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两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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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手术强光的探照灯让宋锦阳眼刺了下,下意识头往左撇了一些。

“纱布。”

耳边传来沉稳的声音。

宋锦阳连忙把纱布递过去。

“止血钳。”

“手术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宋锦阳眼睛向下瞥了一眼,看到活生生跳动的心脏,手微微一颤。

手术刀递了过去。

一个冷沉的眸子瞥了他一眼,宋锦阳瞬间精神绷紧,再不敢胡思乱想。

手术很成功,病人胸腔完美缝合,心脏重新跳动,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

一出手术室,病人家属和一些护士一拥而上,簇拥着主刀医生。

“陆医生辛苦了。”

“太感谢了。”

“您可真是神医啊。”

“......”

宋锦阳知道这里已经没他的事了,所以整了整衣袖就想溜,但没成功,衣领被人拽住,冷沉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宋锦阳心突地一沉,知道这顿骂,是跑不了了。

宋锦阳上了个厕所,在洗手间冷静了会儿,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才敢敲响陆亭山的办公室门。

“进。”

宋锦阳推门进去,陆亭山正坐在办公桌,低头记录着什么,应该是记录今天的术后报告,他有这个习惯,把每台做过的手术都认真记录下来,包括中间出现的一些小失误和本可以更加完善的细节。

这种精益求精的态度,可能也是他成为A市最年轻,最富盛名的胸腔科医生的主要原因。

宋锦阳看着他,没来由的怕。

他怕陆亭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陆亭山太完美,他从小就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他就像个精致雕琢的冰雕,哪儿哪儿都都是好的,让人望尘莫及,他就这么看着他,就觉得怵,即便,他们俩曾是在一个大院里,光屁股长大的兄弟。

“陆医生。”宋锦阳谄媚地笑着走过去,递过去一根烟,“今天的手术很辛苦吧,别忙了,放松一下吧。”

陆亭山写字的笔微微一凝,顺着宋锦阳的手看过去,面无表情:“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啊?”宋锦阳一愣,“我这是给你点的。”

“我是在问你。”陆亭山盯着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宋锦阳抿抿唇:“前,前两天吧,不是知道要跟着你实习吗,所以压力有点大,就,就学着抽解压的。”

“作为医生你应该知道抽烟对身体有害吧。”

“....知道。”

“往后不要再抽了。”

“哦。”

陆亭山把宋锦阳手里的烟接过来,叼在嘴里:“点上。”

“你.....”你不让我抽你还抽?宋锦阳在心底吼。

但他到底没说出来,因为陆亭山那个凉凉的眸子,着实够唬人的。

“啪。”宋锦阳把打火机凑过去。

烟点上,陆亭山抽了一口,慢慢吐出灰白的烟圈。

烟雾氤氲,把他那张冷淡却深刻的脸映衬的更不食人间烟火,再加上那一身白大褂,说是天神下凡,应该也不为过。

宋锦阳在旁边暗暗磨牙。

命运何其不公啊,有的人拼了命只想这辈子能开个窗户缝,陆亭山倒好,长得好医术高,家里还是医药世家,声名在外,德利双收,老天爷这是把他的门啊窗啊,连特么下水道都给通好了。

陆亭山纯粹为了解压,抽了两口就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了,抬头问:“最近两天实习有收获吗?”

“有,收获很大。”

“哦?说来听听。”

“深刻了解到我跟您到底有多大差距。”宋锦阳讪讪道。

“宋锦阳。”男人声音有些冷,“把态度给我放端正了。”

宋锦阳脸色微微变了下,但到底还是不自觉站直了身体,眼睛垂着,头低下去。

陆亭山盯着他:“我不知道你这六年医科大学是怎么读的,连手术刀都拿不稳,你还配称为一个医学生吗?”

宋锦阳心底一刺:“是,我不配。”

“把头抬起来。”

“不想抬。”

“你现在是不服吗?”

“服,我怎么敢不服呢。”

“宋锦阳。”

“没必要这样吧,大哥。”宋锦阳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我只是在您手底下实习,只要不犯什么大错,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得了,我结束实习后就滚蛋,你管我配不配成为一名医学生呢?”

陆亭山眸子一下冷硬下去:“林阿姨把你交给我,叮嘱我要把你带好。”

宋锦阳眸子一闪,别过头去,避开男人视线道:“我妈....我妈就是瞎操心,你不用听她的。”

“她想让你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

“她想我就能做到吗?”宋锦阳冷冷笑了下道,“她还想让我超越你,成为市里面最优秀的医生呢,现实吗?”

“为什么不现实?”

“我不想做医生了。”宋锦阳忽然道。

陆亭山眼睛微微一眯:“你在开什么玩笑。”

“没有开玩笑。”宋锦阳懒散散道,“等实习结束,拿到毕业证后,我就不会再来医院了。”

“不做医生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都行,就是不想当医生。”

“那你这六年的学白上?”

