
这家伙犯起混来，不是人，乔莘跟着他，没少挨打，几次都把人打的住进了医院。
不是乔莘有多犯贱，而是顾凛不放人，当初乔莘上大学的时候，顾凛出资供他上的大学，毕业之后进了顾氏集团工作，后来顺理成章的在一起，至于结婚这件事情，可以说是顾凛打乔莘的源头之一，因为顾凛本没有计划结婚，是乔莘主动去找到顾家老爷子，然后顾凛就被勒令结婚。
一向说一不二，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结婚了，还是被自己喜欢的人算计了，他不过就是想玩几年再说，敢算计顾凛的人，乔莘是第一个活着的人，同样也备受折麽。
当初顾凛是这么和乔莘说的，既然想进顾家的门，那这辈子都别想离开顾家，除非乔莘死。
短暂的沉默，乔莘先动了，他的手搭在腰间，随意一扯，那仅有的浴巾掉落在地上，全身**站在顾凛面前。
“不离婚，是还要继续吗？”
顾凛喉结一动，他在前一世从得知乔莘死后，就一直清心寡欲，猛地再看到他的身体，就算满身伤痕，还是有点……
乔莘见他这样，冷嘲一笑，果然……还是想要继续折磨他。
“在浴室还是卧室？”
乔莘清冷的声音让顾凛回神，“什么？”
想起自己前世的恶行，他连忙摆手，“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顾凛走到乔莘的身前，弯下腰捡起浴巾的时候，乔莘往后退了一小步，垂放在两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竭力控制自己发颤的身体。
谁会想要挨打？
谁不会怕疼？
顾凛自动忽略乔莘对他的恐惧，自顾自的帮他围好浴巾。
“地凉，穿鞋。”
他说完还拿了双鞋子放到他的脚前，然后就侧站在一旁等着他。
乔莘愣了，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腰侧的浴巾，还有地上的拖鞋。
顾凛不催他，耐心等待，而乔莘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愣神只是一瞬间，他以为这是顾凛的游戏，不过是想去床上而已。
只是昨天才被他……身上的伤口都还没愈合，特别是那处，被他昨天用了东西伤到了，今天……
想到这里乔莘自嘲，只要顾凛不丢了他，他就应该庆幸了，还顾及什么身体能不能扛得住。
乔莘乖乖的跟在顾凛身后走到床边，等着顾凛的一甩，他对他从来都不会温柔。
“愣着干嘛？**。”顾凛回头看他，半眯着眼在心中怒骂自己混蛋。
乔莘在顾凛转身出去的时候，扯开浴巾，躺在了床上，被子被甩在一边，他现在不能盖被子，盖了也会被丢了，他现在希望的是这一夜过的快一点，也希望他能扛得住。
顾凛拿着吹风机进来的时候，看到他衣着未……的躺在床上，被子被丢在一边，气不打一处来，不是生乔莘不会照顾自己的气，而是暗骂老天爷怎么让他重生在这个时候，再早两年也成啊！
那个时候他们最起码没有现在这么僵硬的关系，乔莘也不会这么小心翼翼，任由他折磨。
顾凛攥紧了吹风机，深呼一口气，走过去想扯一个笑脸，却发现在这个时候笑，非常不适合。
“以后不用再这样了，我……应该会好好对你。”顾凛说的很慢，他越过乔莘，忽视他颤抖不已的身体，拉着被子，给他盖好。
乔莘紧闭着双眼，如往常一样等着那样非人的一夜，直到身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他才不可置信的睁开眼。
“今天是做梦了么？”顾凛的反常，让乔莘觉得不太真实，从婚后，他们还是第一次这样什么话都不说的安静的待着，顾凛更不会这样好言相待他。
“不是做梦，是真的，先坐起来，吹干了头发，上了药再睡。”顾凛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因为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乔莘被拉着坐起来，整个人都是懵的，任由顾凛动作。
真的不是做梦吗？
太不真实了。
顾凛耐着性子给他吹干头发，他这两辈子还真没伺候过谁，重来一世乔莘是第一人，头发吹干了，看着他这一身伤，顾凛觉得头疼不已。
“家里有药么？”
乔莘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指了指床头柜，“那里。”