“白上就白上呗。”宋锦阳满不在意的,“有什么关系。”

陆亭山沉默。

房间内的气压冷沉的要压死人。

很久,陆亭山开口:“宋锦阳,你现在是在跟谁赌气。”

“没有赌气。”

“手伸出来。”

宋锦阳肩膀一僵,他知道,陆亭山这是要打人了。

陆亭山比宋锦阳大了三岁,从小学到初中,宋锦阳和陆亭山一直都是在一个学校读书,他们俩差不多朝夕相处了有十二年,直到陆亭山十六岁,他因为成绩过于优越,破格被国外一所很有名的医学院录取读书。

陆亭山去了国外,宋锦阳老老实实留在国内读高中参加高考。

陆亭山去国外后,就一直没再跟宋锦阳联系过,宋锦阳一开始还每天给他发邮件,打电话,但陆亭山要么不接,要么不回,久而久之,宋锦阳也就没明白,他这个朋友可能是留不住了,所以也就慢慢冷了下来,两个人再度见面,还是一个月前的酒桌上,他马上要参加实习,他老妈借着昔日邻居的薄面,托了无数个人,才算是把陆亭山请过来吃顿饭,拜托他在医院里能多多照顾他。

陆亭山当时说了什么?

好像是说:“阿姨你放心,锦阳在我这儿就跟亲弟弟一样,我一定会好好带他。”

亲弟弟?

呵。

宋锦阳在心底止不住的冷笑,有特么六七年不联系的亲弟弟吗?

虚伪!

“哎呀,亭山啊,你这样讲我就放心了。”他老妈握住陆亭山的手就不松开了,不住唠叨道,“亭山啊,阿姨从小就看你行,你听话懂事,也有能力,阳阳他叛逆不服管,你什么都比阳阳强,现在你是他老师,你一定好好教他,他有什么错处啊,有什么不对的,你尽管教训他,打他骂他都行,他皮厚着呢。”

“妈。”

宋锦阳在旁边忍不住扯他老妈的衣服,小声道,“你能别丢人了不。”

“什么丢人啊。”他妈白愣了他一眼,又看向陆亭山,“亭山啊,阳阳脾气倔,你平时别跟他一般见识,要真气不过,直接打他就行。”

打,这似乎是他妈赋予给陆亭山的权利。

陆亭山已经把铁戒尺从抽屉拿出来了。

宋锦阳看着那个泛着寒光的铁家伙眼角直抽抽。

“手伸出来。”陆亭山又重复了一遍。

“打人是犯法的。”宋锦阳磨着牙道。

“我现在是你导师。”陆亭山淡淡道,“我有行使惩戒你的权利。”

“哈,好啊。”宋锦阳冷笑一声,把手伸出来,“打吧,我宋锦阳要是皱一下眉头,我跟你姓。”

“啪。”铁戒尺精准挥下。

“啊!!”

只是一下,宋锦阳就惨叫着向后弹跳开。

宋锦阳是家里独苗,老两口就这一个儿子,虽然家庭条件不是多么优渥,但宋锦阳也是在蜜罐里泡大的小少爷,别看他妈左一个随便打,右一个随便打,但其实宋锦阳从小到大,除了屁股上挨过他爷爷轻轻的几巴掌以外,再没人打过他。

铁戒尺打手心,十指连心,这种痛,他哪承受过,所以也不怪他丢人。

“陆亭山。”宋锦阳捂着手红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你真打?”

“手伸过来。”陆亭山面无表情地又道。

“我不伸!你是个人不?!”

“那就等着实习不合格吧。”

“你拿这个威胁我?”

“不是威胁,只是警告。”

“你这是滥用私刑。”

“我是正常教导学生。”

“我做错什么了?”

“在做开胸手术这么严肃的场合里,你跑神加手抖,这还不叫犯错嘛?”

“不光我手抖了。”宋锦阳连忙道,“小李也手抖了,他就站我旁边,我都看见了,你咋不打他?”

陆亭山简直恨铁不成钢:“宋锦阳,告状打小报告,你就这点出息是吗?”

出息两个字似乎一下就碰到了宋锦阳的痛脚,这几天接连积压的怨气忽然间上涌。

“呵,是,我就这点出息。”宋锦阳冷笑着,“你瞧不上我你可以不带我啊,我没非逼着让你做我导师,你可以随时把我划给其他医生,我求之不得。”

陆亭山皱眉:“这都谁给你惯出来的臭脾气。”

“我特么自己惯自己的行不行!”

“宋锦阳!”

“我今儿还就不干了!”宋锦阳彻底放飞自我,把身上的白大褂一脱,狠狠扔在地上,其实是想扔在陆亭山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的,但那张脸实在太天神,他都下不去手。

“我一直都不想当医生。”男孩磨着牙,“是我妈逼我的,他们说医生好,救死扶伤,光鲜体面,还把你当成我的榜样,说你进修的就是心脏外科,让我向你看齐,我受够了,陆亭山,你知道吗,我特么在你的阴影下活了二十三年!我是造了什么孽,怎么特么跟你生在一个大院?!”

陆亭山眸子微闪了闪,长吐口气,压低声音:“小阳,你冷静一下。”

小阳这两个字扯起很多不知名的情绪,从小到大,只有陆亭山会喊他小阳,爸妈一直喊他阳阳,他一直抗议,觉得阳阳这两个字太女性化,执意让父母喊他全名,但一直没改过来,陆亭山一开始也跟着喊阳阳,但后来发现宋锦阳不喜欢这个称呼,所以改成了小阳。

“我不想冷静了。”宋锦阳咬着牙,“我一直都不想当医生!”

陆亭山神色缓和下来,尽量放低语气,引导着:“好,你不想当医生,那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宋锦阳神色别扭了下,似乎没想到陆亭山会心平气和的问他想做什么,好像很久没有人真正问他想做什么了,从小到大,他都一直活在父母的安排下。

“我想....我想赛车。”男孩眼睛垂着,沉默好半天含糊道,语气到底是有些不足。

陆亭山一听眉心直跳,这都什么中二的梦想,怪不得宋家父母会那么担心孩子的前程,在他面前说尽好话,让他一定多带带宋锦阳,这宋锦阳也二十三了,可活脱脱还是一精神小伙儿,也得亏宋家父母明事理,一直强压着他,还算给他引了一条相对光明的正途,这要真是顺着宋锦阳这小子,让他去玩什么狗屁赛车,就他那副柔软的小身子骨,早不知葬在哪条赛道上了。

陆亭山看着宋锦阳那个混不吝的样子,食指动了动,又想拿根烟抽了,但是考虑到宋锦阳在旁边站着,不想再给这个精神小伙儿做错误示范,所以忍了忍没动。

“小阳。”男人沉稳开口,“说起来,我长你几岁,又跟你一块长大,算是你哥。”

“你不是我哥。”宋锦阳脖子一梗,冷哼哼道。

陆亭山被噎了下,抿抿唇:“行,我不是你哥,但我现在算是你的导师吧。”

宋锦阳没说话。

“作为你的导师,我觉得我是有资格对你的人生规划提一点合理的意见的,对吧。”

宋锦阳哼了一声,别过脸,看着旁边的墙:“你提呗,你大佬,你多能啊,谁不听你的。”

陆亭山暗自运气,在心底不住劝,不生气,不生气,孩子大了,不能打了,再打就更生分了。

“好,那我们心平气和的聊,我是想告诉你,没有人强逼着你,一定要成为一个医生,你可以有自己的梦想,但人的一辈子很长,你总要选一件看起来有点意义的工作去做。”

“你是说赛车没意义吗?”

“那你告诉我意义在哪儿。”

“刺激。”

陆亭山太阳穴突突直跳:“人不能只为追求一个刺激而活。”

“不追求刺激那追求什么?钱?名利?还是认同?”

陆亭山平静地:“什么都可以,就单单不能只为刺激两个字活。”

宋锦阳看着包裹在白色大褂下不苟言笑,宛若一座完美冰雕的男人看了好大会儿,吐出两个字:“庸俗。”

陆亭山眼睛微微一眯:“你说什么?”

“我说你庸俗。”宋锦阳盯着男人,破罐子破摔道,“陆亭山,你一辈子就只为别人的眼光活着,你根本就不懂生活!你除了学习工作,你还有什么乐趣,你没有梦想,没有追求,你就是一根木头!不,你不是木头,木头还特么有点温度,你就是一冰块!”

陆亭山没有再说话。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砰砰砰。”门在这一刻被敲响。

“陆医生。”门外传来护士焦急的声音,“三十六床的病人突发心梗。”

陆亭山眉目一沉,冲门外道:“通知抢救室,备好器械,准备手术。”

“好。”

宋锦阳在旁边也有点慌,从地上捡起白大褂:“我还跟着吗?”

陆亭山大步往外走,看都没看他一眼道:“你想赛车可以随时走。”

宋锦阳到底还是没走,穿上白大褂,全身消毒后,跟着陆亭山进了抢救室。

病人心梗伴随着心脏瓣膜粘连,情况比较复杂,所以手术一连做了三个小时,陆亭山上午就连着两台大型手术,中午饭都没吃,这紧接着又做了一台三个小时的手术,辛苦程度不言而喻。

手术很成功。

病人被推进监护室观察。

陆亭山下手术台的时候,身形晃了下,宋锦阳下意识凑过去,扶住他胳膊:“没事儿吧。”

男人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休息室。

陆亭山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小憩,宋锦阳凑过去:“刚才护士送了饭过来,你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再休息?”

陆亭山睁开眼睛,眼底有些血丝,但神态还是平稳的,他手指了指桌子。

宋锦阳立刻反应过来:“葡萄糖?”

“嗯。”

陆亭山接近一天没进食,又做了一天耗费心神的手术,体力已经损耗太多,单纯靠吃饭,短时间补充不回来,可以先喝瓶葡萄糖顶一会儿。

宋锦阳走到桌子边,从抽屉里拿出小瓶葡萄糖,插上吸管后,送到陆亭山手边:“喏。”

陆亭山接过来,吸了两口抬头问宋锦阳:“你吃过饭了吗?”

“还没。”

“坐下,吃。”

“哦。”

宋锦阳也不扭捏,拉过旁边椅子,在茶几旁坐下。

护士送来的饭很丰盛,有虾有肉,好几道菜还都是宋锦阳喜欢吃的。

“医院餐厅伙食不错。”宋锦阳一边嚼着块牛肉,一边含糊道。

宋锦阳典型的记吃不记打,有饭吃了,就完全忘记面前坐着的人,在几个小时前他们俩还剑拔弩张。

“吃,你也吃啊。”

宋锦阳给陆亭山夹了块鱼:“这个鱼做的不错,一点儿腥味没有,鲜。”

陆亭山低头看了眼盘中的鱼块,眸子动了下,没动。

宋锦阳这才想起来,陆亭山平日就龟毛的不行,生人勿近的那种,他怎么会吃别人给他夹的菜呢。

“对不起啊。”男孩筷子戳了戳米饭,“忘记你有洁癖了。”

“没事儿。”

“我给你换个盘子。”

“不用。”

“你不嫌弃我?”