顾凛依言打开了抽屉，脸色一黑，这里面都是药，但都是做那种事情的助兴的药，对伤口没有一丁点的用处。
让顾凛脸更黑的原因是抽屉里的辅助东西，他再三深呼吸。
他不停的告诫自己，淡定，要淡定。
是他犯浑在先，不能怪老天爷不厚道。
顾凛二话不说，把抽屉拔了出去，满满一抽屉的东西，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乔莘愣愣的看着他，顾凛到底怎么了？
顾凛指着他的伤口问，“抹伤口的药，没有吗？”
乔莘摇头。
顾凛：……
他想骂人，乔莘，你个傻瓜，每次受伤，都不知道上药吗。
“你……先睡，我让夜天送药过来。”
顾凛把乔莘压倒在床，给他盖好了被子，拿了手机给夜天打电话。
乔莘怎么可能敢真的睡，顾凛的反常不是第一次，但……每次反常都会有什么烦心的事情，或者遇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目前来说，他好像挺有耐心的，应该是遇到了高兴的事情了吧。
顾凛不想知道乔莘此时此刻是怎么想他的，拨通了夜天的电话。
“喂？顾凛？”电话那头传来DJ歌曲，乱糟糟的声音，不难猜出是酒吧夜店一类的场所。
“半小时后，带着伤药来郊区的别墅。”顾凛不由分说。直接命令。
“郊区别墅？”夜天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随即转口，“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乔莘。”
“什么？你能注意到乔莘受伤了，你的良心被狗吐出来了，狗都嫌弃你？”夜天推开给他倒酒的陪客，对着他们摆摆手，全都会意，起身离开。
顾凛：……
他就知道会夜天会这么说。
“还有二十八分钟，顺道带个医生过来。”
顾凛不等夜天再吐槽，直接挂了电话。
夜天被挂了电话，懵了好一会，对着手机怒骂。
“我靠你老子的顾凛，郊区最快也要四十分钟，你特么当爷是死神么？赛车手也没这么不要命！”
骂归骂，他已经拿了车钥匙，手脚利索的出了夜店，有不长眼凑上来的的二货，夜天直接一脚踢开。
被咒骂了的顾凛，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些，上辈子从他和乔莘离婚后，他没少被夜天骂，也就他会骂自己，也只有他把自己当成好兄弟，把乔莘当成了自己人。
可惜他上辈子不仅害了乔莘，还害了夜天为了他倾家荡产。
他对不起的人，细数一下，貌似不少啊！
顾凛挂了电话，再走进卧室，看到乔莘并没有睡着，睁大了双眼，瞪着房顶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困？”顾凛走过去，坐在了床边。
乔莘猛地坐起来，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被子的一角搭在他的小腹下，刚好遮了光，不至于被顾凛看个精光，虽然并不是没见过。
“你别怕，在你伤好之前，我……不会动你。”顾凛说的有漏洞，伤好之前……乔莘上过学，他听得懂，不过今晚他还是安全的，那就好。
乔莘心下放松，“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凛摇头，他不会告诉他想要好好对他。
他知道有些话，多说无益，只有去做。
“别多想了，我什么都不想做。”顾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就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就这么简单。”
乔莘动了动嘴唇，虽然这些话他曾经很想听他对他这么说，但是他不会相信的。
“你真的不做？”
顾凛就知道他不信，嘴角轻轻挑起一角，邪魅一笑，“你想要？”
“不……”我怕疼。
乔莘愣愣的看着他，有多久他没对他笑过了。
他又在发呆，顾凛内心有些挫败，他现在说什么做什么，恐怕乔莘都不会信，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乖乖躺好，等会会有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顾凛强制性的把乔莘按倒在床，温柔的给他盖好被子。
“……”乔莘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顾凛看了一下时间，半个小时，刚刚好。