“不嫌弃。”说完,陆亭山把盘子里的鱼块倒入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拿旁边的热水壶倒了热水,仔仔细细把盘子烫了两遍后,又拿餐巾纸擦干净,这才拿起筷子吃饭。

宋锦阳在旁边坐着,眼睛看的直抽抽,心道,你还不如让我给你换个盘子呢,你这波操作,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宋锦阳不再看他,低头认真干饭。

陆亭山把餐具都用消毒湿巾擦了下后才开始慢条斯理吃东西。

办公室恢复寂静,只有碗筷碰撞的微小声音。

“今天晚上有安排吗?”陆亭山忽然沉声道。

宋锦阳手顿了下,小声说:“不是没我的班了吗,晚上我有安排了。”

陆亭山瞥了他一眼:“什么安排?”

宋锦阳筷子扒拉着米饭哼哼着:“能什么安排,就,就玩呗.....”

陆亭山头也没抬地道:“没什么紧要事的话,你留下加班。”

“凭什么?!”宋锦阳一下炸了。

“我晚上有台心脏移植手术,你帮我打下手。”

“小李不是在吗?今天晚上他的班,他不能帮你打下手吗?!”

陆亭山沉默了会儿抬头:“宋锦阳,你知不知道,别的学生为了参看我一台手术,能争得不惜把脑袋削尖。”

“那就让别人看呗,我又不稀得看。”宋锦阳脱口道。

陆亭山脸色一下变了:“你再说一遍。”

宋锦阳脊背一凉,被男人语气压迫到,不自觉头低下去,声音跟蚊子哼哼似的:“我什么也没说......”

“今天晚上做好准备,七点半跟我进手术室。”

“可我......”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男人凉凉的眼神就杀过来。

宋锦阳的满心的不愿意只能强迫着咽下去,哼哼了一声:“知道了.....”

可能是太忙养成习惯了,陆亭山吃饭很快,不过十几分钟,他就把碗筷放下,拿湿巾擦了下手后就又回办公桌去查阅资料,准备手术的相关事宜了。

宋锦阳天生的干饭王,吃的多还吃得慢,所以陆亭山吃完,他还没五成饱呢。

看着办公桌前正潜心在电脑上记录资料的男人,宋锦阳叹了口气。

害,也不怪老天不公。

人都这么优秀了,还这么拼,也活该他名利双收,赚的盆满钵满。

哪像他,脑子里只有干饭,想的全是怎么快活过完一生。

宋锦阳自我检讨了会儿,也慢慢吃不下了,在喝完两碗排骨汤吃了一盘子麻辣羊蹄后,拿纸巾擦了下嘴角站起来。

他拿起碗筷想收下桌子,可还没动呢,坐在电脑前的陆亭山就抬头道:“这儿不用你,你回去吧,抓紧时间去把昨天我布置给你的那篇论文写出来交给我。”

宋锦阳一听论文就头大:“陆医生,我们学校的结业论文我都写完了,怎么到你这儿还写论文啊。”

“嗯,这是在我手下实习的规定。”

“那小李怎么不写啊?”

陆亭山眉皱起来:“你跟李然还干起来了是吗?”

“我,我就是不服。”宋锦阳别了下头,哼哼道,“我觉得你有点差别对待了。”

“你觉得我偏向李然?”

“......嗯。”

沉默。

“宋锦阳。”沉默很久,陆亭山叹气,“就你这个脑子,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宋锦阳怔了会儿,看向陆亭山:“你现在是在讽刺我吗?”

陆亭山转头看向电脑屏幕,沉声道:“李然比你早来了一周,一周前他就已经把这篇论文交给我了,宋锦阳,我再说一遍,我是你们的导师,作为导师,我会公平对待我手下的每一位实习生,你不用有任何想法觉得我会偏袒谁,我没必要这样做,明白吗?”

宋锦阳脸有点烧,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小家子气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出去吧。”

“嗯。”

一出门宋锦阳就开始挠墙,咋恁烦人啊。

为什么要把他安排在陆亭山手下实习。

为什么躲了七八年后,还要让他继续活在阴影下?

为什么陆亭山对他那么严肃?

为什么他要加班?

为什么他要当医生?

啊啊啊啊啊!

不开心!

从顶楼到三楼的电梯里,宋锦阳一直在抠墙怀疑人生。

刚回到他的办公区域,李然就一把把他拽过来。

“小宋,怎么回事儿啊!”李然神秘叨叨的凑过来。

宋锦阳心情正不好呢,一把把男孩推开:“干什么啊,一股子消毒水味儿,离我远点儿。”

李然往后退了退,撇撇嘴:“特么在医院呢,谁不一股子消毒水味儿,以为谁都像你啊,浑身一股子奶粉香。”

宋锦阳最讨厌别人说他身上有奶粉味,不能听,一听就炸。

“你身上才有奶粉气,你全家都有奶粉气。”

李然看见男孩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直乐:“哈哈哈,干嘛呀,那么生气,那你身上有奶粉味儿还不让人说了?”

“李然!”宋锦阳已经捏紧了拳头。

李然看逗的有点过,连忙正了下神色,哥俩好的揽住男孩肩膀道:“好了好了,不跟你逗乐了,说正事,陆医生把你喊办公室那么久,干什么去了?”

宋锦阳最不喜欢别人跟他勾肩搭背的,挣了下推开李然道:“能干什么,陆大夫吃饭呢,让我给他端茶倒水,打扫卫生呗。”

“卧槽!”李然夸张的喊了下道,“端茶倒水?!你这什么命啊,你使了什么法子啊,怎么混进办公室给陆医生端茶倒水的?”

宋锦阳无语地看着面前的人:“你有病?是特么我给他端茶倒水,不是他给我,我给他干活我还用使什么法子吗?我贱得慌?”

李然瞪大眼睛:“给陆医生干活,你还不乐意?”

“我当然不乐意。”

“你不乐意你让给我啊,你让他使唤我啊,你把这份痛苦给我啊。”

宋锦阳沉默半天:“李然,你是什么时候变这么贱的?”

李然重重地哼了一声:“宋锦阳,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不知道咱学校今年几万名毕业生,为了能在陆医生手下工作,打得都头破血流,你能跟他一个办公室相处这么久,是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的。”

宋锦阳怔了下:“是吗?”

李然叹口气:“反正我是他的脑残粉。”

宋锦阳身子向后靠,轻声道:“他确实挺优秀的。”

“岂止是优秀,完美的简直不像真人好吗?”李然絮叨起来,“十三岁就参与中科院的心脏外培研究,十五岁发表多篇sci医院论文,十六岁就被美国最富盛名的医学院录取,十九岁就拿了博士文凭,现在三十岁不到,大大小小的心脏外科手术做了不下五百例,而且每一例都很成功,挽救了数百条生命,是咱们市里神话般的心脏外科专家,你说他是天神下凡,也不为过。”

天神下凡。

宋锦阳在旁边听的心里直冒酸水。

是啊。

陆亭山是天神下凡,他是天神脚底下的一只小蚂蚁。

唉,也怪不得,从小到大,他都活在他的阴影下。

“你怎么那么了解他?”宋锦阳看向李然,心道,他跟陆亭山在一个大院处了十几年,也就知道他去国外读书了,还真不知道他这么多优秀的成绩。

“跟你说了啊,我是他脑残粉。”李然拿起水杯喝了口水道。

正说着,门忽然被砰砰砰敲响了。

李然和宋锦阳一起看向门外。

“小宋。”是心脏科的护士长。

“王姐。”宋锦阳连忙站直身子。

“你好好准备一下,今天晚上七点,三号床的手术你要给陆医生打下手的。”

“哦,好的。”

护士长通知完就关上门走了。

门关上沉默了有两三秒,李然猛然拽住宋锦阳衣领:“宋锦阳,你还说跟陆医生不认识,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哎呀,你松手!”宋锦阳把李然手甩开,整了整被拽歪的衣领。

李然始终瞪大眼睛看着宋锦阳:“锦阳,你要真把我当朋友,你就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走了什么后门进来的。”

“谁走后门了,我光明正大进来的。”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李然咬着牙道,“你跟我一个寝室,应该知道我为了能进这家医院,能跟在陆医生手下实习,做了多少努力,我次次考试都是院里第一,各种国内外的大奖也拿了不少,还发了很多篇论文,我这才能有机会被院里推荐进来,但是....你呢?”

宋锦阳有点不服:“我怎么了,我,我虽然不是很优秀吧,但是也没挂过科啊。”

“但是你知道,多少比你要优秀百倍的人,被拒之门外吗?”

宋锦阳一时有些心虚,避开李然的视线,小声道:“我也不知道院里为什么会推荐我进来,我可没花钱。”

“我相信你没花钱,这种事,你花钱也做不到啊。”

“对啊,所以,谁知道院里是怎么想的。”

“这种事院里做不了决定,决定去留的,是陆亭山,所以,你跟陆医生,到底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他处处偏向你?”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偏向我了?”我还觉得他偏你了,宋锦阳在心里小声道。

“锦阳。”李然忽然端正神色,严肃地看着男孩。

“什么啊?”

“陆亭山,他,他不会是你爹吧?”

宋锦阳一下炸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脚道:“谁爹?谁爹?你才是他儿子,他全家都是你爹!”

李然无奈:“你能换个句式骂人吗?”

宋锦阳脸色很臭:“跟你说多少遍了,我跟陆亭山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没走后门,谁知道他哪只眼睛瞎了啊,就非得选我做他的实习生。”

李然看了宋锦阳半天,无奈道:“好吧,我信你了,可能,有的人真的就天生好命吧。”

宋锦阳想撞墙的心都有了:“大哥,这叫什么好命啊,我这好命给你行不行。”

李然有点酸:“你能别凡尔赛了吗?”

宋锦阳心跟下刀子似的,这种不被人理解的痛太难受了,没人知道他现在的感受。

“我不想说话了。”宋锦阳转头看向窗外。

李然拍了拍男孩肩膀:“锦阳啊,听哥一句劝,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宋锦阳转头看向李然:“我不想加班,我不想做手术。”

“你想干什么啊?”

“我想飙车。”

李然嘴角抽了下:“弟,咱也二十好几的人了,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你们根本就不懂我!”