“等着，我去开门，估计是夜天那个花花大少。”
顾凛开了门，就看到夜天拎着一个气喘吁吁的老医生站立在门口。
老医生气喘，脸红，秃顶，带了一副厚眼镜，额头冒汗的扶着门口的柱子得以喘息。
“先进来，乔莘在楼上。”顾凛轻声说话，还指了指楼上。
“老顾，你还是原装的么？”
夜天神色还好，只是在顾凛开门的时候，上前揪住他，凑到顾凛的面前，好好的端详了一下。
“滚犊子，你干嘛？”顾凛打掉夜天掐着自己脸的手，让开了路。
“先进来。”
“啧啧……让我滚，可以，我得先弄明白你抽什么风。”夜天啧了两声，对着医生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跟进去。
顾凛斜睨他一眼，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逞口舌之快。
夜天见他沉默，觉得无趣，也不再说话，走在最后面上了楼。
“你们先等一下，我和乔莘说一下。”
老医生点点头，夜天白眼朝天，看来老天爷在打瞌睡，顾凛这家伙什么时候会这样柔情待人。
“阿伯，人的性格会突然转变么？”
老医生推了推眼眶，沉思了一会儿，“除非有改变性格的重大事情发生，才会让人性格大转变，从医学角度上说，这种事情不科学，但有乐极生悲，物极必反的定律，所以……”
“说人话。”夜天很不耐烦听这些官腔。
“呃……”老医生被怼，想骂人，要不是钱拿的多，他绝对不会来这里。
顾凛是谁啊，黑白两道都惧怕的顾霸王，不过做好了有钱拿，这是圈里传的顾霸王出手大方的好人卡原因之一。
顾凛进门之后，不出意外的看到乔莘依旧瞪大了双眼，看着门口处，他走过去，想摸摸他的脑袋，真的很乖巧的乔莘，他又喜欢他，当初怎么就这么犯浑去折磨他的呢？
就是因为他没听他的话么？
顾凛不想再追究了，重来一次，那就好好对他，反正自始至终都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乔莘看到顾凛抬手，下意识的紧闭双眼，紧皱的眉头不停的再发颤，身体也跟着颤抖不已。
“你……”别怕。
顾凛觉得自己说这个是废话，他放下手，弯下腰，帮乔莘盖好被子。
“等会有医生给你看病，哪里不舒服，就和他说一声，嗯？”
乔莘慢慢睁开了双眼，没有往常的巴掌，他心底稍安，顾凛这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吗？
就在顾凛以为等不到乔莘回答的时候，听到了他的一声，“恩。”
“好，我去叫医生。”
而等着听人话的夜天，并没有听到更大白话的解释，门开了，顾凛招呼老医生进门，在夜天准备跟进去的时候，门‘啪’的一声，关住了。
夜天：……
“我靠，顾凛，你这个遭天杀的混蛋，老子飙车闯红灯，玩命一样，二十分钟来到这里，这是什么意思？”
夜天气极了，想踹门，最后深呼吸几次，他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得，我是为了乔莘，忍了你这个渣，好不容易抽风，不能让自己搅了局。”
夜天努力让自己脸上摆出一个笑脸，想要证明自己不在乎。
可是……真的很生气，怎么办？
夜天去客厅，拿抱枕出气，把抱枕当成顾凛，丢在脚边，用力踩踏多少脚。
“顾凛，你混蛋，你……”
老医生专心给乔莘看病，外伤……好严重，他快速抬了下眼皮，偷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站在床尾的顾凛，暗道顾凛不愧是顾霸王，下手也忒狠了，新伤旧疤，这人被折磨了也不是一两天了。
“医生，他……怎么样？”顾凛眉头微皱，老医生看病老盯着乔莘的胸口做什么。
“啊？哦，外伤挺重的，光抹药效果不会太快，还得打点滴。”老医生回神，浑身冒了一层冷汗，自己眼瞅着就要退休了，可千万不能得罪了顾凛啊！
“点滴？”顾凛反问一句，他看了一眼乔莘，“我们去医院。”
乔莘不想去，他最讨厌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医院，闻着难闻的消毒液的味道。
“可以明天再去吗？”乔莘问出这句话，可以说是壮大了胆子，看顾凛的耐心还没用完。
“为什么要等到明天？”顾凛做事情不喜欢拖沓，能立刻做的事情，绝不会拖着换时间另做。
乔莘：白天人多，吵一点，能证明他还活着。
“我……去，现在去。”