李然无奈的笑了笑:“是,我不懂你。”说完,转身坐到自己的办公区域,开始读那些晦涩难懂的专业书了。

宋锦阳在窗口站了会儿,也不敢再闲着,不管愿不愿意,晚上他都要做陆亭山的助理,手术室就是战场,面对的是一条要被拯救的生命,他不能疏忽。

晚上七点半,手术准时开始。

病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身体素质很好,再加上术前准备做得很好,心脏病变状况也不是很严重,所以手术很顺利,一个小时,手术就完美结束,胸腔缝合整齐。

一出手术室,连防护服都没来得及脱呢,宋锦阳就急忙忙跑向卫生间。

痛痛快快放完水后,宋锦阳打开小隔门,没想到迎面碰上陆亭山。

宋锦阳作作实实吓得打了个寒颤,陆亭山已经换掉了工作服,上面穿着白色衬衫,下面是条笔直的黑色西装裤,看样子是要下班。

“陆医生。”宋锦阳脱口喊道。

陆亭山看着男孩吓到都有点微微发白的脸色,皱了下眉:“这么害怕做什么?”

“害怕?没,没害怕啊。”宋锦阳若无其事道。

陆亭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做什么坏事吧。”

宋锦阳无奈:“我来厕所能做什么坏事啊,怎么,现在放个水也是做坏事啊。”

陆亭山眸子闪了下没说话。

气氛有点沉默,宋锦阳莫名尴尬,摸了摸脖子:“你是过来方便的吗?”

这话问的,刚说完宋锦阳就想抽自己一嘴巴,不方便来厕所做什么,总不能是过来吃饭的。

陆亭山嗯了一声。

宋锦阳连忙移开身子让位:“你上这个吧,我刚冲的。”

可干净了。

“你方便完了?”

“嗯。”

陆亭山点点头,走进去。

宋锦阳站在外面一时有些发呆,他看着陆亭山宽阔的脊背,还有那一身矜贵的气质,总觉得有点违和。

违和感在哪儿呢?

天神。

宋锦阳脑子里猛然冒出这两个字。

对啊。

天神怎么还需要上厕所呢?

天神为什么也要上厕所呢?

还特么跟他用同一个坑。

宋锦阳这边正呆呆地想着呢,忽然听见皮带解开的的声音。

“你要一直这么看着吗?”男人忽然沉稳开口。

宋锦阳猛然回过神:“不不不,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脚不沾地的溜了。

陆亭山转头,看着男孩消失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晚上十点半,宋锦阳总算是把手里的工作暂时处理清楚,一把病例清单交给前台的护士长,宋锦阳就长吐口气,把身上的白大褂一脱,笑着道:“我下班了,拜拜了王姐。”

王护士笑道:“至于吗这么开心。”

“至于,当然至于,上班的我是被囚禁的我,只有下班的我,才是自由的!”

“那么急着下班,怎么?”女人忍不住八卦道,“有女朋友了,有约啊?”

宋锦阳哼了一声,有点傲娇道:“要女朋友做什么,不能吃不喝的。”

“哎呦。”王护士夸张笑道,“别把话说的那么漂亮成吗,谁上次拜托我啊,让我给他要六号床小妹妹的微信的啊。”

宋锦阳脸上有点挂不住:“我那不是,我是,我是看她,看她有点好看,想跟她交个朋友。”

女人被逗笑:“看人家好看所以想交个朋友,你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你别歪曲我啊姐。”宋锦阳挺直肩膀,“我可一直都没有歪心思,我还是个小男生呢,我不懂这些花花世界。”

“你不会跟我说你还没谈过恋爱吧。”

宋锦阳把白大褂往前台一放:“谈恋爱哪有游戏香,我爱游戏,游戏爱我。”说完,一边往后退,一边摆手,“我走了姐。”

“把你工作服拿走啊少爷。”女人喊道。

“你先帮我收着。”话音还没落呢,男孩就已经消失在旋转门后。

王护士看着桌子上的白大褂,无奈地笑着摇头,到底还是拿起来,帮男孩叠好后,放进身后的柜子里。

****

十一点。

宋锦阳出现在A市郊区的岐山赛车道上。

“咋样咋样。”一过去,宋锦阳就凑到一染了黄毛的约莫二十多岁的男孩旁边,“比赛进行到哪儿了?”

“阳哥?你咋过来了?”

“我咋不能来。”

“你不说你加班呢吗?”

“我特么还不能加班完啊,我现在下班了。”

“哦。”

“刚开始。”李凯侃侃道,“咱们车队的主力现在已经进入一赛道了,领先了另外几个车队的好几圈,今天晚上这把,应该是稳了。”

“咱们车队谁出战的啊。”宋锦阳问。

“是队长。”

“队长?”宋锦阳微微有些吃惊,“江野不是一直说不打比赛吗?”

“本来是不打的,但是你今天不是来不了吗?原本队里是让你参加这次预选的,但你说加班,队里就只能换人了,胖子和小达他们俩不跑夜间场,就只剩下队长了,没办法,只能他上。”

宋锦阳有点愧疚:“对不起,我今天确实没安排好时间,让你们为难了。”

“害,没事儿。”李凯摆摆手道,“本来就是场小比赛,比不了也不是大事。”

宋锦阳点点头,开始认真观看比赛。

岐山地形崎岖,弯道很多,是很多国内外赛车手打比赛的首选场地,但因为岐山独特的地理环境,山势险峻,遮挡视线的草木也很多,所以在这儿赛车是有一定风险性的,但竞技比赛,就是因为风险的存在,才更加让人着迷。

比赛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几个车队也都陆续进入最后一圈车道,最后一圈车道依山傍水,拐弯幅度很大,拼速度的话,很容易在弯道超车部分出现差池,但最后一圈也是追赶前者的最佳时机。

一共有四个车队,江野是三号车,一直遥遥领先,他速度很稳,转弯时方向把控也很到位,他没有很刻意的提速,但是另外三辆车,很明显是想在最后一圈把它给超越,所以都有些焦急,在转弯时,幅度很大,也在不断提速,刺耳的车轮摩擦音,时不时传来,刺激着周围的观众,讲解员也变得有些激动,不断解说着比赛场面。

大家都屏住呼吸,想看一下最终结果。

就在这时。

嗡嗡嗡嗡。

宋锦阳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阳哥。”李凯拿胳膊肘捅了捅正看得入神的宋锦阳,“手机。”

宋锦阳回过神,不耐的把手机掏出来,原本是想直接挂断的,但是看到来电显示,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

他转身走到僻静处,语气有些不受控制:“干嘛?!”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声音有些冷:“宋锦阳,整理下你的情绪。”

宋锦阳心里翻江倒海的,但还是慢慢压下火,长吐口气:“好的,陆医生,有什么事儿吗?”

“睡了吗?”

“您觉得我睡了吗?”我要是睡了我特么还能接到你电话?!

“没睡给我开个视频。”

“开视频?”宋锦阳一下紧张起来,这荒郊野岭的,要是给陆亭山开视频,会不会吓到他。

“开视频做什么?”

“你昨天不是问我关于心脏瓣膜粘连如何处理的问题吗,我现在正好在实验室,手头有一些模型,可以给你讲一下。”

宋锦阳眉一下皱起来:“陆医生,这都半夜了,您不是早下班了吗?”

“睡不着,来实验室转转。”

“您睡不着,不能让别人也睡不着吧。”

“你不是没睡吗?”

“我,我睡了,被你的电话吵醒了。”

“吵醒了那就不用睡了。”

“陆亭山!”宋锦阳吼起来。

实话实说,这还是他俩从见面以来,宋锦阳第一次直呼陆亭山的名字。

空气一下陷入静默,耳边只有山间传来的风声。

就在这时。

“阳哥,阳哥!”李凯冲男孩摆手喊,“赢了赢了!队长赢了!”

宋锦阳又紧张又兴奋,连忙把手机捂住,冲那边扬了下手示意知道了后,又对着话筒道:“陆医生,陆大爷,我现在太困了,我要睡了,有什么事儿明天说行吗?”

“宋锦阳。”陆亭山声音忽地冷下来,“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在家呢。”

“开视频。”

“网不好,不方便。”

“你在撒谎。”

“没有。”

“那给我拍张照。”

“跟你说了网不好。”

“家里怎么可能网不好?”

“你有完没完!”宋锦阳忽地炸了,“你搁这儿给我查岗呢!”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一秒,两秒,三秒....

宋锦阳逐渐沉不住气,开口:“陆医生?陆医生?”

没人回应,看来气得不轻。

“我没什么意思。”宋锦阳原地转了一圈,无奈道,“我真在家呢,就是不方便视频。”

“阳哥!”李凯猛然一嗓子过来,“野哥跟我打电话,喊你下山喝啤酒!”

宋锦阳心一紧,毁了。

紧接着陆亭山冷冰冰的声音从话筒那端悠悠传来:“你家挺原始,哈啤酒还得下山,是吗?”

宋锦阳头皮一下发紧:“陆医生你听我解释.....”

嘟嘟嘟嘟-----

电话挂断,听筒里传来挂断的盲音。

宋锦阳头大的关上手机,装进牛仔裤兜里。

李凯看男孩那皱成一团的脸,好奇的问:“阳哥,谁啊?阿姨吗?”

宋锦阳扶着额头叹口气:“要是我妈倒还好了。”他妈耳根子软,说好话哄哄就成,可陆亭山.....

“那谁啊,看你吓得那个样子。”

“谁害怕了?!”宋锦阳猛然挺直肩膀,“我怕过谁啊,哈,好笑。”

李凯在旁边直乐:“哈哈阳哥,你这脸上都是心虚。”

宋锦阳下意识摸了摸脸:“滚滚滚,你脸上才是心虚,你全家都心虚。”

李凯笑着:“阳哥,你骂人能换点新鲜的不。”

“不换。”宋锦阳混不吝地笑着,“这叫一招鲜,吃遍天。”

比赛赢了,车队的人都很高兴,晚上十二点了,几个人在山下撸串喝啤酒。

“队长。”宋锦阳拿起啤酒,“我今天临时有事,让你为难了,对不住。”

江野瞥了宋锦阳一眼,也拿起一瓶啤酒,和男孩碰了下道:“有什么对不住的,自家兄弟干嘛说这种话。”

宋锦阳笑了下:“我干了,你随意。”

“别。”江野挡了下男孩的啤酒瓶,“你什么量我还不知道吗,我可不想大晚上扛着你回家。”

“队长,你这是看不起我。”宋锦阳拔高声音。

江野无奈笑了下,没再拦着,他知道宋锦阳脾气倔,不服管,越管可能越来劲儿,也就由着他了。

宋锦阳咕噜噜当真把一瓶啤酒干完了,在旁边看着的几个人直皱眉。

他们知道,宋锦阳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学混子,十五六岁就在街上游荡,在酒桌上称兄道弟了,每个人都是有点量的,但宋锦阳,他还是大学生呢,还是学医的,穿着白大褂,斯斯文文,是父母面前伪装出来的乖学生,他哪能喝多少酒啊。

“行了阳哥。”李凯把宋锦阳手边的啤酒拿起来放到地下,“一瓶就够了啊。”

“是啊。”小达和胖子也在旁边跟着附和,“喝两口意思到就行,这大晚上的,还在山上,别真醉了。”

宋锦阳长长叹口气,头低着。

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是江野开口:“咋了这是,遇到事儿了啊?”