顾凛沉默，他不想勉强乔莘，可他在自己面前已经没有了自主。
“麻烦医生您去配药，在家里打点滴，费用翻倍，用最好的药。”
老医生得令出去。
乔莘没想到顾凛会为他做出让步，即使是为了他好。
“谢谢。”
顾凛轻笑一声，“傻瓜，你的伤是我弄得，跟我还道什么谢。”
给乔莘打上点滴，已经凌晨快一点了，房子够大，老医生被安排到卧室休息。
夜天没心没肺的要在客厅沙发上窝着睡着了。乔莘也困的两眼直打架，硬扛着不睡觉。
顾凛在去客厅给夜天随意盖了条毛毯后，又上了楼，见他这样，走上前给他掖了掖被角。
“睡吧，我守着你。”
乔莘在他开门进来的时候，精神一震，随后扛不住困意，在顾凛‘温柔’的注视下，慢慢进入梦乡。
这梦真好，顾凛居然还会有这一面，真希望一直做这种梦。
顾凛就这么坐在床边守着乔莘，呆呆的看着他。
要说梦境，顾凛才觉得像是在做梦。
“好在不是做梦，我真的重新回来了，这次我们都不矫情了，一定好好对你。”
顾凛轻轻握住乔莘的手，比记忆中瘦了那么多的手，干瘦如柴。
一夜好梦……
顾凛和乔莘少有的一夜无梦。
点滴输完了，顾凛就趴在床边，握着乔莘的手睡着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屋内，乔莘醒了，他睁开双眼后，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茫然的看着空掉的点滴瓶子。
点滴？
乔莘猛然做起身，环顾了一下屋内，空空如也，哪里有顾凛的身影。
说好的陪他呢？
果然是做梦了。
乔莘有些自嘲，可看着点滴瓶子，又觉得不是做梦，身上的伤口，传来的药香，都提醒着乔莘不是在做梦。
门‘咔’的一声开了，顾凛端着一杯牛奶进来了，看到乔莘醒了，对他微微一笑。
“醒了？”
乔莘愣愣的看着他，如果不是面貌没变，他几乎都要觉得这个对他笑的人是别人了。
“怎么了？喏，牛奶，热的”顾凛把牛奶递过去，乔莘没去接。
“放心，没药，刚刚让夜天弄得，我不会……”
顾凛心知乔莘打骨子里怕他，就算他用面无表情来装饰自己的害怕或者者……高兴。
乔莘伸出手，接了过去，两只手捧着杯子，垂头道了声谢谢。
“以后跟我别这么客气，道歉，道谢一类的话，要说也是该我说。”
顾凛故作轻松的神态，内心却叫苦连连。
他们本不该是这样的交流方式，都是被他自己一手给破坏了。
“等会儿，我要去公司，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乔莘猛地抬头，面色不好，“你要把我辞了？”
“呃……没有的事情，你这不是身体带伤，工作什么的，可以请假的。”
顾凛自以为是为了乔莘考虑。
“不用了，我没事，不耽误工作。”
乔莘不会请假，会没有全勤奖，三百多，够他两个星期的伙食费了。
顾凛被噎，也没强求，“那好，等会我们一起去公司。”
乔莘倒是想拒绝，“嗯！”乔莘对顾凛的所有要求，都不会拒绝。
夜天趴在门上，耳朵贴在门框上，想听一听里面什么情况，却怎么也听不到里面说了什么。
“这是什么破门，隔音效果这么好。”
夜天气的想踹门，抬脚的那一刹那，门开了，顾凛看到他这个姿势，本来微微弯曲的眼角，猛地一眯，夜天瞬间被千万道冰刀子给镇住了。
“你在做什么？”
夜天淡定的收回脚，讪讪然摸了下鼻子“咳……我是来叫你们下去吃饭，敲了门，你们没听到。”
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顾凛能信？
才怪。
信了这样的谎话，才是信了邪。
“早餐就吃这么少？”顾凛看着乔莘的餐盘，几乎没动，皱眉担心。
乔莘却把他的皱眉当成了不耐，他慢慢的拿起叉勺，把煎蛋往嘴里送。
太油，反胃。
夜天虽然对自己的厨艺比较满意，但是看到乔莘吃东西比让他喝药都难，他都想伸手把乔莘手里的叉子给夺过去。
顾凛比他想的动作要快，他现在全身心都系在乔莘身上，能看不到他咽不下去的动作。
叉子猛地被夺走，乔莘一愣，抬头就看到顾凛双目满含怒意，心跳猛地一窒。
“不想吃，就不要吃了。”你不用这么强求自己。
顾凛说话语气自以为很温柔，夜天都能听出来满满的冷意，更别说乔莘。
乔莘站起身，侧击在一旁。
“我……不吃了。”
“……”
“……”
顾凛没想到乔莘真就站起来了，垂头冷脸，一副倔强不好说话的样子。
以前乔莘为什么挨打，还不是因为他不会说软话，还一副就和你对着干的模样，能让顾凛不动手，除非他连夜烧高香，也不一定换来顾凛的另眼相待。