宋锦阳沉默了会儿摆摆手:“队长,我没事儿,就是心情不好。”

“心情咋不好了啊?”胖子丢嘴里一粒花生米,“老师布置的作业没写好啊?”

“滚滚滚!你才写作业,你全家都写作业。”

“哈哈哈哈。”几个人哄堂笑起来。

江野笑得最大声,眼睛一直盯着宋锦阳,在心里想,这小孩儿咋这么可爱呢。

李凯和胖子几个人其实不小了,江野二十九,胖子他们几个也马上奔三十,只有李凯和宋锦阳年龄相当,都刚二十出头。

宋锦阳和他们几个其实不应该会搅合在一起的,毕竟,他们几个都是社会人士,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但宋锦阳却是活在象牙塔里的大学生,还是名校,还是医学生,这样的高材生不应该跟他们半夜光着膀子撸串哈啤酒,但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宋锦阳热爱赛车,他们几个正好组建了一支车队,专门用来打比赛的,虽然不是多专业吧,但也大大小小打赢过几场比赛,在飙车界有点小名气,宋锦阳也是在看了几场比赛后,认识了李凯,然后又顺着李凯,认识了江野,并成功加入车队。

宋锦阳对车的痴迷程度,曾让江野一度觉得小伙子中邪了,他对飙车这项运动,也是十分热衷。

江野一开始是不想让宋锦阳加入车队的,他觉得宋锦阳的长相,不像是玩命飙车的主儿,他应该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上课,或者坐在办公室干些写写画画的工作。

但宋锦阳的诚意打动了他,而且,宋锦阳也确实是有这方面天赋的,他一上车,就能很快融入到紧张急速的氛围中,面对比赛,也能沉稳应对,对于赛车这项竞技活动,也很有自己的看法。

他曾说,赛车不是一个单纯找寻刺激的项目,而是找寻自由和自我的比赛。

这句话打动了江野,所以破格,让宋锦阳加入了车队。

“我不跟你们喝了哈。”小达身形有点摇晃的站起来道,“我女朋友刚跟我打电话了,说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害怕,我得回去。”

李凯笑骂了句:“重色轻友的东西。”

小胖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得走,我妈刚才都打好几个电话催我了,再不回去,我得挨打。”

五个人走了俩,这饭局也该结束了。

江野站起来道:“那今天就喝到这儿,大家各回各家。”

宋锦阳已经站不起来了,他的酒量最多一瓶啤酒,刚才着实有点喝猛了。

原本李凯想送他回去,但是临时有事,只能作罢。

江野把宋锦阳扶起来:“我送他回去。”

“你行吗队长?你知道阳哥他家在哪儿吗?”

“城区八里胡同。”

“对对对,就是八里胡同。”

江野开车送宋锦阳回家,宋锦阳在后座躺着,他酒品很好,喝醉了也不撒酒疯,就安安静静睡。

拐弯过红灯时,宋锦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有点错愕的看向窗外:“这是哪儿啊?”

“十字街。”江野在前面沉稳道,“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回家....”宋锦阳喃喃了片刻,猛然清醒,“回家?!不行不行。”

“怎么?”

“不能回家。”宋锦阳着急道,“要是让我妈知道我这么晚出去喝的醉醺醺的,她一定拿刀剁了我!”

江野眼角抽搐了下:“不至于吧。”

“至于,很至于,队长,你根本不了解我妈!”

“那怎么办?”江野缓缓把车停在路边,拉上手刹向后问道,“要不,你去我家凑合一宿?”

“别麻烦了吧。”宋锦阳知道江野有个妹妹,刚成年,这大晚上过去再惊着人家小姑娘,“你还是把我送学校吧,我去宿舍凑合一宿。”

“也行。”

江野正要旋动钥匙,嗡嗡嗡,放在副驾座上的手机忽然响,江野下意识拿过手机滑开放在耳边:“喂,你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宋锦阳呢?”

“锦阳?”江野拿开手机,这才反应过来,他接的是宋锦阳的电话。

“锦阳,你的电话。”

江野向后把手机递过去。

“谁啊。”宋锦阳瞥了眼来电显示,陆亭山三个字明晃晃摆在眼前,他酒劲儿瞬间醒了大半。

“喂。”宋锦阳身子坐正,语气有些颤,“陆医生,还没睡啊。”

“你现在在哪儿。”陆亭山声音很沉。

“我,我在家啊,呵呵。”宋锦阳撒谎不打草稿。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陆医生,你有事吗?”

“你妈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陆亭山直接道,“她问我为什么你现在还没回家,问我,你是不是在我这儿。”

宋锦阳头皮发紧:“陆医生,您能帮我圆一下吗?”

“我跟林阿姨说你在我这儿。”

“谢谢,谢谢!”

“所以,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我在,十字街。”

“在那儿做什么?”

宋锦阳抿抿唇:“我喝多了,不敢回家。”

陆亭山长长吐口气:“把位置发给我,我去接你。”

“哎,不用,我.....嘟嘟嘟。”

宋锦阳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呢,电话那头就挂断了,没办法,他只得打开微信,给陆亭山发了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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