顾凛耐心本就不大，他但凡有点耐心，两个人也不会误会连连解不开。
“不吃就不吃了。”顾凛慢丝条理的擦了嘴唇，紧跟着站了起来。
乔莘本能的害怕，在他站起来的时候，身体一颤，往后推了一小步，抵住了身后的椅子。
夜天牙齿磕着叉子，连忙摆手“唉唉唉！咱们有话好好说，动手非君子，动口乃小人。”
顾凛眉角一挑，你哪儿只眼睛看到我要动手了。
夜天毫不客气的瞪回去。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顾凛没心情跟他斗眼，转头问乔莘，“还有要收拾的吗？有就去收拾，没有，就跟我去上班。”
“我……？”乔莘心跳较快，他做好了会挨打的可能，顾凛没动手，他真不敢相信。
夜天也是吃惊，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
这……什么情况？
“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顾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还给乔莘整理了一下，看着瘦弱的身躯，被这不合身的西装包裹着，想着以后可以给乔莘定做衣服了。
“去上班。”乔莘刚说完，就被顾凛牵着手，下了楼。
夜天头顶一片乌鸦飞过去，等顾凛带着乔莘开车出发后，别墅内传来一声怒吼。
“我靠，顾凛你这个人渣，我不是人吗？什么意思？滚回来给老子说清楚。”
乔莘坐在副驾驶，小心脏不停的发颤，不同于以往那种心跳。
顾凛的态度转变于一瞬间，昨天气势汹汹的带着律师进门，他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对于离婚，他不在介意，也不想苦苦地再等了。
既然顾凛对自己无意，就算自己再怎么委曲求全，也换不来顾凛的回眸一看。
他累了……
察觉到乔莘在发呆，顾凛平生第一次主动找话茬子。“在想什么？”
乔莘回神，摇头。
“就觉得不真实。”
“呵呵……我也觉得不真实，但你一定要相信，我不会在伤害你了。”
乔莘抬头看他，顾凛则是坐正了身体，让他光明正大的打量他。
“总裁，这是十分钟后会议要用的文件。”助理拿着两份文件给顾凛签字。
“嗯？嗯！”
顾凛正在发呆，想起之前在地下车库下车的时候，乔莘不是很想和他乘坐一个电梯，后者更是要选择走楼梯，就是为了不和他一起出现在大众面前。
这事是顾凛自己造的孽，他已婚的事情，除了顾家人和夜天知道，外界人几乎对顾凛的花边新闻是零探索。
“你怕什么？上来。”顾凛不由分说的把乔莘拽到电梯里，好在他用的是总裁专用电梯，并没有闲杂人等会上来围观。
乔霖从进入电梯后，就一直贴在电梯的铁壁，尽可能的隔开两个人的距离。
顾凛倒是很想开个玩笑，他又不是洪水猛兽，至于这么怕么？
事实上乔莘是从骨子里都在怕他。
顾凛面色不善的看着乔莘下了电梯，懊恼自己该怎么做。
貌似乔莘除了怕他，也没别的感觉了。
“这次的提案是针对林氏集团的合作？”顾凛的目光落在林氏集团几个大字上面。
林氏啊！
上辈子顾氏集团可没少吃林氏集团的亏，到最后被林氏整垮，最后林正鑫告诉自己，是因为他喜欢自己，所以才……
去特么的喜欢。
“是的，总裁。”小助理回答的不卑不亢。
“乔莘负责其中一个提案？”
顾凛依稀记得，他在和乔莘离婚后，乔莘本来是要辞职的，可也就在离婚的第二天，他的辞呈还没有交上去，就因为和另一个提案人的创意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顾凛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乔莘，不单单私生活卑鄙耍手段，就连工作上也要窃取同事的创意。
他是被顾凛命令保安打出公司的，后来听夜天说，乔莘在医院住了三个月。
这一世……
想到这里，顾凛的眼神一寒，乔莘有能力，奈何自己不待见他，就因为自己时常给乔莘找麻烦，底下那些喜欢趋炎附势的人，对乔莘更是没有好脸色。
“总裁，你去哪里？”顾凛突然起身就走，助理懵了。
“去设计部。”
乔莘下了电梯后，就去了自己的办公桌，紧挨着经理办公室的最角落的一个位置，每次上班都会看到桌子上有很多要处理的文件。
身为设计者，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他来做，可……这是顾凛的无声命令，他们只是图个省事而已。
“乔莘，今天上班这么晚，不知道九点半就会议吗？你的提案呢？”
站在经理办公室门口的顶着一个将军肚的秃顶男人，在看到乔莘进了楼层后，就对着他大呼小叫。
乔莘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搬起那两摞文件，上了楼。
跟乔莘办公桌相邻的一个同事，带着一副厚厚的黑眼圈，在乔莘上了楼后，把他的手机丢到了垃圾桶里，然后滑着椅子又坐回了原位置。
坐在这个人对面的一个小年轻，和乔莘年龄相仿，他偷偷瞥了一眼周围人的神态，对于对面这个人把乔莘手机丢到垃圾桶里，居然都毫无反应。
他是新来，只是感觉所有人都不喜欢乔莘，很怀疑乔莘是不是有被虐症，每天都上演这么一出戏，乔莘居然还会在顾氏集团干下去，只是为了这里的福利好吗？
可他听说他的工资少的可怜，什么福利都没有，只有基本工资而已。
他图的什么？
乔莘弄好资料，回到楼层，还没走到门口，就被被拽倒了角落里。
他记得他是新来不久的实习生，叫什么，忘记了。
“什么事情？”
乔莘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一点，隔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免得被别人看到有人和他那么近乎，会给这人招来……随即一想，这人新来的，可能没人告诉他，谁和自己亲近，谁就会倒霉么？
“你的手机被人丢到垃圾桶里了，我帮你捡出来了，不然收垃圾的大妈就要收走了。”
乔莘愣愣的看着他手中的手机，想起自己大意，居然把手机丢在了桌子上，才给那些人可乘之机。“你……不要么？”
李一什出去的手，有些僵硬，不知道乔莘这个态度是好是坏。
乔莘迟疑的接过去。
“谢谢。”
李一摆摆手，“不要这么客气，同事嘛！应该的。”
同事？
乔莘听到他这么说，才抬头看着他。
“怎么了？”
李一被看的心虚，暗道做了件好事，不应该被真的对待吧。
乔莘摇头，“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了，顾好你自己。”
“哈啊？”李一看着乔莘冷漠的转身，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乔莘在拐角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摸着后脑勺发懵的李一。
乔莘回头，差点和对面的人撞上，他一只手抵着墙，又来个三百六十度大转身，本来能避开顾凛的，可顾凛在他转过去的时候，伸出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
“小心！”
顾凛没想到还能来这么一幕，只是在看到乔莘差点摔倒，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接住了人。
顾凛曾经用不止一次的床事告诉他，不要妄想在公司公布我们的关系。
乔莘想起这句话后，猛地推开他，退到了走廊的中央，李一也走了过来。李一瞪大了双眼看着两个人，如果刚刚不是出现幻觉的话，他好像看到两个人抱在了一起……抱在了一起……这个不招公司同事待见的同事，被总裁抱在了怀中。
乔莘冷着脸，把手机塞进裤兜里，转身要走，却被顾凛拦住了去路。
“去哪儿？”乔莘还没回答，就听到有人在叫喊。
“乔莘！”
李一回头看着站在楼层进口的总经理，使劲儿的对他眨眨眼，想要告诉他总裁在里面。
可这位经理并没有收到李一的眼色，对着乔莘大喊道：“乔莘，不知道等会开会？等着我给你端茶倒水吗？滚过来拿文件。”
乔莘站在远处没动，那个经理似乎很生气，因为太胖，想要高嗓门的话，必须松一下领带，他也这么做了。
“还愣着干嘛，滚过来。”
顾凛眼神一凛，他知道乔莘在公司处境很不好，但他们竟然这么光明正大的欺负乔莘，以前是他混蛋，现在的话，那就要问问他答不答应了。
李一摸了摸额角，顾凛突然释放出来的冷空气，比空调还冷，他吞咽了下口水，往旁边站了站。
“你没听到，还是耳朵聋了，要不是总裁不开除你，你还想……总，总裁？”
那人还趾高气昂的边走边拍破口，在看到顾凛黑着脸从走廊另一边走出来的时候，骂人的气焰瞬间被灭。
“顾氏集团什么时候找了你这样没修养的人？”
顾凛不以为意的整理了一下衣袖，轻轻瞥了他一眼，那人犹如被千刀砍中，冷很直流。
“总……总裁。”
“十五分钟，我要你彻底消失在顾氏集团。”
“总裁，请原谅我，我不会再有下次了。”
“还想有下次？”
他已经年近五十，好不容易才爬上总经理的位置，若是在顾氏被辞掉了，别的公司可能就不会录用他了。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你还有十三分钟，否则你就做好滚出顾氏的准备。”
顾凛说完，不等那人应是，直接拉着乔莘的手，离开了原地。
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懵了，一个面如死灰。
当然还有一个人不在状态。
乔莘也懵了。
这是顾凛第一次给他出气……
对于刚才那一幕，乔莘始终觉得不可思议。
顾凛究竟怎么了？乔莘依旧觉得那么不真实，置身梦中的肯定是他，可是感觉却又很真实，比如顾凛的手很温暖，怀抱让他很留恋。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发呆了，若换作以前他这么发呆，肯定会被人骂个狗血淋头，但今天不同。
那个被辞掉的经理是被拖着出了顾氏集团，下面的人拿捏不准顾凛的态度，所以一时间对乔莘的态度都收敛了很多。
“对于林氏集团的合作，我们部门已经每人着手设计一个方案，会依次提出来，最后做总体投票。”设计部主管微笑，说着官腔。
顾凛坐在首位，面无表情的扫过桌子两侧的人员，基本都是候高层好手，只是有几颗蛀虫而已，等他把他们都拔掉，那顾氏集团就会安稳很多。
“依次发言。”
那位主管瞟了一眼乔莘，坐在末端，盯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指了指距离顾凛最近的一位设计人员，他很满意他的为人处事作风。会来事儿。
通常情况下，会拍马屁的人，混的都不会太差，这人就是其中一个代表。
“曹林，你先开始。”
“好的，主管，各位懂事经理好，我叫曹林，我的提案是……”曹林恭敬有礼得叙说着他的提案设计。
顾凛眼神时不时瞟向乔莘，并没有心思听别人说废话，如果他的记忆不出错，曹林下面那个李子男的提案和乔莘的提案是一样的，那就存在抄袭。
至于谁抄谁的，上次他被猪油蒙了心，这次肯定就不会任由别人给乔莘胡乱泼脏水了。
李子男站起来的时候，正了正黑眼眶，坐在他下位的李一则是撇撇嘴，就是这个李子男把乔莘的手机丢进垃圾桶里的，看着这么斯文一个李家人，李一觉得和他这种道貌岸然的人是一个祖宗，他都替李家祖宗丢人。
“关于林氏集团的环保，我们提案很简单，一切采用绿色建筑，借助太阳能同等定律，减少多方面的费用，关于冬天太阳辐射的原因，我们可以采用……”
乔莘在听到李子男的提案后，惊讶的抬起头，双眸中闪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他愣愣的看着屏幕上投放出来的设计草稿，那是自己熬了几个通宵画出来的。乔莘攥紧手里的内存卡盘，冷眸看向李子男，深呼吸几口气以后，他只是鼻息间冷哼一声，把手机的内部卡盘丢进了垃圾桶。顾凛在这里，他不能放肆。
李子男傲娇的抬着下巴，照着屏幕上的字幕念完了之后，对所有人微微弯腰表示自己说完了，脸上得意得模样，让李一想揍人。
李子男蔑视的看了一眼乔莘，几不可见的冷哼一声。乔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着脸垂头看桌面，好似周围发生了什么，都引不起他的注意力。
“把你的原稿拿过来。”李子男还没坐下，就听到顾凛出声，吓得他猛地一哆嗦。原稿……？他怎么可能有？
“顾总，原稿放在家里了，没……没带到公司，刚刚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不需要原稿。”
顾凛把乔莘的神色尽收眼底，就知道他的记忆没有出现错误，他站起身，走到李子男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给你个机会说清楚盗取这个提案的初衷。”
“盗取？顾总，您说笑了。”
“别挑战我的耐心，况且你也没这个资格。”
顾凛走到乔莘的身后，众位主管一时间没猜透顾凛意欲何为，纷纷低头窃语。设计部主管同样冷汗淋漓。
这个提案是乔莘的，李子男是盗用，不，顾凛没说错，他是盗取，比盗用抄袭更严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